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序章：小黑马下乡 ...
-
你知道……从高处一下坠落是什么感觉吗？
就是站的越高，摔得越狠的那种感觉。
相信你一定心知肚明。
我也明白大家应该经历过。
就像一只凶悍强势的野兽被碾去了利爪，被同类按在地上在耳边泼着一盆又一盆的冷水，那么尖酸刻薄，令人窒息、心如刀剐。
亲人的失望，指责。
背后的议论，捅暗刀，是个人都会如坠深渊。
人这一生，就像是一场围猎，弱肉强食。
但只要初心不湮，奋力向前，带着光和遍体鳞伤奔向远方，这一生也算是无憾了。
高考成绩出来的那天，是白时琛第一次见到父母会心的笑容。
网上查成绩时，父母难掩眉眼里的激动。
但坐在饭桌另一边，跟平常吃饭一样的白时琛毫无波澜的说：“越抱期待的事，往往会更失望。”
母亲王茹给他夹了一筷子他最喜欢吃的青椒炒牛肉：“这还没看到成绩你就先下定论否决了，怎么这么不自信呢？”
白时琛没说话，只是细细咀嚼着嘴里的这最后的青椒炒牛肉。
其实心里早就有了定数，他没考上。
辜负了全家对他的期望。
他从高处坠了下来。
“查到了！”
父亲白平业粗大的手指戳着屏幕，反复看了很多次，是真的确认自己没看错时，他才淡淡的说：“D1。”
“什么？！”
王茹不信，夺过手机还放大了来看，那个黑色字体加粗的字母“D”赫然屹立在屏幕上。
格外刺眼。
讽刺的是，“D”旁边还跟了个“1”，至少比“D2”要乐观一些。
王茹还专门去看了最下面标志提醒有哪个大学录取了自己儿子，很可惜，并没有哪个大学录取了白时琛。
就这样，没了。
白时琛见父母脸上的光彩终于消失殆尽，始终没拿起筷子吃饭。
白时琛却很淡定，说：“我早就想到了这个结果，读个职高就行了。”
突然，猛地一阵瓷盘坠地碎裂的声音响彻整个屋子，满地的汤饭菜和瓷盘碎片。
“滚吧，我们家不养闲人，今天晚上你收拾收拾，明天给我离开翰广市。”
“啪嗒。”
一双筷子掉落在地。
母亲摇摇头，说：“去你李叔叔那里上学吧，那里有个大学，虽然比不上我们这边的，但你也知道翰广市就这两所大学，你又没考上，其他地区的大学进去至少要花6万以上，我们家已经没有那么多钱给你了，你还有弟弟要上小学。”
白时琛默默放下还没吃完的那碗饭，笑笑：“对不起。”
这就是站的越高，摔得越狠，他享有着优渥的条件，在大城市里读书，比那些山区里的孩子条件要富裕很多，但他却没有好好珍惜。
一个大城市的小少爷，一瞬之间就要降下身价离开这个高处往低处坠去。
曾丽娟曾经注意到白时琛，是因为在升学考试中的语文以及文科科目的成绩太引人注目，甚至惊动了教导主任。
而白时琛因为小时候的阴影导致理科烂的没脸看，他就用语文以及文科来挽救自己的地位，让父母眼里能有点光，不至于当着很多人面前把自己骂的抬不起头。
他想告诉父母至少自己还是有长处的，还有救，不会那么难看，只知道给他们丢脸闯祸。
在语文课上，白时琛的自信让他踊跃发言，甚至懂的东西比曾丽娟还多，还能纠正她的错误，给同学们讲解很多难题。
每次考试他的语文成绩不低于130，有时候真的状态不好考差了，只有8、90多分，他会崩溃，像是得了病。
如坠冰窟。
曾丽娟很喜欢白时琛那自信，坚定的眼神，毫不动摇的看着你，那么纯粹炽热。
她也决心改变白时琛，当着全班的面表扬他，给他提建议，让全班看见认可白时琛的长处。她还经常找白时琛去办公室谈话，有时候下晚自习，她用自己休息的时来和白时琛谈心。
白时琛被打动，但理科成绩进步一点都不明显，还在原地踏步。
这让曾丽娟很是不解，再次询问了白时琛才知道，原来是小时候被打怕了，骨头皮肉凹了一大块下去，幼嫩的皮肤又紫又肿，自己小小一个缩在床角边，躲在被子里抽泣，生怕吵到怒气未消的父母。
但白时琛并未全盘告诉曾丽娟，只是说自己学不懂，脑子转不过弯。
后来曾丽娟发现安慰开导白时琛一点用都没有，在快高考的前三天，她也要退休了，临走时她给白时琛说了一句话：“我相信你会从这么多的对手里冲出来，你一直都是一匹黑马，从这些普通马里脱颖而出。”
这是白时琛最喜欢的老师给他说的最后一句话，也是让白时琛每天都在心痛，后悔的一句话。
曾经他突发水痘，父母只是匆匆带他去检查开药吃药，问都没问一句就走了，等水痘渐渐好了，只留下还未完全消除的一些痘印。
那天在食堂里吃饭，曾丽娟坐在他旁边，问道：“好些了吗？”
就这一句，白时琛差点流下眼泪，他强忍着不哭，但眼眶红的突兀。
最后，他辜负了大家对他的期望，大家都以为白时琛会留在本地读大学的，还在等着他来报喜。
陪了白时琛18年的早餐店，小超市，文具店，夜市，那些早已和白时琛熟悉的老板叔叔阿姨也对他很好，他们也在等白时琛的好消息。只不过他们并没有等到，也不知道他们看着长大的孩子一声不吭的拖着行李箱去了火车站。
白时琛要离开从小到大一直生活在这里的城市，生活了18年的家。
父母没有来送他，他独自一人看着火车缓缓开离翰广市，望着窗外急速往后离去的风景。
他没有哭，他离开了家，不是翰广市不要他，而是他白时琛不要翰广市。
用王茹骂他的那句最致命的话刚好就是白时琛的真实写照———
“你自找的。”
白时琛嗤笑了一声，把脸埋进手掌里，双肩剧烈地耸动。
母亲王茹在他昨晚收拾衣物时突然走进来告诉他，他不是他们的孩子。
只是受王茹姐姐临终前的嘱托来照顾白时琛，但王茹和她姐姐一向不和，自然对白时琛心狠。
看，多么可笑，自己没考上大学还在这里抱怨。
而李信民则是白平业的兄弟兼老同事，把白时琛送给他养。
火车逐渐停稳，广播里响起乘务员的声音——
“忠资市到了，请要下车的乘客拿好自己的随身物品，祝您旅途愉快，谢谢您的配合。”
白时琛一下车，就被凛冽的寒风扑了满脸。
天空是灰黑的，树枝桠没有一片叶子，只有几只鸟雀停在枯枝头上。
一股泥土和烧煤炭还有菜市场的那味道混在一起弥漫在空气里，白时琛没忍住，扒着全是泔水的垃圾桶就吐了出来。
胃里一阵绞痛，他干呕了一会儿，等实在是呕不出东西了才拿纸擦擦嘴，打量着这座小县城。
杂乱，猫狗到处撕咬打架，甚至还有不知道是谁家的鸡跑出来了，烟尘着实呛人刺鼻。
还有些烂菜叶白菜帮子丢在路边喂流浪猫狗，一堆穿的花里胡哨的小孩子一个劲儿的追逐乱叫，楼房是老式的，全是水泥砌的，一栋楼最多五层。
单元门是完全铁锈化了的，推一下还会发出沧桑的“吱呀”声，还会掉铁皮块下来，楼道里的灯泡被灰尘包成灰毛球，打出来的光又昏暗又淡黄。
没办法，既来之则安之。
白时琛拖着行李箱拦住一个大叔：“打扰一下，请问你知道李信民住在哪里吗？”
大叔一脸问号，很怀疑白时琛是骗子：“安？你说啥子安？（意思是你说什么，这是这个县城的口音。）我听不到好清楚！啥子李？”
白时琛服了，他一直是翰广市的普通话口音，到这儿来就行不通了，这人听不懂。
于是，他强行模仿着大叔的口音艰难的问：“类（那），类个……我，我问一哈（问一下），哈子，类个叫李信民的郭，郭老官在哪沓些（在哪里）座（住）。”
大叔一下就听明白了，满手的粗茧子和死皮拍了拍白时琛的肩，眼里有了看小丑的不明意味，道：“这样子啊，他在东街区座（住），泥（你）一看就不是咱们忠资这沓些（这里）滴人，大城市来滴？”
白时琛没忍住呛了他一句：“那你还不好生（好好）接驾伺候我？”
大叔：“……”
大叔骂骂咧咧的走了，至于骂的什么白时琛是一句没听懂。
他也不计较，拿出手机打滴滴去了东街区。
车里烟味直冲天灵盖，座椅套还破了个大洞，露出里面的黄色海绵。
半个小时后，车终于停了，白时琛一下车，脚突然一滑——
“咚！！！”
地上不知道哪来的餐饭油臭水，他一个没站稳，脚一溜……
“艹！！！”
白时琛爬起来，脚踝好像扭到了，很疼。
他才换的干净衣服上全是污黑一片散发着下水道的专属气味。
白时琛下意识的看看四周，确认没人看见，连忙提起行李箱上楼。
到了三楼的时候，301号门猛地推开，门一下打到了白时琛的脸。
白时琛一个踉跄，差点摔下楼。
“对不起啊。”
开门的是个头顶红绿色杀马特的男生，看起来和白时琛差不多大。
男生穿着黑背心，黑短裤，只是说了句：“下次注意点，别一个劲儿的往我门上撞。”
？？？
“你什么意思？”白时琛有些不爽。
男生拿掉嘴里的烟，上下打量了白时琛一圈，冷笑道：“哟，大城市来的啊，穿的这么高大尚。”
白时琛：“……”
“把嘴给我放干净。”
男生翻了个白眼，作势要关门：“你一个大城市的跑这里来干什么，返祖了吗……”
话音未落，一阵风刮过，男神被一记重拳打翻在地，鼻血唰唰往外流。
“cao！你有病吧？！！你谁啊这么嚣张，信不信我……”
“你什么？”白时琛直接打断他的话。
他双手插兜，居高临下的看着地上捂着鼻子的男生，平静的说：“免贵姓白，你白哥送你去地府打麻将。”
下一刻，白时琛直接一把抓住男生的衣领，挥起拳头狠辣利落的往男生的脸上招呼。
“啊——！！！”
眼里的杀意就快要溢出来了，白时琛倏地把人往墙上砸去！
“呕……”
男生吐出一大口白唾沫，双目欲裂，说不出话。
“记住，以后开门注意些，不要再打到你爹我了。”白时琛眼角微弯，语气轻松。
作者有话说第1章 序章：小黑马下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