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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后院失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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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众人拥着美姬,喝着美酒,围坐在篝火旁有说有笑。
周苛和周昌两兄弟,在泗水亭时就是刘邦的亭吏,对他忠心耿耿。此时听说汉王纳了一个丑妾,两人心中很是窝火。
周苛是御史大夫,深受刘邦器重。他拍了拍周昌的肩膀:“好兄弟,我说不来重话,你去吧。”
周昌义愤填膺,他指着众人骂道:“你们这帮狗东西,陷吾王于不义!汉王但有名马美姬,莫不先紧着众人挑选,而你等在关键时刻竟敢落井下石,吃里爬外,忘恩负义!真是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众人纷纷取笑他:“大人才是汉王的肱骨之臣,耿介之臣,我等不过是顺风而下的草!”
周昌捏着鼻子走了,不想与这帮狗东西为伍。
他的哥哥周苛收拾残局:“我这个弟弟向来不带脑子,看在我的面子上,诸位不与他一般计较。”
众人岔开话题:“来来来,喝酒,喝酒。”
周昌走到刘邦的大营外面,透过布营裂缝向内窥视。
两人解下衣衫,拥抱在一起,周昌“刺溜”冲了进去。
他也不说话,就站在二人面前,神情古怪地看着刘邦。
二人一头雾水,戚氏拢起衣衫,遮住蜜色肌肤,往刘邦身后躲了躲。
周昌站了约有一刻钟,拔腿便走。
刘邦追上他,扯住他的衣袖,笑骂:“臭小子,你过来做什么?”
“无事。”周昌试图甩开刘邦,却一跤绊倒,摔在地上。
刘邦骑在他的脖子上,问道:“别人都说周昌性情耿介,从不曲意逢迎。你且说说看,我是什么样的主公?”
周昌不卑不亢:“我读书少,见得人也少,不好评价。说话不知轻重,反而惹怒了大王。”
刘邦:“你且说来,寡人赦你无罪。”
周昌:“左不过是夏桀、商纣一样的亡国之君罢了。”
戚氏黑红的小脸蛋儿吓得唰白,刘邦却哈哈大笑,他从地上捞起周昌,带着他去帐外和众人一同饮酒。
刘邦酒兴很高,与将士们玩耍了一整夜。
次日,荥阳城外来了两个不速之客,身后跟着一群□□。
“卢绾,速速叫你儿子出来,不要耍玩花招!”
卢绾把身旁的青年人推给债主,说道:“这是我的小儿子,先押给你们。大儿子在城里,我让他出来还钱。”
“如此,甚佳。”
守城的长官周苛,知道他是刘邦的挚友,于是向守卫使了个眼色,命他们放人进来。
卢绾一溜烟跑进荥阳城里,口中呼道:“阿季,三哥!救救我吧!”
一路上畅通无阻,众守卫士卒刻意避开他。
卢绾径直走入刘邦的卧室,把他拖了起来。
“阿季,我此番遇到了歹人,你可不能见死不救。”
刘邦鼾声如雷,抱着床柱又睡了。
“阿季,你不管我,可也不能不管自己的儿子。他如今在债主手里,这群人拿不到钱就要撕票。”
卢绾刚说完,只觉得脖子上一阵发凉,原来刘邦竟然醒了,还拔出佩剑架在他的脖子上,他顿时愤怒了:“你至于吗?我们兄弟俩五十多年的交情,难道还比不上刘肥那个孽子?”
刘邦闻言,收了佩剑,穿戴整齐,陪卢绾出城。
城外这群人见了汉王,一个个唬得要死。
刘邦却是轻车熟路:“他欠你们多少?”
为首的人强装镇定,结结巴巴说道:“这个数。”
卢绾凑在刘邦耳边说道:“九出十三归。我着实没欠多少钱,大多数都是利息。”
那群凶巴巴的人个个吓得面如土色,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纷纷说道:“可不敢算利息,这个就是本金。”
“我们好吃好喝供了他十八个月,花了无数钱财。他再不还,哥儿几个都要喝西北风了。”
“连本带利多少钱?”
“一万六千钱!”
“我与你们二十金!”
“二十金?阿季你糊涂啊,二十金不如与我做本钱!”
“从此所有赌馆赌坊不准收留卢绾,更不准借钱给他。”
“是是是,谢谢大王,谢谢大大王。”
众打手捧着金币千恩万谢地走了,卢绾没了营生(十赌九输也算不上正经营生)也安心留在了刘邦身边。
刘肥,要不是卢绾,刘邦都不记得有这么个便宜儿子。人都来了赶走他也不合适,于是让他跟着曹参,这两人多少也有点沾亲带故的。
卢绾仗着他是刘邦的挚友,随意出入汉王的卧室,对主公直呼其名,众人敢怒而不敢言。刘邦不以为忤,对他的赏赐比曹参、灌婴、周勃等跟随自己征战的人都要多。
戚氏站在城楼上往下看去,只见众侍女簇拥着一个拿腔拿调、风姿绰约的中年妇人,她每说一句话,刘邦就深深作一个揖,恭顺谦卑到了极致。戚氏问左右:“那位锦衣美妇可是汉王的王后?”
左右捂嘴笑:“是王后的母亲。”戚氏大为震惊。
一日,刘邦与卢绾、吕公一同视察军营。
几人到了曹参的营帐中,只见曹参在给刘肥上药。
曹参:“忍一忍,军中不比在家。”
刘肥:“如今战火纷飞,十室九空,家中也不安稳。”
两人见了刘邦,都有些拘谨,曹参叫了一声“大王”,刘邦点点头,正要离开,只听刘肥叫了一声“爹”。吕公脸上现出猫捉老鼠的神情,刘邦笑得比哭还要难看。
吕公一双锐利的眼睛在刘邦和刘肥两人脸上打量,厉声喝问:“他叫你什么?”
刘邦摇头,不敢言。曹参拽过刘肥,打圆场道:“他伤了脑子,见人就叫爹。”
吕公脸色初霁,刘邦也长舒一口气,两人正要继续往前走,卢绾憋不住了。
“刘季,你如何变得这般胆小怕事?吕先生,吕公子,不瞒你说,这就是汉王的长子刘肥,是刘季早年和曹寡妇生的,边上站着的是他的表哥曹参。”
曹参吓了一跳,连忙跳开:“不关我事,我跟他家八杆子都打不到一块。卢绾,你胡说八道不要紧,可别带上我!”曹参连滚带爬出了营帐。
“刘郎,他说的可是真的?”吕公伸手指着卢绾,眼睛却瞪着刘邦,他的手在剧烈颤抖,两颗眼珠子也在抖。
刘邦自知理亏,支支吾吾不敢说话,刘肥见势不妙,随手抓了一件长衫,脚底抹油溜了。
卢绾仗着和刘邦的交情,仗义执言:“你看看刘季他爹,四个儿子三个妈,你再看看刘季,四十好几都没人把女儿嫁给他。你多大,他多大,他若是良人,轮得到你把女儿嫁给他?”
吕公恼羞成怒:“闭上你的嘴!”
卢绾一脸委屈,拿食指戳了戳自己的鼻子,又指了指吕公:“你,让我闭嘴?”刘邦给他使眼色:“少说几句。”
卢绾:“阿季,你变了,你变得利令智昏,不再是我认识的那个阿季了。”
刘邦推开卢绾,对着岳父作了一揖:“卢绾,一个烂赌鬼,脑子不正常,竟日胡说八道,请大人莫要与他一般见识。”
卢绾一下子怒了:“我胡说八道!要不要我把你从前的事统统抖出来?刘季他不爱女人,是以不曾娶妻!”刘邦伸手捂他的嘴,卢绾把嘴伸出来继续说:“刘季他不爱女人,却也不缺女人,他在外面的孩子就有一堆。你只知曹寡妇生了刘肥,却不知什么张寡妇王寡妇生了刘瘦......呜呜,刘季,你个寡妇专业户,你那么用力做什么,谋杀亲爹啊!”
吕公如同晴天霹雳,口中说道:“女儿啊,我可怜的女儿!”
卢绾嘴快如刀:“做人不能既要又要还要,你就当是献祭了一个女儿,换你一大家子的荣华富贵,有什么好怨的,又有什么好哭的。话说回来,你若是真在意这个女儿,绝不可能把她嫁给刘季。”
吕公从衣袖里伸出手掌,举起手来要打卢绾。卢绾鲠着脖子,口中叫道:“你打,老子是吃素的不成?”刘邦捉住卢绾的两只手,对吕公说道:“大人快动手,这个臭小子欠揍的很!”卢绾挣脱不开,双脚乱踢,刘邦扑在他身上,双腿压住他的胫骨。
卢绾双手双脚都被束缚,嘴里直嚷嚷:“儿子打老子,倒反天罡!”脸上冷不丁挨了一巴掌,刘邦冷冷问道:“谁是老子,谁是儿子?”卢绾的脸登时肿了,闭上了嘴巴。
吕公冲了上来,对着卢绾拳打脚踢。刘邦想讨好岳父,是以替他压住卢绾,不给卢绾反抗。谁知岳父根本不领情,故意连他一起打。所幸吕公是个闲散公子哥,也上了些岁数,拳脚不算很重,不然得把这对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奇葩给活活打死。
所谓不打不相识,因为有的人天生骨头轻,不揍他一顿不知道谁是爹谁是儿子。
是夜,三人共饮。吕公啧啧称奇:“你们两家是近邻,两人又是同一天出生?”
刘邦和卢绾一齐点头:“是呀是呀。”
吕公沉迷卜筮之术(人又菜瘾又大),当即问两人的生辰,举着一大把筷子,要为二人起卦。
两人对视一眼,眼神变得微妙:就是不知道具体的生辰,分不出谁大谁小,他们才抢着成为彼此的父亲。
刘邦:“那天我爹一大早就出门打猎了,回家路上听见邻居家传来婴孩的啼哭声,于是去赌坊捉来卢绾的父亲,教训了一通。”
卢绾:“谁知他回到自己家中,发现自己也多了一个儿子。”
吕公一脸黑线:“你们没有具体的生辰吗?”
刘邦和卢绾一齐摇头。
吕公吐槽:“这样的爹不如没有。”
刘邦坚持要岳父给他推算生辰,岳父本就是业余玩家,技艺不精,于是推说那天没有好时辰,这件事就此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