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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一场乌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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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鹤亭眸光微闪,狐疑之色一扫而过。
瑾光十五年?他尚在人间游历,怎么就与封念认识了,自己还不知道?
“说话。”
封念眼底似乎蕴着一股即将迸发的山火,握剑的手背青筋根根分明,“他连女子的手都不敢碰,无凭无据,我拿什么信你。”
江鹤亭不由眨了下眼。什么叫手都不敢碰,什么叫“不信他会做出那种事”?
这幅语气,反而不太像是对待仇人宿敌,倒真像是一门心思维护先师的好徒弟。
江鹤亭额前几缕发丝被风吹开,他无意地捏了下笼在袖中手指,神色自若:“是么,如此看来你与江鹤亭也算旧识,既然这样,难道他从没向你提起过瑾光十二年,他孤身闯魔域,救回一女修的往事?”
闻言,封念的瞳孔不可抑的放大了。
江鹤亭见他如此,不动声色地转了转手腕。
瑾光十二年,江鹤亭一人一剑闯入魔域之中,半月内连破魔界七城,这种大事自然名震仙门世家。
然而那私底下传得沸沸扬扬的“救红颜”的故事,却实在是一场乌龙。
江鹤亭的二师姐颜川常年在外游历,神出鬼没,性子又古怪,不知怎么地同魔界某个城主结下了梁子,被魔修满天追杀的途中抽空给师尊乾清子传了个音。
大概意思就是,你徒弟快死了,速来救援。
江鹤亭刚巧也下山游历,收到乾清子的千里传音时当即马不停蹄地往魔域赶。他就颜川这么一个师姐,可别真没了。
就这样,他提着逢春剑就闯了进去。颜川逃命逃的飞快,好几次江鹤亭刚寻到她的踪迹赶过去,就得知这位师姐早就跑得不知所踪了。
魔域追杀颜川,江鹤亭找不到人,也救人救的大张旗鼓,同诸位魔修打的天崩地裂,连挑了魔域七座城池之后,终于找到了颜川。
当时江鹤亭为救颜川也受了些伤,颜川身为丹修,医术精湛,于是一连几天往映雪峰跑给人诊脉送药。谁知道会被编排成江鹤亭冲冠一怒为红颜,情节一波三折跌宕起伏,说得还有鼻子有眼的。
尤其是,这莫名其妙的故事还是几年后,张承月在一次醉酒后朝他吐露的。
“快教教小爷,后日长生节,到时候怎么说叶瓷才会答应跟我一起去看花展,我要不要准备些礼物,比如灵丹法宝什么的……哎哎,回神,芝麻你在听吗?”
江鹤亭往后一仰,避免被他满身的酒气蹭上:“我怎么会知道这些,问我不如去问问云枝,她和叶瓷明显更熟。”
“这能一样吗,我一问云枝,她肯定转头就透露给叶瓷了,要的是惊喜,惊喜你懂不懂?”张承月大着舌头,醉醺醺的,语出惊人,“你当年不是有个红颜知己,你还跟小爷我装……”
总之当时听完那一出“风流韵事”后,江鹤亭浑身僵得跟块棺材板一样,满脑子的“离谱”二字翻滚跳跃,惊得一时半会儿都没心情去听张承月说话了。
足以见这骇人听闻的故事传播之广。
然而此时情况特殊,江鹤亭只能心向颜师姐道一声罪过,打算让此事更“骇人听闻”一点。
还没等他打好腹稿,封念就猛的撤下了长剑。
这是,信了?
江鹤亭满眼疑惑。
封念脸色难看地要命,他蹙着一点眉心,表情森冷地透着几分杀气。
“居然真是她。”封念冷冰冰吐出几个字。
江鹤亭:“……?”
他仔细回想片刻,还是没想明白究竟是哪个点暗藏玄机,顿时就让封念对他的话术深信不疑。
封念转过身,连背影都带着肃杀之气,一幅随时要去取人项上人头的气势,居然让江鹤亭生出几分诡异的熟悉感。
竹林幽静,行走在其中仿佛一眼望不到尽头。时不时有几片竹叶翩然落下,若是仔细观察,便会发觉这些竹叶宛如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毫无区别。
当年江鹤亭一早就发现了竹林不对劲,明显是布下了一个巨大的阵法,由几枝青竹循环往复所形成的秘境,周而复始足以将人困死在这里。
然而他对阵法这些奇门遁甲之术不甚了解,尝试一番过后还是选择给身为阵修的叶瓷传了音,在叶瓷的指点之下也算有惊无险。
而现在,只需在的竹林中寻到唯一一株与众不同的青竹,此即为阵眼。
江鹤亭跟上封念的脚步,皱眉望了望眼前密密麻麻的青翠之色。好在封念也曾全须全尾地走出过镜渊虚,想来他应该知哓如何破解。
他这口气还没完全放下来,只觉眼前寒光乍现,数排青竹应声齐刷刷地倒地,扬起不少灰尘。
江鹤亭脸色倏地一变:“这竹子不能砍你不知道吗?”
他这边语气急促,焦急之色言溢于表,封念却横眉冷对,“为何不能。”
还能是为什么!
江鹤亭简直想扶额苦笑,还未开口说话,眼尖瞥见闪着寒光的东西飞镖似的迎面飞来,来不及多想当即旋身避开。
唰地一声,封念剑光铮然荡开,将飞来的数片竹叶全部振开。
刀片般的竹叶登时在竹杆上划开几道极深的裂缝,封念下巴微抬:“你是说因为这个?”
江鹤亭一时无话,大概扫了一眼方才砍倒的竹子,约摸倒地了上百根,此时他们眼前一片开阔。
江鹤亭却觉得眼前一黑。
“稍等,”江鹤亭拽了一把就要继续往前走的封念,“我有些问题,你实话实说,当年你也是这样砍光了所有的竹子才出去的?”
“你明知道砍一株竹叶就会攻击一次,对吧?”
“还一口气砍了上百株?”
封念瞥了一眼江鹤亭拽着他的手指,飞快地将人甩开,“有问题?”
二人说话间,又是一团竹叶挟着厉风呼啸而来。
江鹤亭堪堪避开,可毕竟手无寸铁,还是被这密不透风的叶片逼得险些倒地。
脚下一滞,他差点以头抢地,好在身体反应尚在,一手扶着身边的竹竿稳住身形,眼尖地瞧见刚才绊了他一下的罪魁祸首。
——一具从草丛中冒出来的骷髅架子,白生生的。
风吹日晒经年,再加上方才江鹤亭的一脚,已经碎成了粉。
真是缺了大德,江鹤亭心道数句得罪,一手撑着竹竿旋身避过。
叶片锋利无比,封念扬剑尽数挡下,很快又迎来第三轮。
“没什么,只是觉得反正我早晚会累死在这里,与其让这些竹叶划得面目全非痛苦死去,还不如寻个舒服的姿势自己去抹脖子。”
毕竟江鹤亭是真没料到封念的破局方式如此生猛,运气好的话熬过上百次攻击,刚好就砍到了“阵眼”呢?
实在是生猛。
兴许是突然想起江鹤亭的修为还被压制着,与废人别无二致,封念思索片刻随手解开了对他禁制。
感受到周身灵力流转开来,江鹤亭缓缓吐出一口气。
起码能保个全尸,他不合时宜地想。回忆着当时叶瓷教他的法子,江鹤亭提醒:“往高处去。”
封念剑光流转,拔冗问了句:“你有办法?”
“不一定有用。”
“……”
一片竹叶擦着江鹤亭的鬓边划过,他只好催促:“试试看。”
边说边避开漫天的竹叶,纵身一跃,足尖点在一根竹子尖端,自上而下,万顷竹林尽收眼底,更远处的地方青绿之色渐次浅淡,没入白雾之中。
封念蹙眉跟上,抬剑斩落疯狂袭卷而至的竹叶,偏头就瞧见江鹤亭面容沉肃,一指尖变换莫测,似在计算着什么。
封念不得其解,眼见江鹤亭身侧数枚叶尖凛然,毫无闪躲之意。以免溅他一身血,封念只好纡尊降贵的掐了个诀,在江鹤亭周围布下一层防护。
江鹤亭头也不抬,额上细汗密布:“衡有雨泽,万物自生;弥道行疆,自生东方——找到了,随我来。”
有了大致方位,江鹤亭二人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找到了作为阵眼的那株修竹。
负生剑挟着剑风,一剑劈开青竹的瞬间,漫天飞舞的叶片顿时化作青烟消散开来。
江鹤亭还来不及松一口气,转瞬之间就被浓雾包裹,方才还离他不远的封念此时也不知去向。
他动作一顿,静立在原地,耐心等待白雾消失。
直到眼前景象恢复,入眼的便是无数极尽奢华富丽的宫室。兰香缭绕,金梧碧影,斜晖洒落在琉璃玉瓦之上,让江鹤亭一时有些怔愣。
熟悉至极的声音还带着些许青涩:“师兄,我都说了,那孩子与我有命定的师徒缘分,我肯定是要收她为徒的。”
“你在听吗师兄?”
江鹤亭稍一偏头,对上云枝扑闪扑闪的眼睛。
他顿时就反应过来了,十方境中有一层秘境会反射出来人记忆深处最希冀的时候,让人逐渐迷失其中,一睡不醒。
这一点倒是与入妄的症状极为相似。不过区别在于秘境之中只是昏睡过去,权当作一场梦,而入妄则会完全陷入疯魔,在现实里大开杀戒。
江鹤亭回过神来,眼神有些奇怪地望着眼前的云枝,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忽地眼光一凝,与云枝齐齐向那边看去。
不远处,仅隔几丛花木的地方,似乎站在着四五个人,少年骄奢至极的声音传入二人耳中。
“这玉环就算真是我摔碎的又如何,左右父皇也不会处罚我,倒是皇兄你才该好好掂量一下,告到父皇面前能讨得什么好处。”
透过些许枝叶间隙,江鹤亭望见一张格外眼熟的面孔。
鼻梁高挺,眉眼俊朗中隐隐挟着几分不耐烦,少年一身锦衣华服,正挑眉冷笑着。
那是,封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