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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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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
出了名难搞的导演看着镜头里刚刚捕捉到的画面笑得合不拢嘴。
画面里是躺倒雪地里的宁礼。他穿着一身暗红色的长袍，长袍上面是用黑金色的真丝线在绫罗绸缎上绣出来的栩栩如生的五爪真龙。这龙平日看起来是威严和尊贵的象征，如今看来却显得面目狰狞如同来索命的罗刹一般。白皙枯槁的手腕上是一条如同山涧裂隙一般突出又可怖的伤口，伤口还在不断的涌出鲜血，洒在刚落雪的花园里，如同点点红梅开在了春日前最寒冷的时刻。他握了握拳，发现手指已经僵住很难动作而自己也逐渐失去了温度，如同这园中覆盖于雪下的枯木，生根于此再难移。他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忽地笑出了声。
“杨柳依、杨柳依、春日好景难再系；海棠意、海棠意、此番别离何处觅。”
一曲毕，汤王朝随着最后一位君主一起埋葬在公元311年冬最大的那场暴雪中，除史书寥寥几笔再无痕迹。
“小林呐，这角色除了你可真不一定能有人演得出来。”
虽然导演和编剧的话多少是存在夸大的成分在，但这个角色本身确实是存在一些复杂性的。盛大王朝倾覆前的最后一任君主，年少执政却又始终体弱多病，一个体弱多病的年轻帝王正是做傀儡的最佳人选，于是空有治国理政之志又难以从叔父手中夺来实权。表面上万人之上却又始终活在叔父的阴影之下，甚至于吃穿用度都要经由他手。但叔父却是从小抚养他长大的人，他一身好琴技是从叔父哪里学来的，写的一手好字也是叔父一笔一划把着他的手练出来的。恨吗？或许是，恨自己的无能。他清楚地知道这是一个寿命已尽的王朝。每每喝了酒他都会登于高阁眺望，他于高阁上起舞以哭阁下满目疮痍。这是他的百姓，是他难以庇护的子民。泪洒满襟却只有无可奈何。坐在龙椅上始终欢笑，因为他是万人敬仰的不该有烦恼的昏庸君主。
最终叔父战死于沙场，叛军已兵临城下。宁礼并非贪生怕死之徒，也无所谓名声如何，只不愿再起杀戮再见血流。最终在种满了海棠花的小园子里面了解了自己的生命。
落导第一次见到林若就认定了这个角色非他不可，而其余众人看过他试戏的片段也都纷纷点头。原因无他，实在是亮眼，他站在那儿似乎就已经是无限愁绪本身。林若长得很漂亮，高挺的鼻梁线条流畅又优雅，柔软又饱满的嘴唇是自然的红润色彩，嘴唇边还有随着笑容若隐若现的可爱梨涡。本该是温润柔和的长相，却又因为他的眼睛多了几分别样的滋味。他的眼睛像是笼罩了一层迷雾一般叫人看不真切。细细探究又只觉得他神色恹恹像是被什么东西困住。他凝神望着你，却又充满了悲悯，仿佛你是被他爱着的被他心疼的。恰恰是这双悲天悯人的眸子让他在众多竞争者中脱颖而出。
林若手里抱着剧组准备的杀青献礼的花束，嘴角始终带着浅浅的笑意注视着说话人的眼睛，听着来自不同人的夸赞。时不时点头或者说上两句谦虚的话应承一下，但实际上却是思绪不知道飞到哪儿去了。他不着痕迹轻轻按了按大腿外侧，不出所料一阵疼痛袭来。刚刚拍戏的时候一个转身结结实实撞在了搭景用的石头上，估计不青也得紫。想到这里他苦笑一下。见到对面的落导还没有要停下的打算，甚至越讲越激动已经开始讲到了他拍这部戏的机缘。林若又揉了揉饿得直叫唤的肚子给自家的助理李梅递了个眼色。李梅会意比了个OK的手势就走了出去。
“落导呀，你是不是还有几幕要拍来着，这么忙我就不打扰了。今天正好是我妈妈生日来着，我们家里面要聚餐。”
林若的手机铃声适时响了起来，伴随着林若特意调大声音的《伤不起》一时间震住了全场。
“哎呦，我妈妈打电话来了。正好我也杀青了，那我就先走了。我们有机会再合作呦落导。”
林若把手机屏幕给大家展示了一圈，边接通了电话边急匆匆地朝着休息室走了过去。而转角消失在众人视野里林若更是放下了一直挂着的笑脸长舒一口气。
“是这个意思不？”
电话那边传来李梅熟悉的嗓音。
“梅姐，还是你懂我，这一下简直是救我于水火之中。”
“瞧给你能耐的，还拽上小词儿了。”李梅习惯性揶揄他，林若倒也不恼。
“那可不，现在可是文化人。”
“你还文化人上了，你念的书还没我多呢。”
“切，那是我不想读，我要是读书肯定比你厉害。”
“嗯嗯嗯，对，我们小若牛得很。”
“你这太敷衍了，一点都不真心。”
“行了，我可不跟你贫了。你先回休息室把衣服换了，然后我把车开过来。咱好回家睡觉了。”
“好耶！”
听着对面欢快的声音，李梅不禁感慨。林若终究不过是20岁的年轻人，虽然在这里摸爬滚打三两年，却还是在她面前这幅孩子心性或许倒也是难得。倒别说他还挺有感染力，怪不得这个德行还能接到戏。不仅是戏里面的角色，生活中看着他高兴自己也跟着高兴就是了。
徐星阑摸到林若休息室的时候，休息室里面只有林若一个人。不过倒也不算寂静，里面的音响放着复古浪漫的乐曲，女歌手磁性又忧郁的嗓音，仿佛带着他踏进了一个迷幻的浪漫画卷，华丽却又虚无。画卷中的人坐在沙发上，左手手肘抵在前面的桌子上手掌撑着下巴，右手夹着一只点燃的细烟。换下去了剧里人物华丽的衣袍，只穿了一件宽松的白色卫衣和黑色的短裤，卫衣的领口很大，上面的衣襟敞开着不经意露出精致的锁骨。双腿自然惬意地交叠在一起，脚尖还时不时随着鼓点轻点在地上。腿部线条流畅又紧实，虽然瘦却并非弱不禁风的状态。只不过因着磕碰出现的淤青倒是衬得他的腿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瓷白。
徐星阑隔着林若吐出的烟雾看向他。及肩的长发用一根木簪子随意挽了起来，难免有几缕不合心意的顺着纹理垂在了耳旁，似乎又被他嫌弃碍事又夹到了耳后。脸上妆容还没有卸掉，嘴角和眼角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道具血浆蹭了上去还伴着亮晶晶的粉末，大抵是用过的眼影或是高光，只不过主人是个不老实的，不知道是怎么会蹭到哪里都是。本该是混乱的，却因着林若实在漂亮的脸蛋，在灯光的照射下倒是呈现出一种近似妖冶的美感。如同传说中魅惑人心的妖魔，而他终于明白那些即使要承受剜心蚀骨的痛楚、付出生命的代价也依然趋之若鹜的人们。
他呆愣地站在原地，目光紧紧盯着林若，追随着他的一举一动。直到林若终于意识到开着门的屋子里面来了一位不知名的客人。
“走丢了吗？”
还没从刚结束的工作的疲惫中回过神来，林若也只是恹恹地扫了扫对面的人软着嗓子开了口。男孩看起来年纪不大，一张稚嫩的鹅蛋脸水灵灵的，大大的黑框眼镜几乎占据了脸蛋的绝大部分，还顶着一头乌黑的蘑菇头？看起来像书呆子，林若在心里暗暗做了评价。只不过对面这个小书呆子不鸣则已一鸣差点给他吓死。只见徐星阑点了点头，又仿佛做思想斗争一般抿了抿唇，最终握紧自己的衣角，掷地有声地开了口。
“我不是走错了。我其实，其实我，我，想包养你！”
林若一口烟没吐出来差点呛死在这儿。卖力咳嗽了几声连眼睛都睁大了。
“你，你说你要干嘛？”
“包，包养你啊……”
对面少年虽然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却仍是一脸正气、眼神诚挚地盯着他的眼睛。
“我可以给你更好的资源和更好的生活……”
看着徐星阑蓬蓬的头发还有有些忸怩的动作，林若倒是起了些逗弄他的心思，像是逗弄路边遇见的杂色小花猫一样。
“那你能给我多少钱呢？”
林若微微侧头一脸无辜地着看他。徐星阑被他这么一笑涨红了脸，伸手摸索了一下自己的口袋。
“我刚刚把钱都给外面那个阿姨了，我还有很多很多钱，下次我可以都拿给你！”
林若挑了挑眉，想起了剧组附近有一个靠讨饭为生的一个大姐，牌子上写的惨——早死的他、虚弱的自己以及病重的娃。要不是林若亲眼看见过她换下一身名牌衣服往脸上抹锅底灰他还真信了她了。
“看起来不错的小孩儿，怎么是个傻的。”
林若一边嗯嗯啊啊应付徐星阑，一边小声嘀咕，手上还给李梅发着短信求救。
“急急急！救急！”
最终徐星阑被赶来的李梅还有李梅带来的安保“请”了出去，都走远了还能听见徐星阑的声音。
“我真的没有在骗你。”
还没等徐星阑消失在视野里，李梅八卦的眼神就已经藏都藏不住了。
“哎，哪儿来的小孩儿？”
“不知道。”
“看着好像不太聪明。”
林若不置可否，伸手指了指音响。
“梅姐，你这品味太差了，下次可不拿你U盘来了。”
“喂！这可是lana的歌哎，你是真没品味，土妞一个吧你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