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肖初时

18、被救

　　“你回来啦！”远处有一男子，十分热情的招呼我过去。

　　我手上拎着一个布包，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沉甸甸的，看着他向我招手，虽然看不清他的脸，却还是不自觉地走上前去。

　　“把包先放下，洗洗手，饭马上就好！”

　　我像是没听到他的话似的，杵在原地瞧着他前后张忙着擦桌子，摆盘子碗筷。

　　“唉？傻站做什么！快去啊！”

　　我像个木偶一样，放下东西、洗手、坐下，一切都显得那么顺其自然。

　　“齐了！”他也坐了下来拿着一只空碗往里面夹着菜：“喏，你最爱吃的酥肉丸子。”递到我面前。

　　接下碗筷，呆呆地看着碗里的东西。

　　“唔，怎么不吃？不合胃口吗？”

　　“我……”

　　刚一开口，只觉心口一阵绞痛，他赶忙放下碗筷关切地问着什么，可我什么都听不到，头晕目眩，耳内嗡嗡作响，突觉一阵天旋地转，瞬间把我拉扯到了另一个地方。

　　一片浩瀚无际的红色海域，里面似乎有东西漂浮着，空中秃鹫盘旋，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血腥和腐蚀的味道。

　　向前两步，脚下的粘腻引起了我的注意。

　　是快要干涸的血迹，不远处是一具正在被食腐动物啃食的尸体，再向远处看去……不仅脚下有、身边有，这里到处都是残骸，有人的也有动物的，一眼望去，难见尽头。难怪这里地面、海水甚至是天空都被染红了。

　　左肩头衣服贴着身子，凉凉的，我扭着头，隐隐看到一些红色的血迹，用手去摸，黏糊糊地，异常疼痛，疑惑地望着沾了血的手，突然腹部如撕扯般疼痛，再低头一看，肚子上竟然有一个碗口般大小的洞，血肉模糊，让我无从下手。

　　疼痛令我无法思虑更多，开始蹲下身子，直至最后蜷缩着跪倒在地上。

　　怎么回事，不是说人死后就没痛觉了吗？怎么还是好痛！

　　怎么……会这样？

　　“阿煦……”

　　谁在叫我？

　　“阿煦……”

　　温若兰……阿兰……

　　……

　　“温煦？温煦？姐姐～她好像醒了！”

　　“温姑娘！？”

　　是金家两姐妹的声音……嗯？怎么……我还活着？浑身的疼痛，夹带着五脏的灼热感，连呼吸都变得十分吃力。

　　呵，还活着，活着也就算了，竟然落到金家人手里，不如死了痛快。

　　努力睁了睁眼，瞧见了一脸关心的金如雪和金如烟略显苍白的脸，又合上双眼。

　　眼不见为净吧，实在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两姐妹。

　　“温姑娘大可放心，现在已经离开了仙女岛。”

　　有区别吗？还不是在你们手中，也不知该喜该忧。

　　有水滴落在布面上的声音，我再次睁眼，金如雪已是泪染两颊。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金如雪不停地道歉。

　　有些不忍一个小姑娘哭成这个样子，完全忘记了方才对她们的成见，想抬手帮她拭去眼泪，却因伤重勉强在她脸上擦了两下，便垂了下来。

　　“为什么道歉……”本来想表现得漫不经心，没想气息如此微弱。

　　“我，我都看到了……”

　　看到了？看到了她父亲要杀我的场景吗？

　　“呵……”我笑出了声，却扯得腹部生疼：“咳咳……那你们接下来打算如何处置？杀了我？还是留着要挟温若兰？”

　　金如雪摇着头，嘴里嘟囔着：“不会……不是……不是这样的……”

　　“不会？不是？我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你父亲便要杀我！不会什么？不是什么？已经下了杀手难道还有假不成！唔！”这一段话我是使出了浑身的力气，以至于说完便痛到不能呼吸。

　　“温姑娘！切莫动怒！对你的伤不好……”

　　“不用你管！”我一把甩开过来安抚的金如烟，喘着大气，气势全无。

　　可金如烟像是被我重伤一般捂着肩膀，从表情看很是疼痛。

　　“阿姐，你没事吧。”金如雪关切问道。

　　切！有必要在我面前这样吗？我一个重伤之人，连推搡的力气都使不出半成，又如何能伤你？！

　　“没事。”金如烟摇了摇头。

　　“少在那里假惺惺，桑大哥不愿意娶你是对的……”

　　“温煦！慎言！”

　　金如雪怕我的话伤了她姐姐，可我哪管得了那么多。

　　“……留这么个蛇蝎在身边，想想都觉得可怕……”

　　“温姑娘！”

　　我的话或许真的伤了金如烟，明显能够感觉得到，她在浑身发抖，强忍泪水。

　　“雪儿，照顾好温姑娘……”语气带着哽咽，转头便出了房门。

　　“姐姐……”金如雪想要追出去，但最终又坐了回来：“你不该那样说姐姐的。”

　　“哼！”

　　“父亲的事，是他不对，我向你道歉。”

　　“不必了……”对于金如雪，自始至终都不曾产生过厌恶感，可现在要我给她好脸色，却也是万万不能。

　　“我知你现在对我几乎没有信任可言，但接下来要说的，保证一个字都没有骗你……”

　　虽然不是十分信任，但仍想听一听她会怎么说，所以我并没有打断她，只是闭目养神，听她讲起当日所发生的事……

　　十天之前，温若兰去向金鹏辞行，遇到了前来找桑舶的金如烟和陪同的金如雪两姐妹，在得知金鹏不在仙女岛后，温若兰只得去了自从第一次出席宴会之后就一直在修养当中的大当家金耀那里，这一去便是许久。

　　到了桑舶住处，发现空无一人，金如烟就回去了，而金如雪无事，便想着来找我聊天，发现我也不在房中后，就独自去了竹林散步。

　　刚到竹林不久，她就看到了我，想要上前打招呼，却也被远处的对话所吸引，看着我藏在草里偷听，她也学着藏起来。

　　她之所以没有被发现，是因为当时那二人的注意力完全在我身上，根本不曾留意还有另一个人在场，所以当时发生的一切，她全都看到了，也听到了。

　　我在弥留之际跳进湖里时，她就在不远处躲着，一直等到那个人走后，才敢下水救人。

　　“就凭你？没有东西，也没有外援，你是怎么把我救上来的。”

　　她向我示范着，我看明白了，她是用自己的腰带将我捆起来面部朝上背在身上，这么一路游上岸的。

　　她的话和动作让我震惊，失去意识的人多重啊！更何况在水里，当真是为难一个小姑娘了。

　　上岸后，她怕被人发现，把我先藏进了一个洞里，在确定我还活着后，去找来了金如烟，两人趁着当日岛上戒备松懈，把我偷偷送出了仙女岛。

　　两人走得匆忙，没有带任何药物，加之我此前已受重伤，没两天便伤势加重，不能继续前行。又不能明目张胆的进城，无奈，两人寻了一处偏远的村子，也就是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暂时安顿，待我伤势稍缓，再作打算。

　　话至此，她把知道的一切原原本本交代了一遍，至于信不信，信几分，全在我。

　　“我和姐姐会竭尽所能让你平安回到苍梧的。”

　　“为什么救我？”

　　“不知道……当时情况紧急，根本顾不上去想。”

　　是啊！哪有那么多为什么，真要是在救人之际想那么多，人恐怕早就淹死了。

　　“不管怎样，多谢。”

　　“不，是我们应向你道一句抱歉。”

　　金鹏固然可恶，但金家姐妹似乎并不如我想得那般，方才的话大概真是我言重了。

　　“其他人呢？”

　　她一愣，大概是没明白我指的是谁。

　　“温若兰、殷黎、桑大哥他们。”

　　“我们与他们是同一天离岛的，但你伤太重，我们没有追上，算算日子，他们应该已经回家了。”

　　回家了……不知为何，竟有些失落，但不管怎样能离开那地方，我也就放心了。

　　“我可以相信你们吗？”

　　“可以。”

　　“可以帮我把你姐姐叫来吗？”

　　“你……”她担心我会再次言语伤人，有些犹豫。

　　“方才是我失言，抱歉。”

　　“没事没事！我这就去找阿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