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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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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彻底黑透了,禾珍珠从床榻起来,就洗了把脸,刚才躺了那么会儿功夫,安安静静的足够她整理原主庞大的记忆。
心里一片清明禾珍珠踏实不少,忽然听到外头说话的声音。
“五娘,你就安心去睡吧,娘都和薛家那边说好了,明儿他们就派人过来接你姐。”是吴氏。
禾家正房俩间,西厢房一间,东面就是庖厨。
原先禾家男主人在世的时候,和吴氏一起住正房,五娘就住旁边的小正房,禾珍珠就住破旧的西厢房。
禾珍珠从屋子里出来,吴氏正要回去就看到这个向来柔顺的女儿立在屋檐下。
向来顺从的模样,已经二十的年纪出落的亭亭玉立。
吴氏没好气,“薛家的明儿就来接你,早起等着。”
说罢不等禾珍珠说什么,听到还是没听到,直接回了正房把门摔上了。
月色落下整个小农院静悄悄的,月亮都在可怜这个可怜的农家女子。
禾珍珠轻声叹口气。
对父母来说,子女们手心手背都是肉,可说到底总会有偏疼些的,古往今来都这样,可吴氏做法就过分了。
不说其他,病重的女儿病好了一整天没吃饭,问都不问一句冷面对待,简直枉为人母。
夏季的夜里风是暖的,禾珍珠在门口透风,回忆原主的遭遇,更是同情不已。
这原主的爹是刚去年开春过世的,在世的时候念过些书,识文断字,虽然不是什么正经的秀才,在这小乡小县也是很难的的了。
先前一直在县上,被人请去做启蒙先生,每个月有固定的束脩,农忙的时候就回家收庄稼。
禾家在四村八乡日子过的不是最好的,可绝对不算差的。
原主爹家里排行老五,人称禾老五,这个禾老五人文秀耳更子软好说话,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大恶之辈。
原主刚出生,由于不是男丁,禾老五夫妻都很失落,不过禾老五对大女儿还是很好的。
记忆中每次从县上回家,不管赶路多累都会第一时间看看女儿,抱抱女儿和女儿说会儿话,在家的时候闲下来都会教原主认字。
那时候吴氏虽然不喜原主,也没有想现在这样冷漠。
那时候一家日子过的也算和美。
原主长大些了,识了不少字,又读过一些禾老五的书,虽然是农家女,可也算得上是知书达礼,尤其还特别懂事。
无论春夏秋冬,都早起帮忙做饭,帮家里分担农活,农忙起来一个人顶俩个壮劳力的使唤。
原主的性子柔顺,附近的村人没有不喜爱的,好几家都想个禾家订娃娃亲,生怕原主长大了,出落的很美了排不上队了。
吴氏觉得既然女儿这么吃香,早订了反而吃亏,长大了再挑挑也不迟。
就这样等了一年,吴氏又怀孕了。
这次是双胞胎俩个儿子,全家都高兴的不得了。
可是满月的时候一个生病了没救过来死掉了,另外一个不久也染病离开。
吴氏伤心的不行。
过一年又怀上了,不过没等生出来,吴氏就不小心摔倒给小月了,孩子都成型了,又是个男胎。
一连失去三个儿子,吴氏无处发泄,把矛头都指向了原主。
开始怎么看原主怎么不顺眼。
吴氏去庙里请术人祈福,那人说她这辈子没有生儿子的命,也不是那多子多福的命,要她知足便安。
果然吴氏再怀孕生了五娘,之后怎么也怀不上孩子,还吃了一段时间的中药调理身子,可是钱花了不少,结果都打水漂了。
吴氏也认命了家里也没钱两给她吃药了,吴氏便把后生的五娘当儿子一般的疼,从此慢慢对原主越来越苛刻。
明明是一家,可是对待原主就像一个陌生人。
脏头累活都丢给原主,五娘什么也不让做。
原主到了成亲的年纪,十五六岁,别人家的娘都忙着张落女儿的亲事。
吴氏却十分冷淡。
媒婆登门询问原主的婚事,她只论聘礼,不管对方的品德。
隔壁村一个傻子出聘礼五两,吴氏二话不说同意了。
要不是禾老五及时回来,原主差点就要嫁过去了。
禾老五阻止了荒唐的婚事,他绝对不卖女儿,他也清楚他家根本没到那个地步,不过是他娘子吴氏的心结,对大女儿有看法导致的。
禾老五不信什么鬼神之说,从来不觉得他的几个儿子是原主克没的,只是觉得是他无福吴氏太不小心罢了。
可是禾老五就算偏着原主,他长时间不在家,原主还是任由吴氏摆布。
吴氏虽然恨原主厌恶原主,无论如何有禾老五压着,那次荒唐的说媒以后,一向文弱的禾老五拿着棍子打了她,她也不敢真的随便把原主许配。
有合适的好人家想娶原主,吴氏不愿意原主就此出嫁享福,就这么拖着,一直把原主拖成了了老姑娘。
二十岁。
禾珍珠的认知里才高中的年纪,这个架空的朝代,这样年纪的女子嫁不出去,就相当于现代三四十岁的剩女,遭人议论。
可怜的原主任劳任怨的干活,太过善良从不抱怨反抗。
眼看着妹妹五娘到了快出嫁的年纪,家里有个没嫁人的老姐姐,到底影响说媒。
过年后吴氏本打算退一步,给原主说一门差不多的亲事的。
只要成亲就可以离开娘家去夫家生活,也不会再被议论了,不用再被亲娘打压,原主本对未来充满了希望,觉得马上就要结束这种暗不见天日的日子。
可是不想天降横祸。
刚过完年禾老五人就没了,吴氏还是听人说的,火急火燎的上县,见到的就是夫君的尸体。
是死在县上薛财主的家里,薛家管家说是喝酒过量而死的。
禾老五从不嗜酒,又怎么会忽然喝酒死掉。
衙门的人去了验尸,结果的确是过量喝酒致死的。
原来禾老五去年年前的时候接了一个活,就是给薛家大房的小少爷启蒙。
薛家在云县算是首富,县上的许多铺面都是薛家的,薛家还有一个女儿嫁给了县太爷的小舅子,好不体面。
能到薛家做启蒙先生,酬劳自然不会少。
按当时薛家管家的说法,这事敲定之后,为了让薛家的小少爷提前熟悉先生,禾老五免不了要往薛家跑几回,混个脸熟。
别家也是这个做法,这倒没什么。
只是禾老五一来二回和薛家几个小厮熟了起来。
慢慢的一起喝酒。
事发的时候是半夜,有五个人,其他人都没事,只有禾老五巧不巧的喝死了。
其他的几个人是年轻的小厮,身子骨好,禾老五是几个人中年纪最大的,人们都说是禾老五自己贪杯,怪不得别人。
事后吴氏也只有自认倒霉。
好在县衙判定要此事有薛家的一半过错,同禾老五喝酒的几个小厮,都是卖身给薛家的,所以出了这事,薛家也要给禾家也笔赔偿。
订了二十两银子。
发丧之后清算这事,可是让人想到的事发生了,薛家那边没有让人送二十两赔偿的银子,反而送来了一张欠条。
吴氏不识字,当时家里只有原主识字。
那薛家管家亮出来的欠条,禾珍珠仔细去看,发现的确属实。
吴氏如何也不信禾老五那么老实的人,会欠钱。
最后一起到了县衙,请人老了之后证明那欠条的确属实,字迹也是禾老五本人的字迹。
一家子这才知道,原来禾老五不知道什么时候迷上了叶子戏,那欠条出自薛家,而禾老五正是那段日子去薛家走动,和小厮们打叶子戏,上瘾之后随手和管家借钱,不知不觉越借越多。
后来薛家觉得禾老五无法偿还,就不给他借了,非要借就加了一个条件。
那就是未来偿还不了,禾老五的妻女卖身到薛家为奴一辈子。
那管家虽然给禾老五借钱,却也不是他自己的钱,是薛家二房薛潘玮的私帐。
这个薛老二是个纨绔好色之徒,却一向豪爽大方爱结交,每每四处借钱出去。
后来不知怎么听说,禾老五家有俩个黄花大闺女,一个年纪大了,一个却正值妙龄十分貌美是个难得的小美人,后来就改了条件,禾老五还不了债就把那个小女儿给他做妾。
也就是禾老五死掉几天前的事儿,那时候的情况就是,禾老五欠薛老二的钱数目非常大。
薛家刨除那赔偿禾家的二十两,依旧数目不少。
按理,禾家要遵守约定把禾五娘送给薛老二做妾。
吴氏如何也不能接受,几番求告。
县太爷通情达理,禾老五新丧,准许一年之后禾五娘再进薛家。
这不,刚过年薛家就催促。
可吴氏如何舍得,到县衙去大闹,原主当时不放心就跟着了。
还有吴氏的娘家亲戚一堆人,轮流给县太爷磕头。
当时薛老二不知如何凑巧也在,就看到了原主,当时原主还穿着一身孝,人堆几如同一朵素雅白莲,一下把薛老二目光吸引,对原主一见钟情。
薛老二还有礼的问了原主名字,所有人都看出来不同寻常。
吴氏的娘家亲戚撺掇吴氏,吴氏直接表明,这是她的大女儿,既然薛二爷您喜欢,拿她换五娘可好,薛老二当时就同意了。
原主自然不愿意。
十分抗拒害怕甚至当场晕倒,薛老二还找了大夫来,十分怜香惜玉,走前表示给原主几个月的时候接受。
一回去,得知消息后五娘开心的不行,原主没几日就食不下咽,整个人瘦了一圈儿。
本来最疼爱她的爹离世,对她的打击已经够大的了,如今更是雪上加霜。
之后不久,薛家又派人过来,说是算好了一个良辰吉日,就是夏至当天,要那天来接原主。
又几日那薛老二身边的小厮送来一些肉米,直言给他们爷未来的十七姨娘补身子的。原来是上次薛家管家过来看到原主骨瘦无柴,回去告诉薛老二,薛老二心疼才如吩咐的。
此事板上钉钉,原本要五娘到薛家去,那是一家子的事,如今阴霾都轮到了原主身上。
村人同情却也帮不上什么忙。
原主难受的不行还要去地里干活,吴氏丝毫不关心。
五娘更是不心疼姐姐,和吴氏如出一辙的冷漠,在同一个屋檐下住着,和原主话都不怎么说。
至于薛家送的肉米好吃食,都被五娘给吃了,还有一些女儿家的胭脂水粉、小首饰都到了五娘那里被霸占。
快到夏至的时候,吴氏主动和原主说话。
原来是让原主嫁过去之后,和薛老二要一份银子,美其名曰,原主是家里老大,如今一家之主没了,原主又攀高枝了,自然要为妹妹考虑,为妹妹置办一份嫁妆了。
吴氏是想禾老五出了这种丑事,一辈子名声都毁了,原主又做了人家妾,五娘自然不好嫁,假如有一份丰厚的嫁妆,五娘以后在婆家也少受一些气。
原本不必这么麻烦,话里话外这其中有原主的责任。
强迫原主答应,不然她就要去死。
好一番闹腾原主含泪答应。
夏至前天吐血重病。
找了大夫也没看好,薛家来人传消息回去。
后来给找了云县最好的大夫,也回天乏力。
薛家做主,等原主咽气了就让五娘嫁过去。
这几日,吴氏和五娘一直抱着最后的希望,期待原主醒过来。
禾珍珠知道,原主死了,绝望而死被吴氏气死了。
不然她也不会穿越过来了。
如今,女儿一醒来,吴氏就忙不迭的赶路去薛家送消息。
多么冷血的母亲啊。
对禾珍珠来说,简直是地狱的开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