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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   晨礼服配着和悠里的琥珀眼一个颜色的领带在咖啡厅的环境里异常的正式,和悠里的一身衣服比起来兰顿的一身衣服才叫艳。

      深色调西装,牛津鞋,船工帽,木柄伞搭配起来优雅而不失稳重。

      悠里看到他的剪影一瞬间心跳加速。他立刻收起自己的心思从吧台椅站了起来,上前一步,伸出手,“默塞尔先生。”

      “贝格曼教授。”兰顿摘下船工帽与他握手。“见到你是我的荣幸。”

      “我也是。”悠里拿起了吧台上的大衣,把兰顿领到了靠窗的桌椅。“先生请坐。”

      “一周没见,教授看起来很精神。”

      悠里刚刚和斯特劳斯和爱娃的谈吐很随意,自从见到兰顿他就开始紧张。“啊,谢谢,期末考试我批完了。最近多了很多休息的时间。”

      爱娃拿着小本子和油笔来了,“默塞尔先生,贝格曼教授,老样子吗?”

      两人点了点头。

      斯特劳斯跟在爱娃身后也来了,爱娃走后才鼓起勇气用自己破破烂烂的英文问好,“你好,默塞尔军士。”

      悠里拍了拍他的肩膀,“退伍了。”

      “哦,对对,默塞尔先生。”

      兰顿经常来这个咖啡厅,这还是第一次咖啡厅老板这么隆重地和他说话。“你好。”

      悠里头疼,小声和兰顿说,“抱歉,我告诉了他们你的身份。”

      兰顿这才明白过来,温柔一笑,“我们是在战争时期遇见的吧。抱歉,我不记得你是谁了。”

      小老头连忙挥挥手,“没事没事。不记得很正常。我和艾利亚斯当时都在柏根·贝尔森集中营,是你救了我们。我再次对你表示感谢,军士。”他上前握住了兰顿的手。他又叫了一声爱娃,但爱娃没回答,应该是去取好的咖啡了。

      “我分内之事。看到你和你。。。是你的孙女吧?刚才那个女孩。看到你们好好的,我就很满足了。”

      小老头突然说了一句,“默塞尔军——先生,我的孙女今年二十岁了。她很漂亮。你看上她了吗?我把她嫁给你好不好?”

      兰顿的眼神在悠里脸上停留了片刻,像是在对悠里说话,“非常抱歉,我是同性恋,我不喜欢女人。我也已经有了正在追求的心爱之人。希望你可以理解,或者至少不歧视。我相信你的孙女会有更好的良配的。”

      先是悠里一愣,然后把兰顿的这段复杂的话翻译给了小老头。

      兰顿一直看着悠里。

      兰顿冷静沉默地等待着。

      小老头叹了口气,用德语和悠里说,“帮我翻译一下。虽然我不理解,但他依旧是我们的救命恩人。我是一个德国小镇子里来的犹太人,跟不上时代。我不会其实他,我的命,我孙女的命,还有所有柏根·贝尔森集中营里的人的命都是他救下的,只是事实。”

      悠里如实翻译给了兰顿。

      兰顿微微一笑回复斯特劳斯。

      斯特劳斯走后,兰顿也一直盯着悠里看。“贝格曼教授没有反应?”

      “曾经德国大众被希特勒的演讲打动,整个社会对犹太人,同性恋,残疾人赶尽杀绝。他们认为那是正确的,是神希望的。现在看来,那简直是荒唐。一整个社会认为的不代表那就是正确的。此时此刻,这个社会歧视同性恋,不代表这种歧视是正确的。。。”悠里看着兰顿的眼睛,“而我更没有资格评判你。我的命是你救下的,我就是你的。我不可能歧视你。”

      兰顿低下了视线,眼里藏着满满的私心。他穿着正式却休闲地翘起了腿,手肘拄着桌面,扶着脖子。他开口似乎想要说什么,但话被咽下去了。过了一会儿他才再一次开口,“我是说。。。我的心爱之人。。。算了,以后再告诉你。”

      “不过,”悠里担忧道,“你经常这样和别人说吗?你是同性恋这件事?”

      兰顿笑笑,“没有,我说给你听的。”

      “哦,那就好。社会接受不了的事情一旦说出去了,你会有不好的后果的。”

      兰顿抬眼,正好看见日出照进窗户,阳光打在悠里的发丝上,让他的头发像是金丝一样。他有想伸手去摸悠里的头发的冲动,但是克制住了。“没关系,我很幸运,生在了一个强大的家族里。我恰巧还很会赚钱。这个社会,谁有钱谁就是对的。”

      “但在很多州,同性恋是犯法的。”

      “贝格曼教授,看来你不太关注政治啊。”兰顿接过了爱娃送来的咖啡。“国会一百个参议员,四个姓默塞尔,八个的妻子姓默塞尔。纽约州参议员是我表兄。四百三十五个众议员三十个姓默塞尔。最高法庭七个法官,一个姓默塞尔。总统夫人,财务官也是。所以你放心,我足够强大,这个社会不能拿我怎么样。。。也不能拿我的人怎么样。”

      有钱又有权的男人,谁见了不投降?

      悠里干笑,想着自己的话真是多余。其实他是知道的,但他之前只是觉得默塞尔这个姓氏很常见,没有觉得这么多人是一个家族的,而且默塞尔这个姓氏出了政治圈和商业圈并不常见。

      兰顿喝了一口咖啡,“不过,谢谢你关心我。”他边说边把桌子上的糖包拿了三个放在了悠里未被动过的咖啡面前。

      悠里也没多想,顺手就把糖倒进了咖啡里。

      还是这么喜欢吃甜的,像个小孩子,兰顿心想。

      兰顿错开了眼神道,“贝格曼教授,对不起,我没有回你的信。”

      悠里放下杯子抬眼,“嗯?你没收到,没关系。可能。。。是我写错地址了。”

      “以后不会了。”兰顿道,“都不会了。不管是信还是其他,只要你想找我,我都在这里。你不想找我,我也会找你。”

      悠里心想,他的转变真是快。

      兰顿呼出的气有些颤抖。他一步一步的试探让他得寸进尺了。慢慢来,他告诉自己。在普林斯顿大学里短暂的见面,他克制住了。但只要他和悠里待在一起的时间变长,他就会慢慢不攻自破。

      他自己不会管。他刚刚也说了,这个社会不能拿他怎么样。他是一个独立投资人,身后有庞大的家族,他的名声对他来说没有用。在这个冷战时代,他手里有的军火生意。就算全世界知道他是同性恋,只要人的眼里有利益,他们就会和往常一样追捧他。

      但是悠里不一样。学术圈唯一讲究的就是名声。

      他不可以自私,不可以越界。

      十几年前他最后一次卸下军装。当时他认为那是人类最后一次战争,可是他错了。在十五年后,现在的时代里,美国和苏联的冷战一触即发。灰暗的天空不知什么时候会落下一颗原子弹。这次,他想自私一次,在很可能的人类灭亡,地球被核云彻底遮盖之前再任性一次,把以往的衣冠楚楚卸掉。

      所以邀请的人必须是兰顿。主动写信的必须是兰顿。只有这样,如果事发,就让这个社会攻击他吧。把悠里塑造成一个受害者,一个被同性恋纠缠的受害者,这样可以最大化保全悠里在学术圈的地位。

      得寸进尺就得寸进尺吧,兰顿带着明日就是世界末日的不管不顾想着。虽然这样想,他还是保留了他的教养,谈吐,和理智。
      他知道自己今日说得多了,做得也多了怕吓到悠里,需要收敛了。

      兰顿看了看窗外的风景,“贝格曼教授,天气这么好,要不要和我散散步?”

      “好啊。”

      他们往自由女神像的方向走。今日是周末,所以金融区街上没有多少人。

      兰顿凑近,不远不近的距离,闻了闻悠里身上的香水味。这个距离和错位不会让别人多想,但足够让悠里感受到他的体温。“很好闻,Maurer & Wirtz。”

      悠里不知不觉耳朵红了。“同——同事送的。”

      “你的同事很了解你啊。”兰顿皱眉,“清新,温柔。。。辛辣。”

      悠里没察觉他的不悦,自顾自地说,“清新和温柔和我这个人搭配还可以,可是辛辣。。。不知道。”

      兰顿像绅士一样托起了他的手,把他的袖口凑到了鼻子前闻了闻。

      悠里惊讶地说不出话。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心跳加速。

      兰顿看着悠里渐渐红了的耳朵暗自满足,刚刚的不悦消失了。“谁知道呢,没准连你自己也不知道你有多辛辣。尝了才知道。”

      悠里说不出话,缓缓把自己的手抽了回来,连忙插进了大衣口袋里。

      这个国家的习俗要比悠里的背景和故乡更加开放。他确实感觉出了兰顿的异常,但他都把这些异常归拢到了他自己不适应,不融入美国的习俗的理由下。兰顿也就是看准了这一点才明里暗里说了那些话,做了那些事。

      “我其实不怎么喷香水。”悠里局促道,“我不像先生每日应酬。我整日和书本,和学生在一起,也没有研究过这些。”

      兰顿从大衣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包裹精致的礼盒,递给了悠里,“提前给你的礼物,现在打开吧。”

      “谢谢!”悠里接了过来,“圣诞节礼物我还是圣诞节再打开吧。”

      “没关系,你不信基督教,所以这算你们犹太人的光明节礼物。节日已经过了,这是补给你的。”

      悠里一边拆开礼物一边道歉,“对不起啊,我还没有给你准备礼物。”

      礼盒里是一瓶香水。虽然礼盒很多装饰品,但这瓶香水的瓶子却很朴素,不像是商场里买的。

      兰顿看着他闻了闻瓶口,“很巧。我之前闻到了经典雪茄就觉得和你很像,但那股辛辣却太过了。辛辣应该是亮眼的点缀,不是向人扑的恶狼。这是我找经典雪茄的调香师让他们重新调的。”

      悠里眼前一亮,多了些心绪,“虽然我不怎么懂香水,但作为外行人我都觉得这个味道很好闻。”

      “辛辣的底部,我让他们柔和了。”兰顿道,“你不懂没关系,我懂就好。这一瓶够用一年了。明年我再为你调。”

      明年,我还会在你身旁。就算明年没到来我们就是原子弹下的尸骨了,我也会从华尔街爬到普林斯顿大学,躺在你身旁。

      “非常谢谢,但这很麻烦你的。”悠里把香水瓶放回了礼盒里,再把礼盒放进了大衣口袋里。但他想想还是怕丢了,就又拿了出来,放进了西装外套里靠近心脏的位置。他顺着话题问,“还有一周就到圣诞节了,先生有空闲吗?我好回礼。”

      等的就是悠里的这句话。

      兰顿无辜地笑了笑,“年底了我很忙,可能没时间。但圣诞节那天我会举办派对,在我郊外的别墅里,你有兴趣来吗?”

      “可是,那是先生家族的聚会吧?我一个外人不太好。”

      “没关系,默塞尔家族每年都会举行这场派对,会邀请很多其他人。”见悠里有些犹豫,兰顿又加了一个诱惑点,“比如商业圈的创业家,我哥认识的政府官员,还有和我同级的大学校友,都会被邀请。哦,对。有一位诺贝尔奖得主,历史学家伊利亚·桑提坦今年也会来,你不想认识认识吗?”

      悠里眼睛放光,点了点头,“想认识。”

      “那你就是答应来了?”兰顿丝毫不给他反悔的机会,“太好了,请柬就在刚刚的礼盒最里面。你一定要来,带着我的礼物。”

      出于礼貌,出于事业,出于节日,悠里好像都没有拒绝的理由。所以他就莫名其妙的答应了这件事。

      “一路上都在说香水的事了,我都还没有问你。”悠里道,“十多年了,你还好吗?”

      “嗯。”兰顿叹了口气。周围只有悠里,所以他也罕见的吐露了人身经历,“我。。。战争结束后在柏林驻扎了一段时间,后来退伍了。刚刚回来我不知道做些什么,我就回普林斯顿读完了金融专业。后来,我父母给了我一笔资金,让我学着去投资。第一次头次全都陪没了,就去尝试做外交官,也没有做成,就又试着投资。我和我哥,一官一商,也算让默塞尔家族更加根深蒂固了。没什么惊艳的过往,我也还算很好。那你呢?我早就从别人口中听说了你的名声,三十不到就是诺贝尔奖提名,不过我还是想听你亲自说。”

      “也没什么好说的,就是一直念书,一直考试,一直做研究。”悠里转头看着他说,“我这些成就不都是依靠你吗?”

      兰顿笑笑,“你比你想象的更加有能力。没有我,你一样会如此优秀。”

      “优秀归优秀。我的命,我上学的学费,我做研究的资金,不都是你帮了我吗?你帮了我还不留名,信也不回。”

      兰顿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学费和资金的事?”

      悠里笑了笑,“我查了很久呢。那几笔钱你周转了多少个名头,公司最初还是从默塞尔基金会里来的啊。”

      “那是基金会看重你的才华,和我无关。”兰顿的眼神撇了撇。

      “好~无关。”悠里点了点头,“你家的基金会还真是有眼光。我一个刚刚上岸的移民,没有任何关系,成绩,就被看上了。全额奖学金,全额研究资金都指名给我。嗯,确实无关。”悠里轻轻撞了撞兰顿的臂膀,低声道,“谢谢。”

      悠里下意识地动作如果是正常刚刚见面的同事朋友,略显随意,但不管多少年,两人都是在战场上相遇的,感情不同。

      十五年没见,起初生疏了一些,但两人能很快找回十五年前军营里在一起的那些天。

      两人走到了岸边,看着自由女神像又聊了一会儿天才原路返回,各自开车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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