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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遇故知思之莼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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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瑾第二日才得到李良珂做了质子的消息,澹台修也松了一口气,好歹是暂无性命之忧的。
质子府看守严谨,二人找了无人的角落,翻墙进去了。
李良珂卧在长椅上休息,听见动静才渐渐睁眼,见着门口立着的人朝他凝视,嘴角似扬非扬,眼底却是一片潮湿,这模样倒也不矛盾,只是这面容甚是眼熟。
这是谁?为何他脑海中全是儿时的画面?
如此熟悉,又好像从未见过。
萧瑾第一次见到李良珂震惊了一下。
祈国风水好,生出的人也俏丽俊美,李良珂天生丽质,长大后自然也十分好看,他只是没想到会是这种好看。
祈国人在郑国待了十几载,在尔虞我诈的官场穿梭游刃,俏丽俊美的脸蛋上就养出了一丝忧愁与哀伤,娇嫩的骨子里散发出贵气逼人的清冷和百炼成钢的坚毅,带着祈国人的俊美,又与祈国人不同,就像荆棘丛中盛开的花,开得艳丽清香、绚烂夺目,让人移不开眼静不下心,却又不敢太过靠近。
“良珂”,澹台修说:“这位是萧瑾萧将军。”
萧瑾单膝跪地,拱手抱拳:“卑职参见三殿下!”
萧瑾?
李良珂起身,走近将人扶起,凝视这面容。
“殿下!”萧瑾拇指相对屈膝欠身,“末将来迟,殿下受苦了!”
李良珂一见人行礼连忙搀扶,待人直起腰才好好看清这张似曾相识的面容,“萧瑾、萧将军?”
澹台修道:“殿下,大祈与郑结盟数日,派萧将军前来助力,萧将军是代祈军来为郑国退楚军。”
李良珂依稀记得儿时的一些事,萧瑾是他在那时唯一的玩伴,与他年纪相仿,志趣相投,不知道这时如何,模样还有几分幼时的影子,只是他听这一声声的殿下实在不顺坦,他虽是祈王和王后之子,可他自小被冠以不祥之征,被抛弃至异国他乡,在那满是痛苦的回忆中早已弃身世如敝履,这么多年也不愿意回忆一分一毫,只盼望着早日忘记那些过往。
这天下对王子的权势仰慕者数不胜数,趋之若鹜,但唯独绝不会是他。
“将军为国尽心,辛苦了。”李良珂也听了些风声,知晓一二,又道:“如今我只是一介质子,殿下这称呼就弃了吧。”
“那怎么行?”萧瑾道:“殿下切不可与我道谢,折煞卑职,且殿下本就是殿下,即便此刻被困郑国也是大祈的三殿下,末将也不敢不敬。”
二人出来时,屋头瓦动。
“谁!”萧瑾飞快追上去,出了墙院,却再没见身影。
他立住,澹台修赶上来,问:“怎么了?”
萧瑾道:“被发现了,会是谁呢?”
澹台修道:“这梁上君子是冲着殿下去的?”
“不好!”萧瑾立即往回撤。
“萧将军?”
这小径走了有千米长,萧瑾才知自己竟追出了这么远,到了质子府门口,横出手臂挡住了去路。
挡他的这人面容清冷,身形高挑,却是横着眉毛冷着眼。
“阁下何人?为何拦在下去路?”
清冷的面容终于抬眸看了他一眼,收回手臂又撇开眼,冷淡地说:“滚。”
萧瑾愤愤,沉下气问:“看阁下装扮,也不像普通子弟,这般出言不逊是何道理?”
清冷的面容又撇来他一眼,更显凌厉冰寒,“屋子里头是我的人,你休想碰他。”
萧瑾一听这话,没好气道:“你的人?你与他什么关系?”
这人看起来不似大祈人,多半是这郑国皇家的哪个纨绔子弟,长得虽不像,可这不讲理的性格,可不就是个孟浪的登徒子?
“我的事你少管。”
萧瑾却道:“今日这人,本将军见定了!”他一掌劈来。
澹台修赶来,见着打斗的二人,喊去:“萧将军韩将军,怎么打起来了!”
二人几个回合,终于停下。
韩昕问:“你又是谁?”
澹台修在萧瑾耳畔说:“此人便是大败顾岩城的韩将军。”
“韩昕?”萧瑾上下打量,这就是韩昕?
“原来是韩将军,都是自己人,萧某仰慕韩将军已久,这也算不打不相识了。”
韩昕眼瞧着对方的态度和脸色瞬变了。
萧瑾一番化干戈为玉帛的态度,却听对方极为冷淡地说:“萧瑾,本将军自然知道你是谁。”
“韩将军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韩昕瞪着他:“让你滚听不懂吗?”
“你!”萧瑾才熄下的火苗又燃了起来,不管不顾相较着破口大骂:“韩昕,你算什么东西?看来是萧某人看走眼了,这大名鼎鼎的韩将军竟是个毫不知礼数的蛮狠小子!”
韩昕面容仍冷漠得紧,回道:“是了。”
这二位得罪谁都不妥,澹台修挂着勉强出的欢笑:“二位将军快别吵了,韩将军在此地,难道看守质子府的竟然是你?”
韩昕道:“不错,陛下命我看守质子府,二位在后院鬼鬼祟祟,意欲何为呢?”
澹台修拉着萧瑾行着礼:“我们只是路过,韩将军误会了。”
韩昕冷眼瞧着他们直至离去。
李良珂来质子府的第一日觉得待遇十分优厚,本想着或是在亵畩庭待久了,觉得能有这番伙食委实不错了,可第二日竟来人抬了几坛子酒送过来。
话说这好东西,他记不清多久没沾过了。
他掀了盖子就对着坛子饮了一大口,一瞬间来了精气神。
送酒的几人还没出门就听到咕噜咕噜声,歪了一脚。
里头是什么人,酒虫成了精?还是酒鬼投胎来的?
这地方不仅锦衣玉食还有酒喝,李良珂想他从前当个尚书令,收了那样多的赃物也没过过这样的好日子,还要日日操心朝事,繁忙政事,管辖吏部与礼部的事没完没了。
他心满意足地抱着坛子,突然想起昨天晚上迷迷糊糊的睡梦中,似乎有人给他盖被子来着。
他捶了下脑袋,想着一定是自己昏头了,怎么会有这样的事?
他翻来书卷,闲来就看看,日子过得自润,以为自己命数已尽,没想到还能过上这样衣食无忧的日子。
苦尽甘来啊苦尽甘来!
他靠在椅子上,看着书,看着看着,不一会儿又睡着了。
这一日里睡了好些个时辰,竟做起梦来。
毕竟这是个世外桃源,仙鹤成群,白云皑皑,如诗如画,这样的情景也只能出现在梦里了。
他伸手,触摸这轻纱,就算是梦境,能有这样的美景也值了。
铮铮脚步声传来,远处竟是金戈铁马,他瞧去,恍然出现一匹白马,白衣少年骑着马朝他奔来,近了,伸手拉他上马。
他坐在前面,回过头来,想看清这人的脸,却怎么也看不清,他抹抹眼,也只看清一些轮廓,十分模糊。
还未看清这面容,李良珂翻了个身,醒了。
他四顾周围,想起自己是在质子府,门口的侍卫一动不动,门外已经灰蒙蒙一片,原来天都要黑了,他竟睡了这么久。
一声轻响,门口滚进一副画轴,门口的侍卫竟视若无睹。
他拾起画轴,画上一端粉红,一端雪白,角落里有一双对影,十分养眼。
他上前问侍卫:“这画轴谁送的?”
侍卫看过一眼,摇首,闭口不答。
这送画的人,难道是怕他烦闷给他解闷子的?
韩彦锡近日得了些贡品,送一半去了纪府,他也不知道自己如今是怎么了,一刻不见纪言就莫名心慌,好像真的完全依赖上这人了。
可是,他是皇帝,一国之君,这样依赖一人,真的可以吗?
长石道:“陛下,纪太师求见。”
“快快请进来。”
纪言进殿来,才掀了袍子,韩彦锡连忙说:“太师免礼。”
纪言没成想连臣子礼也不用行了,道:“陛下,臣方才去大理寺,才知淳于大人将景兰君派去看守质子府了。”
韩彦锡听身边人说过此事,也没怎么上心,问:“哦?太师以为,有何不妥?”
纪言道:“据微臣所知,这景兰君与李良珂可是故交啊。”
这事韩彦锡还真闻所未闻,“还有这事?太师详说。”
纪言将这些年打听的消息举要删芜道来:“李良珂十五岁官至吏部主事,在亲王府与景兰君朝夕相处,景兰君去了境北五年,李良珂官至吏部尚书,微臣担心,这期间二人互通书信,虽说以李良珂的才智,官至一品也不为过,可若说无人助其一臂之力,微臣是万万不信的。”
韩彦锡:“太师的意思,这二人互帮互助,连成一气?”
“是勾搭成性。”纪言突然冷声,带着惊惶地说道:“陛下,李良珂可是祈人啊。”
韩彦锡细思恐极,“他韩昕难道一早就知晓?”
纪言道:“怕是不只他,亲王府上下……”他拱手行礼,“当下情况特殊,祈人来郑频繁,微臣心忧,请陛下防患于未然。”
韩彦锡呼吸一滞,后背生凉,“太师怎么说?”
纪言阴鸷的眼抬起:“派人暗中观察,若韩昕真与祈人勾搭,国公府……留不得。”
韩彦锡立即照纪言的意思办了,嘱咐道:“消息一定要准。”国公府是股肱之臣天潢贵胄,骨子里带的是大郑的血脉,如何能通敌叛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