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从未坠落》三千夕

23、第23章

　　“你怎么也坐公交来上学啊？”

　　林知南看到徐嘉译有点惊讶，欣喜地在他身旁的空位坐下。往常徐嘉译都有家里的司机专门接送，像今天这样搭公交来上学实属罕见。他的身边刚好有空座，仿佛是老天爷故意为她留下的。

　　徐嘉译没有告诉林知南自己因为不想出国留学被家里切断经济来源的隐情，只是淡淡说：“没什么，就想自己来学校。”

　　蔡莉鹃为了让他屈服，特意吩咐司机不再接送他上下学，让李婶不再专门为他做饭，并且断了他每天的零花钱，以此逼他求饶。

　　但她肯定没有想到徐嘉译早有准备，就像徐嘉译自己之前幡然醒悟的感受一样，人活着其实并不需要太多的钱。上学没有司机接送，他可以自己早点起床坐公交，没有保姆专门做饭，他可以跟着林知南一起在学校吃食堂。自己从前的零花钱也从来没有乱花，攒在一起买了理财，如果他想要硬扛，这场和父母的持久战可以一直打到他高三毕业都不止。

　　“你的脚还疼吗？”

　　林知南低头看了看他的腿，既然可以自己来上学，想必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不疼了，已经好了。”

　　徐嘉译轻轻转过头，迎上了她充满关切的目光，才看清她校服外套里只穿了一件薄毛衣，柔软的脸蛋被疾风刮得通红。

　　他解下自己颈上的米色围巾，穿过她的脑袋帮她套在颈上。

　　“坐公交好像也不怎么冷，这条围巾借给你戴吧，省得我还得拿在手里。”

　　林知南怔怔地看着他替她套上围巾，他靠过来的时候，隐隐约约闻到了他颈间淡淡的清香。软糯的围巾轻轻贴合着她的肌肤，是她从来没有接触过的质感。原本还凉飕飕的脖子，瞬间暖和起来。

　　徐嘉译戴着耳机，把脑袋侧朝另一边闭目养神，在橘黄色路灯的映照下，他的侧脸轮廓清晰而完美。

　　林知南轻轻摩挲着胸前的围巾，想到围巾刚从他脖子上拿下来，上面还沾着他温热的气息，顿时心跳失去了正常的频率。

　　该死，你这样我真的会忍不住继续喜欢你……

　　林知南围着徐嘉译给的围巾走进教室，直到安稳坐到座位上前，她都像踩在云端一样觉得幸福得有点不真实。

　　“林知南，你这条围巾看起来很贵啊，什么时候买的？”林知南一落座，谢松然一眼就看到了她颈上的米色围巾。

　　林知南脸上露出幸福又满足的微笑，知道瞒不过谢松然，干脆大大方方地悄悄告诉她：“是徐嘉译的，他嫌围着太热，就拿给我了。”

　　“哇靠，他现在真是成了你的gay蜜了，不行，我这个同桌要吃醋了。”谢松然嬉笑着打趣。

　　除了谢松然，其他八卦的女生也看到了林知南的围巾，米色的围巾虽然是中性颜色，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条围巾不是她的家庭条件能买得起的。自从发生了笔记本失而复得，表白信不翼而飞的事件后，林知南长了记性，连忙把围巾塞到校服外套里面，连课间操的时候也不敢摘。

　　最后一节课，林知南收到了徐嘉译发来的消息。

　　徐嘉译：【下课等我，一起去食堂吃饭。】

　　幸福来得太突然，林知南揉揉眼，把消息内容又看了一遍，确定自己没有看错，激动地在心里尖叫。

　　下了课，林知南故意拉上谢松然，在徐嘉译下课会经过的楼梯口等他一起去食堂吃饭。

　　“以后我都和你们一起吃饭。”哄闹的食堂里，徐嘉译手里捏着筷子，漫不经心地说。

　　“我没听错吧？”陈飞周也万分惊讶，“每天？”

　　徐嘉译点点头。

　　林知南虽然心里高兴，但也注意到徐嘉译餐盘里只打了一荤一素，菜色明显没有原先丰富了。徐嘉译生活方式的种种变化让她不禁猜测，难道他和家里闹变扭了？

　　但他的神色看起来完全没有不高兴的样子，甚至比以往显得更轻松自在。

　　不管是什么原因让他突然改变这些习惯，一想到他半年后就要出国留学再也没有机会见面，林知南无比珍惜能和他朝夕相处的日子。

　　“你说，如果女主知道男主马上就要出国，可能一辈子也不会再见到他，而女主还没有向男主表白过，女主会怎么做呢？”

　　自从知道徐嘉译要出国的消息，而徐嘉译在她眼前晃悠的频率越来越高，这个问题就越是在林知南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谢松然正翻着小说，听到林知南问的问题，想了想，缓缓道：“我看过的小说里，有的女主会放弃表白，后来和男主因为机缘巧合不期而遇，再续前缘。也有的女主会直接表明心意，和男主展开一段跨国恋，经过无数波折最后在一起。”

　　她介绍完，又补充道：“不过那是小说嘛，现实里，如果真的出国了，可能真的以后都不会再有交集了。那不如直接放弃得了，连表白都没有必要，何必在一段不会有未来的感情上浪费时间呢。”

　　林知南觉得谢松然说的有道理，但内心忍不住泛起酸涩感。

　　所以，她是不是应该彻底把徐嘉译放回朋友的位置上呢？

　　“你在哪篇小说里看到的桥段啊，叫什么名字？给我也看看。”

　　谢松然以为林知南说的是她在小说里看到的情节，顿时起了兴趣。

　　“我……我忘了叫什么名字了，好像叫什么青春什么……”林知南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只好瞎编。

　　“可惜可惜，我这本看完正好要书荒了，你要是回忆起来记得告诉我。”谢松然像错过了好东西，摇头叹息。

　　林知南点点头，侧头看向窗外。天空白茫茫一片，马上要到下雪的季节了。

　　青春可不就像一本小说，别人的暗恋写在夏天，轰轰烈烈，炙热耀眼，而她的暗恋写在冬天，大雪将至，寸草难生。

　　早晨六点，天还没亮，林知南踏着夜色出门上学。

　　到了楼下，路的两边堆起小山包，在路灯的映照下反射出金黄的光泽。

　　热闹的小吃街已然沉睡，家家户户闭门熄灯，寂静无声。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呵出一团浓浓的白雾。

　　啊，居然下雪了。她听着脚下踩雪发出的嘎吱声，小心往前迈着步子。

　　没几分钟就走到了公交站台，过一会儿，公交车就会准时在这里停下，而徐嘉译会像之前那样静静地坐在后排，为她留出一个空位。

　　一阵寒风吹过，她把手钻进校服口袋里，指间刮擦着饭卡的边边角角。

　　该不该放弃喜欢他呢？那个问题又像幽灵一样冒出来。

　　放弃。

　　不放弃。

　　放弃。

　　不放弃。

　　……

　　不知不觉，公交车停靠到站，林知南踏步上前，投币，一如往常。

　　走过前排，她手放回口袋里，突然觉得口袋空空。

　　诶？我的饭卡呢？

　　林知南顿时慌了神，明明刚才还在口袋里！难道是掉在站台上了？

　　她急忙跑到即将关闭的车门前，按住下车键，朝司机师傅大喊：“不好意思师傅，我要下车，麻烦您开下门！”

　　电车门打开，林知南忙朝座位上的徐嘉译解释：“你先走吧！”

　　林知南下了车，摸着口袋就开始在脑中回忆自己刚才上车前的轨迹。是从这边走过来的，会不会是掉在这个方向了？

　　因为光线不太好，林知南弯着身子在地上搜寻，看见不远处方方正正的一个东西紧紧贴在地面上，以为是饭卡，急忙跑过去，结果一个不留神摔了个屁股蹲儿。

　　“啊！”钻心的痛感从尾椎骨传来，疼得她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一双有力的大手从身后把她整个人从地上捞起来，无奈的语气慢悠悠晃到耳边。

　　“着急什么？小心点儿啊。”

　　林知南揉揉痛处，在地上站稳，抬眸对上徐嘉译柔和的目光。

　　“什么东西掉了？”他把视线投掷到雪地里，往停车的方向走了几步，“刚才是不是在这里上的车？”

　　林知南怔怔地站在原地。

　　她没想到，他居然，为了她下车了……

　　明明，她刚才告诉他，让他先走的。而他，居然还是跟着她下车了……

　　徐嘉译没有听到她的回应，走到她面前，五指在她眼前晃过：“发什么呆？”

　　林知南回过神，手足无措地摇头，差点忘了自己是因为什么事情站在这里。

　　她的视线本能地回到刚才摔倒的地方，蹲下身一看，地面上的小方块不过是一张通下水道的广告小卡片。

　　“饭卡……对，我在找饭卡。”林知南恍惚之后，终于回忆起来自己在干嘛。

　　徐嘉译走到公交站牌下，弯腰找了一会儿，目光在某处定住，嘴角勾出好看的弧度，蹲下身从雪堆里拎起一张小卡片，“找到了。”

　　还弯腰在地上搜寻，其实脑袋里早已乱作一团的林知南直起身看向徐嘉译，他朝自己走过来，手里拿着那张意外丢失的饭卡。

　　“装好了。”他拿起她的右手，把饭卡轻轻放在她的手心，指间的温度顺着手心传递到了她的心脏。

　　她握住那张饭卡，差点没忍住又要掉下泪来。

　　所以，是老天爷在用这种方式告诉她，不要放弃喜欢他吗？

　　毕竟在她眼前站着的，是那么美好的一个人啊。

　　徐嘉译看到她眼角闪烁的亮光，有一丝诧异。双手插兜在公交站牌下继续等车，再回头看她时，那抹亮光已经不在了。

　　“这条围巾送你吧。”徐嘉译看了一眼林知南，表情还是一直以来的漫不经心，“你围着还挺好看的。”

　　“真的？”林知南把围巾拉高了一点点，微微遮住她发烫的脸颊。

　　跟在徐嘉译身后上车时，林知南默默在心里做了个决定。

　　她会一直一直默默喜欢着徐嘉译，直到心里那份喜欢的感觉随着时间自然消逝。

　　哪怕永远不会得到他的回应也没关系。

　　她想要勇敢又坦诚地面对自己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