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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最是人间留不住 ...

  •   堕落阁灯火通明,女子站在窗外看着沙发上疲惫不堪的男人,他们这段纠缠不休的命运,真是令人喜又令人忧。

      走进大厅,两人面对面,一个坐着,一个躺着,中间隔着一个茶几,但身后的屏风却将两人的影子悄悄拉近。

      看着熟悉的盛世绝颜,女子忍不住上手远远地跟着画屏上的影子描摹他的轮廓,她起了贪恋,这样的触碰远远不够。

      转过身想要靠近,就差一点点,忽然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将她拉走,徐风轻至,旭风泽苏睁开眼,黑金色的眼睛探视周围,刚刚,似乎是她。

      是父亲?

      阿尔忒弥斯族族长站在冰棺前,施法念咒,女子躺在冰棺里震惊地盯着父亲,他什么时候把自己的尸身盗取回来。

      父神要做什么?

      身骨具碎,意识被撕扯融入每一段碎裂的骨缝中,脊髓、血肉、结缔……

      击碎,重组,碾磨,聚合。

      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

      “父亲——”女子忍不住大声呼喊,她疼。

      这一次,有人听到了。

      她第一次见父亲落了泪,重新融合的身躯像是从血里捞出来的一样,小女君试图站起来,但是四肢还不受控制,狼狈地趴在地上。

      “父亲。”

      “女儿,你终于回来了。”司灯检把人安置好,背过身失声痛哭,他终于救回了一个。

      意识渐渐模糊,刚刚回聚的意识还不足以支撑她清醒太长时间。

      不知过了多久再醒来时,司灯检就坐在她床边,“父亲?”

      “不要说话,你刚刚醒,我来说。”司灯检深深叹了一口气,“我碎了你母亲唯一留下的一根肋骨。”

      子女结为父母骨血,他取了已逝妻子的亡骨,与自己的一根肋骨为女儿重塑一身骨血。

      看着束发的发器从簪子变成了发冠,白月寒似乎明白了什么,父女俩难得默契沉默。

      她不知道父亲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取出母亲的尸骨,从前她连母亲的遗体都见不到。

      想来经历种种,母亲应该就是天父意料之外的变数,所以那日她看到预言之景略有变化。

      她想母亲了。

      “殇雪说,孩子要活,要有娘家撑腰,她要我立誓守诺。”妻子逼他取舍,她要女儿生,丈夫活,她真的很爱他们的孩子和他。

      ”我守诺了。”

      伤怀怅然许久,司灯检将戒指还给了白月寒,“即使是那小子的剖心戒保住你的残魂留你一线生机,我也不会轻易原谅他的。”

      说好了,他让他入轮回阵带回她女儿,结果人没带回来,差点两个都没了,最后还是他自己费了他老婆最后一根身骨才救回他女儿。

      临走前司灯检特地叮嘱,“刚生完孩子就好好待家里做月子,不准去见那浑小子。”

      白月寒噗笑,看来父亲还是介意旭风泽苏之前做的事,无奈劝解,“父亲,若我不碎骨断魂,双目就无法全部打开,这样的话,我又如何知道背后真凶是天父?”

      “哼,那他知道?”

      “旭风戚氏死前猜测过。”

      戚氏,似乎已经很久没人提起这个人了,如今戚氏灭族,远系旁支也改了姓氏以求平安,不过司灯检不买账,“希望你不是帮那腌臜婆说好话,若不是那些年我忙着给殇雪准备祭品,也轮不到她欺负你。”

      是啊,每次都要整理一年时间的祭品,确实没时间管她的死活,关键是她还数不出桌子上到底该算几个的祭品。

      司灯检还是不服气,又实在找不出旭风泽苏半点差错,虽是女儿长眠,但他身边莺莺绕绕一个都没有,干净的跟和尚庙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皈依我佛了。

      挑不出错又咽不下这口气,只能小声嘟囔,“那小子不是什么纯善至良之人,不一定配得上你的长情相待。”

      “父亲。”白月寒正色道,“心动是人之本能,克制是为人忠诚。不能忠诚无非只是不爱罢了。”转动手中精致的天青色瓷杯,举起看了一眼又放下,“既然爱上一个人,那他的桃花债要还,桃花劫要挡,甘愿入局就是赌上一生宿命。”

      “若是赌输了呢?”

      “那就在轮回边缘,再重新等一束光。”

      “是释怀?”

      “对他,我永远做不到释怀。”

      “如果等不到呢?”

      白月寒摇摇头,浅笑,“不会的,我会是我……最终的救赎。”

      大抵当旧梦一场,世事万千,只要想醒,总会再见暖阳。

      两人相互看着,司灯检率先地下低下头,白月寒嘴角上扬,不慌不忙地喝了一口水,看来父亲终于明白了女儿的意思。

      司灯检后知后觉,点点头,算是认可。

      “父亲。”

      “知道了知道了,等你好些了我就让你义兄送你回去,一个劲天天想往你男人身边跑。”

      可不是吗,那是她夫君啊。

      堕落阁虽然在旭风神族,但这并不影响白月寒接待请愿的客人,司灯检亲手将白月寒院落里君菩提树削了一些下来制成燃香,引客人来此。

      因为眼睛还没完全恢复,白月寒只能蒙着眼纱坐在大堂,旁边是天舞姬跟着服侍。

      这样既办成了事也让女儿能够在院子里修养。

      门口传唤,“帝姬殿下,人到了。”

      阿尔忒弥斯族的侍女将客人带进来,是个小女孩,生病去世的,年纪不大。

      白月寒知道她的请愿,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一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盲女谭思思。

      背景调查里,这个名叫谭思思的女孩并没有在她生命里出现过多久,满打满算也就两年。

      “您的请愿是让谭思思跟她的塔西亚再见一面,您确定吗?”

      “我确定。”

      白月寒摸了摸肚子,隐隐有些腹痛,“殿下?”天舞姬有些担心,要去请人来被白月寒拦住。

      伸手示意不必,皱着眉头若有所思,忍了一下,等劲过去了,抬头看向女孩,“锦鲤,跟我说他们的故事,好吗?”

      “后来我才明白,那一天是她向他偷来的。”小鲤抬起头,眼神里有说不清的情愫。

      小鲤鱼,她以前总是那么叫我,她长得很漂亮,会写诗,会折纸,皮肤很白,就像海鸟一样。

      大概是老天爷看不惯她太完美,所以把她那双漂亮的眼睛给夺走了,她不是这里人,听妈妈说她是八岁被人贩子拐走,后来被我邻居收了当他家失智儿子的童养媳。

      她知道自己是被拐来的,但从没想过逃跑,妈妈说那是因为是她害得邻居哥哥变成智障的,她被拐后有一次逃跑不小心落了水,被回乡教书的邻居哥哥途中碰见救下,邻居哥哥把她送上岸时被水蛇咬了一口,差点溺水,不过因为在水里待太久了,救上岸发了高烧,脑子烧坏了。

      小一点的孩子都叫她盲女,因为她是个瞎子,虽然不是天生的,是落水后瞎的。

      大人叫她谭思思,名字是邻居阿姨起的,她在这待了八年,眼睛好了,出去了七年,眼睛又瞎了,人成了哑巴,回来了两年,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这儿是靠海的小镇,消息不是很灵通,大约她去世半个月后,我才在新闻报纸上看见有关她的描述。

      标题很大,很长一串,天才插画师谭思思为未婚夫蒋科殉情。

      天才插画师,未婚夫蒋科,我坐在门外的长椅上啃着西瓜,点点头,又摇摇头,这个蒋科是谁,没听过。

      “你好,请问谭思思是住在这里吗?”一个男人拎着白色的行李箱走了过来。

      我抬头,一个漂亮到令女人都惊叹的颜值,哪怕是带着墨镜我都觉得他帅爆了。

      “嗯。”我指着旁边的屋子,生前住那,“不过现在没人,人出去了。”邻居阿姨带着她儿子散步去了。

      “好。”

      “你找思思姐干什么?”

      男人抿唇一笑,不打算解释,我没多问,递过去一块西瓜,正午太阳毒,吃个西瓜解解渴。

      “你认识蒋辰吗?”我用胳膊肘指了指报纸上的照片,男人撇了一眼,点点头,“潮汕一代的古香世家,最早发迹的下海商户,蒋辰,蒋家长子。”

      我点点头,也就那样啊,没什么了不起的,不过下海商户,我好像听思思姐说过。

      “你没听说过,谭思思没说过吗?”

      “没有啊,我从没从思思姐口里听过这个名字。”

      “没有听过?”

      “是真没听过,不过我倒是从思思姐口里常听到另一个名字,塔西亚,你认识吗?”

      塔西亚,男人默默重复,看样子是问不出什么来了,我没有追问,放下西瓜去旁边水池洗了手,看到男人盯着报纸,我好心提醒,“报纸上是假的,没必要看。”

      男人一惊,似乎对我的话出乎意料,“假的?”

      “对啊,思思姐从十五岁就开始喜欢一个明星,比她大两岁,叫顾辰。”

      “她说她喜欢顾辰?”男人有些慌张,我不明白他慌什么,我也没说错啊,思思姐临死前都把他的照片收藏好贴在心口。

      过了一会,我突然响起那个叫蒋科的人,思思姐说过的下海商户应该就是他,难怪,我看他就不喜欢。

      “她不是喜欢蒋科吗,他们不是未婚夫妻吗?”

      “不可能。”我笃定,原因很简单,思思姐如果还活着,应该是邻居家的儿媳妇,以思思姐的脾气和秉性,是做不出这事的。

      “可他们当时已经在一起俩年了,况且蒋科去世的时候她哭得很伤心。”

      嗯?

      我算了算时间,用力摇头,“你说的是飞机失事的那年吧。”

      “蒋科就在飞机上面,她在机场接机。”

      这个思思姐跟我说过,“哦,接机?那是因为思思姐要正式拒绝那个下海商户的追求吗?”

      “什么?”

      我把思思姐告诉我的都说给他听,她当年为电视剧画插画出名,后来被邀约与顾辰一起参加一个电视剧制作。

      就在那场庆功宴后,那个蒋科遇见了她,一见钟情,被她的气质所吸引,于是展开了追求。

      但她一直都再拒绝,一场商业酒会她再次遇到了蒋科,对方给她下了安眠药把她带走了。

      据思思姐执笔回忆,那一年她被囚禁在两层高的小别墅里,没人折磨,只是囚禁。

      “别墅?”

      “西覃109号。”

      男主声音颤抖,“你说什么?”

      “你震惊什么,难不成你去过那?”

      他何止去过,因为角色需要,他那段时间基本天天都赖在院子里学画画,那时屋主只把一楼对外开放,他总是约工作日,那样很少有人来,他就一个人安安静静画画,甚至不曾抬头,二楼的白纱永远对外随风舞动,但里面从来没有听到过声音。

      “去过。”很熟悉。

      “哦,后来思思姐要召开记者会戳破谣言,还没来得及就接到那个下海商户的电话,请她来接一下他,没想到飞机失事,那人没抢回来。”

      “她说她在哭,不是因为失去未婚夫的痛,而是她知道自己跟爱的人再无可能时感到绝望。”

      “她哭是因为……”

      “因为顾辰吧,像她这样被外面的资本家捧得高高的,站上去容易跌下来更容易。”

      “谣言中蒋科未婚妻的身份就像狗皮膏药,她不喜欢。”可也摆脱不掉。

      “顾辰是大明星,虽然两人曾有合作,但一个小小的插画师在世人眼里还是配不上他的。”

      蒋科的喧宾夺主,一下子断了思思姐所有的生路。

      白月寒示意天舞姬添水,与之共饮茶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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