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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攻守同盟连城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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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珂?良珂?”
萧瑾轻唤了几声,床上人仍沉沉睡着。
澹台修道:“珂儿许是累了,萧将军不必担心。”
萧瑾看着床上人,“自从到营中,三殿子就一直未醒,时常梦中呓语,怕是还有放不下的郑人。”
澹台修道:“萧将军多虑了,珂儿自幼体弱,舟车劳顿,稍作休息便会没事的。”
“但愿如此吧。”
二人出去后,屋内梅香弥漫,溢入床帘,李良珂缓缓睁眼,回首,远方人骑着棕红的小马向他招手。
“韩公子、韩公子……”他喃喃唤着,伸手,远方人冲他浅浅一笑,伸手过来,明明近在眼前,又好似相隔万里,怎么也握不住对方的手。
“韩公子……”晶莹的泪从眼角流落上枕头。
李良珂醒来。
这奔波的短短几日,他做了无数个梦,仿佛已度千年。
四周洁白,是营帐,灯火葳蕤,隐约可见外头的漆黑,显然已至深夜。
这账里点着火炉,被罩得暖洋洋,他望着帐顶,像带着火光的黑夜,又记起火药厂爆炸的那夜,有人曾说若郑国出了个忧国忧民的吏部尚书,愿意用尽全力去守护。
时间竟过得这样快,可那些年明明转眼一瞬,却能让他辗转反侧,日夜难眠。
天渐渐亮了。
“殿下!”萧瑾闻讯便赶了过来。
“殿下昏睡多日,可算醒了。”他接到人时,李良珂双手被牢牢绑着,昏厥在马背上,手腕有勒痕,许是系得牢又挣扎了很久的缘故,双目微肿,许是哭了很久的缘故。
李良珂半天也不说话,又闭眼了一阵。
萧瑾不敢轻易问话,只细心候着,久久听到对方问:“到何处了?”
“已至栎峡。”
他搀扶李良珂出了营帐,外头仍是白皑皑一片,积雪还未消融,营帐层层叠叠。
李良珂瞧四周空旷,只是几面环山,想必路途颇为艰险。
“栎峡?”李良珂听说过此地,是三国交界处,南面通往郑国,北面通往祈国,路分成了三股,看来还有一股,便是通往楚国了。
“是。”萧瑾说:“此地群山环绕,郑人追不上来,殿下大可多休息几日,待身子完全康复了再启程。”
“无碍”,李良珂道:“已然躺了多日,现在走走反而自在。”他眺望远方又收回目光,问:“对了,我骑着来的棕红马安置何处了?”
萧瑾道:“在马厩,殿下不必担心,已安置妥当。”
李良珂四顾周围,不禁又朝郑国的南方望了望,喃喃:“已经走了这么远了吗?”
“报——”此时,将士匆匆忙忙奔来,说:“将军,殿下,不好了!昨夜巡查的分队至今未归,方才探到行迹,疑似、疑似……”
萧瑾蹙眉:“疑似什么?”
将士惊惶道:“疑似被楚国边境的守备军掳进了城!”
“什么!”
入了楚国,何不等于死路一条?
萧瑾问:“有多少人?”
将士吞吞吐吐回:“有……两百余人……”
“两百人?”萧瑾镇定斟酌了一会儿,道:“总归不能耽误行程,还是……”话说到一半,下令牌的手腕被李良珂捉住。
“这两百人弃不得,萧将军慎行!”
萧瑾道:“两百人而已,殿下,咱们还有几十万大军,此时不弃,楚国一旦追击,我们的损失只会更多!”
李良珂却说:“郑国如今已非盟友,楚得罪不得,那便与其结盟吧。”
萧瑾大为震惊:“殿下说什么?”
李良珂轻拍他肩膀,道:“舍郑求楚,与楚结盟。”
栎峡地处荒山僻岭,距离最近的一座城于东方蔚然矗立,城门高耸,城墙固若金汤,分割两地,是东楚要道,是荒地中的宝城。
瞭望台的兵见着不远处一批浩浩荡荡的队伍,立即给守城先锋传去,先锋一瞧,来的这匹人马悠悠踱步,士气与敌方截然相反,让弓箭手做好准备,喊去:“何人来此?”
前排马上的将士笑着说:“先锋莫急,卑职是奉我家将军之令前来与楚结盟,不知守城大帅何人,可否向楚王传达?”
楚国先锋问:“你家将军何人?”他见这军队旗子十分眼熟。
将士回:“先锋可听说过萧瑾将军?”
先锋这才想起这不正是祈国的旗帜?大惊:“竟是萧瑾将军!”
萧瑾眺望栎峡之外,无奈只能见着杂草丛林,问:“此计真的可成吗?”
李良珂道:“郑与祈解散之事早已传得沸沸扬扬,如今郑国又步步紧逼,我若是楚,应是趁机拉拢大祈,可楚王北宫齐生性孤傲,定是是不愿主动求和的,现在大祈先行上门,北宫齐多半是窃喜的。”
“当真?”萧瑾疑心参半,“先有大祈助郑攻楚,北宫齐真会不计前嫌?”
李良珂只问:“先前与你对阵的可是裴阳枫?”
“正是。”
“那就是了”,李良珂道:“裴阳枫年轻气盛,战场经验不足,北宫齐既然派他与你交手,是早就想到了今日。”
萧瑾大悟:“那战他派裴阳枫竟是这个意思?他早就留了后手,不愿真与祈大动干戈!”
李良珂望着城门,“不止于此,若我猜得不错,北宫齐的心思,那守城的将军多半知晓。”
话毕,来人报:“将军,城门开了,楚国将军带领楚将恭迎将军进城!”
先锋很快向守城将军道明原委,将军大喜,祈国将士牢记李良珂的话,两百将士的事半字未提,楚国将军就当扣押为人质,内心踏实,立即下令大开城门,恭迎祈将。
萧瑾喜不自胜,“良珂,我一定将将士们一个不落地安全带回!”
李良珂道:“长史已去往大祈告知主君,我随你一同进城。”
“这怎么行?你何等身份,怎可进去冒险?”萧瑾吩咐将士:“来人,护送三殿下回大祈!”
李良珂决然拒绝道:“要走也是一起走,将士们在哪儿我在哪儿!”
“良珂?”
李良珂又拍拍他肩膀,轻盈一笑:“放心吧,不会有事的,在郑国的这么多年都过来了,难道还怕这区区贼楚?”他笑如昙花,清风徐来。
萧瑾就不再阻拦,“一定要去,那便答应我,千万不可暴露身份。”
二人各退一步达成协议,便带着部分将士朝东边去了。
祈来结盟的消息很快传向北宫齐,于是从宫殿到城门口,通道宽敞无比,一路上车马纷纷让路,浩浩荡荡又规规矩矩的祈军顺利进了永安城。
北宫齐未收到祈国主君的询函,未亲自接待,派来的是楚国赫赫有名的摄政王北宫信,此人在楚朝廷的地位举足轻重,楚王此举也算是给足了萧瑾颜面。
接待地落在了离皇宫不足百里的芙蓉楼。
楼阙被皇家承包,四周来来往往的达官贵人纷纷退避,祈将在郑国也待了小半载,这样的待遇却是从未有过的,郑国虽大,论财富却不敌祈楚,李良珂在那儿的数十载,偷梁换柱,致使国库空虚了大半,郑国如今也只胜在人多吧。
北宫信道:“萧将军大驾,也没个提前三五天通报,本王这接待宴着实匆忙了,招待不周,多多海涵。”
萧瑾笑道:“王爷既然如此说了,自然是怪不得你们的。”
几人坐下,莲花池见不着半点红绿,水面是厚厚的冰块,湖中央已有融化的趋势。
北宫信道:“你瞧,势力越强、越往中心者,这消融的步伐反而越快呢。”
他话中有话,暗喻郑国日趋颓败,含义再明显不过,萧瑾继续笑道:“只是可惜,一旦有了消融的迹象,整片湖面的冰迟早都留不住了。”
北宫信瞧着湖面颔了颔首,“萧将军说得极是,可多存在一日自然是好的,保岸边冰而弃湖中冰,可谓大明智之举。”
“王爷谬赞”,萧瑾敬茶说:“如今天下三分并非定局,形势不明,你我两家齐心协力,任那东西南北风,也能落个岿然不动。”
北宫信哈哈大笑,举茶盏道:“甚好、甚好!”饮完茶又问:“话说回来,萧将军的意思,难道蛮郑生了内斗?”
萧瑾:“郑国皇帝昏聩无能,那嘉陵小儿草包一个,叫人取而代之也是迟早的事。”
李良珂低调地环顾四周,未想抬眸一眼,正撞上对方的目光。
北宫信扬笑问:“这位是?”
萧瑾看去李良珂,“哦,他是我这队里的军师。”
“军师?”北宫信带着欣赏的目光打量起来,“想来祈国真是人才济济,出谋划策的军师竟是这样年纪轻轻,气质不俗。”
李良珂尚未开口,萧瑾道:“王爷见笑了,军师他也是初次出征,出来磨练罢了,真刀实枪可拿不了。”
北宫信呵呵笑,心觉有意思,身旁的侍卫说:“卑职瞧着不似只拿笔墨的,倒像习过武的。”
北宫信变了脸色,“怎么,才两日没与人比试,手又痒了?”
侍卫自觉多嘴,低下头去。
萧瑾道:“这位小将军英姿飒爽,果真有将帅之才。”侍卫微笑回应,又朝李良珂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