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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出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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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谢蔚平复下来,早已日落黄昏。羽音给她喂了安神汤,好容易哄着她睡去,她在梦中还是紧紧攥着谢蔚的手不放。
羽音走不开也压根不想走,但她还是没忘记给林钟写了方子,交给陆忍辛去熬药。陆忍辛想着自己身上还带着梅花,不敢进林钟的身,便去找了姑冼,请她帮忙照顾林钟。
姑冼是二等丫鬟行五,这次也要留在府中。她的性格在整个相府里都是出了名的好,为人热心善良,而且从不拒绝别人的请求。用现在话说就是讨好型人格,她之所以能活到到现在还没累死,全靠她有个仗义执言的舍友仲吕替她出头,骂走了那些看她好欺负就提各种无理要求的人。
不过这次仲吕也要去外宅,陆忍辛跟她合计一番,决定让姑冼搬去和林钟住。一来林钟能有人照顾,二来也避免了别人再去麻烦姑冼。
半夜,陆忍辛抱了床被子缩在马车里,冻得瑟瑟发抖。
虽然丞相府的马车都设了暖窖,但在数九寒冬下还是形同虚设。陆忍辛把自己整个埋进被子里,无比想念她温暖的小床。
姑冼和她换了宿舍,但她也不想去睡仲吕的房间。陆忍辛担心万一怀里的梅花真的有问题,那岂不是她和谁住一起就会害了谁。她心里默默祈祷林钟只是普通的感冒,平心而论,她并不想扔掉这个金手指,她总觉得这东西以后能派上用场。
她又想起今天谢蔚的表现。
陆忍辛其实说不出什么证据能证明谢蔚重生了,虽然她博览群重生网文,但这次的判断她纯靠直觉。
原书中对谢蔚下线的描写是,羽音为了给谢蔚争取一个东山再起的机会,不惜以身试险,用易容术试图打入敌方内部,却被女主发现,害人不成反被害,谢蔚连她的最后一面也没见上。最后谢蔚失去了她所有的亲人、朋友,巨大的悲痛让她提刀就要杀了谢蕴。谢蕴没有反抗,谢蔚却在最后一刻停下,牵着谢蕴的手让她杀了自己。
作者当时还分析过谢蔚的动机,说她是因为最重要的一切都不复存在,她对这个世界已经无望,而谢蕴是她最后的亲人。谢蔚看重亲缘,所以她觉得让谢蕴亲手杀了她是对谢蕴的惩罚。
谢蕴在谢蔚死后确实崩溃了,甚至一度道心不稳,但陆忍辛觉得这完全是作者夹带私货。谢蔚会放过谢蕴是因为作者想要谢蕴活,谢蕴会难过也是作者想让她难过——她又不是没有杀过人,丞相府被抄家她功不可没,怎么偏偏到了谢蔚这里就崩溃了?
而现在谢蔚在意的亲朋好友都还活着,如果谢蔚真的重生了,她是不是就会为了保护爱的人杀了谢蕴,自己成为主角?还是说谢蔚会因为重生的经历提前对谢蕴下手,激化两人的矛盾然后比上一世死得更快?
陆忍辛胡思乱想,什么也没琢磨出来就睡着了,但没过多久就又被冻醒。就这么半睡半醒着,好容易捱过这一宿,打更人的声音在她听来从未没这么悦耳过。她将被子裹在身上,飞速跳下马车,直奔自己房间。
房间的两人还在睡着,姑冼被开门的声音吵醒,迷迷糊糊地坐起来。陆忍辛打个手势示意她继续睡,轻手轻脚地走到林钟的床边,用一直捂在怀里保持体温的左手摸了摸林钟的额头。
总算是退烧了。
陆忍辛暗暗舒了口气,心中又不可避免地涌上一阵失望。
她不服,谢蕴在观鹤斋种了一大院子,观鹤斋所有人都好好的,凭什么自己带出来几朵就会害得林钟生病,太不公平了。
陆忍辛忿忿不平,她走出房间,掏出袖子里的花就想扔进泔水桶。最后一刻她收回了手,好歹自己贴身带了这么多天,这花又开得这么漂亮,扔到脏水里也太残忍了。
她拿着花翻来覆去又看了几遍,尽管一直压在香包里,几朵花还是生机盎然,晶润粉红,像是刚喝饱了血。
她套了几件衣服,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趁着天还没大亮,摸到了观鹤斋的院墙底下。
她醒时刚敲了五更,相府的员工只要在卯时前起床上班就行,这时候路上还没多少人,只有偶尔几个值夜的打着哈欠路过,都被她小心避开了。
院墙底下都设了排水口,虽然不大,但伸个手过去还是绰绰有余的。陆忍辛本想刨个坑葬花,但难度实在太大,她索性直接扔过去,然后隔着院墙给朝夕相处的小花鞠了一躬,一溜烟跑了。
院内,一个值夜的女使眼睁睁看着一只手通过院墙伸进来,在地上刨了两下,她刚想喊,那只手就缩了回去,随即有什么东西被扔了进来,然后就是一阵略显仓促的脚步声。
女使等了半天,确认那人不会再回来,才走上前查看。
几朵黄梅静静地躺在地上,显得有些孤寂。
女使将它捡起,伸手拂去了花瓣上的灰尘,塞进了自己怀中。
陆忍辛自觉解决了一件大事,心里安生不少。回到房间,姑冼已经起了,陆忍辛和她打了个招呼,一骨碌翻到自己床上,踏踏实实睡了个温暖的回笼觉。
仲吕来找姑冼道别,看到陆忍辛还睡着,不由分说给她拽起来:“起床起床,这都什么时辰了还睡,你东西收拾好了吗?我们该走了。”
“走开,让我再睡会……又没有领导着什么急……”陆忍辛嘟嘟囔囔地往被子里钻。
仲吕没听清,隔着被子给了她屁股一巴掌:“说的什么东西?怪不得南吕说想晚点去,非缠着我换班,她肯定早知道你是这个德行了,不想跟你这浪费时间。”
林钟坐在床上喝粥,她现在精神好了不少。看仲吕半天没把陆忍辛叫起来,她冲人打了个手势,示意大家安静,自己则压低声音道:“你们听说了吗?丹王为了皇上给他指婚的事情抗旨,已经跪了好几天了……”
陆忍辛一跃而起:“什么情况?皇上给丹王指婚的人是谁啊?他为什么抗旨?”
仲吕肃然起敬:“还是你厉害。”
“又耍我。”陆忍辛拍开林钟蠢蠢欲动想掐她脸的手,“你要这么有精神,赶紧的,趁着还没出发咱俩把班换回来。”
林钟哀怨地看着她,扯住她的衣角泫然欲泣:“我大病初愈,身虚体弱,难道你忍心看我跋山涉水,一路颠簸……”
陆忍辛本来就是随口说说,加上林钟之所以生病也有她的责任,看到她可怜巴巴的样子语气不由软了下来,有些别扭地说道:“你就老实在床上躺着吧,等我回来给你带东街天和斋的点心,昂。”
林钟立刻喜笑颜开:“我就知道我们蕤宾最好了!来,给姑奶奶亲一口!”
“滚滚滚。”陆忍辛笑骂着推开她,“走了啊。”
“对了,”陆忍辛没走两步又折返回来,“徵音姐姐说你的症状像是风邪,可能和咱们之前摘的那些梅花有关,你以后别乱捡东西啊。”
林钟正在尝试一口闷掉碗里的粥,闻言胡乱点了点头,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倒是仲吕好奇开口:“今天怎么没看到羽音姐姐人呢?她这几天不是一直在给你看病吗?”
陆忍辛意味深长道:“她啊,升职了。”
“升职?”仲吕莫名其妙。
“是啊,马上咱们就得改口叫她……”陆忍辛斟酌着用词,“少奶奶了。”
虽然仲吕对陆忍辛的精神状态表示了友好的问候,但几天后,看到本该留在府里的羽音出现在了外宅,还摇身一变成了谢蔚最贴身的侍女,仲吕还是对这个世界产生了怀疑。
“咱们相府,现在都是这种规矩了?”仲吕喃喃道,“我以前只知道少爷会有通房丫鬟,没想到现在少姥也需要通房丫鬟,果然这一等丫鬟不是人人都能当的。”
通房丫鬟?陆忍辛拍拍仲吕的肩膀,小姑娘还是年轻,想象力还是不够大胆,这可是你真的不能再真的老板娘啊。
再说谢蔚,从她重生以来,陆忍辛就没怎么见过她。宫音和角音倒是频繁出现,这两个人武功很高,书中谢蔚想调查谁或者害谁都会派她们出手。现在她们频繁现身,说明谢蔚已经在着手排查府中的眼线,预备着下一步动作了。
陆忍辛有点犯难。
书中并没有提过谢蔚是重生的,陆忍辛不知道这算是解锁了隐藏剧情还是故事有了新的走向。要说以前她还能仗着上帝视角站队,现在却是两眼一抹黑,谁也不知道最后的赢家会是谁。她有心去谢蔚跟前套话,但不知谢蔚吩咐了什么,她近身的人现在嘴都严得很,说什么都是语焉不详,问多了还会引起怀疑。
另一边,有宫音和角音盯着,她也不好再和观鹤斋的人有过多接触,不然很可能立刻被打成谢蔚眼中的反派。
陆忍辛只好苟着,心里却急得不行。
她决定为自己找条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