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落》左右之手

39、第 39 章

　　第二天，谭杏花理所当然地又睡过头了。她一看时间，快八点了。快速地洗漱加上吃饭，八点四十，她出门去了农贸市场。农贸市场的二楼以及周边的服装小饰品店，开门营业的时间比较早，因为依靠着农贸市场，而农贸市场主要的营业时段是早市。所以，商铺几乎都是开门早。
　　谭杏花先大致浏览了一下各家服装铺子。多是在经营冬装，早春的服装款式不多。她想，应该去商场看看，商场换季比较快。这个她以前在超市时，有服装柜台，年底会有各种促销打折活动，新年一过完，就会上新款春装。现在她在农贸市场买冬装划不来，虽然便宜但全是去年的款式。
　　还是先去买菜吧。于是谭杏花来到一楼。还是买了一些蔬菜。中午梁深不回家吃饭，晚上肯定是加班，所以，她只需要买点儿蔬菜，自己做着吃就行了。菜买到手，她才想起来，拎着菜怎么去逛商场？看看时间还早，正好先送回家，还能打发掉一些时间。谭杏花拎着菜先回了一趟家。再出门时，是十点多，这个时间点出去逛商场恰恰好。
　　果然，商场里的商铺已经开始大面积推出春装，款式、种类应有尽有，琳琅满目。唯一的缺憾是价格，忒贵。谭杏花看中了一件粉色细条纹的打底衫，一看价格，啧啧，快两百。
　　“美女，这件是刚到的新款春装，全棉质地，穿在身上柔软舒适。”热情周到的服务员发出快乐的声音，介绍着这件新款衣服，“你身材这么好皮肤这么白穿身上一定好看，可以试穿一下嘛。”
　　谭杏花拿着衣服左看右看反复看，爱不释手。
　　“试衣间在那边，你穿一定好看。”
　　谭杏花礼貌地回以一笑后，依依不舍地把衣服重新挂在衣架上，装作不喜欢的样子摇头走出了店铺。
　　同样，逛的别家的店也有她喜欢的许多衣服。可一看价格，呵呵，她只能把衣服重新挂到衣架上。
　　谭杏花不想再逛下去了，衣服是一件比一件贵，最便宜的一件也快两百。她怅然若失地往家走。
　　到家快一点。谭杏花做饭吃饭，然后再把家里收拾一下。早上没有收拾家。忙忙碌碌，一直没让自己闲下来。只是每次看时间，以为过去很长时间了，其实才过去十分钟。熬到下午三点四十分，谭杏花终于可以出门去串串店。到了店里，忙忙碌碌的真好，没时间去胡思乱想。
　　“小谭，过来一下。”
　　是老板林川，站在后门那里喊她。
　　谭杏花放下手里的活，走了过去。
　　“这个月的工资发到你卡上了，你确认一下。”
　　谭杏花一脸茫然，怎么确认？
　　“哦，就是刚来时让你自己报的卡号的那张卡。”
　　林川发了一张已转账的图片。
　　哦，谭杏花的脸有点红，因为自己不懂。她有两张卡，一张是梁深给她办理的，一张是入职超市时，超市办理的。她在串串店，报的是超市给她办理的那张卡。但是，怎么查询，她不知道。
　　“你手机下载一个APP就行了，是哪家银行就下载哪家的，啊。”
　　直接转账是可以的，但是员工们不同意，因为提现是有手续费 。所以，林川就让员工们入职时提供一张银行卡卡号，发工资时直接转到员工的银行卡里，方便。
　　“好的。”
　　谭杏花的脸憋通红，只能不懂装懂。
　　“呐，我已经转账了，这是转账记录。”林川看到谭杏花的脸红，以为是第一个月拿到工资给激动的。
　　“不错，啊，这个，小谭啊，你的工作我是认可的，啊，好好干啊，老员工年终是有奖励的。今年你没拿到，是因为你刚来，啊，这个，马上，就是今年年终奖励，你一定会有。”林老板继续给员工画大饼，“好好干啊，以你的能力，一定能成为店里的骨干力量。”
　　员工被忽悠的频频点头，仿佛前程似锦就在眼前。
　　“这个月的工资是四千，三千五的工资加满勤五百，你查查啊。”
　　“好好。”
　　林川给员工‘喂完了鸡汤，打完了鸡血’后，满意地转身准备离开。“哦，对了，每个月的最后一天是发工资的日子。新员工是满一个月才能领到，所以马上的月底你会再发一次工资，但是是按照工作天数领的。四千一个月，一天是一百三十三，有多少天算多少天。如果有缺勤，就是三千五一个月，一天是一百一十六，有多少天算多少天。”
　　林老板不愧是老板，算盘打得明明白白。
　　“好的，我知道了。”
　　谭杏花目送老板林川离开。然后她靠在了门框上，把手机举到眼前，仿佛是在和手机对话，“哎哟，什么对什么吗？怎么查啊？怎么下载？从哪里下载？呃，什么是下载？究竟该拿你怎么办啊？晕啊。”
　　超市各方面都比较正规，发工资每个人该发多少钱都是需要签字确认的，发多少是多少，每项账目清清楚楚。现在卡里面还剩下多少，还有每月梁深转给她的家用，再加上这次的工资后，又是多少？真是稀里糊涂的一笔账。就算去找梁深帮忙，他会认真教她怎么做，但没时间帮她处理，她必须自己处理。再说梁深已经够忙的了，她怎么好再去添乱。
　　“咋办呢？”
　　冷不丁，咳，一声。右手旁的垃圾桶上方冒出一个脑袋，一个人从垃圾桶旁‘长’了出来。
　　哎哟，谭杏花吓得腿一软蹲了下去。定睛仔细一看，是薛战。
　　薛战在后门口的垃圾桶旁，一边抽烟一边在回奶奶的信息。这个垃圾桶神出鬼没，今天的位置是出后门口右手旁。
　　奶奶今天去了老年大学，开学了。奶奶好不容易抢到了歌唱学习班，而且是下午班。据说人员爆满，能抢到全是老姐妹们帮忙一起抢课的功劳。之前奶奶抢不到，名额一出来就满员。奶奶报名学习的只有葫芦丝班、朗诵班、书法等等，不热门的。不热门班的老同学们学习情绪不高涨都懒散，今天你请假明天半个班的老同学请假，甚至有的老同学，开学来一节课和最后来一节课，主要的目的就是认识新同学。老同学们的关系网极其‘庞大’，请假的理由即多又充足，例如：家里孙子、孙女、儿子、女儿、媳妇、女婿、老伴以及自己生病了；还有兄弟姐妹、妯娌、老父亲老母亲生病了；回老家以及老家来人了等等，请假的理由多到用不完、用不完、根本用不完。老师教学没热情，再加上没几个人，那剩下的可怜的一丁点儿的热情也被无情地浇灭了。但热门班的老同学们则完全不同。他们不会缺一节课，课上学习态度端正，认真听讲，不放过课间老师教授的任何一个细节，不懂就问。第一排的老同学们永远第一个到校，还互相帮着占座位。一下课，就追着老师提问。所谓勤学好问。
　　今天，奶奶终于抢到了歌唱班的课，她攒足了劲兴致高涨地去学校了。她发信息给孙子，说，去学校了，下午不在家。
　　薛战开心地回复奶奶，说，知道了。
　　另外，奶奶说，要感谢姐妹们，准备请客。
　　薛战主动请缨，请客的事交给我办，你们一共几个人？
　　奶奶不愿在家请客，去饭店。她可不想累着孙子。
　　薛战说，那么点儿事情能累到我。再说，外面哪有什么好吃的？要不，来店里吧。
　　奶奶一想，也对，肥水不流外人田。
　　薛战在和奶奶聊着请客的具体事宜。没想到，林川和谭杏花也出来到了后门口。
　　这后门口还真是他们串串店的‘军事高地’。尤其是后门口右手边的垃圾桶后方，绝对就是个‘狙击点’。
　　薛战听到了谭杏花的自言自语，他不禁笑了。天下居然有一个和奶奶一模一样的人。
　　奶奶自从上老年大学，有了让‘家长闻风丧胆’的家庭作业。每节课后都有家庭作业，网上提交，老师批改点评。网上交作业头疼哟，奶奶写作业老积极了，就是不会用手机。奶奶课后的家庭作业都需要先用手机录下来，然后发出到老年大学班级群里，再由老师批改。有些家庭作业提交方便些，有些则不然，例如奶奶学习的书画等，拍照上传即可。
　　提到奶奶学的那门课－－葫芦丝，就挺热闹的。学期都快结束了，奶奶一首曲子也不会吹。录视频录下了很多，但一个完整的曲子也吹不出来。
　　‘你上课怎么听讲的？’‘为什么别人会你不会？都一个老师啊。’‘你看看人家奶奶，多能干啊，学什么会什么。’薛战一边‘训斥’冯女士一边笑得快岔气。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任尔东西南北风，我自巍然不动。’
　　最后焦头烂额的薛战‘勤学苦练’吹会了最简单的一首曲子，再配上奶奶的视频，交差。薛战给奶奶下了最后通牒，以后不准学乐器。因为他不想再学了，就那么一首简单的曲子，他腮帮子疼了好久。
　　无论是简单还是复杂对奶奶是一样的，只有不会，没有简单的会、复杂的不会。薛战‘耐心’地教，无数遍后，依然不会。一到提交作业就翻白眼，鸡飞狗跳。后来，薛战干脆自己动手提交，不教了，会心梗。好在老年大学宽松，作业每天交或是一下全部交都行，不限时间，只要能交作业就是好学生。
　　薛战经常陪着奶奶完成家庭作业。久而久之，薛战竟然从‘书童’陪练为‘学者’，没事就点评奶奶的作业。‘哇，精彩。’‘哟呵，有气场有魄力。’等等，好评如潮。奶奶被孙子无厘头的夸奖，搞得分不清东南西北。于是乎‘膨胀’了，对于老师忠肯的点评一个字也听不进去，置若罔闻。结局是全班只有她一个学完了，却什么也不会的学生，以至于学校有什么表演呀比赛呀，都不通知她。估计一个学期结束时，老师们都会感慨，‘害群之马’毕业咯。
　　薛战绕过垃圾桶，在谭杏花身前站定。
　　“这个，下载APP后再绑卡。”
　　他向她伸出了右手。
　　谭杏花刚恢复正常的脸，又开始发烧。她仰视着他。（她忘记先站起来。）
　　“我没带卡。”谭杏花支支吾吾地回答。
　　“手机，先下载APP。哪个银行？”
　　“工商银行。”
　　“给我。”
　　“嗯？”谭杏花不知道要给他什么。
　　薛战拿过她的手机（她的手机一直举着呐。）一顿点点，接着把手机交还给她。
　　“要是明天还没弄好，你就把卡带来我帮你弄。”
　　“嗯…。”
　　谭杏花接过手机，等薛战转身进入去后，谭杏花才想起应该道谢。
　　谭杏花这时才敢大喘气，她一直紧张得不能呼吸。高大的他站在她跟前，莫名的有种压迫感（她如果不蹲着，压迫感会好很多），她紧张的手心出汗，目光游移不敢正眼看他。此刻手中握着的手机带着他的体温，在发烫。她一直以为他讨厌她，至少不会关心和帮助她。
　　谭杏花这时才惊觉自己一直蹲着。稍稍稳定后，来到大厅里。
　　“怎么了？老板说你了吗？”
　　小晋妹妹看到林老板和谭杏花在后门口谈话。她奇怪地望着谭杏花。谭杏花脸红如杏花，两眼炯炯有神。
　　“没有。”谭杏花摆手否定。
　　“那他和你说什么呀？”小晋妹妹是打破砂锅问到底。
　　“发工资了。”
　　“哦。”小晋妹妹理解的直点头，一旁忙去了。
　　谭杏花迷迷瞪瞪的没缓过劲。
　　晚上，薛战总是出现在大厅里，跑进跑出比平时勤快许多。由大厅进出后厨房的门帘，今天最忙碌。
　　谭杏花的上班时间快到仿佛只是一眨眼。
　　谭杏花下班到家十点十分左右，梁深还没回来。谭杏花放下包后，第一时间去找银行卡，就在书桌的抽屉里。找到后先放在了包里，这样可以避免明天早晨忙中出错而忘记了。做好这件重要的事情后，她洗漱后便睡下了。躺在床上的她像是躺在烙铁上，她脑海里反复地设想着明天会怎样？会像今天这样，他点点点就弄完了吗？会和她说话吗？会说些什么？自己应该怎样表现才更大方得体？
　　一切都在悄无声息地发生着变化。几天前还在困扰她的辞职的事，现在已被抛之九霄云外，好像是上辈子的事情咯。
　　咔嚓咔嚓的开门声打断了谭杏花的思绪，她没有动。她听到他去卫生间洗漱的声音，然后蹑手蹑脚地上床。今晚他没有看书。他在她身后躺下了，一只胳膊圈了过来，他的手温柔地抚摸着她，他的呼吸在她的耳畔。她没有回应，身体僵硬。他确认她在熟睡中，便悄悄收回胳膊，安静地紧贴着她的后背躺在她的身旁。他怕影响她的休息。他知道她一直是个早睡早起的人，更能体会到她打工的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