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知》羽篴Yzhu

2、第一章

　　十年后——
　　“爹，您回来啦？”明栀站起身，身躯已如父亲一般壮硕，皮肤如父亲一般黝黑，看起来还比父亲高些，不知道是不是父亲年纪大了的缘故。
　　“今天，可练功啦？”
　　应着熟悉的问话，明栀拿起枪走进后院，耍了几式，枪快得划出了残影。
　　“没什么长进，不过也正常，你生来就不聪明，明天爹不上朝，再教你几式。”
　　明栀握着枪行了个礼。
　　“这几天就是科举大考的日子，两天后明槭也快回来了，到时候，可要好好接应他，在外读书三年可不容易，勤工俭学，钱粮都要自己挣，唉……要不是扬州有个好先生，我可不舍的送他去。”
　　“明槭大小身体就不好，性子还软，一人在外怕是要受欺负喽……”明栀说出这话时语气里还带点幸灾乐祸，转瞬又觉得不太道德，“他爱吃糖葫芦，明天我给他带一串呗。”
　　第二天父亲早早起了床，把明栀从床上喊起来练功。上午父亲让明栀将以前学过的招式悉数展示，一切都很顺利，心里满意便决定下午教他点新东西。
　　听到要学新招式，明栀可兴奋了，却在无数次毫无防备地被父亲进攻，无数次摔倒又站起来中失去了信心，眼看着太阳从头顶滑到了山间，明栀忍不住抱怨:“父亲，我累了，能否歇会啊？”
　　“不行，看看你的招式，离学成还远着呢，到时候上了战场，别说敌军，你连我都斗不过，何来战胜？你不聪明，只能多练几次了。”
　　“战场战场，您只知道打仗，从来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不是吗？”明栀压抑着怒火，“您觉得我笨，您让弟弟学啊，怎么只让他坐在屋里读书呢？”
　　“我说过弟弟身体不好不能劳累不是吗，我说了多少遍，你是我老沈家武艺唯一的传承人，也是我们家爵位的承袭者，父亲的一片苦心你怎么就不懂呢？”
　　“这武艺是什么非要不可的宝贝，能让您为了它，连家也不顾了，我也不顾了，母亲也不顾了？”
　　“母亲”一词一出口，父亲心头一颤，这是明栀十年来第一次对他提母亲。父亲的手有些颤抖，他指着明栀:“我养了你20年，你只想着你母亲，真是个白眼狼，一点不懂事！”说完转身出了门。
　　明栀一点都不急，他知道父亲不上朝的日子里都要出门喝酒，晚些时候等父亲喝醉了将他抬回来便是。但他想不明白，十年来就对父亲提了一次母亲，怎么就成了白眼狼，算了，就当父亲在气头上随口说的吧，他那个人，把家业看的可重。想着想着，明栀发觉自己又落泪了。四下无人，他赶紧擦干眼泪，举起枪又耍了起来。
　　不知不觉天就黑了，明栀嘱咐下人做饭，于是出门去找父亲。走到父亲常去的酒馆附近，却觉得天色亮了起来，周围一片喧嚣。定睛一看，一间茅草屋燃起了熊熊烈火，正是父亲爱去的酒馆，他冲上前推开人群，本想冲进去救人，却发现门口被满满的杂物和麻袋堵上了。“快找水！救火啊！”说着几个人已经端着水缸跑了过来，不知过了多久才把火扑灭。
　　看着狭小的店门口被烧焦的杂物，明栀一点一点把他们扒开，手已染的黢黑。顾不上那么多了，他走进店里看着一堆烧焦的物品和看不清容貌的骨骸，发现了一点不一样的颜色。地上有块玉，没有完全烧化，明栀一眼就辨认出这是父亲打算传给他的。他竭力控制着颤抖的手，把玉石塞进怀里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地回家了。
　　回到家，饭菜早就凉了，他看都不看一眼，把自己关进了房里。明栀的贴身仆从风起担心地想敲门，却又不敢打扰。
　　事情在京城传开了，第二天，沈府挂满了白绫。
　　明栀难得睡了个自然醒，日上三竿醒来发现自己脸上还挂着泪痕。推开门出去看着满屋的白绫，突然失声痛哭，又努力克制着，想着父亲的嘱托，想再精进下武艺，但每次一拿起枪便会泣不成声，最终他放弃了，眼眶红肿双目无神地瘫坐在厅堂里。
　　今天是科考结束的日子，门外的喧嚣传进屋内，但明栀一点也不想听。不知道过了多久，天就黑了。
　　“哥！”
　　一声陌生而又熟悉的叫喊将明栀拉回现实，眼前一个脸白净得和衣服差不多的纤瘦书生小跑进屋，身后跟着一个年龄相仿仆人打扮的男人。看面相明栀认出这是弟弟明槭，但弟弟的身形明显比印象中瘦削了，脸色更苍白了。
　　“哥，你还好吗？”明槭拍了拍哥哥的肩膀
　　“爹……走了……”
　　听到这句话，明槭抚摸这哥哥肩膀的手僵住了，愣了半晌，问:“后事呢，料理好了吗？”
　　明栀失神地摇了摇头，抬起头看了看明槭，嘴微张一下，又把头低了下去。
　　“无穷，去跟下人们问问情况……咳咳……”明槭突然咳了几声，看着身后的人点了点头，转头走开，明槭半蹲下凑到哥哥耳边，“哥，剩下的交给我吧，你辛苦了。”说完轻轻拍了拍哥哥的肩膀，默默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