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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黄泉路上当兄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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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怎么回事?”
张裁柳瞪大眼睛,一时摸不着头脑:“施瑶不是施璇姐姐吗?她不是支持施璇喜欢文琅吗?为什么施璇要嫁给文琅了,她怎么反而跳岀来把人杀了?”
一连串的问题,不只是三人,满堂宾客皆是惊惧茫然。
施瑶眉间笼罩着一抹浅淡的黑气,她抬手,灵剑瞬间洞穿文琅的身体,鲜血汩汩喷涌而出,灵剑拔出的同时文琅也踉跄地倒在身旁施璇的怀中。
缭绕灵气的长剑飞回施瑶手中,她手腕微翻,剑尖斜指向下,鲜血蜿蜒流淌迅速汇聚成一洼。
庭中一片混乱,有人慌不择路地朝外奔去,也有一些修士拔剑对准突然发难的施瑶。
施璇惊恐地瞪大眼睛,一身大红嫁衣委顿于地,手足无措地扶住奄奄一息文琅,试图为他输送灵力。
“文……文琅,别怕,?……不会有事的文琅,来人、快来人啊!”
施瑶冷冰冰道:“没用的,施璇。你的灵力救不了他。”
施璇神情崩溃:“你为什么杀他!!施瑶!你们明明无怨无仇,你为什么?!”
施瑶本就修为高深,更何况那一招狠辣无比,分明就是冲着要文琅的命去的。哪怕施璇拼尽全力,还是阻止不了怀中人气息渐渐消失。
江鹤亭满腹疑窦,越发看不懂施瑶的执念究竟是什么了。
妄境之中皆生平不可得,贫困潦倒者的妄境可能会让自己富可敌国,平平无奇者的妄境中可能是成为惊才绝艳的天才。
那施瑶呢,尽管她没有如妄境中那样早早继任施家家主,在现实中也是盛名在外的施家大小姐。
就像施璇的那句“明明无怨无仇”,施瑶有什么理由非要杀了文琅?
妄境仍在继续,施璇绝望的哭喊声声泣血,而施瑶似乎开口说了什么。
三人却没再听见,几缕深灰魔气像隐于暗处的毒蛇般突然出现,江鹤亭面色微变:“封念已经破解了妄境——玄清门的人来了吗?”
江郁桑面露迟疑,还没来得及回答,面前一暗,就被陡然浓郁的魔气击飞出去。
与此同时,妄境如琉璃盏般应声而碎。
江心洲上,江郁桑倒退数步猛地咳出一口血。
“师姐!你怎么样?”
“……小事。”
江郁桑抬手擦掉唇边血迹,略带担忧地看了一眼前方的江鹤亭。
江鹤亭也是浑身紧绷,与立在桃树下的人遥遥相对。
封念白衣一尘不染,靛蓝色的衣袍像是蕴满了一汪深潭。有几片桃花慢悠悠地飘落,在触碰到他时被周身无形威压震得粉碎。
他漫不经心地拨弄着掌心黑雾似的“妄”,微眯着瞳眸:“怎么,江秋,你被他们两个挟持了?”
视线落到江鹤亭染血的白衣,语气慢条斯礼:“好像还受伤了,他们做的?”
江鹤亭白着一张脸,只是静静地看着封念,没有贸然开口。
当时情况紧急,他来不及多想只得匆匆带着张裁柳和江郁桑进入妄境之中,拖延时间以等待救援。没想到封念破妄的速度如此之快。
有些麻烦了。
“还不过来,”封念眉眼弯了弯,像是在唤家中贪玩不愿回家的小辈,“那么喜欢他们,难不成这伤是你自己捅的?”
他意味深长地勾起唇角,俊美似仙的面容无端生出几丝森然。
“属下不敢。”江鹤亭垂眸,面上平静无波,在身后两人暗含隐忧的目光中慢慢朝他走去。
封念收了威压,任由花瓣幽幽飘落,他笑道:“所以这是谁做的?”
张裁柳心中一紧。
江鹤亭:“属下一时不慎,让他们钻了空子。”
“居然没照着你心口上来一刀,看来功夫也不到家。”
封念不甚在意地拂开肩头一瓣桃红,侧身又对着树下四四方方的墓碑:“还真是阴差阳错,那只妄居然是你的一缕妄境,当年……怎么还叫它逃出去了。”
施瑶的墓碑矗立在花树下,四周花木环绕,一如江鹤亭在妄境中所见的芳华院。
那还当真是施瑶的妄境。
江鹤亭静立片刻:“大人想如何处理这二人?”
封念:“急什么。”
江鹤亭心生不详预感。
果然下一瞬,这预感就成了真。
封念言笑晏晏,说出的话却仿若恶鬼附耳而语:“江秋,你猜猜看,本座知不知晓拉本座进妄境的人是谁”
江鹤亭表情不变,直直盯着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封念五指并拢,掌心挣扎不停的妄顷刻之间消散成烟:“本座也没料到,你整天待在那个炼丹室,把自己弄得不人不鬼就算了,居然还敢算计到本座头上。”
这话一出,在场另外三人瞬间毫无血色。
他根本早就知道!
江鹤亭咬紧了牙关,在这种必死的情况下,他反倒是勾唇笑了笑:“封念。”
呯!
强撼威压四溢开来,江鹤亭登时重重跪在青石板上,腹部伤口处已干涸的鲜血又争先恐后涌出,他不由闷哼一声。
江鹤亭如今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了这么恐怖的威压,五脏六腑碎裂般的疼痛直冲大脑,痛得眼前直发黑。
他张了张口,有血丝顺着唇角溢出。
江郁桑和张裁柳的情况同样不容乐观,二人都负了伤,此时跪倒在地,面容惨白。
封念面无表情,长剑挑起江鹤亭鬓边一缕黑发:“你胆子真是大了不少,再猜猜看,本座这一剑会削了你的头发还是脑袋?”
剑尖森冷,丝丝寒气仿佛顺着长剑散开。
江鹤亭尽力抬头,墨色的眸子对上一对冰冷的眼睛,他语气淡淡,疼得冷汗直冒,也不打算跟封念装什么好下属了:“我无所谓,封念,你离死期也差不了多少了。”
“你知道吗,昨日给你的解药中,除了我吃下的那一粒,里面至少还有一半是毒药,百毒之首‘重阳雪’,以毒攻毒自然也可以压制百日红。”
江鹤亭学着封念那副鬼气森森的样子笑起来,边笑边咳出大口大口的鲜血:“你也猜猜看,你会不会刚好选到重阳雪呢?”
封念眼神极冷,干脆利落地一剑刺入江鹤亭的肩头。
“那又怎样。”
他拔出剑,江鹤亭已经维持不了跪立的姿势,整个人爬伏在封念的脚边,白衣染血狼狈不堪。
又是一剑狠狠刺入江鹤亭的右手。
“唔……”
封念明明可以一剑杀了他,却故意这样一剑又一剑地来折磨人,嗜血又残忍至极。
鲜红顺看他的手背蜿蜒流淌,他咬着唇将呼痛忍下去,波墨般的发丝凌乱地散在身后,整个人看上去凄惨无比。
封念挑了挑眉,抽出长剑,剑锋清亮:“解药呢?”
手背肩头钻心地痛感刺得江鹤亭有些神志不清,修仙练体多年,放在以前这几剑只能称得上是小伤,如今却能清楚地感受到生命流逝。
不知是不是因为江秋的身体,他现在对痛感更加敏锐,几欲昏厥,恐怕再这样下去他就得走在两个后辈前面了。
江鹤亭身体微微抽搐了一下,勉强开口:“重阳雪怎么会有现成的解药……你也不想刚杀了我这个叛徒,马上就在黄泉路上四目相对吧,你放了他们,我便告诉你药方,如何?”
封念似笑非笑:“你真看得起自己。”
好,真不愧是引祟鬼。
重阳雪这毒江鹤亭在百年之前便听闻过,据说制法比解法还要复杂,没想到江秋居然寻齐了药材炼成了。
服下重阳雪,不出三日,便会穿肠烂肚气绝身亡。
江鹤亭昏昏沉沉间设想了一下封念的惨样,总算好受了点。
“你就这么确定本座服下的一定是重阳雪?”
自然,因为那一整瓶全是重阳雪。
但江鹤亭已经没有力气再开口,连抬下眼皮都略感吃力。
没关系封念,虽然不能亲眼看你穿肠烂肚的样子,但我们可以黄泉路上见。
没听到他的回答,封念挑了下眉,剑尖勾着他的衣服,摊煎饼似的把人翻了个面:“这就要死了。”
江鹤亭仰面朝天,疲惫合眼,不打算理会他。
江秋也是奇怪,江鹤亭神智不清地想,随身带着一堆毒药解药,居然连一点保命的法宝也不备着……
可惜了江郁桑和张裁柳,这么好的天赋就要断送在这里了,怎么宗门也没为门下弟子备些法宝呢。
鼻间幽幽花香萦绕,这山洞不见天日,花木生长在其中竟也葱郁茂盛。霞云似的桃花纷飞落下,宛如一场盛大的花雨。
封念收了笑,神色冷冽,眸光若含冰霜,在江郁桑和张裁柳悲愤难掩的视线中举起剑,直直贯入江鹤亭的心口!
“铮——!”
悍然剑气直冲而下,桃花四散,紫色灵力在江鹤亭眼前绽开,几乎连成一片光幕!
封念的剑尖被这道光幕生生抵挡住,紫气如炉火骤然爆发,强悍的紫色光芒迸裂而出,恐怖骇然的玄灰魔气瞬间如朝露般烟消云散。
见此情景,封念清俊的脸上却缓缓浮起笑意,依旧是鬼气沉沉。
骤然间,森冷剑锋携着滔天魔气再度袭上灵力形成的光屏!
刹那爆发的光芒席卷整个山洞,花叶簌簌纷飞四散。江郁桑半眯眼,努力看清前方那一幕,失声道:“师尊!”
与时同时,一柄厚重古刀裹挟雄浑灵力横空而出,铮的一声对上封念的剑,只是一击,长剑硬生生震碎成三截!
云枝紫衣肃杀而立,一手提刀直指封念,另一手强行拽起半死不活的江鹤亭:
“玄清门敬玄,特来接门中弟子回山,还望阁下莫要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