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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蚓投鱼釜底抽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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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清晨。
溪水边聚集着一众将士捧水喝,“郑”字的旗帜森然伫立,营帐内的秦昭却怒摔大碗。
“将军息怒,谅那群人也跑不了多远。”
秦昭捶桌子,“杀了我们那么多人,可恶!”
萧瑾带着余下的将士缓缓行着,昨夜郑军以彼之道还之彼身,杀得他们措手不及,队伍元气大伤,可算起来也不算亏,那郑军狂犬乱飞,也没少丧命。
“殿下,这战可算打成平手了。”
李良珂哀叹了一息,“就是死了太多人。”
萧瑾拧水擦拭铠甲,道:“太平盛世,就是要用这人血换的吧,还好还有保留,你说那小子怎么那般能打?”
李良珂又是一声哀叹:“要是生在大祈就好了。”
萧瑾抹布掉到水里激起一层浪,差点溅到眼睛里,“末将说这些时,殿下该说咱们大祈也会有的,怎么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
李良珂看着水上的涟漪,“可这就是我心里的想法啊,那秦昭本就厉害。”
萧瑾看他一脸崇拜,道这人到底是哪一边的?
顾岩城候了一夜,终于等来一批小将。
“将军,郑军昨夜暗袭军营,咱们的人几乎全灭,这些是生还的祈军,三殿下和萧将军不知所踪!”
顾岩城下令:“派人迅速寻找,务必将三殿下和萧将军平安寻回!”
“是。”士兵才刚刚下去,又奔来一人急慌慌说:“郑军、郑军又攻来了!”
“什么?”
士兵仓皇道:“前线将士浴血奋战,那姓秦的小子竟是将昨夜没活捉三殿下的气都撒了来,说要再不应战就围堵咱们弹尽粮绝,将咱们饿死!”
“可恶!”顾岩城怒火冲天:“这天杀的毛头小子,竟敢如此嚣张!”他虽气急败环,却也拎得清形势,道:“传令下去,坚守城池,那小子想与我们交战,本将军偏不顺他的意!”
郑军在城池下叫喊了半日也无人应,只得作罢。
秦昭大骂:“还挂着免战牌?那楚军中就没一个胆大的?都是鼠辈!”
他在营内急匆匆踱着步子,来回转悠,咕噜咕噜喝了半碗水,说:“再去,去叫骂,骂他娘,骂他祖宗,骂他是个缩头乌龟!”
“报——”顾岩城看着兵书,小兵冲进来说:“郑贼又来了,将军,他骂、骂咱们是缩头乌龟……”
顾岩城拿起兵书,不慌不忙说:“随他骂。”
“是。”小兵下去了。
次日,“报——”小兵说:“将军,那帮郑贼又来了,在城下叫骂,骂、骂得可难听了!”
“又来了?”顾岩城想这可不行啊,不能让他们继续骂下去,他这堂堂骠骑大将的脸往哪儿放?
他想了一通兵书上的行兵之道,忽生一计,道:“你们派人悄悄去右边树林中放些油罐子,待我出去将那郑将引过来,你们就往那边扔火把。”
这个秦昭,力气虽大,可到底只是个市井出身的底层人,想来战场兵不厌诈一定不知,这次定要他有来无回!
秦昭在账内练武,忽闻喜讯:“楚贼开战了!”
“真的?”
将士道:“是,将军,楚贼收了免战牌,点名要与您交战。”
“好!”秦昭大喜,抡了长枪,“这个顾岩城,胆子可算肥起来了!”他哈哈大笑,三两步垮了出去,上了战马,奔到城池下大喊:“顾孙子,快快出来受死!”
没过多久,城门打开,绿袍的顾岩城果然出来了。
“你这小子,上辈子是战死鬼投胎吧,这辈子充起钟馗也只能吓鬼,可吓不了你爷爷我!”顾岩城初见这位害他们吃尽了苦头的小将,便骂了个痛快。
“少废话,看枪!”
秦昭一□□来,顾岩城险些没躲开,再次感慨这小子力气忒大,可真不简单。
他提着枪,却是握在手中,一扯缰绳调转马头,朝右边奔去。
“敢跑?”秦昭正来了劲,方才那下还不够他练手的,却不见这人还手,竟跑开了?
“顾孙子,哪里跑!”
一人逃一人追,顾岩城越跑越疾,秦昭也越跑越快,二人距离渐近,眼看就要追上,顾岩城突然勒绳下马来,跑入草丛没了踪迹。
“顾孙子?”秦昭下马,牵着马儿四处喊:“顾孙子你出来!”
无人应他,四周荒凉,风吹草地不见人影。
“顾孙子?”秦昭心中预感不祥,忽然瞧见一排排黑漆漆的瓷罐子,是油罐!
他心叫不好,突然一根火把从天而降,将这油燃烧,只在一瞬间,火光眦咧,大面积的油与草熊熊燃烧起来!
顾岩城也被浓烟熏得不浅,回来时便问:“怎么样?可烧死了?”
将士也不清楚,支支吾吾说:“那头还在观察,这会儿还未见到人,估计是烧死了。”
顾岩城心中大喜,这趟这不算白去,方才马儿若跑得慢些,他恐怕早就成了秦昭的刀下鬼,他洗着脸还在窃喜,那追去的士兵跑来说:“将军,不好了,秦昭杀过来了!”
“什么!”
这都没死?他是铜头铁臂刀枪不入吗!
“撤!都撤!让城外将士统统进城,关城门!”
“顾孙子,你这奸诈小人!”秦昭大汗淋漓,一路叫骂,驾马奔来,却见城门紧闭,回去立即下令攻城。
“不好了将军,那郑贼来攻城了!”
顾岩城气才喘一口又听到这消息,差点昏死过去,问:“什么程度了?城门如何了?”
将士不忍他如此劳累,安慰说:“害,咱们地势高耸,城门好似金石,别说三天,就是三百天,那郑贼也攻不进来!”
顾岩城:“那便好,一直守着,他要耗着就随他,他要叫骂也随他,咱们不理便是,看那小子能坚持多久。”
三日后,军粮日益减少,顾岩城才意识到敌方的计策,他们将各路都封死,这是要等他们粮食吃空,城门不攻自破啊!
这郑贼,好歹毒的心思,以为那秦昭是个头脑简单的猛将,没想到竟有如此心机,果真小看了。
秦昭小憩着,安安心心等着降书,兵不厌诈?这次也要让你们尝尝!
李良珂和萧瑾带着小部队走了几日也没找到路,此处这般偏僻,山不成形,杂草丛生,没个规矩的路,以为是个荒野山谷,却在半日后竟见到了一户人家。
不,不止一户,两户,三户,那条蜿蜒小路通向的竟是一处市集!
“这里怎么会有市集?”
萧瑾也感到纳闷,“会不会有客栈?咱们要不……进去歇歇?”
李良珂迷迷糊糊看了眼客栈,道:“带将士们进去歇歇。”他们日夜兼程地逃路,水也没喝上一口,新奇事又一桩接着一桩,就也顾不得许多了。
小分队没几十人,营帐在这地方也不好安扎,就进了市集的客栈。
李良珂脱了铠甲换上便服,萧瑾拿着衣服出去。
“萧将军要去哪儿?”李良珂问。
萧瑾道:“哦,末将将殿下的衣服拿去洗洗,殿下好生休息。”
李良珂好奇:“将军还会洗衣服?”
萧瑾没想到他问了这个,笑笑挠挠头,“从前见阿姐洗过,不难。”
李良珂却道:“我来吧。”
“啊?”
“我会洗。”
“殿下……”
李良珂说:“在郑国时我在亵畩庭待过一段时间,在那地方洗过不少衣服,懂得如何洗,交给我吧,你先休息。”
“怎能让殿下做这等粗活?”萧瑾才不管他是否会洗衣裳,只是觉得他身份高贵,怎么会提出自己洗衣裳的要求?
李良珂笑笑:“无事的,有银子吗?给将士们上些好菜。”
萧瑾语塞,他们好像没钱……
“殿下。”
李良珂走到门口,回过头来问:“怎么了?”
他只见萧瑾又挠起头,“咱们的银子都在营帐给烧了,这客栈怕是都没银子付……”
“啊?怎么不早说?”他们没银子就住进来了,这是要住霸王屋?这要传出去,还不得说他们祈军欺压老百姓、落个无良军的名声?
萧瑾低声:“卑职也是方才想到。”
李良珂顿了顿:“那可有法子抵债?”
萧瑾想了想说:“要不……我帮店家劈柴?”
李良珂精疲力竭,“去问问吧,行的话,我也去,给将士们换些棉被和吃的。”
半个时辰后。
李良珂和萧瑾在后院劈柴挑水。
萧瑾嘀咕:“方才那店家骂的好生难听。”
李良珂咯咯笑:“还想着呢?”挨骂时萧瑾脸憋得通红,愣是一句话也没说,真到了这后院却是嘀咕了许久,什么话都没少说。
“殿下怎么忍下的?就该告诉他您的身份,这刁民,也太……”萧瑾脸色一直红得厉害,他后句小声,还是给李良珂听清,只道:“将军可不能这样想。”
“是。”萧瑾也自觉说错了,默默收回话,想转个话题,却在抬头后被对面的屋子吸引了。
“殿下,那儿?”
李良珂放下斧头,抬头顺着萧瑾的目光看去,对面石碶的屋子竟有几分眼熟。
萧瑾突然想起:“末将听说这家客栈专供军队存粮,方才打听这儿是郑国境外,离这儿不远处是煜月关,你说这会不会是……”
“煜月关?”李良珂迷迷糊糊间忽然清醒了不少,那儿不是郑军储放粮草的地方?所以前面不远处便是鹿离,郑军很有可能将粮食藏在这儿了!
二人欣喜,撬了门进去,捅了一袋子,果然流出大量粮食,在另一边捅了袋子,里头都是稻草,这些袋子上刻着清晰的字迹,这些是郑军的粮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