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肖初时

9、红衣女子

　　次日，我起了高烧，昏昏沉沉，几乎没有清醒过，偶尔醒来说不了两句便又睡了过去。在昏睡时，不停地做着梦，有时温情，有时血腥，这些梦说来又都很真实，仿佛是曾经发生过的一样。
　　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四天，待烧退去，症状也就逐渐消失了。

　　接下来养病的日子，温若兰同我简单讲了关于“鬼城”与五大世家的纠葛，照她所说，我若和他们一起涉足此事，就必须要了解其中原委，以免日后多生事端。

　　“鬼城”是顺时而生的一个组织，在当朝开国皇帝统一中州之前，“鬼城”还只是一个地下兵器锻造组织，专门给各州军队供给武器，由于组织严密性很高，每次交易的地点也各不相同，无人知晓它具体方位。

　　后来天下归一，中州一统，自是不允许这种势力存在，朝廷便下令不许民间私造兵器，这个组织也就渐渐淡漠，有传言说他们的头领率众归顺了朝廷，也有人说他们遣散了“鬼城”中人，令其各自谋生。

　　总之，这个组织就这么离奇的消失了。

　　直到十一前，“鬼城”又一次出现，引起了江湖上轩然大波。
　　这个组织的再次出现不再是锻造兵器，摇身一变，成了一支训练有素的杀手组织，而“鬼城”复出的第一个目标就是五大家族中势力相对较弱的清泉山庄。
　　当时大家只以为是为了钱或是有人买凶寻仇，可后来才知道，是为了清泉山庄的一件宝物——沛泽寒玉。

　　随后“鬼城”再次销声匿迹，直到前段时间朔方罗氏被灭，赤水珠被盗，才真正引起江湖众人的重视。
　　江湖有传言说“鬼城”的复出可能是为了要逐个击破五大世家，一统江湖势力。

　　当然这些只是传言 ，因为“鬼城”在夺取赤水珠后就再无任何动作，又加之此前第一杀手突然失踪，应该暂时成不了气候，可即便如此，也不敢掉以轻心。
　　几人此行的目的就是要与其他家主共同商议如何应对接下来的局势。

　　通过温若兰话算是了解了事情的大致情况。修养了几天身体也好的差不多了，正当我们打算要去赴约时，桑舶却接到江都金氏的传信，说此次事情严重，凭几家之力恐怕不能成事，于是决定承接重任邀请武林正道豪杰共同赴约江都，一同商讨应对之策。

　　几人虽有疑，但话已至此，也未作深究，只得匆匆离开饶城，赶往江都。

　　蒙蒙细雨江南风，江都早春寒意浓。

　　清风徐徐，夹带着些许凉意，江面上泛起缥缈的雨雾，将水天融为一体，轻快的乌篷船在其中穿行，远处看如梦似幻。

　　船家披着蓑衣，坐在船尾抡桨。温若兰撑着伞站在船头，若有心事的望着江面，微风拂过，衣裙随风摇曳。

　　“阿兰。”我习惯了这样唤她，而她似乎也习惯了这样的称呼。

　　我出了船舱站在她的生后，和一起感受着江南烟雨的绵柔。

　　温若兰回身，下了船头，狭窄的船身，两人站在一起略显拥挤，说道：“怎么不打伞？”说着将伞往我身侧挪了挪，又道：“大病初愈，莫要再染风寒。”

　　“已经好了，没事。”想了想说道：“你是不是有心事？”

　　温若兰笑着摇了摇头：“没有。”

　　知道她不愿意多说，自然也不多问。

　　“那日……”温若兰欲言又止。

　　“嗯？”

　　“那日你为何收起红袖改用其它兵刃？”

　　“因为红袖是你送的，我不愿让它染血。”那样一把珍贵的宝剑，岂能被血腥玷污。

　　“心若清明，剑则纯净，以后莫要再弃它不用。”
　　“哦。”我勾下头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小兰儿~”忽然江边岸上传来一个声音。

　　我和她同时闻声望去，就连一直躲在船里的桑舶也从船尾露了出来。

　　一袭火红薄纱裙，身段妖娆女子站在岸边露着那纤细的手臂向这边招手。

　　“她……不冷吗？”下意识说道。

　　船到岸边有一定的距离，虽然看不真切，却也能感受到，对面人穿的并不暖和。

　　桑舶在另一边抽了抽嘴角，说道：“此女一向如此。”

　　“噗嗤”温若兰忍不住笑了出来。

　　船刚靠岸，温若兰便被那红衣女子一把拉上岸去，我和桑舶紧跟着也上了岸。

　　上岸后，靠近看才发现那红衣女子不紧风姿妖娆，容貌也是美艳绝伦，举手投足皆是无限风情，不禁感叹：“这女子怕不是狐狸精变的吧！”

　　“黎姐姐？你怎会在江都？”对于红衣女子的到来，温若兰略感惊讶。

　　“呵呵，当然是我们家小兰儿在哪，我就在哪咯，你说是不是呀，文远哥哥~。”红衣女子言语轻佻。

　　桑舶的嘴角都要抽筋了。

　　一身鸡皮疙瘩，忽然想到温若兰此前的某些举动，猛然醒悟：怕不是跟这位学的吧。

　　温若兰无奈的笑了笑：“黎姐姐莫要说笑。”

　　红衣女子一脸哀怨地看着温若兰，说道：“小兰儿真是越发古板无趣，不逗你了，父亲最近闭关，所以就让我来与你们商议联手之事。”
　　说完，向温若兰身后的我瞟了一眼，突然又变回了妖孽般的模样，想要往我这边凑，说道：“哟~这是哪来的俊后生，快让姐姐瞧瞧~”

　　我一听下意识的后退两步，温若兰不动声色的将红衣女子拉了过来，说道：“黎姐姐，她是我徒弟，温煦。”

　　没想到红衣女子笑的跟朵花似的说道：“徒弟啊~呵呵呵，我还以为是你养的小男人呢~”

　　小男人？这是什么称呼？我虽然是发育不怎么好，可有那么像男的吗？此女多半有眼疾。

　　桑舶黑着脸站在一旁，这回换我抽了抽嘴角，道了句：“前辈好。”

　　“莫要叫前辈，显得老气！叫姐姐~”

　　“呃……”我尴尬的看向温若兰。

　　温若兰忙道：“长幼有序，不可坏了规矩。”

　　听她说这话的时候我在心里也翻了个白眼，连她也不曾真的让我叫过自己师父，哪里来的规矩。

　　“切~一个大古板教一个小古板，行了，爱叫啥叫啥吧~”挽起温若兰的胳膊说道：“走！咱们姐妹去游湖~顺便叙叙旧！”

　　两位美人在前面共撑一伞漫步在朦胧细雨中美如画卷，后面两位就略有些尴尬，我没有伞，桑舶倒是有一把，两人本来不是很熟，再加上之前的事，我多少有意无意的躲着桑舶，眼下桑舶撑着伞，往我那边挪一点，我就往江边挪一点，眼瞅着就快掉下去了，桑舶方收回手，说道：“你想掉进去喂鱼吗？”

　　没想到桑舶会如此一本正经的开玩笑，倒叫我有些愣神。

　　桑舶突然抓起我的手，有了之前的经历，下意识要躲，却见桑舶把伞塞进我手里后便松开了，嘴里说道：“伞你拿着。”

　　看着雨中的桑舶，心道：明明是为别人好，明明没有恶意，却为何总是要一副不好相处的样子。

　　两人并排而行，安静的只有雨打伞面的声音。

　　“你……能唤我一声大哥吗？”头顶上传来桑舶的声音。

　　我以为自己听错了抬头看向桑舶确认这话的来源。

　　桑舶没有回看她，而是专注的看着前方：“你若……”

　　“我不是她。”温若兰之前说过，桑舶曾错把我当做自己的妹妹。

　　“我知道……算了，当我没……”

　　“说”字还未出口，我便唤道：“大哥！”

　　桑舶一滞，一声呼唤，可能让他差一点信以为真吧。

　　“谢谢！”

　　我和他一前一后的走着，再没说一句话。就在准备登上画舫之前，桑舶突然停下，我险些撞到他的后背，桑舶一脸严肃的看着我，张了张嘴不知道准备要说什么，但见另外两位已经上了船，最终也没说什么，搞得我一头雾水。

　　画舫是红衣女子准备的，十分奢华。

　　凉风湖畔，垂柳依依，烟雨江南，风景如画。若不是沾染上那江湖的血雨腥风，此刻或许就是另一番心境。

　　两道倩影游湖品茗，桑舶找了处清静的地方闭目养神，我则规规矩矩的在边上打坐，但两人的对话，却是尽收耳内。

　　“黎姐姐为何不直接去赴约？”

　　“还不是为了等你嘛~”放下杯子，凑到温若兰身侧，说道：“哎~我说小兰儿，怎的多日不见变得如此生分了，你都不知道姐姐可是想你的紧啊~”

　　自从这红衣女子出现，觉得自己身上的鸡皮疙瘩就没下去过，此女太过妖孽了！

　　我微闭双眼皱了皱眉头，挑起了一只眼皮，向那二人看去，就见红衣女子攀着温若兰的胳膊，头歪在她的肩膀上，那叫一个亲昵。

　　“来，让姐姐香一个~”

　　说着，就撅着嘴朝温若兰嘴上凑，我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猛抽了一口气，谁知恰好引起了两人的注意，连忙合上双眼，假装什么都没看到。

　　“呵呵呵~”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响起，说道：“小兰儿呀，还没问你，你这漂亮徒弟是哪找来的啊~”

　　温若兰不着痕迹的与红衣女子拉开距离，扫了一眼假装运气的我，言语略带些宠溺的味道，说：“捡来的。”

　　“哦？”红衣女子瞄了瞄我，又意味深长的看了看温若兰。

　　温若兰十分会转移话题，而红衣女子也不再继续深究，两人一言一语的谈起了正事，只是谈话间，红衣女子总会有意无意的向我这边瞟上几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