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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四将 ...

  •   永嘉帝领着八千禁军行军十日才到了会雄城,这座城池离会雄关倒是还有一些距离,而两者中间隔着的距离倒是给驻守此地的军队练兵的,现在还飘着细雪,永嘉帝倒想看看这些曾经在孟久臣练的兵是否如传言一般,即使天上下刀子训练也不能少。
      进城休息够了之后永嘉帝便叫上四个能叫上名字的禁军随他一起去城池的另一边,在商议孟久臣应埋骨何处的同时也从守将口中了解一些必要的情报。
      其实永嘉帝对会雄关的守将是有些不满的,他亲临会雄关并没有看到想象中那副守军两边排开迎他入城的画面,只是在城外排了两名侯骑带路,如果有可能的话,他是不会让这些漠视他的人好过的。即使是孟久臣带领了二十余载的兵又如何,自凌泽与翠巽休战后,对于军队而言没有钱粮能有什么大出息。如今会雄关的守军不过一万出头,倘若凌泽真敢来犯,第一批流血的就该是他们。
      “卷土重来又如何,二十年前纳天遥几次三番侵扰可讨得半点好处?只可惜先帝只令孟盛把纳天遥打回去,如果乘胜追击攻打凌泽,现在可还有如此顾虑?”永嘉帝在心里这么想着,恨自己当时没有如今这般武艺,不然的话他能就那么呆在宫城里安生地坐着太子之位?早在当年他就想亲自镇守会雄关,但是说实在的他那时确实没有足够的才能,所以之后凌泽退走他才更加努力地学习武艺、研习兵法,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圆自己年少时的梦。
      永嘉帝想得出神,不知不觉就走到城外,等到他回过神就瞧见一位将军朝自己走来。见状,永嘉帝也不再往前,就在原地等待来者。
      那人走到永嘉帝面前,拱手朝他拜了一拜:“末将卫勖,礼数有所不善,望陛下恕罪。”
      永嘉帝也是展现出他宽厚的一面,一边将卫勖扶起,一边说:“无妨,将军为国尽职尽责操练兵马,即便是寒冬季节也是如此又何必在乎礼数的周全,再说了,朕既来此,便无需顾虑太多,只管想着怎么打胜仗就好。”
      卫勖也没继续客套,也不知是他性情如此,还是确实觉得永嘉帝说的是真话,就用起对待其他人一样的语气和永嘉帝说道:“陛下到此不久应当好好休息,现在来到这里可是有要事相告?”
      永嘉帝也是直说:“那还请卫将军告诉其他将军在饭后到城主府来,朕确有要事与众位将军相商。”
      听到卫勖的一声遵命,永嘉帝轻轻点头,又看了一眼卫勖背后的军队,随后便转过身,又照来时的路又走了一遍。
      天色渐晚,今天还难得地见到了点阳光,但积雪却仍不见消融之势。
      城中兵士不敢放下戒备,谁知道凌泽军队有没有躲在哪个雪堆后面等着突袭。不过百姓们倒是起了玩心,纷纷堆起雪人来,听说南边就有个人用雪堆出了一个小队面对着西边的兵马,看到的人无不称奇。
      等到卫勖一行四人越过城门就看到积雪已经被踏开,显得有些脏乱,不过等到入了夜这些污秽便又会被覆盖。
      永嘉帝亲自请四位将军入座,随后便直接说道:“今日请诸位将军前来,第一件事就是为了商议如何安葬忠武王。”卫勖等人听罢,却仍是保持沉默。如此一来便使得永嘉帝一瞬间也不知道说什么,但他却并没有表现出多余的情感。再等一会儿,见几人还没有开口说话,永嘉帝接着刚才的话说:“朕知晓忠武王的家眷都安葬于此,便做主带回遗体,把他和家人葬在一处。”永嘉帝顿了一顿,继续说,“只是听说忠武王幼子夭折,根本……”说到这里,厅中总算响起其他人的声音:“什么,小衡也……”那人正对着永嘉帝有一丝愠色地说着,但瞥见右手边的卫勖瞪了他一眼,那人才不情不愿地咽下自己想说的话。
      永嘉帝看起来也没有什么异样的情绪,反而笑着问卫勖在座诸位将军的名字。
      还不等卫勖一一介绍,方才说话的那位便站起身抱拳道:“玉建章,最初在孟将军帐下充当侍卫。”玉建章不等永嘉帝说话,自己说完就坐了下去,完全无视了卫勖那有些嗔怪的眼神。
      “张行佑。”
      “徐宁。”
      其他二人也同玉建章一样报了自己名字,不满的语气让永嘉帝有些下不来台,但还是忍住怒气好声好气地说:“看来,诸位将军应是有自己的看法,那安葬忠武王一事便由卫将军做主了。”卫勖抱拳:“遵命。”
      四人出门时天已经黑了,在去往停放孟久臣棺椁之处的路上几人神色凝重,气氛有些压抑,直到低头看路的卫勖抬起头来,又愣在原地一瞬,眼睛也更明亮了些。
      其他三人倒是习以为常,卫勖十分乐观,无论遇着什么事都能被他找到好的方面。
      要是在别的时候就算了,但玉建章这次倒想问问这其中缘由:“老卫,这次难道还有什么好的一面?先不说这突如其来八千张吃粮的嘴,孟帅之死我可不觉得还压不下去你这颗心。”
      卫勖一时间也答不上话,又走出去了几十步玉建章才听到答话:“能有什么可喜的,不过是苦中作乐。”卫勖顿时泄了气,摇摇头,继续说,“说到饭食,禁军绝大多数人是吃不惯的,过不了几天就把军粮给你运过来了。至于孟帅……朝廷非要断己臂膀,翠巽之民若是有人以此为乐,当真是禽兽不如。”
      其他三人也表示对卫勖答语的赞同,而后几人默契地压下说话声,讨论起当下局势。
      玉建章问:“你们说为什么皇上要亲自来这里?”
      卫勖严肃地分析起来:“我能想到的第一个原因嘛,孟帅回巽都本就九死一生,还偏偏就只让孟明跟在身边,要真动手起不了大动静,孟帅是怎么死的还不是他们说了算,说是遭到刺杀,指不定就是皇上下的手,至于亲临会雄的目的,想来就是为了架空我们这些旧部。”卫勖突然冷哼一声,“毕竟现在守着各大关口的人哪个不是孟帅带出来的,反叛、通敌随便找个理由都是可以打去巽都的理由。”
      玉建章反驳道:“巽都里的兵可比我们这些死守防线的多出数十倍,他何必担忧我们能掀起的风浪能动摇他的地位?。”
      卫勖有些好笑地说道:“小玉啊,都当将军了还理不清楚?先说两败俱伤时,外敌入侵怎么办?再说了,皇上他忌惮的是什么,是曾经战无不胜的人现在还活着,就算是当年领兵西征的孟帅到现在也还没到天命之年,兵力不足可招兵买马,况且当初孟帅一边练兵一边打仗,咱西边甚至有余力去支援失守的北方,这让他如何不能忌惮。”
      张行佑听着两人在这说永嘉帝的不是,虽说声响不大,但仍恐生祸端,插上了一句:“不都是为皇上做事嘛,何必猜那么多,他要怎么做是他的事,难不成我们真要反了?”
      一直沉默着的徐宁突然冷笑起来:“那孟帅呢?他难道就是白白送死去了。”这句话说出后,所有人都没有再说话。
      他们都知道孟久臣去巽都是为了修改法令以保军队能有足够的力量抵御外敌,但从刚才的谈话来看,永嘉帝并不像表面上那么软弱无能,甚至让卫勖他们觉得只需要把凌泽恐发兵攻打消息传回去,就算孟久臣就算没有选择进言,永嘉帝靠自己也能做好正确的决断。
      除此之外,孟久臣选择亲进忠言一事四人心中还存有疑点:孟衡出生还不到一年便被孟久臣带走,听永嘉帝说,孟衡是因病夭折但这个消息也是其他人告诉永嘉帝的,那么很有可能孟衡依然活着,顺水推舟,幼子夭折的消息就可能是孟久臣故意传出去的。那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怕被某个人或势力赶尽杀绝?只要孟久臣回到会雄城谁能做到?
      他们虽伴孟久臣十年,甚至是二十年,孟久臣向来深谋远虑,他们就习惯把孟久臣的心思往深处猜,但这次却不如他们所想,孟久臣只是突然觉得自己老了,他固然还可以守在会雄关,只是在他征战时总是觉得背后的刀兵会刺向他,他觉得越来越累,而幼子刚入世未久,若是他哪日倒下了,便是让孟衡以乳牙和狼群的利齿争锋。斟酌再三,他选择用自己的命去换崭新的不被猜忌的能够保护翠巽的力量,以及……他这孩子平淡的人生。
      卫勖一行人又走过一段路,再往前的路上积雪就稍厚一些,踏在上面发出的声响很小。
      离目的地还有数十步,空中弥漫的酒气十分浓郁,此外,似乎还有呕吐物的刺鼻味道,使得局外的四人有些反感。
      从人声判断,守着棺椁的人约莫十名,如果仔细分辨的话,大概就是一个人表述观点,然后就是若干人的反对声,其中又参杂着大笑声。
      四人再离得近些,屋里的声响也小了点,然后就听到一人说道:“要我说,忠武王什么都好,忠诚、武艺何人可比?唯一的缺点就是重用亲信。”其他人露出疑惑的神情,仿佛在说,“亲人都没有谈什么重用亲信?”
      见众人神情如此,那人摆摆手,说道:“就那在四年前被册封的将军玉建章,你们知道他是谁吗?”那人还卖起关子来,只是被人喝道,“要说你就说,你个大老粗还以为自己是说书的呢。”
      徐宁在听到这些议论声时,先是下意识地看向玉建章,见其有听下去的意思也就没有说什么,反倒是张行佑和卫勖想要冲进去,但是却被玉建章拉住了。
      屋外寒风呼呼作响,四人的动静倒不足以影响屋内的欢愉,于是几人就接着听那人对玉建章的议论。
      那人倒也不恼,只是没人接他的话让他接着说的时候有些尴尬:“玉建章之前就只是一个帐前护卫,将军一职乃是忠武王举荐所封,况且忠武王常驻军于此,他同样不得外出是为其一,我们与凌泽和谈之后会雄建立军功的机会更是少之又少,他这将军之位说不定就是靠着什么花言巧语去蒙骗忠武王所得……”
      听到这里,玉建章才上前敲了敲门。
      “谁呀?”屋里的议论玉建章那人暂时停了下来,因为他离门最近,继而问道。
      玉建章没答话,又敲了两下门。
      那人走来开门的时候似乎低声骂了句什么,但是玉建章没听清。
      那人把门打开后,一个高大的人影便几乎占满了那人的视野,使得他不禁抖了一下。
      玉建章跨过门槛,屋里的灯光才让众人看清玉建章身上的衣服。那人又恭敬地问道:“不知将军到此有何见教?”
      玉建章盯着那人的眼睛,没有答话,但他自己那高大健硕的身体和狠厉的眼神令那人心里有些发毛。见气氛有些不对劲,坐着的其他人也从座位上起来,走近二人。至于和玉建章一起的其他三人则站在门外,并未进门,意在让玉建章自己解决。
      “城中有四位将军,你们猜猜我是哪个?”玉建章问道。
      看着开门那人已经有些心虚了,玉建章才带着点自嘲的语气说:“敢情你们都不认得我就在这说我的不是啊?”
      这几个人因为刚才喝了很多酒,起身的时候都还有些迷糊,但此时却是被玉建章的两句话给吓得清醒不少。但也只限于支支吾吾吐了几个字就没再有什么动静了。
      玉建章弓下些腰,平视着刚才评价自己那个人,说道:“刚才在门外偷听,是我不对。”玉建章直起身,接着说,“你们对我有想法我也能够理解。”玉建章语气稍微柔和了一些,“那我想让你们给我个机会来证明自己。”
      “将军,小人不该妄加评议别人,求求将军绕小的一命。”那人闻言,急忙跪下求情,中间还照自己的嘴狠狠打了两巴掌,最后还磕了两个头。
      玉建章将那人扶起,还给他拍了拍身上的灰。
      那人还想道谢,只是还没说出口就听到了刀剑出鞘的声音,于是便又作势想要跪下,只是被玉建章一把抓住,随后他就看到玉建章将刀尖抵在地上,然后反握刀把,见到刀身冲向自己,于是任命般的闭上眼。
      听玉建章再没动静,那人除了感受到跨间的温热,又细细去找寻身体其他部分应该有的疼痛。除了脚趾缝里感觉到冰凉,好像其他就没异样了?
      那人有些忐忑地睁开眼,看见了那冰凉之意的来源——玉建章的佩刀。
      玉建章见那人慢慢恢复过来,才把刀收回鞘中,随后两只手拍了拍那人的肩膀,说道:“我在门外有一会儿了,听你只是说了我的官职来得蹊跷,这对于我来说没有关系,但是扰乱军心就是大错,今日小惩,”玉建章环顾四周,说,“希望你们以此为戒。”
      “明、明白了,多谢将军教诲。”
      玉建章无言,转而对门外的三人说:“喂,进来了。”
      听此言,卫勖等人跨进门槛,一眼便看到了孟久臣的棺椁,于是四人就准备去把长木、绳索绑好,那几位禁军还想过去帮忙,卫勖摆手,表示不用。而后他又看到了那双被划破的鞋子,说道:“明日我差人送双新的给你。”那人道谢。
      等到把棺木绑好,四人将其抬起就往外走,期间玉建章吩咐道:“如果有人问起,就和他说,孟帅喜欢安静,不喜欢在吵闹的地方停留。”
      四人走得很慢,因为徐宁说,“小心地滑,不要让棺木落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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