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的文物有魂灵》江上一饮

23、蓝田日暖玉生烟

　　小兴安岭对外开放的部分只是一小部分，更多的秘密隐藏在大山深处。那里一般是不让人进的，但我很反骨，偏要进，就是与别人不一样你能把我怎的吧？

　　可就凭我们几个，是无论如何也到不了那里的。

　　不过好在，我早就找了一个很有经验的向导，是东北本地人，可以带我们去许多不为人知的地方。据说这个向导已经接手过很多不怕死的驴友了，业务能力相当熟练。

　　没错，就是我们的司机。

　　此刻，这个司机正熄了火从车上下来，裹了裹他的军大衣，倚靠着车，点了一根烟吸着，完全不在乎我们三人望眼欲穿的目光。

　　嘿，这小子！

　　方才来的路上，一路都是我们三人聊天，这司机一句话也不说，搭配上他这张粗犷的脸，这副充满东北气息的装扮，很容易让人以为他是东北□□上的大哥。

　　此刻我心里也打起了鼓，暗骂自己的轻率，没把人家身份搞清楚就冒冒失失跑出来。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是个危险人物这么巧让我遇上了吧……

　　一阵难言的沉默。直到司机将一根烟抽完，往雪地里一扔踩了两脚，他才抬眼看了看我们。

　　沉默……

　　“做个自我介绍，我叫赤如丹，满族人。”一开口就是纯正的东北味儿，然后他朝向我，点了点头。“是这位小姐让我来为你们带路。”

　　“啊是是是，我，我是吴瑕。”我连忙点头称是，擦了擦并不存在的汗。

　　“每年来小兴安岭的驴友不少，但我还是头一回见着这么年轻的人还这么少的团队。我不知道你们的目的是什么，事先说好，我是拿钱给人办事，只负责带你们进山，跟紧了我，出了什么事我是不会负责的。”

　　一通炮弹炸下来，给我人炸傻了。拿着别人的钱，怎么硬气的感觉他才是那个老大呢？那我是啥？冤种？

　　这样想着，我却忍不住多看了他好几眼。满族人，是满族人啊。由于研究清史的原因，我对于满族人都有种特殊的好奇。谁知道面前这人会不会是爱新觉罗后裔，满洲正黄旗什么的呢？

　　“我是土生土长的东北人，这里狼很多，尤其是冬天，狼群居行动的时候，更加危险。我不是玩笑话，当年我就是被狼追差点从山上掉下来摔死。”他顿了顿，似是回忆起了当初与那些畜牲不美好的回忆。“走吧，跟紧了，别被那些畜牲逮回去做年夜饭。”

　　哦，是啊，快过年了。

　　跟着赤如丹，我们从小路入了山。拨开层层叠叠的树木，我们进入了山谷里。被我们脚步声惊飞的是野鸡，远处窜过的是狍子。那清冽河水的冰下，是被冻住的鱼。

　　此种逸致闲情，此番人间盛景，都让我觉得那么不真实。如此纯净美好，淡的仿佛是此生最难求的错觉。

　　黑龙江是否真的卧有黑龙？我不知道。北京有他的车水马龙与繁华街道，苏州有她的温柔园林与江南水乡，可东北也自有他的豪放，有他的雪山与森林。

　　一阵携着森林特殊味道的风扑面而来，带着些阳光的暖。就像是……就像是与谦谦如玉的君子谈话，不觉自醉。

　　不知怎的我非常煞风景地想起了吴菡那家伙。我不该想起她来的，她明明都自己跑出去鬼混了，一声不吭，我在意她干嘛？

　　可我控制不住自己。我想，此时此刻，她又会在何处呢？她所在的地方，也会有这样纯净的阳光吗？

　　我于是不由得回忆起与她在天桥下初见时的那一眼，与那一抹淡淡痴痴的笑。

　　后来无数次入梦，梦里的铁马冰河，也总有那一抹消散不了的浅笑。那感觉，就像江上清风，山中明月，崖间白鹿，云边青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