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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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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忘机道:“魏婴,别急,我们去一探便知。”
魏无羡点点头,和蓝忘机并肩往乱葬岗的方向飞了下去,他一边寻,一边大喊着:“阿爹!阿娘!你们在吗?!”
无人回应,且很快魏无羡就发现了,这里的乱葬岗,同之前的夷陵魏氏乱葬岗,存在很多不同之处。
这里的乱葬岗上一片焦土,且泛着火烧之后的阵阵糊味,都是原本乱葬岗所没有的。
虽然如今的乱葬岗上,有许多邪祟凶兽在叫嚣蔓延,但魏无羡和蓝忘机,目前都是魂体透明的状态,因此也一同之前在云深不知处那样,此间的活物不仅视他们于无物,连靠近他们周身的鬼都没有一只。
魏无羡与魏长泽和藏色散人是亲子,三人又同修一门怨气,故而他若是在夷陵地界,是能以怨气或者是灵力,感知彼此方位的。
可魏无羡从落下乱葬岗,过去这么长时间,完全没有探寻到父母的影子。
联想到之前在云深不知处,明明在进入幻境之前,魏无羡从没听说,姑苏蓝氏的家主青蘅君和青蘅夫人遭遇过什么意外,可方才他却切切实实地,和蓝忘机一同在蓝氏祠堂里,看到了青蘅君和蓝夫人的牌位....
虽说魏无羡也并非完全没有过,类似的不祥预感和猜测,但他不死心,飘飞了好一会儿,见还是没能寻找到,任何一个能与之交流的活人,或是生魂,终于停了下来,道:“不对劲....”
蓝忘机道:“魏婴,何处不对?”
魏无羡皱着眉,薄唇也不住颤抖着,若非魂体没有类似于常人的脸色变化,他的面容怕也是要变得一片惨白:“蓝湛,你之前在姑苏,应该也听仙门百家评价过,夷陵魏氏和乱葬岗是怎样的地方吧?”
蓝忘机道:“嗯。乱葬岗是夷陵魏氏的除祟和修行之地,常有夷陵魏氏门生在其中修行怨气,提高自身修为。乱葬岗最深处为伏魔洞和血池,除却夷陵魏氏的宗主、夫人及其少宗主有深入其中修行的能力,普通门生,皆无力进入伏魔洞和血池。”
魏无羡点点头赞同道:“蓝湛你说的都对,但是蓝湛,方才在夷陵上空,我瞧出乱葬岗的怨气有些不太对劲,因而我带你下落的地方,其实是特意避开了伏魔洞和血池的。虽然你吃下了我给你的灵丹,乱葬岗的怨气伤不着你,但你毕竟不属于我们一族,保险起见,我没有落在这两处危险之地。”
蓝忘机轻轻握了握魏无羡的手,作为安慰,道:“魏婴,我知。”
魏无羡说完,轻盈一跳,飘到半空,蓝忘机也紧跟在魏无羡身旁,俩人向下俯瞰,只见乱葬岗上不仅怨气深重,望不到头,且四处来往走动的,只有怨鬼凶兽,并没有任何修习怨气门生的踪影。
魏无羡的脸色也变得相当难看,道:“蓝湛你看,这里,并没有任何一个活人,遑论之前我在夷陵熟悉的面孔。之前我既已入了姑苏蓝氏的祠堂,那我也礼尚往来告诉你,夷陵魏氏的一个家族秘密。夷陵魏氏家主一脉的至亲之间,只要同一时间,都在夷陵魏氏的地界内,他们就可以互相感受到彼此的方位。但是,从我来到乱葬岗至今,我压根就没有找得到我爹娘的影子,乱葬岗又成了这副模样....”
说完,他僵硬地扭过头,面色煞白地看向蓝忘机,道:“蓝湛,会不会我爹娘,也早已经不在人世了?如果他们在的话,如果他们在的话!不可能感知不到我从姑苏回来,也不可能没有任何人迎接我,我和你说,蓝湛,我在夷陵可是很受欢迎的,爹娘都宠我,家里的门生平日都簇拥着我,哪像现在,这里一个活人都没有,我也根本找不到我爹娘....”
魏无羡一边说,脸色也愈发煞白,瞳孔泛起浓重的赤色。
他意外闯入此世间,变成连同类都看不见、且又碰不到的魂魄,魂魄本应无泪,但魏无羡的眼底,却泛出一阵浓雾,模糊了面前的视线。
魏无羡本以为,这是乱葬岗的怨气作祟,可直到那浓雾泛着凉意,从眼眶将将落下,还未落地,就散在半空消失不见的时候,他才恍然反应过来,这好像话本故事里的泣血。
可他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整片魂魄,突然被蓝忘机环抱入怀,白衣肩头缀上滴滴鲜红,好似冬日里绽放的红梅,然而如今在这世间,只余蓝忘机可以诉说心情的魏无羡,心里却比寒冬腊月冰凉更甚。
蓝忘机贴在魏无羡的耳畔,一字一句缓缓道:“魏婴,再找找。”
魏无羡的神色由悲痛换成麻木,道:“蓝湛,没用的,若能找得到,我们早就应该寻到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扶着蓝忘机的手臂,慢慢从蓝忘机的怀抱里抽身出来,并缓声道:“蓝湛,谢谢你安慰我。我,想再看看这里,或许能找到我爹娘,当初留下的东西。”
说完魏无羡也没有再等蓝忘机的回应,而是轻轻推开蓝忘机的手臂,空洞麻木地向着乱葬岗深处飘去。
方才魏无羡已经在云深不知处的蓝氏祠堂里,安慰过蓝忘机,如今反过来蓝忘机也安慰了他,一前一后,也算是扯平。
在这一刻,魏无羡从未想过,甚至是指望蓝忘机能追上自己。
这件事若要追溯,蓝忘机是在夷陵魏氏的地界,同多面人缠斗之后,被拖入这个幻境。
幻境之中,青蘅君和蓝夫人过世了,魏长泽和藏色散人也不在了,魏无羡身为夷陵魏氏的少宗主,自觉他理应为此承担责任。
不知此处可否有父母的墓地,如果也能让魏无羡拜一拜,会不会就像在蓝氏祠堂那样,父母以魂光的形式显形?若到那时,无论上天的结界有多厚,他也要拼死飞上去,同父母再也不分离。
蓝忘机薄唇紧抿,魂形颤抖,十指握拳,不知天意为何要如此作弄他二人,可既已落得这般境地,他断然不可能放任魏无羡一魂,就这样浑浑噩噩,在乱葬岗上四处飘荡。于是他默默跟在魏无羡的身后,且没过多久,就飘至两魂并肩的位置。
魏无羡有些讶然,红着眼睛哑着嗓子道:“蓝湛?你,其实不必来陪我的。”
蓝忘机不擅长安慰人,此刻他却很想说几句话,然而魏无羡却反应更快,道:“你看,蓝湛,我带你来,本意是想,你我都是在夷陵除祟之时,被多面人拖进了这个凄惨幻境,如果我们来到事发地,或许能找寻得到一些,帮助我们回家的线索。”
他边说着,边伸出双手,示意蓝忘机去看乱葬岗上的断壁残垣,枯草白骨,阴风邪灵。没有活人,更没有一丝一毫,可以用怨气交流的存在,魏无羡道:“我从一开始,就试图用怨气,同这里的怨灵邪祟对话,却发现我说什么,那边听不懂,它们在哀嚎什么,我也读不出来。我不仅找不到任何有用的线索,这里,也根本不是我家的模样。”
魏无羡魂形颤颤,快要立不住,可他仍旧极力保持着最后一分礼节和理智,缓缓道:“蓝湛,你若是想回云深不知处,就先走吧,我,想找一找我父母,是否在这里留下了什么东西,哪怕我从方才起,就连半点残魂都没找得到。”
说完魏无羡也没再看向蓝忘机,直直往他印象里,原来那个温暖的,三口之家的府邸处走,蓝忘机知晓他心里难过,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道:“魏婴,我不走。我陪你。”
魏无羡吸了吸鼻子,道:“谢谢你,蓝湛。”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个词的蓝忘机只觉得心里特别不舒服,他道:“魏婴,我们之间,不必说这个词。”
魏无羡魂形一顿,此刻他刚刚好飘至,印象中夷陵魏氏的家府所在地,可如今他却只能看到被黑血浸染的土地,不远处甚至还有几具穿着烈日炎阳衣袍的尸体,但他却并未发现。然而蓝忘机却见到了这几句尸体,上有许多处剑伤。
烈日炎阳袍?岐山温氏?
他们怎么会死在乱葬岗,夷陵魏氏的属地?
夷陵魏氏同岐山温氏两家交好,无人不知,莫非,如今魏婴父母过世,同岐山温氏有关?
空想无凭,蓝忘机又见魏无羡突然下拜,连忙一同跪在他身旁。
二人依旧做出如同在云深祠堂一致的,拜天地,拜父母。而到了第三拜时,蓝忘机正要下拜,双手却被魏无羡扶住了。
蓝忘机不解道:“魏婴?”
魏无羡跪的笔直,道:“蓝湛,你已经陪我做了两拜,这第三拜,就不必了。”
蓝忘机道:“魏婴....”
魏无羡神色呆滞且空洞,语气平淡无波:“当时在蓝氏祠堂,两拜之后,青蘅君和蓝夫人就现出了灵光,而方才我们拜过天地与父母,这里却什么都没有。那只能说明,我爹娘根本没有葬在此处,因此,我才什么线索都找不到。再拜,已经没有任何必要了。”
更何况为何不三拜,魏无羡虽然没有说,但他不相信蓝忘机,不知晓其隐含意义。
二拜过后,魏无羡起身,没有再在乱葬岗上寻觅任何,飞身就要离去。
蓝忘机抓着魏无羡的袖口,讶然道:“魏婴?你,不再找寻其他线索了?”
魏无羡摇摇头,道:“蓝湛,我也说过,这里的乱葬岗,同我印象里截然不同,方才二拜过后,也并未发生任何变化,所以我想,我没有必要,再在这里寻找些什么了。”
蓝忘机道:“魏婴,你接下来要去哪里?”
魏无羡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或许可能计划研究一下,破除天上阻拦我们再度飞升的办法,虽然我不知我的父母如今在何方,但他们一直与人为善,勤于修炼,除祟惩恶,想必过世之后,也应同青蘅君和蓝夫人一样,得道飞升。”
蓝忘机道:“魏婴,我的目的同你一致,如今世间惟你我可以相见相知,你既也说,魏宗主和夫人与我父母交好,可否,让我陪你,一同寻找魏宗主和夫人的踪影?”
魏无羡睁着一双血红色的眼,静静地盯着蓝忘机,蓝忘机的目光太过恳切,是之前魏无羡自与他相识以来,从未在蓝忘机脸上见过的情绪。
思来想去,蓝忘机说的有道理,魏无羡叹息道:“好。”
两人离开了乱葬岗,而他们从未发觉的是,自乱葬岗深处,突然升起一阵红色的灵光,缓缓飞进了魏无羡的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