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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密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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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水送来得很快,江鹤亭木着脸瞥罪魁祸首一眼。
不会吧,不能吧,
魔修与仙门中人势同水火,江鹤亭也做好了落在封念手中会有什么下场的准备,但是这、这……
载春轩内就有一处汤池温泉,此时夜色已至,文竹轻响,可以说是极为静谧雅致的好地方。
待人置办得极快,皂角香料和浴巾等一应俱全,隔着袅袅热雾,封念淡定自若地挽起了袖子:“仙尊莫不是不好意思?”
听出他语气里的嘲弄,江鹤亭手指动了动,不咸不淡的回他:“得城主亲自侍奉,江某人受宠若惊。”
封念想以此来折辱他,那江鹤亭就偏不如他所愿。
话毕,江鹤亭的纤长手指已经搭上了腰带。
当着封念的面,开始慢条斯理地宽衣解带。身上的外袍被他脱下,随手搭在绘着繁花的屏风上,接着就是素白的中衣。
江鹤亭面色平静,十指翻飞间,没有刻意加快或放慢动作,甚至连回避的动作也没有,像是当人不存在一样。
很快,白色中衣也从肩头滑落,里衣微敞,露出一小片莹白胸膛,几缕长发搭在身前,半遮半掩地覆上一点浅粉。
江鹤亭仅着一身里衣,浑不在意:“我好了,城主想要如何服侍?”
封念总不至于为了折辱他,真来伺候他沐浴。没见到预料之中他羞愤欲死的样子,封念估计就不会再待下去了。
江鹤亭心下想着,望向封念。
水雾蒸腾,热气氤氲。只看见封念的耳根倏地一红。然而脸色却无比奇怪,既像是恼怨,又像是在不安。
江鹤亭心念一动,正要仔细观察一翻,封念却冷声来了一句:“仙尊还真是大方,在谁面前都能这样……”
难不成在外人面前宽衣解带也……
封念话音戛然而止,“这样”了半天也没有下文,江鹤亭早已自顾自地踏进泉池,热水没过白皙胸膛,回头看过去时眼神都湿漉漉地。
封念大脑轰得一声,炸开了整片烟花。
见他死死地盯着自己又一言不发,江鹤亭不免有些莫名其妙。
“城主若是感到为难,江某人自己来便好。”
见江鹤亭这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封念猛的想起了那时候在玄清门理昭院时,洛凛离开后留给江鹤亭的那身外袍。
他那时本不想理会,只在心里嗤一声便过去了,现在回想起来,简直令人挠心挠肺。
江鹤亭……江鹤亭,他对谁都这样……轻浮吗?
“哐当!”
一声轻响,封念扔了浴巾,江鹤亭再循声望去时,只瞧见他怒气冲冲离开的背影。
江鹤亭靠着温泉石壁下滑,心道这招果真管用。
……
温泉边上有一棵梨树,早已过了开花的季节,一树青绿郁郁葱葱。
江鹤亭独自泡了好一会儿,期间封念也没有再来找他的麻烦,他便与颜川商讨了一会出逃方案。
据颜川所说,她的小徒弟已经寻到了摸进城主府的办法,要不了多久就能悄无声息地摸到载春轩。
先接到江鹤亭后,再寻机会去救容寻之一行人。
虽然玄玉京防守严密,但在颜川看来真正要注意的其实只有封念一个人而已。江鹤亭不敢苟同,拐弯抹角地提醒颜川多加小心。
若是魔族尽是泛泛之辈,颜川当年也不会被追杀地整个魔域乱窜了。
尽管江鹤亭不太清楚颜师姐为何如此自信,但想来肯定也不会如她所想的那样一帆风顺。
现在三件法器,只有一柄负生剑可以明确地知道在封念手中,而琅花匣和行妄仪则不知所踪。
仙门大会举办在即,上官家出了这档子事,封念手头有足以让上官清也翻不了身的证据,上官清也会一点准备也不做吗?
还有封念此人……江鹤亭头疼地按上额角,早知道百年前,就不该看这人可怜随随便便地把剑佩给出去了。
谁知道会给师门招来这么大的祸患。
侍人为江鹤亭准备是一整套做工细致的衣衫,月白衣袍,绣有精美的流云玉兰纹样,瞧上去就价值不菲的模样。
江鹤亭擦干尚在滴水的发丝,换好衣服,正要离开时敏锐察觉身后的枝桠发出不正常的晃动。
“谁?”
耳便是一阵枝叶摇动的哗啦声,江鹤亭眸光微动,凝神细细望去。
载春轩不允许外人进入,封念也不至于这样偷偷摸摸地过来,还有谁会这么鬼鬼祟祟地闯进来?
梨花枝不堪重负地抖了抖,江鹤亭缓缓靠近,忽的,只觉眼前白光一闪,一小团雪白的影子飞出了树冠,直冲江鹤亭而来。
小咕?
刹那间,江鹤亭想通了什么,手指微动,却不料原本朝他飞扑过来的小山雀不受控制般,突然直愣愣地坠了下来。
江鹤亭来不及多想,下意识伸出手想去接住它,只是刚接触到一瞬间,小山雀的身形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道修长的身影——
面容冷肃,一身玄衣的男子一眨不眨地盯着江鹤亭……搂在他腰际的手。
代故狠狠拧了拧眉:“放手。”
江鹤亭依言松开,不动声色后退一步。
“你是妖修?”
虽是这么问,但江鹤亭几乎可以确定眼前之人的身份了。玄玉京两位护法,都有一个奇怪的名字。
一个叫占青,另一个名为代故。
但这二人并非兄弟关系,占青一直叫占青,而代故据说是封念途径人间某个村庄,见此人因屠了整个村子,正在被一群修士围追堵截便顺手带回来的,也就随意取了个名字,和占青凑了个对。
而代故,正好是一介妖修。
只是让江鹤亭略微诧异的是,堂堂玄玉京护法的代故,原身居然会是一只圆滚滚的小山雀?
回想起小团子在自己肩头打滚卖萌的样子,江鹤亭一时有些一言难尽。
“小山雀”代故没有否认,他出手极快,江鹤亭根本无处可避,一柄泛着细小亮光的匕首就已然贴在江鹤亭颈侧。
这场面似曾相识,好像自重生后总是发生这样那样被胁迫的事。
江鹤亭眸光微凝,提腿就踹。代故毕竟不敢真伤了他,只好稍微避开,江鹤亭抓住这一瞬间旋身别开。
匕首也顺势落在卵石铺就的小径上,发出脆响。江鹤亭一脚把它踢进了远处的草坪里。
一扯一拧,代故整个人就被他反手按在实木屏风上,动弹不得。
代故眉心紧皱:“你该不会以为这点力道能制得住我?”
当然制不住,江鹤亭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他摇头:“我又没想杀人,自然不需要对你做什么。反倒是你,右护法大人你有几条命,敢私闯载春轩,还无缘无故对我动手?”
总归不是封念安排这人过来揍他一顿,给他个教训。
代故为了不惊动封念,没动用真气,他瞪着身后那人:“我看你是真想找死,还想不想出去了?”
“嗯?”
江鹤亭慢慢松开桎梏代故的手。
他重生后与这人没有半点交集,莫非是原主和代故关系匪浅?
想到这里,江鹤亭面色缓了缓,没多说什么,只道:“你有办法?”
“废话,”代故转动着手腕,“不然找你做什么。先说好,我只帮你解开缚灵锁,带你出载春轩,之后你能不能逃出玄玉京就看你自己的造化。”
江鹤亭暗忖一会儿:“你想要什么?”
看他的态度,这人和原主恐怕私下也有来往,只是不知道他们究竟是哪种关系,这人总归不可能是救苦救难的菩萨,必是有所图谋。
他没猜错,代故直接了当:“【梦萦】的解毒丹。”
果不其然,原主江秋在魔域声名在外,被一致认定为是个“还算有点水准但极其变态”的丹修,代故求解药江鹤亭是一点也不意外。
江鹤亭点头:“成交,送我出去后自会告诉你丹方。”
“好说,”代故没有反对,“在那之前我会给你下一道言灵咒,以防你把我卖了。”
二人达成共识,恰在此时,隔着纱帐珠帘,一道声音响起,是一道略显沙哑的女声:“江先生可方便?奴婢来收拾东西。”
江鹤亭动作一顿,看向身边。代故重新变成了小山雀,扑腾着翅膀飞回枝头傲视独立。
“进来吧。”
下一刻,一个侍女打扮的人端着拖盘走进来,向他行了一礼。江鹤亭随意扫过不远处的梨树,正要离开。
与侍女擦肩而过的瞬间,恰好有烛光映亮了她的面孔。
江鹤亭心中一动:“等等。”
“江先生还有什么吩咐?”
侍女停下,一张脸上写满了茫然。江鹤亭顿了顿,盯着她看了好几眼,直接看得侍女浑身不自在。
许是想起了眼前这丹修大人的“美名”,面色微变,眼神也怯生生的。
很清秀的一张脸,江鹤亭没有任何印象。
藏在枝头的代故歪头用喙啄了啄羽毛,专心致志地扮一只鸟。
良久江鹤亭开口了。
“这回居然没有扮作我认识的人,是学聪明了,还是在引祟的地盘上所以不敢呢,嫣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