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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9救赎 ...

  •   当年在小巷之中,顾文安阴差阳错之下,替谢青林受罪,整个人残破不成样子。
      警察们准备将顾文安送进医院,再调查案件。可每当他们一靠近,一碰到他,顾文安就控制不止地发抖,浑身都要抽搐过去,嗓子里发出嘶哑不明的吼叫。
      只有谢青林走过去,才不被排斥。谢青林慢慢地浮起他的上半身,让他依靠在自己怀里。
      在顾文安的坚持下,警察们都退了出去。
      他在谢青林的耳边喃喃地说,“我们回去,你带我走,我不要见任何人。”
      谢青林自然阻止,想让坏人受到惩罚。
      “没办法的,我是男的。” 顾文安痛苦落泪,苦苦哀求,“青林,带我回家,回你的家。”
      此后,谢青林带着顾文安回了乡下老家,休养几日,待外表再无大恙,才将他送回父母家中,却不知顾文安的心理已经无法恢复了。
      顾文安本来就是一个稍稍带有女性特质的男孩,因为自己的文静,善良,温和,敏感等一系列美好的品质而和男生群体格格不入。而青春期的女生又羞于和男生接近,怕被起哄,传出绯闻。因此顾文安常常不被众人接纳,内向的他也习惯一个人生活学习,久而久之倒成了孤独的循环。
      后来又被人发现是同性恋,更是陷入了校园霸凌的漩涡。在这个校风还算优良的学校,并没有人用直接的暴力伤害他。可是那些若有若无的区别对待,似是而非的风言风语,也足够叫人受辱。
      谢青林同样天真真挚,毫无想法,也毫无畏惧地和他成为朋友。可是那一刻,她宁愿自己从未认识他。
      生理上的强行入侵好像让顾文安彻底丢失了属于自己的男性认同,他像一个被□□的女性,不断怀疑,又不断自证,但总是被摧毁。
      他是一个聪明的人,知道不是自己的错,可是洁癖发作,他总是感觉那些臭男人的双手在他身上抚摸,油腻,恶心,他不断地搓洗自己的皮肤,洗不净眼前的黑暗。他失眠,睡不着,即使闭上双眼,梦里也有偌大的拳头捶在他身上,强壮的无法抵抗的躯体撞向他,将他撞得支离破碎,跌落人间,他只有深深喘息着从噩梦中醒来,才算自救。
      顾文安被自己的家人送入精神医院,在医院里,他感到自己不再是个正常人,因而试图抗争,“我要报警,我被□□了!”
      他高声喊着,“□□,你们知道什么是□□吗,好痛!”他的叫喊声在空荡的走道里回响,没有引来任何人的注意,在这里,荒诞的事情太过寻常。
      他还试图借到手机,报警,为自己也为他人,可是借不到。而在他最初在小巷被□□,周围是朋友和警察的那个夜晚里,在他此后拿到手机的岁月里,犹豫焦灼,恐惧担忧,一切的压抑的环境造就了他困兽般的内心,拨不出那个按键。
      即使是在精神病院,顾文安也挺身而出,为那些被忽视被虐待的精神病人发言。他发疯,满地打滚,涕泪肆虐,旁边的保安麻木地看着,家人也无助叹息。
      父母为了他遭受白眼,额外支出医药费,外婆本是颐养天年的年纪,却不辞辛苦地来到他身边,一边流泪一边照顾。谢青林也常来看望他,开导劝解,但总是解不开眉间的忧愁。顾文安做不到让自己的家人和朋友担心一辈子,于是他悄悄强迫自己变好了,出了院。
      那时谢青林大学快毕业了,来找顾文安拍毕业照,她心里总是觉得欠他一份大学生活。
      顾文安前脚还在和她有说有笑,“你放心,我家人很爱我的,还有你这个朋友,我都知道的。”
      谢青林在外读书,不知晓他的具体状态,还以为他真的变好了许多,傻乎乎离开了,回到学校,开始找工作。
      不幸的是,她下次接到消息,却是顾文安从六楼跳下,幸好有雨棚做缓冲,才捡回性命,只是摔了双腿。
      谢青林匆匆赶回,才知道他又犯了病。
      病房里,顾文安虚弱地躺在床上,脸色苍白。谢青林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他,好像看到了四年前那个脆弱的满身伤痕的顾文安。
      巨大的悲伤像海浪一样涌向她,淹没她,咸湿的海水侵入她的鼻腔,发酸发烂,无法呼吸。他受的伤越多,折磨的日子越久,恢复得越慢,她所背负的罪就越沉重。她清晰地知道,顾文安的心结没解,她也一辈子无法解放,无法原谅自己。
      顾文安没力气招呼她,她走到他面前,只敢抬起手牵住他,说不出话。洁白的被子盖住他胸膛以下的身体,谢青林看不到什么,也不敢看,只能瞧瞧他的脸。
      顾文安没精神,一会儿就想睡觉休息一下。
      谢青林和顾爸来到病房外。谢青林坐在长椅上,顾爸在旁边,经过了几夜的煎熬,已经平复了心情,只有接受现实。他随口打开话题,别无他意,似是感慨,“青林,只有你记得文安了。”
      谢青林一听此言,立马应答,“我愿意照顾他一辈子。”
      顾爸惊异于她的应激,“叔叔不是这个意思。”
      谢青林低下头,顾文安为了保护她,不曾完整告诉家人真相,因此他的家人只知道他因为被霸凌和□□而心里不健康,却不知道事情的起因是她。
      “文安常说我们虽然爱他,却用错方式,是不是不该把他送到精神医院啊,他不是疯子。”说着说着,顾爸以手掩面,“我真怕是自己害了他。”
      谢青林哭着反驳,“叔叔,是我,都是我的错。”
      顾爸也猜到可能跟谢青林有些关系,但他知晓两人关系,也懂谢青林为人,并不多加询问,“青林,这么多年,你陪在文安身边,他说只有你觉得他是干净美好的。我们不懂年轻人这些进步的想法,文安只有在你身边,才会慢慢变好。”
      “我给文安租套房子,在你附近,不叨扰你,你有空陪陪他,看看他。”他隔着袖子拉住这个跟他儿子一样年轻的女孩,一滴热泪滚过粗糙的脸,“算是叔叔求你了。”
      谢青林并无不应,她恨不得天天守在顾文安身边,保护他的健康。但是顾文安也有自己的顾虑,只说按照顾爸的想法来,住在附近就行了。
      其实这个想法是顾文安提出来的,他想远离自己的家人,自己的存在只会让他们无法脱离痛苦,而他确实只有从谢青林那里获取正确的鼓励的想法,从而一遍遍明确自己是受害者而非堕落者。况且他也知道,给谢青林帮助他的机会,就是给她赎罪和减轻自责的机会。另一个益处是,他担心王珊还会对付谢青林,住近一点,了解谢青林的信息,也好采取措施。
      刚开始的时候总是很难适应,顾文安行动不便,还拒绝家人的探望,只有谢青林在工作之余陪他一起练习。刚工作的谢青林也没有多少存款,够祖孙俩在城里勉强生活,但她总是省一部分出来,拿去帮助顾文安,还笑嘻嘻,做无所谓的模样,“我提成多的是。”
      四五年下来,顾文安渐渐好转。后来,他鼓起勇气在网上接了画画的工作,有了收入,生出成就感和价值感,也学会更好地面对自己的人生。
      谢青林和叶蓁重逢之后,还急慌慌地去找顾文安。顾文安听到这个消息,有一种“终于来了”的感觉,他安慰谢青林,“勇敢一点。”
      不只是劝谢青林对叶蓁,对爱情勇敢,这也是两人默契的承诺,对恶人,对过去勇敢一点。
      不复年少时的惶恐畏惧,那时的他们手无缚鸡之力,而今也算有了生活的底气,他们一步步策划,准备。后面叶墨城打听到他俩,找上门来,这场复仇之旅如虎添翼。
      谢青林陪他一路走来,所以她才知道现在这个可以真正开心微笑,和她,甚至和陌生人正常交谈的顾文安有多么宝贵。
      两人的友情如宝石般坚硬,也如萤火,虽然孱弱,但从不熄灭。在灰暗的时光里,彼此搀扶,踉踉跄跄在长河中艰难前行。
      顾文安被孤立时,谢青林走近他。谢青林被王珊找麻烦时,顾文安挡住她。他陷入绝望,她不离不弃。她满含悔意,他让她弥补。一个人承担着回报家庭的重担,失去爱情的哀伤,另一个面临着来自世俗的恶意,折断双腿的痛苦。伤痕累累的人反而能深有同感惺惺相惜,在修补别人的过程中成就自己,在斗争和反抗中彼此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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