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汉》緋雪非雪

28、刘邦伐秦

　　章邯和项羽都是少年英雄，军事奇才。两人神交已久，虽然初次见面，对彼此都有些惺惺相惜。
　　他们此前各自为营，只是知道楚军有个项籍，秦军有个章邯，能征善战，那时的他们是敌人。两人把酒言欢，他们并非天生的仇敌，只是被人为划分到了不同的阵营而已。
　　为了不让章邯忧心，项羽并未提及项梁。章邯是将军，而项羽是政治家，一个合格的政治家是需要割舍自己的情感和立场的。
　　章邯很快被项羽的人格魅力所折服，把自己这几个月来所遭受的屈辱和猜忌和盘托出，说了很多赵高的坏话。比如赵高指鹿为马，把朝堂上和自己意见相左的人都血洗了一遍。因为奸相的存在，他的部队已经有三个月没有人员和粮草的补给了，他的父母和家人也都被赵高给斩杀了。
　　章邯说到伤心处，泪流满面。项羽心情复杂，也陪着他流了几滴泪水。
　　宴会后，项羽封章邯为雍王，司马欣为上将军，以章邯的二十万骊山军为先锋，率领着齐楚魏赵诸侯军，浩浩荡荡前往新安，他要入函谷关，破咸阳城，成为天下的主宰。
　　项羽的故事告一段落，接下来看看刘邦在做什么呢？
　　二世二年十月，刘邦从砀郡一路西行，一路收编陈胜、项梁等人的散卒。出了砀郡后到达东郡，打败了东郡郡尉率领的部队，继续西行攻破了秦二军、河间守军。
　　是年十一月，刘邦在城阳县以南遇到了王离的长城军主力，两军对垒。刘邦率领曹参、樊哙、灌婴、傅宽、郭蒙等人，大破长城军。
　　此时王离本人驻军围困巨鹿，而刘邦继续西行。两方人马均无心恋战，此事并未得到声张。
　　刘邦在昌邑遇到了彭越，此时项羽矫杀宋义，准备横渡黄河和漳水，直面秦军。彭越不愿意送死，于是带着自己的人马偷偷溜了出来，半路上遇到了刘邦，顺便就投靠了他。
　　刘邦大喜过望，将自己的军队和彭越的军队合在一处，攻打昌邑，不克，掉头返回栗县。路上遇见了刚武侯，顺手灭了他，吞并了他的部队。
　　魏将皇欣和魏申徒武满前来加入刘邦，一齐攻打昌邑，不克，刘邦继续率军西行。古时打战战线拖得很长，攻城略地动辄一年半载。而刘邦擅长闪击战，几日十几日功夫就能攻下一座城池，倘若攻不下，他也无心恋战，继续攻打别的地方。
　　他与众不同的作战方式以及精准歼灭敌人的打法为他吸引了无数拥趸，一路上不停地有一些散兵游勇要加入他，期间也不乏六国勋贵和将领。
　　大秦帝国各要塞城池固若金汤，而刘邦的西行之路可谓是畅通无阻。他向来是能打则打，打不过则绕路而行，实在绕不过的城池又抵抗得很厉害的，他再多招一些士卒，猛攻之后屠城离去。越往西走，武安侯的名声越响亮，是以大多数城池根本不敢尽全力抵抗他的军队，更有胆小的直接就打开城门迎接他了。
　　二世三年二月，刘邦驻军高阳县。高阳县守门里郦食其倾慕刘邦的威德，以为他一定会成为天下霸主，是以求见刘邦。
　　郦食其穿戴上儒生的衣冠，刘邦的驻军每到一处，就冒出来形形色色的人要见刘邦。有的要投奔他，有的要把女儿或者妹妹献给他。守卫早已厌烦，而郦食其此人说话文绉绉的，守卫呵斥道：“我们的主公最讨厌儒生，待会儿见了你一定会扯下你的高帽子做尿壶。”
　　郦食其没有被吓退，通传的人很快领他面见刘邦。
　　刘邦穿着丝质寝衣坐在床上，两个绝色美婢一左一右跪在地上给他洗脚。刘邦素来有洁癖，而战场上不是沙尘就是污水，下了战场每次都是满身血汗，是以他沐浴更衣尤其频繁。一天一小洗，三天一大洗。
　　接见郦食其的时候他正在小洗，洗脚。
　　郦食其深鞠一躬，见刘邦并未抬头，于是解释道：“我倾慕武安侯的风采而来，阁下若想推翻暴秦，不应当坐见长者。”刘邦起身整衣，请郦食其上座。
　　郦食其年逾六十，多年的门吏生涯，在他的脸上和手上刻满了风霜痕迹，然而此人精神矍铄，双目炯炯有神。他起先不善言辞，磕磕绊绊说不清话。然而刘邦态度恭顺，言语包容，渐渐打开了他的话匣子。
　　郦食其原本和那些前来求见刘邦的大多数人一样，不过是见见武安侯，混个脸熟，在同乡同僚面前说出去也长长面子。此时见刘邦礼贤下士，耐心倾听着他牛头不搭马嘴的言辞，渐渐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于是从怀中掏出一份泛黄的帛书。
　　刘邦打开一看，竟然是陈留郡的地图，陈留各县衙署的大小，方位均有标注。
　　“先生何意？”刘邦瞥了一眼帛书，将地图记牢在自己的脑子里，又递给了郦食其。
　　“这两三年来，经过高阳县的军队不计其数，然而武安侯才是天命所归。”郦食其说道。
　　“多谢。”刘邦作揖。
　　“我是陈留县门吏，因为年长了许多岁，守门的吏人们愿意听我这个老头子的话。武安侯若是信得过我，郡中守卫明日亥时换班，我与众门吏打开城门，阁下可带兵攻城。陈留郡粮草充足，可供养数十万人马。”
　　刘邦起身，打开床头的箱箧。里面有一些金币和铜币，他也没清点数目，随手拿一件长袍裹了，交给郦食其：“如此就有劳先生了。”
　　郦食其不肯伸手：“这是何意？”
　　刘邦：“与众人买酒。”
　　郦食其扛着包裹，连夜赶回陈留县。他打开包裹，给众人发钱，并且极尽肉麻地赞赏武安侯的仁义和贤德。
　　仁义和贤德是很主观又很抽象的词语，没法量化。但是冲着郦食其这个话都说不利索的老头子见一次武安侯，就拿回来七八斤的金币和铜币，武安侯一定是大好人。
　　众门吏虽然不知道武安侯长什么样子，却已经恨不得要带着自己的亲邻朋友一起投靠武安侯了。值夜守卫们见这些门吏聚在一处，也纷纷过来看热闹。
　　桌案上堆满了钱，金光闪闪让人移不开眼。
　　郦食其骄傲地说道：“我去拜访武安侯，这些都是侯爷赏赐的。”
　　守卫们心动不已：“我等倾慕武安侯已久，烦请先生带路。”
　　是夜，这群人聚在一起商议了许久，决定投靠武安侯。于是连夜把郡中的官吏和不愿投降的士卒都杀了，集结一群人马等候刘邦。
　　第二日入夜，刘邦率军前来，郦食其亦率领陈留郡众吏人，士卒，守卫恭候已久。众人打开城门，喜迎刘邦。
　　刘邦驻扎在陈留郡内，与将士们休养生息，并广招天下豪杰，集结了数万精兵。
　　郦食其自请为说客，为刘邦在诸郡县游说，从而扫清伐秦之路的障碍。于是刘邦封他为广野君，赐他财帛往返于诸郡县，用于贿赂各郡县官吏。
　　郦食其本是最底层的守门吏人，年愈六十，说话也磕磕绊绊的，这样的人因为跟随刘邦的缘故，能够得到高官厚禄。而此时大秦帝国已经是个空架子了，各地官吏的俸禄无法按时发放，朝廷因为征战的缘故，还逼着他们交纳更高的赋税，一时间民间和官府无不怨声载道。
　　郦食其不擅长花言巧语，但是这个人很实在，真诚，反而比那些口才好的说客更能打动人心。是以陈留四近的各个郡县直接就归顺了刘邦。
　　刘邦的驻军在陈留休整了三个月，陈留四近郡县的父老为表忠心，纷纷将自己家的子弟送入刘邦麾下。郦食其也向刘邦举荐了自己的弟弟郦商，郦商带着四千多士卒投奔刘邦，刘邦封郦商为将，领陈留之兵。
　　刘邦继续西行，先是在亳县南部大败秦军，西行至开封，秦将赵贲率领四十万精兵在开封城北面陈兵部武，阻拦刘邦西进。
　　刘邦以曹参、樊哙、夏侯婴、灌婴、傅宽、靳歙等人为将，与秦军展开激战，赵贲败退开封城。赵贲关上城门，不与迎战。此时郦商率陈留县兵，与刘邦曹参一同攻城，未克。
　　刘邦西行至白马、曲遇之东，被秦将杨熊拦住了去路。杨熊领兵十余万，刘邦率领曹参、樊哙、夏侯婴、傅宽、过猛等人，大破杨熊军队，杨熊军溃逃至阳武，刘邦麾下俘虏收降了数千名秦军，在阳武再次打败杨熊，杨熊丢盔弃甲，连官印都弄丢了，带着数百名心腹败走荥阳。
　　荥阳县为三川郡的郡城，再往西走就是函谷关了。二世得知杨熊惨败，就命令当地的郡尉杀了杨熊。
　　刘邦从阳武县至洛阳，一路所向披靡，绕过轘辕山，向南进入韩国旧地，遇到了张良和韩王成。此时是二世三年六月，张良自从去年奉项梁之名辅佐韩王成收复旧地，至今一无所获。而短短一年的时间里，刘邦已经硬生生打到了家门口。
　　张良带着一小队人马投靠刘邦，刘邦得知两人的困境，于是向南攻占了颖阳县，将全县屠杀殆尽以立威。又攻打下了长社县，轘辕关一带是张良和韩王成的据点，在张良的协助下，刘邦很快控制了这一带，又继续攻下了韩地的十几座城池，稍敢反抗的就屠杀全城所有活口，主动投降的则不杀一人，是以韩地各城邑无比惧怕，刘邦十余日左右就攻下了韩地全境。
　　刘邦攻打阳城期间，张良以韩国司徒的身份招降了韩国王室后裔，韩信。
　　刘邦平定韩国后，将韩国旧地尽数赠予韩王成，韩王成留守韩国旧都阳翟。张良和韩信倾慕他的英勇，亦感激他的帮助，于是主动跟随刘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