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岸》黄裳瑾瑜

1、公主与小兵 1

　　I am a Princess. All girls are. Even if they live in tiny old attics. Even if they live in rags. Even if they aren't pretty, or young, or smart, they're still princesses.

　　我是公主。所有的女孩都是。即使她们住在狭窄的阁楼上。即使她们穿的衣衫褴褛。即使她们不是俏丽或者年轻或者聪明的，她们依然是公主。

　　这是季薇最喜欢的《小公主》里的经典台词。季薇从小最喜欢两部电影，一部是《小公主》，还有一部是《茜茜公主》，百看不厌。那时还没有VCD、DVD和电脑，放暑假的时候，电视台总是会重播这两部老电影。季薇就一天天的守在电视机旁，大院里其它的孩子们在外面欢畅的玩耍，男孩女孩笑闹的声音清脆飞扬，像夏日的阳光。

　　在这个工厂家属院里，季薇与其它的孩子相比，显得与众不同。在大人们眼里，她是个安静乖巧的孩子，像个大布娃娃，总是穿着带花边的蓬蓬裙，头上扎着蝴蝶结。家属院里的阿姨们，不无羡慕的对季薇妈说：“生个这样的女儿，你将来指定不用愁，季薇以后一准能嫁个好人家，打小看着就招人疼。”

　　每当这时，季薇妈脸上就笑成一朵花。此后也就愈发的将女儿养得娇贵。

　　其实季薇有时也很想奔下楼去，融进那片欢快里飞扬打闹，可她转念又想，大院里的那些女孩们，穿着布汗衫和大花裤衩，疯起来跟男孩子一样，真是没有一点女孩的样子。这是季薇所不屑的。虽然小公主里说，每个女孩都是公主，但在季薇看来，想要做公主，就必须要有公主的样子，那样才能配得上“公主”两个字。

　　公主是什么？

　　公主都应该长着漂亮的脸蛋儿，每天穿着漂亮的衣服，享受所有人的宠和爱。

　　季薇就很漂亮，漂亮的女孩总会有一些特权，例如，漂亮女孩的身后，总会有一两个心甘情愿被使唤的男孩。

　　小兵就是这样一个男孩，他心甘情愿的被季薇使唤，即使季薇不使唤他，他也主动为她服务。上学的时候，小兵总在大院的门口等季薇，放学了就在学校门口等。季薇住的家属院在市郊，地方有些背，总有一些社会上的闲散人员流荡，不少小流氓。

　　有一次，下午放学的路上，季薇被几个小流氓跟着，她怎么都甩不掉。小流氓在她身后亦步亦趋，吹口哨、说黄段子、发展到后来胆子越来越大，甚至用手拽季薇的头发，扯她衣服上的蕾丝花边和书包。季薇快要吓哭了，除了闷不吭声加快脚步，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恨不得插上翅膀一下飞回家里，或者，在路上遇到家属院里的大人能与她同行。

　　就在这个时候，小兵从后面跑了过来，跑到季薇身边时，他大声地说：“喂、你过来一下，我找你有点事。”

　　季薇睁着大大地杏仁眼，迷惑的看着小兵。她认识这个瘦巴巴，看上去猴精的男孩子，只是从来没有与他发生过交集。

　　小兵是她住的家属院大门外理发店家的儿子。家属院的人都在他家的理发店理发，季薇也在那里剪过头。小小地一间理发店，小兵的爸爸给人理发，妈妈帮着给客人洗头，理发店靠墙的大长条椅子上，摆放着几本小人书。季薇坐在椅子上等待着，小兵从排在前面的一个孩子手里夺过来一本《猴王》递给季薇。季薇扫了一眼，摇摇头。

　　季薇想不出，这个自己连话都没说过的男孩子，找自己有什么事。但她一看到身后那些鬣狗似的小流氓，赶紧点了头。

　　小兵不看那几个小流氓，他脸上眉毛和唇角都有些皱，腰板挺直，看上去有些僵硬的往一边走。季薇跟着他往一边走去，眼角余光瞄到小流氓们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着什么。

　　那边有一条小道，穿过小道是一片废弃的厂房，小兵走在前面，越走越快，不时回头看一眼季薇，看她有没有跟上。小流氓们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有人点起烟，开始跟过来。
　　“季薇、跑！”

　　小兵突然对她下命令。季薇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身体已经做出选择，跟着小兵跑了起来。

　　从来都是乖乖牌好孩子的季薇，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情。那个下午，她跟在小兵的身后，像一只被恶狗追赶的猫，在遍地垃圾、落满灰尘的废弃厂房间穿行，钻来钻去。

　　天逐渐黑了，小兵领着季薇从一处破洞的墙壁钻出，前面灯火阑珊，扑面的人间烟火。原来已经到了家属院。那一刻、悬着的心落下来，季薇头发凌乱，模样狼狈，感觉自己是童话故事里落难后被搭救的公主。

　　只是，小兵不是王子，他只是一个小兵，像个侍从，从那以后，小兵总是跟在季薇身后。

作者有话说

　　感谢大家的支持和留言，除了文字以外，我不是个很会说话的人，往往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
大家的留言，会认真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