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云致雨（gl）》秋将暮

8、终点的拥抱

　　其实大家在看到分班结果以后都有些伤感。七班的班级氛围很好，大家一起创造了很多成绩上的辉煌，很多时候都能压其他宏志班一头。
　　但是没有人能抗拒学生时代的运动会，所以大家第二天来到学校也都将这些感伤放在了一旁，全身心的享受着残酷分班制后的放松时刻。
　　一中的体育节一直都办的很不错，而且这一届刚好赶上田径场完工。大家欢快的聚集在田径场上，按照每班划分的区域分布着，虽然很多班级都只能坐在地上，但大家依然乐呵呵的。
　　很多人都准备了很多零食，放在书包里捎了上来。早上吃完早餐以后，学生们便可以自行将东西提前放好。
　　等到开幕式正式开始的时候，需要按照班级顺序依次走方正路过主席台。谈雨作为国旗班成员，自然是要走在最前面的国旗班队列的。
　　今年是高二的老国旗班和高一的新国旗班一起组成的队列，军装的颜色一白一绿，很好辨别。
　　谈雨是第二次在大家面前穿这身衣服。第一次是拿到这身衣服后的第一次周一升旗仪式，因为考虑到天气逐渐转凉，加上换衣服比较麻烦，主管老师便让国旗班成员以后升旗不用穿军装，常服即可。
　　第一次谈雨穿着这件衣服在班上同学面前亮相时，简直杀疯了，收获了很多迷妹的尖叫声，包括很多男生也觉得她穿着很帅。
　　这次走在所有人的面前，谈雨有些自豪，身着军装，怎样说都是一种荣耀吧。
　　国旗班在升旗护旗完毕以后，第一个在田径场中间的草坪上站定，自然是最中间正对主席台的位置。
　　接着，是各班依次入场，有人会走在前面抬着班级设计的展板，可以是立体的模型、也可以是平面的绘画。在展板上，不拘形式，不拘形态，可以尽情发挥自己的设计才能。
　　七班作为一个重视学习的班级，班主任并没有让他们花时间搞展板设计。而是花钱找了广告公司做了很潦草的运动海报贴在展板上，草草了事。另外几个宏志班，也有效仿此举的。导致举板子的人走在队伍前面，都觉得有点抬不起头。
　　走完方正以后，还有彩旗队出来跑旗。也许是田径场完工以后的第一次体育节，一中还花大价钱请了摄影公司来拍摄开幕式。
　　接下来便是常规的领导发言和代表宣誓。之后便是各项比赛的依次开展了。
　　一中体育节的项目还是很丰富的，分为田赛和径赛，却没有谈雨擅长的各类球类运动。按理说，谈雨跑步应该也是可以的，但她并没有报名，说害怕出丑。
　　报名的最后一天，体育委员又来恳切的求她救救场，因为很多项目都还没有人报。
　　看着摇摆不定的谈雨，体育委员抛出了杀手锏，“程昀忟都报了项目诶。”
　　“嗯，我知道，200米呗，也是被你忽悠的。”
　　“那你到底参不参加，扔个铅球也是可以的。”
　　“那好吧，我就报这个。”
　　就这样，谈雨报了铅球的项目。扔铅球需要大体重大力量的人，谈雨觉得自己力量应该还行吧。
　　谈雨一米七的身高一百一的体重，看上去是很匀称的，还有很多人觉得她瘦，她自己却意识不到，一直觉得自己体重在女生里面很重。
　　第一天两个人都没有比赛，谈雨和程昀忟一起上了田径场以后，都去找各自以前的朋友了。
　　因为虽然她们关系很好，但这个时候各自的心里还是比较希望在体育节和以前的朋友在一起玩，大家能这样聚在一起玩的机会只会越来越少。
　　宋语宸带了Sony的微单，谈雨和自己的朋友们拍了很多照片，还和一个美女生物老师合了照。宋语宸问她要不要和程昀忟合照的时候，谈雨立马就答应了。
　　在偌大的体育场上，谈雨废了一番功夫才在人群里找到了程昀忟，她也很想和谈雨合照。两人靠坐在足球架侧面的绿茵草地上，留下了第一张合照。
　　谈雨很不上镜，特别是当她刻意对着镜头的时候，总是显得很呆，脸上又没有什么表情。这并不是冷淡的缘故，而是自然而然的表现。
　　谈雨抱着手臂，呆呆的坐在旁边。程昀忟则是万年不变的剪刀手和恰到好处的微笑，身子微微倾向谈雨那侧。
　　合完照后，宋语宸批评了谈雨的呆表情，但当事人自己都还比较满意，就说等导出来以后发给她俩。两人又分开来，和自己其他的朋友待在一起。
　　班主任要求当天没有比赛的人要写五篇加油稿，有比赛的写三篇。大家多了一项任务，所以在田径场上四处游荡之余，也会偶尔回到自己的位置写稿子。
　　几个宏志班后来也从下面的地上移到了看台上，因为高三的班级只参加了半天就回到教室学习了。
　　谈雨和程昀忟先把东西转移到了看台上。对着发放的稿纸，谈雨脑袋空空，程昀忟则早有准备，复印了一些网上搜到的稿子。谈雨也借鉴了一些，熟悉套路以后，便自己流水线式的创作了好几篇。
　　七班今天也有几个比赛项目，气氛组负责人会将看台上的人拉去给比赛的运动员加油。程昀忟和谈雨也看了好几场比赛，其中就有她哥程昀悱。
　　谈雨初中的时候就目睹过程昀悱的超强实力，他这次也毫无悬恋的拿下了男子四百的冠军。
　　晚上回到教室以后，班主任做了个小小的总结。七班今天拿了不少项目的奖，基本上还都是金牌，这打破了很多人对成绩好的学霸的刻板印象，他们的体育成绩同样优秀。谈雨其实也很惊讶，原来大家都深藏不露呢。
　　高一的分班结果已经尘埃落定，体育节结束后大家都要去到新的班级，所以大家都很珍惜最后在一起的时光，老师也很纵容的放松了管理。
　　比赛自然是这段时间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程昀悱拿了金牌，如此傲然的成绩在家里自然又获得了一番吹捧。
　　程昀忟和程昀悱都要参加两百米赛跑，但后者显然实力强劲、经验丰富，程昀忟便虚心请教了他。兄妹晚上在A栋后面的空地上练了练。
　　谈雨的房间正好靠着那面，加上就住在一楼，所以可以听到他们的动静。
　　练完回来以后，程昀悱肯定了程昀忟的表现，说觉得她明天一点问题都没有。
　　谈雨也有点期待明天程昀忟的表现。她平时看起来和运动八竿子打不着，但她哥还挺有运动天赋的，程老师也会打打篮球，想来她应该也不会差。
　　很快便到了第二天的比赛时间，谈雨早早的就把自己的稿子交了，在田径场上自由自在的游荡着，东走走西看看。
　　大半个上午谈雨都没怎么见到程昀忟，不过她没有忘记程昀忟要跑两百米的事情。
　　谈雨估摸着时间快了，但各种径赛都是一场接一场的，她不知道程昀忟到底在哪里候场，便直接往主席台前的跑道走去。路上遇到了初中的好朋友，朋友好心“提醒”她：“饶致风跑四百米接力了诶，你不去终点看看吗？”
　　谈雨心里好像并没有这个打算，“额……”
　　等到谈雨从一堆聚集的人群中穿出来的时候，便看到了李雨洛架着饶致风走过来。
　　看着她的样子好像很难受的，一个人架着好像不太好，出于正常的帮助心理，谈雨便准备过去架在她的另一侧，想着看到她们班的人了叫过来，自己再走开。
　　其实饶致风这个时候对谈雨还有点抗拒，不想让她扶，李雨洛在一旁为了缓解尴尬：“没事，我扶她回去就行。”
　　谈雨在这时听到了广播里女子200米的通知，本来就只是想帮一下，她忙着去看比赛，加上别人讨厌的态度，也没有再去找别人来扶饶致风，而是直接去到了终点附近。
　　谈雨到的时候，刚好裁判枪响。她看着一道风驰电掣的身影率先跑出弯道，一眼就认出来那是程昀忟。
　　她一般都很沉默克制的，更别说在公共场合很大声的叫出来，但不知道是不是被周围人的呐喊声所带动，也一反常态的大声叫着她的名字给她加油。
　　等到程昀忟跑到直道中间的时候，谈雨快步转移到终点线前，其实她只是想在这里等着她冲过终点而已，不想她看不到自己。
　　当程昀忟冲过终点，扑进谈雨怀里的时候，她立马就接住了。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在看到她冲向自己的时候，在她扑进自己的怀里紧紧抱着自己的时候。谈雨的大脑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
　　“你好棒，是第一呢。”
　　“哈哈，谢谢你来接我。”
　　程昀忟拿了第一，很多七班的人都过来祝贺她，一一道谢后，便牵着谈雨的手顺着广播的提示音来到了绿茵场中间的颁奖台。
　　谈雨看着台上正中间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女孩，再一次片刻失神。
　　她好厉害，好优秀。谈雨第一次对她生出来有点自卑的感觉。
　　程昀忟开心的抚摸着自己的金牌，向谈雨走过来。在谈雨以为她要向自己展示的时候，程昀忟初中玩的很好的男生朋友张金霖过来了。
　　程昀忟很喜悦的向他炫耀了一番，刚抬腿继续向谈雨这边走来的时候，张金霖把她手上的金牌拿走了，边跑走边把玩，说让她自己来拿。
　　谈雨将一切都看在眼里。
　　程昀忟自然要去追，张金霖自己却先停下了，因为他把上面的环扣弄坏了……程昀忟自然很严厉的批评了他，张金霖赎罪似的说：“我修好了再给你吧。”
　　就这样，在程昀忟走到谈雨身边的时候，手里已经没有了那块金牌。
　　谈雨觉得自己心里很不舒服，很扭捏，但不知道是为什么，是看到她和别人打闹吗？是没有等到她和自己分享那块金牌吗？她有点认不清自己的心。
　　程昀忟自然的牵起了谈雨的手，向她抱怨着张金霖的行为，谈雨默不做声，只是笑着，但很勉强。程昀忟没有看到。
　　两人很快就说到了别的话题。
　　“你200米真的很快。”
　　“嘿嘿，有天赋吧。”
　　“那为什么冲过线以后……要拥抱我。”
　　“当时速度很快，我看到你在那里，就直接冲了。”
　　“嗯。”
　　……
　　“谈雨，我真的觉得你很成熟诶，明明比大家都小。”
　　“可能是因为从小成长环境的缘故吧。”
　　“你一直都住在老师家里吗？”
　　“嗯，从两岁开始。”
　　“那你不会很想他们吗？”
　　“想也没有用。”
　　“一个人是不是很苦？”
　　“是有点。因为很多事情不得不自己面对，有些道理也不得不明白。”
　　“但我觉得你很好啊，在这样的遭遇里也长的很好。”
　　“嗯，相对于很多其他从小和我一样的孩子，我可能算好的吧。”
　　“……你很好，但不能只对别人好，要对自己也好。”程昀忟紧了紧两人相握的手。
　　谈雨的心仿佛被击中了，从来没有人会这么告诉她。所有人都只会想着接受别人的好，每人会说让她对自己也要好。
　　“我以前确实不太会爱自己吧，但我会慢慢学会的。谢谢你。”谈雨扭头和程昀忟对视，很真诚的说。
　　谈雨觉得自己从她眼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她又生出来一种自卑的感觉，自己好像有点残破，在某方面而言。
　　她不知道她又在自己的眼里看到了什么。
　　两人又一起沉默着走了一长段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