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落》左右之手

23、第 23 章

　　小孩子玩玩具，是无师自通。亮亮拿到车子自己就在床单上呜呜地行驶，车斗里还放上了工具。
　　严秀春看着孩子自己玩耍，眼前浮现出家的温馨画面。如果可以她多想亲眼看着孩子长大，陪着他长大，精心准备每一顿饭菜。
　　瞬间的美好总是参杂着无尽的遗憾。
　　这时，谭红拿着加热好的牛奶回来了。
　　“妈，你看行吗？”
　　“嗯，给我。”
　　严秀春接过牛奶试了试温度，把牛奶倒进一次性纸杯里，然后又在手腕上试了试。
　　“嗯，刚好。”
　　她端着牛奶一口口喂亮亮，在给亮亮擦嘴时，严秀春想起一件事。
　　“哦，对了，二子，你去买儿童用的纸巾还是湿巾。我看城里人给孩子用的都是专门的。”
　　她在餐馆里经常看到带孩子来吃饭的人，一般都为孩子专门准备物品，餐具、纸巾等。
　　“是吗？我去买。”
　　谭红刚到门口，谭杏花和梁深进门。
　　“姐、姐夫。”
　　“你去哪儿？”谭杏花问道。
　　“姐，我去买儿童湿巾。”
　　“有，我们带着呢。”
　　说完，梁深折回房间拿来了湿巾。严秀春看着湿巾暗暗赞许，这个女婿挺细心。
　　“哇，这么多车子。”
　　亮亮看见爸妈来了，立刻开始介绍车子的功能介绍。是他小姨教他的，他现学现卖。
　　“呜呜﹍转﹍跑﹍”
　　还另外配了各种手势，以帮助爸妈更好的理解。
　　“哦哦，厉害厉害。”
　　梁深扒在儿子身边认真听讲解。
　　谭杏花看着这些礼物问道，“妈，这是你买的吗？贵不贵啊？”
　　“二子买的，还挺会买，亮亮可喜欢了。”
　　“多少钱？贵吗？”
　　“姐，我买给我侄子玩的。什么钱不钱啊。”
　　谭杏花知道现在妹妹能挣钱，但更加知道挣钱不易。
　　“就是，多少钱？”梁深听着她们姐妹的对话，觉得老婆是对的，于是在一旁帮腔。
　　“哎哟，一家人还分什么分，不许提钱。”严秀春打断他们的对话。另外又补充了一句，“到我这儿来就由我做主，知道了吗？从现在开始都得听我的。”
　　严秀春出面，谭杏花和梁深不好再坚持多说什么了。
　　“嗯，你说吧，我听着呢。”
　　谭红撒娇地把脸怼到妈妈鼻子跟前，表示自己极度绝对的服从。
　　“去，等我想到了再说。”
　　严秀春笑着推开女儿。
　　晚上六点，他们从旅馆出发，去吃晚饭。地点是严秀春选的，是有儿童套餐的店。亮亮是第一次在外面吃饭，儿童套餐里的烤鸡翅是他的最爱。
　　细心的梁深给亮亮带了准备好的碗筷，这让严秀春对女婿的赞许又增加一分。并且亮亮吃饭很规矩，一点儿没有娇惯的迹象。不像她在餐馆经常看到的现象。孩子简直就是家里的小祖宗，吃个饭满店里追。而饭店不是游乐场，所以经常有纠纷。严秀春对亲家是另眼相看。
　　吃过晚饭，他们顺道在商场里逛逛。严秀春特意去了四楼的儿童商城。严秀春为亮亮选了一套衣服。
　　还是一样的争抢着付款。
　　“小梁，让我来买吧。杏花生产时最需要我时，我﹍”
　　“姐夫，快让让我妈吧。这里是我妈的地盘，谁都别想跟她抢。”谭红笑着解围。
　　“是的，谁都别想跟我抢。”
　　严秀春‘气势汹汹’的付款。
　　在路过玩具店时，亮亮被一款可爱的小恐龙吸引了。
　　“哇，小朋友，你好。这是一款新推的玩具，小恐龙。它有色彩绚丽的专属灯光，逼真独特的生效，动作Q萌又个性。动静两大玩耍模式，触摸行走模式，万向灵活走动，轻摸背部小恐龙会发出可爱吼叫，摇摇摆摆跑起来。”
　　年轻的女推销员让亮亮触摸了小恐龙的背，小恐龙发出‘吼﹍’的叫声，并闪闪发光。
　　“新奇独特的玩法吸引追逐玩乐，促进宝宝身体动发展。”
　　“爸爸妈妈，这款小恐龙带有独特不重样的神秘灯光，解锁互动新技能。”
　　“是宝贝成长的好伙伴，跟着小恐龙一起来探索奥秘吧。”
　　全场只有梁深反对，已经有玩具了，不能再买了。
　　推销员说，玩具可以开发宝宝的智力和创造力，放松身心，锻炼宝宝的手脚协调能力，还可以增加宝宝的语言沟通能力﹍。
　　‘气势汹汹’的外婆一挥手，买。
　　‘帮凶’谭红说，听妈妈的。
　　最后，亮亮如愿抱着小恐龙。还抱着两个。因为‘善解人意’的外婆看出亮亮拿着手里的，眼睛还看向另外一款。于是外婆说，哎哟，我怎么喜欢这个呀，我要买这个。心领神会的亮亮头直点，嗯，表示这款我也是很喜欢的。最后，两款都拿下。
　　回到旅馆，梁深准备把亮亮带回自己房间，好让她们母女三人好好聊聊。可是亮亮不干，要和外婆小姨们在一起。严秀春也不愿和外孙分开。
　　“就放我这里吧，亮亮在这儿又不妨碍我们。”
　　“那好，我就在隔壁，他要是闹就送过来。”
　　“行。”
　　亮亮自己玩玩具，累了自己睡觉，一点儿也不吵闹。于是她们母女三人有机会在旅馆里彻夜闲聊。严秀春对梁深的溢美之词一直不绝于口。
　　“感谢你婆婆，把孩子养的这么好。小梁真是个好孩子，样样都好，身高、体形、外貌，啧啧啧，像个大明星。那现在怎么说来着？”
　　“哎哟，我妈都快被姐夫迷晕了。”
　　“哦，对，型男。”
　　“哟，我妈是耗子掉进水缸里，时髦（湿毛）啊。”
　　哈哈哈﹍，母女三人笑作一团。
　　“杏花，这么好的人你可得珍惜啊。”
　　“嗯，妈。”谭杏花羞涩地回答。
　　“二子，你和牛凯怎么样了？”
　　“嗯﹍，还好。”
　　谭红腼腆忸怩起来。
　　“嗯，牛凯不错。”
　　严秀春点头。
　　谭杏花对牛凯的了解不多，在家时只是在和妹妹一起去山里，才碰到过几次。映像中是个调皮的小男孩。
　　“妈，就这么，没了。夸起我姐夫的时候，你可浑身都是词。”
　　哈哈哈﹍
　　“小牛凯和你一起长大的，邻里街坊的太了解了。是个有主见能担当的孩子，不然的话，我是不放心你一个人留下的。”
　　“嗯﹍”谭红满意地抱住严秀春。
　　“你们俩个能幸福就是我最大的愿望。”
　　“妈，三子﹍”
　　唉，一声长叹。“管不了啊，连你爸都管不了他，就甭提我咯。”
　　“妈，你呢？将来有什么打算？”谭红问道。
　　“我？我现在这样挺好的，什么都不想要。”
　　“离婚吧，重新组织一个家庭。”谭红快人快语，语出惊人。
　　离婚？！她不敢去奢望。一想到必须见到谭润石就猛烈地摇头。她宁可一辈子躲藏着，此生不再见。
　　“现在能这样踏踏实实的生活，我就知足了。别的我不去想。”
　　这是严秀春目前最真实的想法，算是对现实生活的妥协。
　　“妈，等再过两年我积累些资本，我就接你回家。”
　　谭红信心十足地对严秀春许诺道。对未来，谭红是有计划的，但现在能力尚不足，她们需要等待需要时间。
　　回家，落叶归根，是每个游子的心愿期盼。
　　“嗯，我知道。”
　　近二十年的婚姻生活能给她的就是这两个女儿。严秀春搂着两个女儿，望着在一旁玩耍的外孙，顿时仿佛看见人生的希望和愿景。只要能像现在这样，偶尔和孩子们聚上一聚，她就知足。比起刚逃出来时，是从生不如死到死而复生。女人这一生有两次投胎，第一次是原生家庭，第二次就是婚姻。原生家庭没的选，而婚姻是唯一可以选择的，如果选错，那么她的下半生就是各种梦魇。
　　离别的脚步轻盈，让人无法抓住。两天的时间简直就是百米赛跑一样飞逝。但这短暂珍贵的团聚如花火般照亮了严秀春黑暗的余生，让她足以充满力量前行。她倍加珍惜眼前的每一天，不会再去气馁，女儿们给了她目标和动力－－攒钱，争取早日和女儿们团聚。
　　回程中，谭杏花的心情由来时的激动转为离别的惆怅。连亮亮也察觉到妈妈的心情，一路上乖乖的，不吵闹，自己玩玩具。梁深默默陪在她身旁。
　　回到家的谭杏花，一直不能平静。不光是和妈妈妹妹的分离，而更多的是对自己的生活的简单单调重复，如一潭死水般没有一丝波澜的沉闷的烦燥，以及对城市生活的向往。她每天早起、或生火做早饭、或下地、做中饭、陪儿子、等晚饭、等睡觉、等天亮、等梁深回家，面对一成不变的事物人，周而复始，日复一日。
　　城市给她的印象是一座座林立的高楼大厦，干净宽敞的马路，绿化优美的街道，便捷的购物，绿树成荫鸟语花香的公园，商场超市琳琅满目的各种商品让她目不暇接。丰富多彩的城市生活在她的脑海挥之不去，并且越来越吸引她。
　　印象最深刻的是城市中的女性，自信而时尚的女性。尤其是经济独立，这点她在妈妈和妹妹的身上都感受到了。在和妈妈妹妹的交谈中，她发现了自己的无知。她们对外界的了解远远超过自己，她们说的好多流行词和好多物品的使用，她根本不知道。她不知道手机支付、网购、打车、外卖、各种化妆品、靓丽的时装﹍，连水果蔬菜都认不全，更别提吃过。
　　这次旅行后，谭杏花再也无法安心地进入现在的这种生活中，她向往着外面更大的世界。她萌发出了一个念头。这个念头一旦出现，如同星星之火，难以熄灭，只会越燃越旺。她乘着晚上和梁深手机聊天的机会，把想法告诉了他。
　　梁深是没什么问题的。但是，主要是怕秦兰不同意。毕竟，亮亮才周岁半，少一个人就意味着所有的家务都落在了秦兰的身上。
　　‘这样，我先问问妈的意见。一个人在家带孩子是有困难的。’
　　‘好的。’
　　谭杏花没有得到他肯定的答复，心意难平。但确实得秦兰同意才行。如果秦兰不答应，那孩子谁带啊。她不可能带着孩子一起去县城里。
　　梁深想到的不光是可以天天看见媳妇，还有，就是早晚都是要出来的。他积极做妈妈秦兰的思想工作。梁深有许多同事是一起在县城里的工作的，有的是双职工，有的是一方有工作一方在开发区打临时工；有的在外租房，有的把家安在了县城开发区。同宿舍的高振，正计划着把家安在开发区。梁深先是通过手机和妈妈说了这事。
　　‘妈，我想让杏花出来工作，和我在一起。’
　　‘是你想？’
　　‘哦，我和杏花都有这想法。’
　　秦兰不吱声了。梁深知道妈妈的顾虑。
　　‘妈，杏花还年轻，不能一辈子待在村里，总是要出来的。’
　　‘你们全都要出来到城市来。未来亮亮要上学，村里的教育环境太差。还有医疗条件也不行。我在努力，想未来在县城开发区安家，把你们都接出来。’
　　秦兰对于儿子的话是认可的。当初如果不是在农村医疗条件差，那么梁深他爸也不会那么早就离开﹍。当初梁深读书往返镇上和在市里读高中住校，吃了多少苦﹍。
　　‘我的计划最迟是在亮亮读小学前，一定要出来。我想，杏花过来既可以打点儿临工挣些钱贴补，又可以两个人在一起互相照顾照顾，多好啊，妈。’
　　秦兰既没有答应也没有否定。
　　梁深觉得有希望，他立即着手申请单间宿舍。工厂有单身集体和单间两种宿舍，单间少，申请人数多。宿舍价格是外面租房价格的三分之二，更主要的没有后顾之忧，没有房东骚扰，没有水电气的烦恼，没有退房时押金索赔的麻烦。所以几乎没有空的时候，有时候是上一家正在搬，下一家已经等在门外了。梁深拜托了厂里德高望重的王工程师。王工程师难得见爱徒开口，立即应允。一个星期后，梁深得到回复，事情成了。
　　梁深把宿舍住的地方落实后，心里就踏实了。国庆放假回去，事情肯定能圆满解决，他有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