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卿安》丹青如誓

5、第五章又见

　　在宋瑶即将入职行云的前一天，宋恪登门拜访了。门铃响起时，宋瑶刚把准备煮泡面的热水烧上，打开门猝不及防看见宋恪那张稍显稚嫩的脸时愣神了一会，沉下脸，她不知道宋家是怎么知道自己住在那儿的，不过他们总是有办法的，就想当初有办法让她妈妈离婚一样。宋瑶开口不留情面：“有事吗？”宋恪自知不受欢迎，只敢小声回答，生怕一个讲不好就会被赶走一样小心翼翼：“姐，我今天来就是想看看你……”“看完了，不如你们心愿，我活得很好，你可以走了。”说完打算把门关上，宋恪先一步用手卡住门着急的说：“姐，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我就是想你了，想过来看看你。”声音哽咽，带着几分不安，说完又怕宋瑶不信，连忙补充：“他们不让我来，今天他们都不在家，我没让他们知道，偷偷来的，我还把孟阿姨的镯子带来了……”
　　宋瑶这才正眼看宋恪，他的眼眶已经通红，盈盈闪着泪光，握住门把的手青筋分明，很有力量，她走的那年，他刚过完14岁生日，是个不大的孩子，而今，他已经长成了充满力量感的少年，可能唯一不变的是他依然会在她面前红了眼眶。
　　宋瑶心情很复杂，宋恪被接回宋家那会儿才七岁大，宋契只说这是寄住的朋友家孩子，孟繁不喜欢他，可是也从没有过多苛责他，宋瑶对他好，她也不曾多说过一句不好，她把宋恪当成亲弟弟一样疼爱，可后来发现，宋恪居然真的是自己同父异母的亲弟弟，多可笑啊，她日复一日的疼爱着的人，是自己和母亲被背叛的证据。
　　“东西给我，你可以走了。”镯子是母亲结婚时带的陪嫁，后来母亲心灰意冷离开时没有带走，却不想被许芹占为己有，如今母亲已不在了，她却不想她的遗物被人糟蹋。宋恪把手上的袋子递过去，说着:“姐，我以后还能过来看你吗，我，我不会让他们知道的，我就悄悄来……”宋恪今年高三了，学业很沉重，周末也要上各种补习班，可是他还是想抽出时间来看看她。
　　“宋恪，我希望你能明白，我对你好，只是当初作为一个人的良知，但是这不代表在你父亲母亲做出来那样的事情后我还能熟视无睹的对你一如既往，你如果聪明些，也就该知道我母亲是怎么死的，你每次出现在我面前都是对我母亲的侮辱，你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我，在她最难过的那七年里，她的女儿却在保护着她仇人和自己丈夫的儿子。”他在攻击宋恪，却又何尝不是把自己的伤疤撕开，鲜血淋漓，宋恪不好受，她又能好到哪里去呢，他们生来都没有错，只是错的人不知悔改，所以注定了他们只能站在对立面。
　　宋恪刚才强忍着没有落下的眼泪还是流了下来，他当然知道从始至终，错的都是自己的父母，孟阿姨和姐姐何其无辜，却被他们一家人算计成那样，孟阿姨抑郁而终，姐姐背井离乡，他却享受着所有本该属于她的东西，安稳，无忧的过了十八年。他也想赎罪，可是只要他身上还留着他们的血，这辈子他就不可能还清所有罪孽。
　　他知道他不该来，他知道的，可是他太想她了，没有人知道宋瑶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那是他童年里唯一陪伴着他的人，他的母亲爱他，可是更爱眼前的利益，他从出生开始就是她上位的工具而已，他的父亲也不过是因为自己是他唯一的儿子而对他寄予厚望，只有宋瑶，在不知晓他身份之前，没有理由的对他好，告诉他，他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带他去吃他喜欢吃的，在他怕黑的时候拍着他的背哄她睡觉，她不会强迫他学钢琴，不会逼着他考第一，他有时候觉得，宋瑶七年里给自己的爱，比母亲十八年来给自己的爱更加多，更加纯粹。
　　可是这一切，都在十四岁那年化成泡影，她的母亲登堂入室，赶走了端庄文静的孟阿姨，也连带着赶走了他唯一的姐姐，她让他对自己叫了七年叔叔的宋契改口，她说他是她们的孩子，她说，她等这一天很久了……
　　他的世界观在那一刻崩塌，他突然知道他要失去什么了，他要失去世界上对他最好的姐姐了。
　　宋恪呜咽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垂着头像以前无数次做错事一样，他希望宋瑶能够开口斥责他，然后再像从前摸摸他的头让他别哭了，可是他的愿望还是落空了，宋瑶就这样沉默的看着他，落下了对他的死刑判决:“你走吧，以后别再来了。”然后轻轻拉开他的手，把门关上了。
　　隔着门，宋瑶看不见门外垂泪的宋恪，宋恪也看不见门内沉默的宋瑶，他们之间隔了一扇门，却不只隔了这一扇门……
　　宋瑶今天起的很早，一方面是因为今天是第一天上班，她不想迟到，另一方面是因为因为昨晚宋恪的到来，她一晚上没睡好，所以起了个大早。
　　时间还早，宋瑶决定去楼下吃完早餐再去上班。虽然才六点多，但是小吃街出摊的人已经不少了。客人很少但是老板们依旧保持应有的热情，吆喝声跟店铺门口的喇叭声交错，是最平常不过的人间烟火气息，却让宋瑶觉得久违了。她走到卖煎饼果子的老板娘摊前，老板娘热情的招呼着她：“姑娘，煎饼果子来一个吗，加肠加蛋14元，来一个吗？”宋瑶点点头：“来一个煎饼果子。”老板娘摊煎饼的时间还不忘跟宋瑶闲聊。
　　“姑娘看着面生的很，不像经常在这边的呢，是刚搬来的吗还是来旅游的啊。”“我最近刚搬过来，对附近还不太熟。”宋瑶骗人，她虽然刚刚搬来不假，但是这一带早在大学的时候她就和江知逛熟了，尽管过去了四年，但是这片老旧小区和以前没太大的区别。老板娘以为她真的不熟，热情的跟她介绍着附近的环境，她也一一迎合，老板娘知道她没有亲人，一个人住在附近，多了几分心疼。走前，老板娘给他多加了包辣条，说：“小姑娘，阿姨也住附近，给你加包辣条，下回你来阿姨还给你加肠啊。”宋瑶有些受宠若惊不肯接受，老板娘却不在意的摆摆手：“一包辣条值多少钱啊，你拿着吧，你一个人也不容易，就当阿姨送你的见面礼了。”宋瑶这才笑着接受。她何其幸运啊，回来的短短几天就遇到这么多善良温暖的人。
　　宋瑶吃完煎饼果子直接去了公司人事部办入职，人事部看完资料带着她往设计部走，她到的时候人已经到的差不多了，，林秋正在跟人说着什么，看见她眼睛一下亮起来，停住话题走过去拉着她的手，走到众人面前介绍着：“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们设计部新来的同事宋瑶，以前在Muse任职，初爱系列就是她操刀设计的，以后呢就加入我们三组了，大家掌声欢迎！”大家很给面子的鼓掌欢迎，不免还有几声惊呼：“这么年轻，好厉害啊。”宋瑶也向众人低低鞠了一躬：“谢谢大家，很荣幸加入到你们之间，希望接下来的时间里能和大家和谐共处。”
　　林秋给她指了一下她的工位，然后就急忙赶去开例会了。宋瑶在自己打工位坐下，自己旁边的工位是空的，它的主人还没来，桌子上很多可爱的动漫小人立牌，她想应该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毕竟设计部确实是女孩子多点。正如她所预料的一样，在打卡机关闭前的最后一分钟，一个短头发圆脸的女孩子冲进来了，打卡机在她刷完卡的下一秒关闭，大家好像司空见惯了一样笑着调侃：“蒋芸你不愧是古希腊掌管时间的神啊，每次都能卡着最后一秒进来。”女孩子并没有觉得难堪，反而是骄傲的抬头接受了大家的“赞美”：“哼，我可是精准把控时间好吧。”说完走向自己的工位，看见宋瑶却并没有过多惊讶。
　　宋瑶刚想开口自我介绍，蒋芸却打断了她的话：“我知道，你肯定就是那个新入职的，昨天组长就在群里说过了呢。你叫宋瑶是吧，你好，初次见面，我叫蒋芸，咱俩工位挨着，以后我就是你的摸鱼搭子了。”说完伸出手一副要和宋瑶友好握手的样子，宋瑶被她率真逗笑了，伸出手跟她握了一下，学着她的样子：“你好，初次见面啊摸鱼搭子。”
　　蒋芸多少是有点社牛在身上，只是一个早上就把宋瑶纳入了自己人的行列中，中午还想着约宋瑶一块吃饭，可惜宋瑶早已经跟林秋约定好了中午一块吃个饭，于是婉拒了蒋芸。
　　林秋忙了一早上，中午休息才有时间跟宋瑶说说话，俩人就约在了公司楼下的咖啡厅。林秋上下打量着宋瑶，然后肯定的点点头：“不错，比两年前看起来健康多了，以前看着病怏怏的，现在总算是有点肉了，果然还是国内养人。”她两年前见到宋瑶时被吓坏了，脸上的婴儿肥都没了，整个人看起来沉默阴郁，除了谈工作其他时间一概闭嘴不说话，看起来没有一点生气，活像具行尸走肉，任谁也想不到那是曾经最生动活泼的的宋瑶。
　　两人聊了聊这两年这两年的事，林秋还是问了心里的问题：“你回来这么些天，见过江知了吗？”江知有多爱宋瑶，其他人可能不知道，但是林秋作为宋瑶四年的室友，却是心知肚明的，哪怕两人没正式在一起时，江知对宋瑶的特殊对待她就看在眼里，在一起后，江知更是把宋瑶放在心尖尖上疼，捧着怕摔了，含着怕化了。宋瑶总跟她抱怨江知太冷淡了，也只有她这种旁观者才能看清楚只要宋瑶在的地方，江知的眼神就从未离开过她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