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游戏人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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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朝身后望去。
枯萎的绿藤叶片如沉降的污絮，地缝漏出的天光像是黏死在天花板的灰蜥蜴的尸斑。四面八方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如一条随时会涌上来的黑河，将地宫倾巢瓦解。
南葭拉大图片，异化领主的脸冒着细汗，粗犷的外形上，及肩头发有些凌乱，隐约可见一点暗红，那是莲娜悄悄爬上去的踪迹。
南葭把图片拉大到极致。
安萨看着异化领主暗红的眼睛，“瞳孔。”
“他的眼里，能看到我们的模糊的倒影。”
这个视角，只能是发生在几分钟前记录下的角度。
哪里来的“游戏截图”？
怎么完成的“高清遗照”？
南葭一阵恶寒。
仿佛有一条细软的蛇，最开始像水蛭一样钻进她的皮，顺着血管来到胸腔，长尾裹紧了她泵压的心脏。
“通知：
凡瑟大陆春纪年1027年3月15日，凡瑟□□系列npc之异化人耘万生命值归零，现发出死亡通告。
卡牌信息已公示，相关任务悉数作废，请玩家明确。”
帖子往下是灰色的角色卡牌。
【角色身份卡】
姓名：耘万
身份：官方十大npc之一，异化领主。
相关任务：地底的痴念、云湾子的来源、地宫的守护者、遗物传说。（已失效）
帖子下已经炸开了锅：
1L：我去！！哪个这么牛逼，连官方npc都敢杀！前排沙发。
2L：啊我知道这位……偶遇是不可能的，要不是我异能能钻地挖孔，感觉这辈子都见不上了。
6L：啊啊我在商会那里拿到了地底守护者的任务线索，现在用不上了！可恶，任务奖励超丰富的啊[嘶吼][捶地][流泪]
19L：2楼是怎么发现的呀，我这里的"遇见官方十大npc"的任务就差他了，虽说现在已经永远完不成了[擦眼泪]
……
两人翻到最新回复。
786L：不知道有人记不记得，内测的选美大赛结束后，有一场小规模庆典。自然人选手可以去参观亚丽特王国，我当时就去了，在研究植物园那里有个女npc，叫弥弥。
788L：可以选择和她交谈，有机会接到“浮云上的弥弥果实”“一颗种子的思念”系列任务。我的身份是自然平民，任务奖励对我来说很丰富，但是这个任务要求很高，我当时没有及时完成，再去亚丽特时，发现这个npc已经死了，在野外调研时被异化领主杀死的。
789L：这次我想试试再次完成这个任务，但那个npc已经不在了。看到官方发的这个通告，我明白了。
790L：她的死和我没完成任务无关，她的命运就是被耘万杀死。如果玩家战争真的只是我们的一场游戏，那这些早就注定好的死亡算什么？
我们又算什么？演员，看客，还是凡瑟的一只搬运蚁？
安萨关掉帖子。
沉默片刻。
安萨难以置信地摇摇头，“犄角旮旯的信息点也能被你记住，你真是天生的玩家战争选手。”
南葭假意谦虚，“可别这么说。走吧走吧，看地宫还有什么隐藏的刷新点没，总不至于没出去的路。”
按道理来说，南葭是种植党而非剧情党，早就不应该记得边边角角的卡牌。
但是，磕cp是人类天性呀。
她看着粉绿果实，想起朴素的研究学家弥弥。观察白絮如云的云湾子枝叶，也回忆起一些东西。
狂妄自大的异化领主，甘心在仇恨的自然平民面前低头，最后又失手杀了她，一边抱憾，一边为异化人的崛起做铺垫。
南葭曾在蛛网里追帖子，潜水看有关跨越种族的cp讨论。
缝衣匠的自然平民爱上掀起异化潮的异化奴，对方被眷族送上刑场，她只能在邢台上放下那件缝制精细的外袍。
存储了凡瑟大陆信息库的机械人为眷族领袖出生入死，战场上长久未能补充能源而失灵死亡。眷族派人收尸，义体工会在废物利用时，意外发现这个机械人存储了一小段私人资料，有关他的爱人……
如今南葭亲眼所历，却发现那些大家嗑生嗑死的案例放在眼前，也不过如此嘛。
弥弥和耘万，多么典型的故事。她只是死了，他却是失去了还没成型的爱情呀。
南葭忙着过自己的任务，对这段前情提要过少的游戏剧情打零分，因此，杀掉男主角是个不错的方法，一劳永逸，一石二鸟。
关于790L充满情绪的质问，南葭被触动的却并不多。
人行其道，各有其归路。
从她在丽莲宴会外，从妮茜口中活下来而崩溃哭泣时，南葭就下了决心。
无论是玩家本身还是不分身份的战争，总有一天，她会把这些撕碎了，与他们对峙。
想着杀掉异化领主后许多隐藏任务报废，两人开始更用心地搜刮地宫。
宫殿是个空架子，他们找出来的一些宝石碎珠之类的性价比并不高。
直到南葭胆大地看向散发光芒的建材本身。刚才打斗最厉害的时候，异化领主都没有损坏宫殿。
浮雕精美的墙壁和廊柱像是上个世纪的遗留下的明珠，活生生一件艺术品。
南葭走到地宫最边缘处，从角落里割开小拇指大小的白砖——
刹那间，地下空间地动山摇。
脚下的大地起伏不定，如同水浪一般剧烈颤摇。云湾子本在迅速衰亡，但根基仍困守原地，足以支撑地表。现在数根硕大的根须开始与其他根系分离，重重砸落在地！
更可怕地是，“天花板”的土层，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快地张裂。
南葭连忙将白砖堵回去，和安萨仰头看向上方，他们意识到云湾子的所有根系全数坍塌，复赛赛场决计会一片混乱。
南葭也难免心慌，毕竟这涉及到几百个人的生命安危。在外更有三族观守，眷族也要对大陆民众给出说法解释。
安萨想到阿迦塔族身份获得的信息，一面与南葭躲避坠落物体一边说：“别担心，羽梵有强力异能，空间系，可以搞定复赛！”
南葭听明白他的意思。
羽梵作为家族代表，是自然人中少有的非鸡肋异能人选。有他在，选手大面积伤亡的情况不会发生。
而这个熟悉的名字，来自官方十大NPC。
但是坍塌的状况令她联想到相似的海琴城遭遇。
那座令她感到毛骨悚然的神女雕像——完成之人，正是羽梵·阿迦塔。
云湾子的根须通向地面，在整个空间坍塌前他们肯定能回到地表。安萨想带走一块地宫墙体回去研究，反正他又可以切换身份，再给联盟那边编出一套说法，起码他和南葭能有好的着落。
安萨歪了歪头，“其实，羽梵不出手的几率也很大。他年纪大了，范围如此广阔的施展异能，对自然人来说不太现实。”
自然人寿数不过七八十，是三族中最短寿的生物。他们重视养生保养，像羽梵作为家族代表坐在管委台，也只是摆着德高望重的架子，并不真要求他得出什么力。
面子工程，从一而终。
安萨说：“参加荣光大赛的，大多数家庭状况都不好。别说平民，大多数都是穷苦出身。”
他未完的话意很明显。
南葭心里一闷，不由自主想到自己内测时建立的城池。那是一座理想主义的乌托邦，剥离游戏心态去仔细察看它，想必也会发现很多灰暗污浊的污垢。
就算浮云镇真的坍塌成为废墟，联盟人全力救助的机会也微乎其微。
这群靠脸蛋、辛苦通过海选的人，只是噱头之一，利用价值太低了。
他说：“要不要带走一小部分建材回去，我们到地面去。复赛就让联盟三族搞定。”
南葭环顾一圈，漆黑的世界里，只有地宫散发着圣洁的白光。她在书上看过类似的原材料，是异化褪体和生物骨头的结合体，表面会生成某种磷物质，故而有夜光的功效。
只是，这光效未免也太好了，简直跟镶照明灯了一样。南葭甚至能从地面投出的影子里，看清自己的睫毛弧度。
两人走到地宫中心，这附近的稳定性最强。还没倒下的云湾子根系也是便携的上升梯。
南葭总觉得自己漏了什么，在动身之前，说：“你先回去吧。”
安萨挑挑眉，“复赛还没结束，决赛还需要你出面。不去了？”
他还得回去扮演亚丽特公主，不能缺勤缺岗，很扣好感度的。
“代言人假死，程小贝那边可是会发火的。”
惹怒官方npc，等于赚了七百万发现要交六百五十万的税。
尤其是程小贝这种脾气不好的，肯定现在就等着背黑锅的去给他解释一番，怎么会出现这么严重的比赛事故。
南葭摇头，后又点头，“我不是不去，而是晚点去。决赛时，我会到场的。”
安萨把这个归于南葭肯定是接到什么不能错过的暴发户任务，也没多问，“好，那我尽量给你打掩护。”
他朝南葭眨眨眼。漂亮的蓝眼睛像海里的宝石一样闪烁。
南葭朝他一笑，“好公主。”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游戏人生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