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仍在思念你》惜玉望兰

5、回忆

　　远处的微风拂来，吹散了地上的落叶。
　　一对母女站在院子里，妇人似乎是保养的很好，脸上的皱纹并不明显。
　　而年纪较小的少女，没有反应，任由妇人的动作，只是眼底的情绪令人看不清。
　　我将耳边的发丝别到耳后，面前站着的身影是我娘。
　　娘眯眼看着我，用手抚摸着我的脸，语气温柔：“瞧瞧，都成大姑娘了……应该16岁了吧……”
　　“可惜……”她低下头，看着我的裙摆。
　　我歪过头，立马打断了她：“玳兰还在外面等我，我先出去了”
　　继续朝门口走去，我突然开口问身边的婢女：“……不裹小脚……很严重吗？”
　　“当然，男人都喜欢小脚的女人……”婢女原本想接着说些什么，却看向我时改了口：“不过，小姐不喜欢就不裹呗”
　　我低头，看着裙摆之下，没再说话。
　　开始寻找着自己的记忆，或许是太过难忘，我很快找到。
　　太疼了，那一天太疼了。疼的好像再也走不了路，只能永远困在院子里一样。
　　依稀记得那是一个晴天，我准备出门去找玳兰。
　　娘走到我的面前，拉起我的手：“暮玉已经长大了”
　　我没有动作，不解的看向她。
　　“将她带到房间里”娘挥了挥手，一旁的婆子走了过来。
　　我开始挣扎，可我挣不开婆子的手：“娘，娘！为什么？……”
　　我被带到一间屋子。里面很黑，很黑，令我感到不安。
　　“小姐不要怕……很快就好了……”身边的婆子看见我的神情，说道。
　　我看见她们拿来一条布条，对着我比划着。
　　疼痛突然间袭来，在我还未反应过来时，早已游到我的全身。
　　太疼了，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我看见自己双脚被布条裹成怪异的模样，而我疼得好像断了脚一样。
　　眼泪不停流出，我什么都看不清了。我的眼前一片模糊。
　　她们似乎在说话，可我却听不清。
　　“不要挣扎，这没有用……”
　　脑袋里好像突然清醒。我开始恨，开始挣扎的更加厉害。
　　凭什么？我为什么一定要容忍？我偏偏不要……
　　我用尽所有的力气挣扎，踹开脚旁的婆子，撞开身边的婢女。我摔下地面，跌跌撞撞的跑向门口。
　　好疼啊，我已经无法正常的奔跑，一步一步好似踩在刀尖上。
　　可我不能停下，我知道一旦停下，就会重新回到那一间屋子。
　　躲在假山后，我坐在地上揭开了脚上的布条。
　　从脚腕往下全是血红，而我触摸时，感受到的只有疼痛。
　　我开始控制不了自己的泪水，不住的哽咽。
　　“你们搜这里，剩下的跟我来”
　　我捂住嘴，将哽咽声压抑下来。
　　别哭，别哭。我还要出去找玳兰，不能被抓到。
　　可是，怎么办啊？我以后会不会不能跑向玳兰了？玳兰会不会不愿和我玩了？…………
　　我将眼泪擦干，继续向门口艰难地前进。
　　鲜血染红了地上的草，而我没办法理会，我的面前只剩那一扇门。
　　只要走过去，只要再坚持一下，就可以看到玳兰了。
　　我没听到身后的声音，一直向前挪动着。下一秒，我被人向后拉去。
　　婆子抓住了我的脚腕，她们要将我拉回房间里。
　　我已经流不出眼泪了，目光看向门口。
　　玳兰啊，我好像不能陪你出去玩了。不要等我，我已经不可能再出来了……
　　离那间屋子越来越近，我早已麻木起来。但我还是不甘心，明明就差一点了……
　　不管是谁都好，救救我吧。我不想这样，救救我吧……
　　“放开她！我说，放开她！”
　　我回过头，一个少女正往我这里跑来，她的裙子被风吹动，整个人好似一只白色的蝴蝶。
　　那是我的蝴蝶，我的玳兰。
　　我被婆子放下，玳兰将我拥入怀里，带着哭腔：“暮玉，暮玉……”
　　“怎么了？……”我伸手摸着她的脸“不过，我以后应该不能跑了，玳兰会嫌弃我吗？”
　　她不停的摇头：“不会，不会，暮玉能跑的！”
　　我没再回应，意识陷入黑暗。
　　再次醒来时，我躺在床上，玳兰在一旁默默流泪。
　　我伸出手，为她擦去泪水，微微笑着：“怎么哭成这样？……”
　　“以后不用这样了！以后我来养你”她一把抓住我的手：“还有只要好好养着，以后是可以跑的”
　　她是怕我不裹小脚就嫁不出去？我突然明白。
　　我对着她笑了笑：“好，以后你养我……”
　　将她劝回家后，我掀开被子，看见了满脚的绷带。
　　娘走到我的房间，坐到我的面前：“暮玉不想裹就不裹了……”
　　我没有说话，只是一直点头
　　那一晚，我没有睡着，流了一整晚的泪。
　　将自己的记忆重新放回箱子里，我抬起头看见了门口的玳兰。
　　她朝我挥着手，语气欢快：“暮玉！我在这里！”
　　我加快脚步，最后甚至是跑向那个光里的身影。
　　“我来了，玳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