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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改朝换代尽杀绝 ...

  •   李良珂去郑国的那年年纪太小,记不清了,爹娘留给他的印象只有离别时的冷漠与狠心,带给他的只有每夜沐去污水的寒冷与疼痛,这些东西,像他这样一个不祥之人之物该早扔了才是,怎会一直留到现在?

      丫鬟说,那年他去郑国的夜里,先王后流了一整夜的泪,而后日日寡欢,常常看着盒子里的东西泪流满面,在后宫明面上端庄大方,可这些心思搁在心里藏了这么多年,终于藏出病来。

      就为了这些东西,一定要送到他手中?

      李良珂默默收了盒子,什么话也没说,竟觉得眼角潮湿。

      翌日,郑国的探子来报,有消息了。

      郑国刑部尚书苏忆沛私藏李良珂的消息被传得沸沸扬扬,入狱后不久处斩,次子苏云序得知其父被诬陷为父伸冤,被当朝太师关入牢中,被苏忆沛同窗友人解救后带着安乐公主叛逃,在霖州自立为大将。

      “霖州?”李良珂问:“哪个霖州?”

      “境北霖州。”

      正如李良珂所想,纳闷问:“那不是韩桐的监管领地?”

      “是。”探子说:“境北王韩桐。”

      “境北王?”李良珂心底一沉,“韩桐反了?”

      探子道:“韩国公府与苏忆沛的案子相连,满门抄斩,境北的韩桐夫妇得知此事后就造反了。”

      抄斩?
      抄斩!

      李良珂喃喃些碎语,呼吸滞塞,眼前一片模糊,忽然喷出大口鲜血,意识尽散。

      “殿下!”

      明明是春日,泾都城内的安平大道却尽显苍凉。

      韩彦锡脸色苍白,纪言端着药喂过来,他只得喝下,猛地呛到了,咳了咳,哭道:“太师,朕不想喝了……”

      纪言笑容洋溢在脸上,不紧不慢地又喂了上来,“陛下怎么又说这话了,可不许再提这事了。”

      他说完眉头微皱,韩彦锡瞧得清晰,再也不敢吭声,自从上回皱眉后砍了贴身太监的一只手后,他对这太师的话再也不敢不从,即使知道这药做了手脚,也日更不断地喝着。

      昔日他最敬重最信任的太师,如今已经成了大郑最大的敌人,把控朝堂一手遮天,挟天子而令诸侯。

      纪言轻柔地摸着小白猫,只有这时,他眼中才会流露出最真挚的柔情。

      “煊儿乖。”白猫被他放在座椅上,乖巧杵着。

      “陛下,这是明日臣登基时要封赏的百官,请陛下过目。”纪言单手递上册子,扔到韩彦锡怀里。

      韩彦锡呆呆拿着册子,神色空洞异常。

      太师要登基了,将他软禁了这么久,选在先皇驾崩的祭日登基,他知道一定不止这一个原因。

      “一切事务由太师一人处理即可,朕……”他咽了口气,“我都同意。”

      纪言才将洋溢的笑收了些许,竟意外地可亲了许多,:道“陛下是臣一手扶上皇位的,臣即便登基了,也会尊陛下为太皇。”

      韩彦锡默默流泪,一言不发。

      纪言想起上午之事,才彻底收住笑容,“陛下,废太子……殁了。”

      韩彦锡抬眸,对方眼中竟是那样地哀伤。

      “臣想以太子之礼葬之。”这句显然不是在问他,这是纪言的意思,这口吻容不得人拒绝。

      圈椅上的小白猫低吟了一声。

      纪言走过去,轻柔地抱起小白猫,道:“煊儿,让你久等了,咱们走吧。”

      他至门口,身后床榻上之人突然问:“为什么?”

      他不得不止步,这声音满是悲怆。

      韩彦锡终于泪流满面,多日的情绪再也积压不住,咆哮道:“为什么夺我的皇位?为什么夺韩家的江山?你要权利、要荣华,我都给你,如果这是你一开始就想要的,那又为什么要将我送上这位置?”

      纪言立在原地。

      韩彦锡像孩子一样哭了起来,“我是谁啊?我不过是个不受宠的小皇子,我只是想安稳地过完一生,为什么要将我捧上权利的至高点再踹下来?我不是皇帝,我不会治国,为什么让我当个草包做个笑话,为什么要让我丢了江山、丢了皇家颜面,我该怎么办啊!我该怎么见列祖列宗啊!”

      屋内静悄悄的,只有这哭声,良久,才响起了沙哑又清晰的声音。

      “那你为什么不问问韩家为何要圈禁纪府?为什么不问问你父亲为何要做计害死我大哥二哥?为什么不问问我父亲和我在官场是怎样受到排挤的?”纪言本不想与他多言,也懒得再提及前尘往事,只是想到明日登基后一居庙堂之高一囚冷寂宫殿,今日就索性与他说个明白,也当全了这些年的情谊。

      韩彦锡坐在床榻抹泪,不知怎么,这番话让眼前这人好似又回到了往日那个与他亲近的太师。

      “父皇做计害死你两位兄长?”

      门口的背影茕茕孑立,竟有些落寞,转过身来,阴鸷地笑了起来,像拉家常般谈起了往事:“我父亲曾与太皇同窗为友,先帝却丝毫不顾念旧谊,人人都说我大哥是在希羽岭一役中战死,谁又知他是在凯旋的归途中被人在伤口上下药,全身溃烂至死……”他松了口气,赫然一笑:“可笑先帝还追封他为长宁将军,他死得那样冤,还有什么长宁可言?”

      韩彦锡缄默,他父皇生前确实对纪家长子不满,怨他功高震主,捕获民生,纪将军战功赫赫,驰骋过无数战场毫发无损,却在希羽岭这样的小役中身亡,人人都道这事蹊跷,谜团数十年未解开,背后的真相竟是如此。

      纪言望着长靴前的地面,半晌轻柔地抚摸起白猫,挂着恬淡的微笑,说:“大哥常年在外,二哥便成了与我最亲密之人,他带我放风筝,带我玩蛐蛐,诵诗与我听,他满腹才华,常常把自己关在书院里废寝忘食地读书,说等他考上了状元,就能在泾城做官,为空灵大道的百姓谋生计,说接我去看烟花,我等啊等,等来他哭着告诉我,他去了泾城,连考场都未进就被赶出来了,因为他是空灵大道纪府的人,从那以后他每日借酒消愁,我埋怨他颓废,像变了一个人,连着几日未曾见他,谁知再见时,竟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他吸吸鼻子,云淡风轻地说着笑着,好似以往的种种都如烟云消散了。

      韩彦锡看着他怀中的白猫,“所以你便要害死我大哥?”

      纪言突然停了动作,抬眸,“这朝廷真心待我的,只有先太子一人,我怎么会害他?”

      韩彦锡想到这白猫的名字,突然又明白了什么,只是不甘这“只有”二字,“真心待你的还有朕,朕真的……”他欲言又止,哽了哽,不提也罢,却还是不甘心地问了一句:“太师对朕……可用过真心?”

      纪言低眸道:“没有。”

      这样的回答本就在意料之中,韩彦锡不知自己在期待什么,这人给了他全部,又夺走了他的一切,他自以为的幸运得遇贵人都是假象罢了。

      纪言出了殿,换公公进了屋,外头侍卫来说:“启禀太师,嵇少尹逃了。”

      “不中用的东西”,纪言揉着猫儿,“放走了苏云序,又让楚贼给逃了,将刑部的人全部撤职换一批。”

      隔日,纪言在北赢山登基,改年号为长轩,国号仍为郑,或是为了安定各地百姓和为郑效力的大将,韩彦锡也成了史书上最年轻的太皇。

      朝廷六部的人都换了个遍,淳于冰能找到的熟人也只有周涵了。

      “周大人。”

      周涵回首,才见是大理寺卿,内心几分亲切,道:“下官见过淳于大人。”

      淳于冰道:“大人何至如此客气,如今这朝廷,你我也算三朝老臣了。”

      周涵战战兢兢:“大人可别这样说了,咱们是哪家的老臣,现在这朝廷又是何人的朝廷,要下官说新人们无难酬壮志之忧,反而是我们这些老臣们该提心吊胆。”

      淳于冰才想到这事,他们为郑效力多年,新帝名义上虽说也是继承郑国江山,可到底是不同姓氏,抹汗:“周大人提醒的是啊,只是新帝继承的是郑国韩氏的江山,该不会真要对郑国老臣赶尽杀绝吧?”

      周涵四顾周围无人,才敢低声埋怨:“这纪氏胆大包天,皇亲国戚都被他杀了个精光,真要赶尽杀绝,你我也活不到今日。”

      淳于冰问:“苏家在刑部有旧部,你说那苏二将军逃了也就逃了,梅家那人怎么也逃了?”

      周涵大惊:“梅青松?”

      淳于冰一震:“大人竟还不知?梅青松犯了多次死罪,硬是苟活至今也未死成,安阳郡主可是为他而死,他如何还能苟活?”

      “当初在纪府刺杀太皇之人,纪氏却任由他逃了去,这是要……”周涵心生大怖,难以宣之于口。

      这一系列诞事太多,淳于冰脑袋还迷糊着,“难道纪氏还是有意放他逃去的?”

      周涵想起那时只记得一件事,道:“下官哪里清楚,话说淳于大人,大整治那时候,不是你与先帝走得最近?”

      淳于冰被这一说,后背生凉,脚一崴,差点摔到泥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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