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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8、第 148 章 ...

  •   殷照与云琼,一个是东宫侍卫,一个是边防将军,接触得并不多,但殷照却是知晓对方的存在有数十年了。
      应该说,只要是在军中的人,没人不知道云琼。

      一个上战场的男人,已经是军中茶余饭后的谈资,更何况这是一个立下赫赫战功,爬到正三品的男人。

      初时,殷照不止一次,在休息的间隙,听见那些聚在一起侃侃而谈的侍卫们,谈论远在边疆的云琼。

      说出身好,不用努力也能封官;说一个男人怎么可能文武双全,既能提枪上马,又能运筹帷幄,指不定在都是女人的军营里头,靠腌臜手段换下属的功绩;说女帝这样提拔他,二人一定私下里有不清不楚的关系,不然为何一个男人都及笄近十年了,还没能成婚。

      当然,与女帝之间的绯闻,在云琼头一回回京述职的时候,不攻自破。

      从前云琼还在闺中,不大露面,别人对他的样貌也是知之甚少。先下猛地一瞧,发现原来他是这么个男生女相的粗狂之人,便觉得先前那些朝秦暮楚的流言显得有些可笑。

      男人就该娴静似娇花照水,行动如弱柳扶风,能吐刚茹柔,才能安后宅,管中馈,符合一个“夫”所拥有的优秀品质。

      有谁会喜欢这样男人呢?
      和他比起来,便是那山岗上的大虫,也显得眉清目秀,娇俏可人。

      从那以后,那些乱七八糟的,什么方面都有的流言,渐渐直接汇总成了简单粗暴的,对云琼的人身攻击。

      她们说他貌丑无颜,说他的身躯粗壮可怖,说他面色阴沉浑身都带着血腥气,这辈子铁定嫁不出去云云。

      殷照因为嗓子坏了,极少参与这样的讨论,只是兴致缺缺地在一旁听着,心里却在想,多么可笑啊。

      她自幼被灭族,随后被老嬷带入组织接受非人训练。那里没有男女之分,也没有年龄之分,只有活着或者死亡。
      这些与她同在一处值守的所谓的同僚,放在组织里面,便是十二岁之前的孩童都能轻松割断她们的脖子,可此刻她们却能够坐在这里,嘲讽一个便是连她见了,有也会有所恐惧的高手。

      若是能够以正常的身份相遇,殷照觉得自己必定会十分钦佩云琼,但可惜的是,云琼却是她仇人最忠诚的狗。

      在那场百官聚集的晚宴上,她静立在太女身后,看着哪位从来身边都潜伏着无数安慰的桓文帝,作为一位慈祥的祖母,头一回不设防地靠近自己,就为了逗弄一下太女怀中抱着的小孙女的时候,殷照就知道,千载难逢的机会来了。

      在这样的机会面前,她第一时间做的居然不是掏出自己藏在身上的匕首,而是率先看向位于对面的云琼。

      二人中间隔着翩翩起舞的舞君,只在一瞬,便看清了对方眼中的意图。

      刺杀的动作就发生在一瞬间,比呼吸还要短暂,可云琼却犹豫了一瞬。

      喷溅而出的血液染红了地毯,周围的尖叫声此起彼伏。
      尽管殷照一点也不想承认,但若是在她掏出匕首的瞬间,云琼没有犹豫那一下,以她的身手,怕是没有办法重伤桓文帝。

      她一直都没有去细想,有文帝最忠诚的狗之称的云琼,为何会犹豫那一瞬。
      如今看着面带微笑的白若松,一切便都那么自然地做出了解释。

      原来,“最忠诚的狗”早就已经在暗地里,换了主人。

      殷照也跟着笑了起来。
      这是她与白若松见面以来,第一次面露笑容。在她眉眼微微弯起的时候,居然能与清秀的白谨有五分相似。

      “你,很好。”殷照眼皮半闭,撑着一口气,从喉咙口勉强发出一点气音,“不愧是,阿姐的......”

      话音未落,她的身体摇晃了两下,便直直前栽倒。

      白若松吓一跳,下意识要伸着手上前扶一下,却被云琼扯着手臂往后一拽,于是迈起的脚都没落下,就直接往后一撞,撞在了他的胸膛上。

      伴随着一声闷响,殷照以一个奇怪的姿势扭曲姿势,狗啃泥一般迎面磕在了硬邦邦的青石地板上。

      白若松震惊地仰着头,扭过去看云琼,却只看见云琼冷漠的脸。
      “别去,你接不住她的。”他分外冷酷无情道,“她一个武官,身体硬朗得很,摔一下也不会死。”

      好一个身体硬朗得很。
      白若松忍不住想,这可是一个身上被捅了两个大洞,双臂都无法抬起的重伤人员啊。

      她支支吾吾道:“这,就算这样,总不能让她一直躺地上吧。”

      “我来吧。”云琼松开白若松的手臂,几步便走到了殷照面前,先用脚尖试探地点了一下她的肩膀,见人确实没有什么动静,这才一伸手,提着人的后襟口一用力,甩在肩膀上,扛麻袋一样将人扛了起来,转向白若松,“放哪?”

      白若松立刻反应过来,几步赶了过来,帮忙撩开内间的帘子,道:“放我床上吧,就在这里。”

      云琼扛着人形麻袋入了内间,一瞧被白若松铺得整整齐齐,没有一丝褶皱的白色麻布床单,眉头一下便皱了起来。

      他有些嫌弃地抿了抿唇,没有听白若松的话,手臂一托,将人直接甩在了床边的脚榻上。
      白若松听见殷照后脑勺敲在坚硬的木质脚榻上,发出的响亮的闷音,顿时牙软了一下,倒吸了一口凉气,觉得自己的后脑勺也在隐隐作疼。

      这么一折腾,殷照腹部和肩膀的伤口又重新裂开了,隐隐渗出血迹来。

      云琼见状,赶忙转头看自己的肩膀,见自己的官服上没有染上血渍,这才伸手去掸上头的灰。
      一套动作下来,他眉心的川字就没有舒展过,充分体现了他不耐的心情。

      白若松还是第一次看见云琼这样直白地,表达出对一个人的厌恶呢,心里头倒是觉得有些稀奇。
      她上前,踮起脚尖,帮忙拍掉了肩膀后侧的灰尘,随后顺着袖子接口处扯了扯衣料。

      云琼是三品大员,身上那套绯紫色的官服,用料和白若松的完全不一样,触手是又软又滑,只是略略一抚,褶皱就全都消失了。

      可恶啊,万恶的资本主义!
      哦不对,现在没有资本主义,现在是封建主义中央集权。

      她刚叹了一口气,随即便听见头顶的云琼开口问道:“那是你的姑母?”

      白若松一怔,下意识回头去看躺在脚榻上的殷照。

      因为她自己就有过昏迷之中,可以探知周围的情况,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不该直接回答这个问题。
      她想了想,对着云琼,伸出右手,食指与拇指向内收拢,又做了一个“否”的暗语手势。

      云琼见状,忍不住在心里想,她可真是个滑头的小骗子。

      白若松见云琼嘴角微妙地颤了颤,便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问:“宫里如今怎么样了?”

      “乱作一团。”云琼简略回道,“圣人重伤,被暗卫护在寝殿接受太医的会诊,太女被幽禁东宫,参加晚宴的文官们则全都集中太极殿不许出,将军们全都各自带着一队千牛卫到处搜人。”

      任何人到了宫里,肯定是不可能带自己的军队的,只能由着大内带刀侍卫,也便是千牛卫搜寻。
      可今日的晚宴,直接在大内重地,由东宫左卫率率长出手刺杀,不得不让人怀疑有内奸。
      这内奸可能在文官中,也可能在武官中,还可能就在大内带刀侍卫中。

      为了防止再度被内奸偷袭,由女帝的左膀右臂,也便是秘书监徽姮代女帝下令,文官们统一集中太极殿,武官们各领一队千牛卫,这样方便相互监视。

      武官们大多在各地值守,今日到殿的数量并不多,所以就连云琼带着的钦元冬和钦元春也被分出去各自带队了。
      云琼独身一人,点完一队千牛卫,脑子里第一想的不是女帝安危,也不是刺客去向,而是白若松。

      白若松如今就住在皇城的官舍之中,朱雀门已封,只进不出,所以到处流窜的刺客是有可能去往官舍的。
      尽管云琼觉得,这是一个非常小的概率,但还是架不住心中忐忑,便直接带队来了白若松所在的官舍。

      没想到啊。

      云琼忍不住瞥了一眼歪躺着的殷照,一时庆幸自己放心不下来了这里。
      尽管好像自己就算不来,白若松也已经将人耍得团团转了。

      白若松听完云琼的话,略带担忧地问道:“太女她不会有事吧?”

      “据我对圣人的了解,人应当不会有事的,但这太女之位她是坐不稳了。”云琼顿了顿,直言道,“三皇女要起势了。”

      女帝是在还是亲王的时候,生下的三皇女和五皇女,后来登基,也只是添了两位皇子,之后便一直无所出。

      后宫虽人员众多,但是都肚皮空空,大家私下里都议论,说大概率是文帝自己身体的问题,文帝对此很是忌讳。

      因此这次,太女一举得嫡女,算是天大的喜事,文帝开心不已,连带着对一直不满的太女也多了许多好脸色。

      这本来是一个机会,一个稳定太女地位的绝佳机会。
      此刻,却因为刺杀一事,变成了太女的催命符。

      尽管言相多年以来执掌棠花与朝堂,埋伏眼线,步步缜密,运筹帷幄,却仍是在这里栽了一个巨大的跟头。

      “这人我得保下。”白若松转头看着殷照,郑重开口,“若是将来,能抓住尚......我是说抓住那人的小辫子,那她便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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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日更中,没挂请假条不更新的情况会在日后补更 我的老天奶,我以为起码明天才到五百呢,一打开天都塌了,我没准备好今天加更,明天给大家加更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