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启示录（下）》千愫

7、《死亡暗巷》

　　两小时前，这栋楼被监视咒灵动态的“窗”发现有数只随时会孵化的咒胎异动，于是提前撤离了所有建筑物里办公的工作人员。由于是预计成长为区区准二级级别的咒灵，又不用考虑人员伤亡的情况下，辅助监督传达的要求自然而然就变成了：用尽可能把财务损失降低到最低程度的攻击祓除诅咒。

　　“先不说四名咒术师祓除这些低等级诅咒是有限资源的高度浪费，”

　　金发的沉稳少年面无表情地扫视一圈遍布精密仪器的办公环境，面对情绪高涨另外三人，身为后辈的他有些为难地礼貌提醒：

　　“一群人兴师动众不符合辅助监督小姐下达的指令。这里的东西看起来很昂贵，估价不菲。”

　　“只要我们小心行动就没问题了娜娜明。难得有和学长们一起行动的任务，我可是要把学长们意气风发祓除咒灵的英姿都记录下来，拿来做成给后辈们反复观赏的影音资料很有价值啊！”

　　与被“意气风发”的两位前辈忽悠来祓除咒灵，增加了工作时长却领不到工资兴致阑珊的七海建人相比，捧场王灰原雄完全美化了不着调学长的“人渣”行为，并深受感动地配合他们做着这份额外的工作。

　　在灰原雄的相机镜头里，“意气风发”的学长们各自为战：

　　为了尽快排队去吃甜品提出祓除咒灵的五条悟，和主张收服这栋楼里所有咒灵的夏油杰———他们的战术产生了歧义。

　　于是，这里就成为了两人竞速比赛的战场。

　　夏油杰要做的，就是在被五条悟祓除前收服尽可能多的咒灵。

　　还真是毫无紧张感的任务。

　　“夏油学长，五条学长出现了！”

　　被卷入这场毫无意义的竞速比赛，七海建人和灰原雄当起了侦察兵的角色。

　　严格来说，只有灰原雄进入了角色扮演的状态，并乐在其中。

　　七海建人倚靠在颇有安全感的消防栓箱周围的墙沿，面无表情地看着从他和灰原面前一溜烟穿过去的五条悟，然后装作没看见一样地低下头。这是他第七次看腕表了。

　　“七层，我们现在在七层，五条学长现在往八层楼梯上去了！”

　　“又被将了一军！……了解，辛苦了。”

　　电话那头，夏油的声音有些急迫。得到夏油杰学长体恤的灰原十分激动。

　　并非学弟们偏袒支援夏油杰，只是因为在侦查行动里，“六眼”的优势太过突出。

　　只听见“轰”地一声响，楼上传来了异动。但是听动静，不像是祓除低级诅咒发出的咒力余波。

　　“他们两个在搞什么鬼啊！”

　　气冲冲跑上七楼的硝子突然进入灰原雄和七海建人的视线里。

　　“在炸楼吗？”

　　“家入学姐？”

　　“很危险。”

　　七海建人对家入硝子冒失地闯入有诅咒的建筑物里感到奇怪，但他一向是把家入前辈与另外两个毫无前辈风范走到哪闯祸闯到哪的问题少年区别看待的。

　　“是有什么急事吗？”

　　“受不了他们了。”

　　硝子往八楼的楼梯口看了一眼，然后回答七海建人：

　　“来捞人。我确认过楼下没有诅咒残秽才进来的。所以，他们又打起来了吗？”

　　“是以诅咒为战利品的比赛，夏油学长超卖力。但是……”

　　灰原雄也不知道要如何为这两位操心的学长找借口了。

　　“八楼是会议室，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选择在那里大动干戈不失明智之举，除了投影和主机，大都是桌椅之类相对便宜的物件。”

　　慢条斯理分析着，脑海里算出了一条条数字的运算，得到了最终数字结果的七海建人这么说道。

　　被提醒到的硝子连忙拔腿跑上八楼，换作平时这种情况她肯定躲他们远远的，但现在当务之急是要把五条赶紧带去银座。

　　———再不走的话，以他们闹出来的动静，辅助监督肯定会就破坏的财务损失对他们进行没完没了地训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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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油他们肯定会被骂到晚上，检讨不写完估计是回不去了。等等甜品多打包三份给他们带回去吧，算作补偿。”

　　硝子和五条悟走在去银座的路上，她把手机还给他，并传达了谷川月见的话。

　　“这个女孩子超级上心，声音也好听。重要的是她神通广大地弄到了五条你的电话号码，也知道你的口味喜好，能叫的出我的名字大概有做过你身边亲友的背调哦。”

　　“不正常。”

　　五条悟再次回拨了号码，对方一直没有接听。

　　“一直打不通，硝子你在骗我吧。”

　　“啊？”

　　“真拿你没办法。已经答应赔偿手机了啊，又被你讹了顿大餐，现在还要拿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耍我吗？”

　　五条悟没好气地抱怨。

　　不过他说完后，他的背被硝子猛地拍了一下。

　　硝子其实是想像夜蛾老师一样打他脑袋的，但是她够不着。

　　“你以为我冲入咒灵盘踞的危险地带只是为了跟你开个玩笑？你没有心吧五条！”

　　“……好吧。”

　　硝子说的振振有词，五条悟似乎没有不信她的理由。

　　再过两个红绿灯，他们就要到甜品店了。

　　冬天的夜总是来的早一些，才六点半天就已经完全暗下来了。

　　直到现在，五条悟都没有接受这场在硝子口中被定义为“约会”的见面。对他而言，更像是按原计划去甜品店品尝新品顺便见个人那样。

　　“如果硝子没说谎，这个女孩子真是古怪到家了。”

　　硝子听到五条悟不解风情的话，赶紧给他补习正常男女约会的知识：

　　“你记得不要摆臭脸听人家好好说话，也不要把腿撂到桌子上。多问女孩子想吃什么，帮女孩倒水之类的，在对自己主动的女孩子面前做到这种程度大概就没什么问题了。”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硝子想到了什么，赶紧补充：

　　“绝对不要自称老子，超讨厌的。”

　　五条悟好像想针对敬语之类的表达发表意见，这时候手里的手机响了。

　　号码正是之前硝子接起的序列。

　　“喂？”

　　“……”

　　“搞什么啊。”

　　一直没人说话。

　　五条悟疑惑地看了眼手机来电确定没被挂断，然后重新放到耳畔。

　　“喂，是谷川……”

　　问到一半，他听到电话那头传来轻微的男人的声音。

　　———“毕竟你们家族出现过那样的术式，出现这种情况也在情理之中……”

　　电话里，五条悟听到男人这么说道。但这话不像是对他说的。

　　当他察觉到古怪，想继续听下去的时候，对话那头传来了杂声，然后突兀地挂断了。

　　“怎么了？”

　　硝子好奇地凑过来，五条沉默地看了眼被挂断的手机，然后回拨过去，对方提示关机。

　　“因为迟到，谷川小姐生气了吗？”

　　“我们走快点，硝子。”

　　隔着两条红绿灯的对面街道突然发生了火灾，五条悟先一步看到了火灾的情况。人员往店外撤离，烟雾弥漫到天际的时候，硝子才大概猜到了那里的情况。

　　“不会那么巧吧……”

　　硝子指了指远处杳杳烟火，然后身体一轻，胳膊被五条悟拽了起来，但感受不到对方用在她身上的力道。整个人轻飘飘的，在慌乱的街道上，大概没有人会格外注意她双脚落不到地面的情况。

　　“喂……”

　　五条悟往失火的街道奔去，身边人来人往的情况无法使用瞬移，但至少可以用“苍”带上速度较慢的硝子快速赶往目的地。

　　等他们到达那里的时候，硝子才注意到起火的地点就在她和谷川月见约好的那家甜品店。

　　路口已经被围起来了，听周围熙熙攘攘的人说这里的客人在火起之前闻到烟味之后就全部撤了出去，不存在人员伤亡。

　　突兀的火情以及被挂断的电话……拥有与生俱来的强烈警觉性，五条悟不认为这只是单纯的巧合。

　　熊熊火焰像从他苍蓝如冰湖一般的眼底生起，恍然间，他看到从火场里飞出一个小东西。

　　被极其微弱的咒力包裹，就连咒术师也几乎感受不到的咒力存在，仅凭“六眼”所得到的信息，他看到那图案酷似之前雪山里遇到的那只异常状态的“蝴蝶”。

　　它似乎对注意到自己的视线有所警觉，以极快的速度往街道另一侧移动。

　　“硝子麻烦等我一下。”

　　五条悟凭直觉追了上去，留下硝子与甜品店员打听谷川月见的情况。

　　繁华的商业街乱成一片。

　　因为火灾的发生，人流出现了分层：有涌向火灾现场附近围观凑热闹的群众，也有因害怕被殃及而提前回家的过路客。

　　黑夜的清冷巷子里，有人在做着见不得人的勾当。

　　巷子里侧的通道两旁，泛着腐臭味的垃圾箱错落排列。路灯被什么人破坏了，暗巷里充斥着血腥味。地上好大一摊血，以女孩的身体为中心向四周辐射开来，新鲜的血液宛如蜿蜒的小蛇，它们试图染指男人的鞋尖，却被他轻易绕了过去。

　　他的胳膊上随意挂着女孩子的斜挎包，脸上露出古怪的笑意，打趣的眼神注视着趴倒在地上受了致命伤浑身是血的女孩。

　　“在我面前使这种雕虫小技，到底是个小姑娘。”

　　然后残忍地将手里的手机捏碎，随手摔到附近，砸到地上发出了声响。

　　她一动不动。

　　“不是不想留着你的性命带回去拷问，考虑到你身上潜在的术式，还是尽早杀掉的省事。”

　　在谷川月见上没有问到任何有效的答案，但她身上携带的笔记本却帮了他大忙。

　　只是随意翻了两页，羂索就欣喜若狂。

　　没想到未来这些事的进展竟然真的能如他所愿，也庆幸一早就发现了这颗影响历史变化的“遗珠。”

　　然而“六眼”就在附近，他不能在此地多待下去。

　　带着“战利品”，羂索心满意足地消失在黑暗的巷子里。

　　羂索吗……太大意了，若非之前记忆不稳定，她绝不会轻举妄动去触碰有关他的信息。

　　如此看来，谷川家族里也有人与羂索勾结，说不定羂索的手已经伸到高层里了。

　　这件事……绝对要告诉老师……

　　地上的“尸体”突然有了动作。

　　确认羂索离开，少女从血泊里踉跄地站起身。由于失血过多，她只能无力地扶着墙面往巷子外一点点挪。

　　心脏的确被羂索摧毁受了致命伤，若不是她用濒死状态下提前觉醒的“回溯”力量将心脏还原到被攻击前的那一刻，她必死无疑。

　　然而，即便治好了心脏的致命伤，她仍然感觉到自己的气息变得越来越微弱。意识模糊不清，整个人的状态十分不好。

　　头晕目眩的感觉，让她想起使用“回溯”力量时她在时空隧道的世界里横冲直撞的失重感。

　　此时此刻，她看到黑暗的巷子里依序出现了时光倒流的画面，就像在“回溯”的宇宙里看到的一样。

　　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被血染红的手指死死地扣住墙面，挣扎着仿佛要抓住与现实唯一接触的实物。

　　——术式副作用。

　　谷川月见曾以为只是令记忆出现短暂断片的程度，可事实远不止那么简单。

　　在刚才小范围地再次使用“回溯”力量的时候，她便意识到真正的副作用早已显现。

　　她的存在，本也是副作用带来的昙花一现的产物罢了。

　　若是这样，她的灵魂很快就会不知所踪，可如此一来，她的“回溯”就变得毫无意义。

　　———要怎样才能拯救你，改变你的命运……

　　五条老师……

　　视力变得迷糊不清，身体也前所未有的轻盈，一如进入了那虚幻不可侵的世界，一切变得不真实起来。

　　刹那间，她看到了“它”。

　　那是看似蝴蝶一般图案的虚幻之物，但它真实存在着。

　　在上一次的世界线里，她和五条老师将它杀死，可即便如此，属于千年前的特级咒灵仍然还是在十余年后的现代出现了。

　　究竟是哪里出现了问题，她根本搞不明白。

　　身体摇摇欲坠下去，血液上涌从胸腔里往外渗出，被她忍不住吐了出来。

　　喷射状的血液染上“蝴蝶”的图案，它顿时染上了血的颜色，变成现实中哪怕常人也能看得见的样子。

　　这个意外发现，似乎令谷川月见十分惊奇。

　　她想起了“回溯”的回廊里，她所看到的千年前的画面。

　　以及永恒轮回的诅咒……禁术的副作用。
　　她注定会死在这里。

　　“帮我……”
　　此时此刻，她虚弱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日记本被抢走，敌人恐怕会占得先机，若是她什么都不作为，五条老师和大家的命运永远不会改变。

　　抱着孤注一掷的决意，“束缚”的咒力突然从巷子里涌出。

　　奔跑而来的五条悟在很远的地方就已经目睹了这一切。他亲眼见证已然浑身浴血的谷川月见与血色的“蝴蝶”立下了契约，然后再一次不省人事地倒了下去。

　　“去欺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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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剧场：

　　建筑物里诅咒祓除的任务是给五条悟的，但是他和夏油杰经常组合出场。由于高专所有人约好晚上要去新开甜品店聚餐，所以傍晚的任务五条和夏油杰就顺带着学弟们一起观摩。

　　导致的后果就是：娜娜明和灰原只能算义务帮忙，这次任务没有算他们工资orz

　　所以娜娜明超级不情愿！

　　月见在记忆不完全时刻曾打过电话让谷川家的人去调查一个额头有缝合线的人。那时候她并没有记起这个人和高层的联系。羂索知道谷川月见调查他的时候便来了兴致，联想到谷川家可能会继承的术式，他不得不早一步把月见杀死避免对方再次使用“回溯”，也得避免她提前接触到“六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