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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 1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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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老家回来没几天就是国庆节放假。
国庆期间,严秀春打工的火锅店生意非常好,下午五点不能回家。一整个节日,严秀春中午出门,儿子才起床。晚上严秀春回家,儿子没人影。疲倦的她,只在夜半朦胧中听到儿子回家弄出的响声。直到七号,严秀春才有个半天休息。中午谭光耀吃过饭,就慌急慌忙的跑出去了。
“才吃过饭去哪儿呀?”
严秀春追到门口,谭光耀已经到了院子门外。
“你作业都写完了吗?”
等严秀春跑到院子门口,谭光耀已经没影了。严秀春无奈折回。在严秀春收拾碗筷时,她听到儿子房间传来嗡、嗡声。她停下手里的活,走进了儿子房间,寻找声音的来源。又嗡、嗡。严秀春确定是从书包里发出的。她打开书包,里面有开学没一个月已经翻得破旧不堪的书本和铅笔盒,中间赫然放着一部手机,声音正是从这里发出的。严秀春拿起手机。屏幕上弹出一条条的信息。
‘在哪儿?到了吗?’
‘今天去耐克,那家看管的松,好下手。’
‘昨天的处理了,得两百。’
‘耶,晚上去网吧。’
突然旁边伸出一只手来,劈手夺去了严秀春的手里的手机。严秀春回过身看。
身后的谭光耀怒气冲冲地看了一眼手机,然后迅速放进裤子口袋里。厉声质问道,“为什么翻我东西?”
“我﹍”
不,这不是重点。
“你为什么会有手机?”严秀春的声音严厉。
“同﹍学的。”
“哪个同学?”
“呃﹍,要你管。”
“你们在下手什么?处理什么得两百?”
“不要你管。”
谭光耀一脸不屑,他不愿和严秀春再纠缠下去,转身往房间外走去。
“你说什么?不要我管,好,我去找你爸告诉你爸,让他来管。”严秀春追了上去。
“你,你敢。”
随着话音,转过来一张稚气未脱的脸,却是凶恶的扭曲的。
“我为什么不敢?”
砰,啊,严秀春往后退了几步,扶着门框才站定。她被儿子一锤闷到心口上。
“就凭你?”谭光耀扭曲着稚嫩的脸逼近妈妈,他的指尖快戳到了严秀春的鼻尖,“这是一个警告而已。”
说完,谭光耀跑了。
严秀春懵了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心慌到失去节律。当晚严秀春下班回家时,谭光耀没在家。严秀春脑袋一片空白,打谭润石的电话,无人接听。严秀春在家无法安心待着等待,她仔细一想,对了,手机提到了网吧。于是她来到镇上的几家网吧,一间一间地寻找。严秀春从未进过网吧,这是第一次。嗬,这么晚这网吧是家家满客,都是和儿子差不多大的孩子。终于被她找到了。看到儿子平安后,她长吁一口气。但她不敢上前扯他回家,独自回家又放心不下儿子,她刚找了个可以看见儿子的座位坐下,网吧的管理员就过来了。消费不?不消费不让坐。算了,她只得在网吧门口的台阶上坐着等。这一等竟然是一宿。
第二天,当儿子伸着懒腰和几个伙伴走出网吧时,发现门外台阶上的严秀春。他连多看一眼都没有,就和伙伴们勾肩搭背一起离开了。而严秀春甚至不敢叫住自己儿子。
严秀春拖着两条麻木的腿颤巍巍地回到家。谭润石依旧没有回音。她想去床上躺下,太累了。
电话铃声突然响。她慌忙查看,以为是谭润石,结果却是老师。严秀春立刻想起来,今天已是八号了。哎哟,太慌张了,竟然忘记给孩子请假。
“喂,刘老师好。”
“喂,您是谭光耀的妈妈吧?”
“是是是,我是。”
“事情是这样的,您能不能来一趟学校?是关于谭光耀的事情。请问您有时间吗?”
“行行行。”
“现在可以吗?我们一直让谭光耀同学通知家长,但是消息一直带不到,所以只能打电话通知。因为事情比较急,所以﹍,请您配合学校的工作,尽快来学校。”
“好的好的,我马上到。”
“尽快、尽快。”老师显然是非常着急,一再的强调尽快。
挂了电话,严秀春一刻也不敢耽搁,洗漱收拾一下后,立刻赶往学校。
严秀春来到老师办公室,找到了刘老师的办公室里。
“刘老师,好。”
“哎,您好,是谭光耀同学的妈妈吧。来,请这边走。”
班主任直接把严秀春带到了校长办公室。礼貌的接待后,校长直接切入正题。
“家长,我们在做了调查后发现了问题。这个谭光耀同学有﹍不好的行为,”校长在努力寻找合适的词语,“班上的同学因为在学校吃午饭,所以手上或多或少都有钱。还有现在学生们的家庭条件都挺不错的,有的同学有些价格不菲比较贵重的东西。这个﹍从去年前年开始,不断有人丢失。开始以为是孩子粗心,但是这种情况是越来越严重。甚至还发展到左右两个班级。所以,不得已,我们安装了摄像头,结果﹍你自己看吧。”
校长在电脑上点了几下,然后把面前的笔记本电脑转了一百八十度,面对着严秀春。
电脑中的画面正在播放,一个贼头贼脑的人出现在画面中,剧中人是谭光耀﹍正在行窃。
严秀春红着脸垂下了头,没有任何辩解的余地。
“谭光耀同学今天无故旷课,平时也经常逃课,这些我们必须严肃处理。今天特意请家长到学校,就是要家长了解目前的状况,孩子请家长多加管教。”
严秀春接受了学校的处理,先把孩子领回去。她不接受也得接受,就算人家学校愿意收容,可儿子人呢?想让儿子去上学?没门,连人影都见不到。严秀春一个个电话加短信,通知谭润石。几天后,谭润石终于出现了,进门就劈头盖脸的骂。
“你是怎么养儿子的?在镇上好吃好喝的,过着这么好的日子,怎么带不好儿子?学习学习不行,居然还捅了这么大的娄子,你说你有什么用?”
“你呢?你有用?你都干了些什么?”
严秀春不甘示弱回怼。
“我?”谭润石被问倒了。
“养不教父之过,你别想把责任都推给我,你有好好管教过孩子吗?你就知道吃喝赌,你能教育出好孩子吗?我天天累得腰都直不起来,哪有精力?再说,孩子跟你学得不尊重人没个样﹍”
严秀春积压了多年的怨气如山洪决堤暴发。谭润石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他的拳头举了起来。
啪、啪,两个响亮的耳光扇得严秀春嘴角、鼻子都流出了鲜血。
“妈的,反了你。”
接着是暴风骤雨般的拳脚砸向了严秀春。严秀春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她昏死在地上躺了不知道多久,醒来时天快黑了。谭润石和谭光耀都不在。她慢慢地挣扎坐了起来,左侧肋骨剧痛,只是坐起来这一个动作就使她满头大汗。全身的疼痛提醒她,还没死。可人没死,心已死。
谭润石去哪儿了?就在他揍趴严秀春时,儿子正好进门,正好撞见这一幕,严秀春满脸是血躺在地上。谭光耀一看眼前这情形,掉头就跑。
眼疾手快的谭润石一把薅住谭光耀的衣领,“哪儿跑,你小子。”
但谭光耀不是从前的小孩子了,更不是严秀春。他猛地一甩,把谭润石甩了出去,然后不顾扯烂的衣领,转身继续往外跑。
谭润石被甩出去一个大趔趄后,勉强调整步伐才站稳。身后一片桌椅板凳响。受到挑衅后的谭润石气急败坏,暴怒。
“站住,往哪儿跑?我告诉你站住了,你还敢跑?”
警告根本不起作用。追!
谭光耀的脚力不如他爸爸,被紧追不舍的谭润石再次抓住了。
“你小子,反了你。回家。”
谭光耀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慌。毕竟还只有十三岁,回到家?那他的下场和他妈妈一样。不,死也不能回去。谭光耀拿定主意,握紧拳头照着毫无防备的谭润石的脸上心口上闷过去。咚、咚、咚,的声响后,是哎哟、哎哟的声音,谭润石松开了手。谭光耀伺机跑了。
万万没想到啊没想到,自己会被自己千辛万苦万般呵护的宝贝,打了。谭润石的脸顿时红肿,心口的那拳真疼啊。他抚摸着心口,龇牙咧嘴。他不甘心,一定要找到这小子,非揍趴下他不可。他朝着儿子跑走的方向在镇上转悠,就这么大的地方,一定能找到。然而他想错了,谭光耀对这里更熟悉,人脉更‘广’。谁都别想找到他。
谭润石在天黑前放弃了,还怕他不回家?先回去,一通折腾后肚子饿了。走到院子门外,谭润石一脚踹开院门,径直走到大门口,再踹门进去了。门撞到墙上发出咚的一声后反弹回来,他又是一脚。屋子里昏暗,他打开了灯。
“干什么呢?还在装死啊。”
谭润石倒进沙发里,等着开饭等着严秀春来认错。他闭着眼睛,头靠在沙发背上,好一会儿寂静无声。哎,不对劲呀。根本没有动静,也没有饭菜香。他四下查看了一圈,没人影。妈的,这是饭菜也不给他准备就去上班了吗?算了,饶了她这一次,先让她去上班。赌气不做饭,这次就先算了。
今天下手是重了点,她被揍狠了。谁让她顶嘴了!再说,自己心情不好,是她撞枪口上了。确切地说,是手气不好导致心情不好。
前些日子,就是老母亲死之前,他的运气爆发,一晚上输赢能达到四五千之多。那手气,整个赌场的人都眼红。他现在已经在二楼玩牌了,一楼玩太小没意思。富贵险中求嘛!整个赌场谁见到他都得叫一声,谭哥。妈的,最近运气急转直下手气太差,一直输一直输。偏偏这紧要关头,这死婆娘在那儿穷叫唤,一个电话一个电话一个短信的催,跟一道道催命符似的,哭的跟死人了一样,让他更加走霉运。
谭润石此刻心里特别难受。
确实,儿子这几拳是让他有点难过,但只影响了一小会儿。儿子谭光耀的变化他算是领教了。儿子不再是那个见到他就大声地喊爸爸,会撒娇会跟他亲的孩子了。是会给他老拳的大人了,他根本没有察觉到孩子已经长大了。
至于老婆,那根本没放心上。难受?从何谈起。
谭润石难受的是钱。是存款由六位数变成了五位数,这剩下为数不多的五位数,他一想到就肉疼。十五万只剩下五万不到了。
唉。先买点儿吃的垫垫肚子,可他口袋里的钱也不多。先在这里找点儿钱,虽然是给的仅有的家用,但先救急嘛。
谭润石从沙发上爬了起来,忍着痛进到卧室里。先去床头柜这里一通乱翻,屁也没有。他又去翻衣橱,同样,没有收获。这个死娘们就知道钱!把钱都藏哪儿了?他暗咒骂。就在他预备关上衣橱门时,衣橱角落里似乎有一块东西,闪闪发光。他弯下腰去捡了起来,是一板铝箔包装的药片。这是什么?他拿近跟前眯着眼仔细地查看。
药名稀奇古怪的看不懂,但他留意了一下用途。嗬,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居然是避孕药!
谭润石拿着药片惊呆住了。避孕?就是不想生!她严秀春不想为他生孩子?为什么?他翻看着手里的药,啊,还能为什么,是的!这女人出轨了?他回想起从前的种种,难怪他一提起生孩子,她就不自然起来。他蹭地站起来,狠狠地扔掉药片,出门去找严秀春算账,管她什么工作的地方,至少一条腿!突然谭润石又转了回来,捡起药片揣进口袋里,这是证据。
谭润石根本找不到严秀春。
谭润石去找严秀春的过程中却找出了惊天秘闻。他先是去的火锅店,已进门就撒泼大喊,“严秀春,把她找出来。”
他站在火锅店大厅的正中央,大声嚷嚷。老板过来了,一把揪住他的衣领,一个转圈。谭润石等明白过来时,人已经是坐在椅子上了。他遇到正好在气头上的老板。
“严秀春?我还在找呢,无故旷工还不请假搞得烦死了,扣钱,必须扣钱。”
谭润石一听扣钱立马据理力争,“凭什么?这么辛苦的活?一天天的得洗多少?我们一直认认真真地干,一年到头连个休息天也没有,一双手天天泡水里都没一块好皮肤,到头来就因为没请假就扣钱,还让不让人活啊?”
老板见他闹得厉害又正在上客,干脆就算了,不扣了,结账走人吧。这个严秀春干活还是不错的,就是有个奇葩老公,没事就来闹。前几次在店门外打架,这次是到店里来闹。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店里发生了什么事。不是老板拿流氓混蛋没办法,而是怕影响店的声誉。
“上个月两千八,但是有请假﹍,十一加班工资,今天是十一号,那么一起加起来有﹍”
老板的计算器戳的滴滴响。
“每月工资两千八?”
“对。”
老板应了一声。
“节日加班是有加班费的?”
“对,双份工资。”
听的谭润石的眼珠子快瞪飞了。好家伙,严秀春啊严秀春,今天这顿打你可不亏啊。亏我还心软说下手重了,呸,我呸,是不够重啊!妈的。严秀春啊严秀春,哼,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啊。是我小看了你,我一直蒙在鼓里,我被骗得好惨啊。
一通嘀嘀嘀的计算后,最后,谭润石拿到了四千一。
行了,现在有钱吃饭了。先去搞点儿东西吃。谭润石守在家里,等。一个星期过去了。无人。谭润石隐隐感觉不对劲。于是,他把家伪装成无人的样子。他一次性在超市买了好多干粮,吃的喝的,拉上窗帘关上灯,足不出户,守株待兔。
一个月过去了。儿子、老婆都没影。
百无聊赖的谭润石躺在床上想起了往日,一家六口,吵吵闹闹的日子。再看看眼前,这凄凉的一幕,他又怒从心头起,就是这个女人的错。好好的一个家,给她拆散整成这副田地。多么幸福的家,他一直很幸福。他恨得牙痒痒啊。于是坚守‘阵地’。
一个月又过去了,儿子和老婆仍然没影。而谭润石像个孤魂野鬼躲在家中。
眼看着这一年就过去了。快要过年了,居民住户们家家都在准备新年,有的大包小包准备回老家,有的在洗晒腌制制作各种美食。一派欢天喜地的迎接新年的气氛。
而谭润石一个人躲在窗帘后,整日观察着院子外面的动静。屋内的凄凉和外面热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终日对着空荡荡的家,谭润石终于想通了。他算是彻底明白了反应过来了,他被严秀春算计了,她是精心策划后逃跑的。她不是偶然起这心思的,她是蛇蝎心肠。而他被她骗得团团转,还以为她是个贤妻良母!这女人跑了,不会回来的。他和村里的木匠一样的下场,老婆跑了。
逐渐趋于冷静的谭润石想到了一件更为棘手的事,就是儿子。儿子是不会回村里的,现在谁来陪儿子在镇上?一个人丢在镇上,不是个事儿啊。儿子虽然背叛了他,终究是他的骨肉,他不得不为儿子着想。可他在镇上待不住。以前在镇上是因为不愁吃穿,老婆伺候得舒舒服服的。根本原因是他没钱,只能窝在家里。现在他不一样了,手上不是还剩下一些钱嘛,得去扳本啊。
焦头烂额的谭润石转念又一想,嘿,管他那么多干嘛?累不累啊,这‘骨肉’跑出去快两个多月了,不是好好的嘛!
切!去他的。他得出一个结论:别对任何人好,没用,只对自己好。回家,吃喝玩乐去。
另外还有一点也极其重要:这天大的丑事可不能对任何人说,说出去他在村里还咋混啊,再抬不起头了。
他决定先回老家。这套房子先空着,但是必须处理。因为他不能天天在镇上守着,万一严秀春偷偷潜回来住在家里,那不是让她享了福。等过完年回来出租出去或是卖了,又是一笔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