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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遗忘 ...

  •   “嘶——”
      朦胧初醒,周遭寒意袭来,我下意识地想要蜷起身子,哪知引来全身一阵彻骨剧痛,使我瞬间清醒过来。睁开眼,是布满蛛网露着风破屋顶,仔细瞧着屋顶上竟隐约有些字画。
      身下的潮湿感,让我无心去在意那些残破的字画,想要起身,奈何浑身的剧痛令我每动一下都极为困难,几次尝试,也只将自己挪动了不到一掌的距离便没了力气。
      四下安静,只听得到我粗重的呼吸声。
      待呼吸渐渐平静,气力稍稍恢复了一些,便继续挪动着身子,一直将自己挪动到旁边不远处的半截房柱边,才肯停下休息片刻,最后鼓足力气,撑着半个身子靠在房柱上,长出一口浊气。
      视线高了便有了打量起着周遭事物的心思,这才发现自己的双眼好像还挺适应这种黑暗环境,在这几乎不怎么有光的屋子里,也能把周围事物瞧的清清楚楚。
      这里应该是一座废弃的宫殿,从断壁残垣中不难看出曾经的奢华,而如今却只剩下些凌乱的砖石和杂草,放眼望去满目疮痍,尽显凄凉之象。
      想要微微挪动身子却不小心扯到伤口,疼得我倒吸口凉气,方才想起自己似乎是受了伤,勾着头打算先检查一下伤势,没曾想先映入眼帘的是身上沾满泥和血的破布烂衫。
      咬着牙去揭被血浸透并粘在身上的布料,大概是黏的时间有些久了,部分衣料与皮肉紧紧贴着,强忍着疼痛撕扯,也只勉强揭开一小部分。
      一条条伤痕触目惊心,有的甚至已经溃脓,而藏在衣服下的,恐怕也不比这好到哪里去。
      由于没有东西处理伤口,无奈又只得将衣服暂且盖回去。一歪身子又躺在了地上,长长叹口气。
      我似乎此前是睡了一觉,做了很一个梦,一觉醒来,身处在陌生的环境里,让我多少有些不安,但更令我感到恐慌的是,我似乎忘了些什么。
      忘了自己是谁,忘了自己是从哪里来,更忘了因何来到此地,又因何受伤的,甚至不知今夕何年月。
      “给我搜!每个角落都不能放过!”
      一声大喝,从殿外传来,打破了我所有思绪。
      强忍痛意,崴着脚走到窗边,透过窗缝看到一个身穿亮金铠甲,骑着高头大马,面色黝黑的大胡子,他手中握着长刀,指挥着身边众人四处搜寻着什么。
      虽不知此人来意,担心这群人来者不善,我赶忙跛着脚向宫殿后墙角的一个小门跑去。可谁知那小门看似破旧,却连番几次未能推开,情急之下,我只得使出全身力气撞向小门。
      “砰!”的一声,一阵沙土落下,门是开了,但撞击声却惊动了殿外的人。
      就听那带头的喝道:“在里面!别让人给跑了!追!”
      未等这些人进来,我先一步逃离了这个是非之地。
      离开那座废弃宫殿,我闷着头一路狂奔,不知跑了多久,终于体力不支,脚下一软趴倒在一处溪边。
      或许是刚刚跑的太急,喘几口气后,嗓子又干又黏,连咳了几下,甚至还干呕起来。
      我爬向溪水,胡乱清洗了下手,捧起溪水便大口饮了起来,最后不过瘾,干脆头扎了进去,任由清凉的溪水扶过脸颊缓缓流淌着,细腻、温柔。
      夜里的溪水凉意更浓,被浸透衣裳的我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星空璀璨,可我无暇欣赏。顾忌着方才那些人,我强撑着疲惫的身子让自己起身,可刚走没两步就又跪了下来,几经挣扎才拖着自己躲进树林当中。
      原是为了躲那些人才进了树林,没曾想这刚入林中,还未寻得安身之处,便又被一头狼远远地阻了去路。
      那狼似乎只有一只眼睛,泛着红光,在黑暗中诡异非常。我站在原地不敢挪动一步,而它却步步逼近。
      我用余光迅速在周围寻找着适合作为武器的东西,可周围除了树枝便是落叶,竞没有一个能用的东西,无奈只得攥紧拳头,打算与它殊死一搏,可待到离近时才发现,居然不是狼,而是一只受伤的白色大狗。
      这狗体型壮硕,毛色雪白,头上和脖颈的毛细密蓬松,耷拉着耳朵,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一瘸一拐地向我走来,看上去十分滑稽。再仔细瞧,白狗后腿上隐约有个东西,看不真切,只是随着它走路的时候若隐着现。
      它走到我面前,看我了一眼,然后转过身去,转头看了看它的后腿,又看向我,哼哼唧唧地摇着尼巴。
      见它如此,方才明白,它是想找我帮忙,警惕心顿时荡然无存,连忙蹲下来,检查它的伤势。
      原来,它是被根极细的银针刺近了后腿,银针刺的有些深,部分嵌在了骨头里,那银针又细又滑,手不好用力,根本拔不出来,于是便下嘴咬着针的尾部,硬生生给拔了出来。
      “呸呸”一嘴的狗毛。
      没了银针制约,这狗儿尾巴摇的更欢了,在我身上左蹭右蹭,还把我扑倒在我脖子和脸上舔来舔去。
      “嘶!疼!”我脖子上应该也有伤口,只不过没有那么痛,结果被它这么一舔,更痛了!
      它好像听得懂人话,听到我喊“疼”,真的就停了下来,关切的看着我。
      我坐起身,摸了摸它的脑袋,示意它我要起来,它便退了两步,乖乖地站在一旁看着我。
      望向来时的方向,这么久了,一直没有动静,想必那群人应该没有追来,再看向前路,前路仿佛没有尽头。
      没有了追赶,人瞬间轻松下来,筋疲力竭的我此刻双腿犹如千斤重。
      依着一棵树缓缓坐下,那只白狗也跟过来卧在我的旁边,脑袋钻进我的怀里,哼唧着蹭来蹭去,像是在撒娇。
      它的毛很厚实,偎在身边也让我暖和了不少,身子暖和了,困意泛起,两眼皮子不住的打架。
      “困,睡。”我摸着它的毛茸茸的耳朵,说道。
      就这样我与它,一人一狗相依而眠,直至天亮。
      清晨,燕语莺声。
      再醒来时,那只白狗早已不知去向,若不是身上还残存着些许白色的绒毛,我甚至怀疑,昨晚的事是否真的发生过。
      将要起身,猛的被什么坚硬的东西硌到了后腰,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残叶和土,在腰间摸索着掏出一个用麻绳缠着的灰色布包,麻绳捆的很结实,打的结也分特殊,解是解不开的,只能用蛮力将麻绳扯断,布包打开后,里面裹着的竟然块黑乎乎的“石头”。
      这“石头”看上去十分奇怪,很黑,像木炭一样,也可以说比木炭还黑,但却富有光泽,扁扁的形状不规则,仔细瞧着似乎中心处泛着些许红色的线纹。
      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不过从如此精细包装来看,一定十分重要,或许将来另有它用。想到此,我便小心翼翼地又把它包了起来揣进腰间。
      这时,肚子咕噜噜地叫了起来,好似在抗议着它许久未曾进食了。
      凭着一些本能,在树林里找了两个趁手的粗树枝,又捡了些干树枝,寻着昨晚的路线回到了溪边,脱了鞋,挽起裤腿,在溪水里不会儿就狱到两条鱼。回到岸边,来到一处稍微干燥点的地方架起树枝,将绒草堆成一个鸟巢的形状,用最古老的办法引燃了绒草堆,然后满意地坐在一旁添着细树枝,待火烧的更旺些,便把鱼串起来架在火上烤。
      鱼肉有些腥,可也没什么好挑剔的,只能皱着眉,将就着吃下肚。
      填饱肚子,接下来自是要找有人烟的地方,至少要先找个能疗伤的地方。于是我便顺着溪流一路向下游走去。可谁知都走到太阳越过了头顶也未能走到一个村镇。就在无望之时,远处有一队人骑着马向这边奔来。见不是昨日那群人,我并没有在意,也没有要躲的意思,直到这一队人越靠越近,才发觉不妙,想要拔腿就跑却已被团团包围。
      “好家伙!竟在这儿给碰上了!”
      “那些官兵的也真是吃闲饭的,这么个妞都抓不住!”
      十几个大汉将我围住,各各手持兵器蓄势待发。
      “老三,这妞功夫了得,不可大意!”
      听他这么说,似乎是认得我。
      “功夫了得?”不可置信地抬起自己的双手,谁知那些人以为我要动手,竟先抽兵器砍来,吓的我慌忙在马蹄间东躲西窜,时而本能做一些反抗。可受伤在先哪里抵挡得住十几个莽汉的夹击,不消片刻功夫,便失了还手能力。
      这些汉子哪里懂得怜香惜玉,下马就将我套上麻袋一顿五花大绑之后扔上了马背。我不服气地一路嚷嚷着,听在这些人耳朵里格外聒噪,突然后颈一痛,我便没了意识。
      等再次醒来,貌似是到了地方,带头的这几个人与另外几人打了招呼,便将我抬起来,走了许久后,只听“膨”的一声我被狠狠仍在地上,麻袋掀起,光透过眼縫刺的眼睛生疼,加之之前马背上的一路颠簸,让原本就肚子空空的我,此刻连之前吃下去的鱼混着苦水股脑的吐了出来。
      头抵着地,成一个趴跪额姿势,换了好一阵子才挺着腰勉强支起身体,动作间撕扯着新伤旧伤,让我龇牙咧嘴不住地冒冷汗,直起身子后,方才瞧清楚周围景象。
      一间精巧雅致的厅堂,厅堂正上方悬挂着一块棕红色牌匾,上面写着“悬壶济世”,牌匾下挂着一幅古人的画像,画像的前下方有一张看上去十分厚重古朴的木质桌案,上面摆放着香炉和贡品,桌案旁是两张相同的材质木椅,厅堂两侧各摆放着四张座椅,整个厅堂看上去简洁大方。观察着周围的环境,浑然忘却自己现在身处于何种境地。
      脚步声与说话声同时传来,声音很轻,应该离此有些距离,我机敏地动了动右耳,仿佛在搜寻声音的来源。
      “家主,人已经找到,此刻就在前厅,是否请众长老一同前来。”
      “不必惊动众位长老,厉霄,你先去吧。”
      一个男人说完话后,紧接着是一个女人的声音,温婉柔和,如初春的微风,让人很舒服,不过似乎声音很熟悉,一时想不起来在哪听到过。
      “是!”
      “家主!”门外的几个侍从异口同声。
      女人“嗯”了一声之后便没了下文,一步、两步、三步,轻盈的步伐缓缓向我靠近,一种无形的压力从后背传来,想扭头去看,却觉得脖子僵硬,扭不动,反而越压越低,连带着心也跟着颤了起来。
      “是你偷了焕曦草?交出来,可饶你不死。”温柔的声音中不带有一丝温度,冷得让我一阵哆嗦。
      “怎么?怕了?”女人轻笑,言语里带着嘲讽,而后又道:“抬起头。”我像是中了魔咒,乖乖地抬头。
      一身素衣的她,难掩纤细的腰身,一支简单古朴的木簪随意挽了一下,三千青丝如丝绸般尽数散在身后。
      好美!尤其是那双似秋水般的眼睛,明亮又干净,好看极了。
      那女人秀眉紧皱,显然被盯得有些不大自在,就我这身看不出男女的打扮,怕是在她心里早已把我当登徒子来看待了吧。

      “说,焕曦草在何处?”
      焕曦草? !听名字应该是一种植物,可我身上除了那块“石头”,好像什么都没有,想必是这伙人弄错了。
      我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哦?是不知道?还是不想说?”
      “不知道……”
      “是吗?”她秀眉一挑,道:“来人!”
      那女人轻声唤,招呼来四五个膀大腰圆的汉子,只听这女人幽幽飘了一句:“将这厮丢进蛇坑。”
      得了命令,其中两个汉子架起我就准备拖出去。
      听到“蛇坑”,我开始慌了,那是个什么地方?光听名字就能想象得到,一个大坑内豢养这密密麻麻毒蛇,令人头皮发麻的景象,被扔下去还有命活吗?挣扎拖拽之间,腰间的布包掉了出来,适时引起了那女人的注意。
      “慢着!”
      那女人走近弯下腰,捡起地上的布包,问道:“这是何物? ”
      “石头!”
      我倒是诚实,但那女人不信,拆开布包将那黑色的“石头”拿在手中仔细研究着,这“石头”非但不别致,而且黑的恶心。

      “从何得来?”看那女人频频皱眉,似乎认得这东西。
      “捡的。”轻飘飘地句,但我知道这女的定然不信。
      “捡的?我看是偷的吧。”果然,这女人一个字都不信。
      我“哼”的一声别过头去,做最后的倔强。
      女人上下打量着我,过了片刻那女人说道:“倒什么都敢偷。”我不晓得是怎么了,鼻子一酸,竟委屈的掉起了眼泪,眼泪连着线的挂在两颊。
      越哭越委屈,越委屈就越想哭,最后干脆嚎啕大哭起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着实把那女人吓了一跳
      女人也不阻止,就任我哭,一直等到我把眼泪都哭干了,才说道:“我还没说什么,你倒是先委屈起来了。”
      我想擦鼻涕,奈何手被绑着,只能歪着头在肩头蹭了蹭,模糊着眼对那女人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于是瘪起了嘴想要继续哭。
      “行了,我再问你,为何会出现望春宫?”
      “望春宫?”是那个破宫殿吗?
      “就是官兵看到你的地方。”她提醒道。
      果然是那里,可我真的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到的那里,只能老实:“不知。 ”许是先前哭的有些用力,这会儿嗓子竟有些哑。
      “你还真是一问三不知。”她的语气依旧不温不火,但我似乎感受到了一丝怒意。
      僵持片刻,她缓缓抬起了头,我能看到她胸廓起伏变的明显,两息过后,她唤来了一个叫离儿的侍女,贴近耳边用极低声音交代了些什么,然后对我说道:“事实没清楚之前,你依旧摆脱不掉嫌疑,先暂且留在药王谷,待日后查明再作打算,至于这东西……她掂了掂手里的那块石头,又道:“想来应当不是你的,我且收了,待日后主家寻来,自是要物归原主。”
      我猛然抬头,一脸不敢相信地瞪着她,那女人瞧着好笑,抿着嘴强忍笑意,问道:“怎么?可有异议?”
      我连忙摇头,阶下囚哪敢有异议,万一惹恼了这个女人,再要把自己丢进那个什么蛇坑怎么办。
      “离儿,带她去清洗一下。”
      “是,家主。”
      双手终于得到释放,向那女人躬了躬腰,算是谢过了后便跟着这位叫离儿的姑娘一同去了别处。在路上,从离儿口中才得知,这个女人名唤“温若兰”,是这苍梧山药王谷的主人。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遗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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