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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下凡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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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财神殿与金澜起告别后,钱爱直奔天河而去。
钱爱此次下凡是为了弥补过错,所以既不好、也来不及走正常的下凡流程。故而只能想些别的法子。
她的法子就是求助龙女敖染,然后随其布的雨一起下凡。
钱爱的真身是一汪清泉,可以完美地与天河的水融在一起。这样敖染去布雨时她就可以不着痕迹的随雨而下了。
很多年前,当她还是个小仙童时,就经常这样下凡了。现在不过是故技重施。
如果她没记错,这两天应是敖染在天河当值。此时敖染应该正在做布雨的准备。
飞至天河边果然看见身着一身天水碧法袍的敖染凌波而立正在取水。只见她拿出一只青瓷小钵轻轻抛至空中,手臂轻舞划出飘逸的弧线把水从天河引至钵中。动作轻柔优雅体态舒展松弛,让人望之如见救星……
待敖染取好了水,钱爱嗷的一声飞扑过去抱住她空着的那只手:“大慈大悲的龙女大人,您是要去布雨吗?小仙能随您一起去吗?”
被抱住手臂的人听出了钱爱的声音强忍住把来人挥开的冲动,转头假笑道:“哟,这不是青泉元君财神大帝吗?今天怎么有空到天河这偏僻的地界来了。”
钱爱与敖染是患难之交。很多年前,在她们还未得道成仙时,便已相互扶持。成仙后两人虽然一个在天宫一个在水族,也依然常来常往关系亲密。
但自从钱爱接任财神位以来因为种种原因两人的交流大为减少。敖染对此颇为不满,时常因此阴阳钱爱。钱爱也常常为此内疚,却无力改变。
这次她们又有很久没见,敖染生气也很正常。何况这次她还是有求于人才来找敖染,这样想想便更心虚了只能继续厚着脸皮装傻充愣。
她抱着敖染的胳膊顺势把头靠在敖染的肩膀上,声音有些低落:“阿染,我闯祸啦。”
敖染闻言并出声似乎还在生气,只略微向着钱爱偏了偏头。
钱爱知道这是让她继续,便接着讲了下去:“我刚刚打翻了点金壶,人间的财运被打乱了,人间要大乱啦。现在下界或许还能挽回。我想下界,阿染。”
敖染并不买账:“那你应该去找联辰星君。找我干嘛?”
“来不及的,找他们干什么都来不及的。只有你能救我了。阿染。”说着钱爱更紧的抱住了敖染的胳膊。
“这时候想起我了。平时怎么不见你来找我。”敖染气急,就着被抱住的那只胳膊用力拧了钱爱一下。
拧完不等钱爱开口便又接着说道:“前段时间弱水断流,为了让弱水不至枯竭水神把弱水放进了天河。现在跟我下去并非上选。”
钱爱此前并不知道天河竟有了这般变故,一时听得有些怔住了。
弱水之弱,在于弱万物。无论是神仙精怪还是凡人蝼蚁,只要沾染到弱水变会一天天的衰败下去直至消亡。没有人想碰到弱水。
敖染继续说道:“弱水之能你也知道。天河广阔一时自然不会被影响,但也未必完全不被影响。你本体是水,随我下界想不被发现只能真身入天河。如此你也要下去吗?”
钱爱低头揪着敖染的衣袖说:“去。怎么不去。你知道的我一定可以的的。大家都是水谁怕谁啊!”
她的声音低哑,话却说的坚定豪迈。让人听着不忍拒绝。
“好。那就去。”毕竟是多年的好友,敖染虽然看不见钱爱的表情,却了解钱爱的性子。
既然钱爱已经有了选择,那么自己便尽己所能帮她就好。说着便取出刚才装水的青瓷小钵让钱爱化身进去。
敖染果然成功带着钱爱通过天门随雨去了人间。
与预计的一样钱爱顺利的飘落在了那座害她失手泼了点金水的金碧辉煌的财神庙前。
这财神庙修得极大极富丽,金墙红瓦雕梁画栋。却给人一股微妙的怪异感,怎么看怎么别扭。为了弄清这怪异感的由来钱爱绕着这庙来回走了几圈。
然后她知道这怪异感来自哪儿了。
这庙你虽然能看出它是座庙,但无论是材料还是样式却是哪哪都不对。
柱子、墙和门窗都不知是用什么材质做的,上面的壁画花纹也与一般财神庙中的大不相同。
以往她看过的财神庙多是深沉庄重的朱红色的,石底木墙木柱的式样、红漆描金的装饰,富丽又端庄。这庙却整个都是浅金色的,有些朱红也只是点缀。
墙壁与门柱像是石头做的,却比石头晶莹通透。窗户没有雕花镂空却极大极透亮,大片的阳光透进殿内让人一眼就能看清其中的陈设。
殿内正中供台上端放着一座疑似财神的女神立像。
女神眉眼端庄、唇角带笑,梳着元宝高髻,两臂反举似反弹琵琶状,手拿……手拿一天青洒金瓜棱花口瓶。瓶口半斜向下有“水”自瓶中流出,随水流而下的还有元宝、金币等……周身画帛环绕轻舞飘飘欲飞,脚边祥云氤氲散落着瓶中流下的鲜花珠宝。
这神像雕刻秀美栩栩如生,却与她之前见过的所有神像都完全不同。这个神像太不像神。
人间喜恶多变,神像一时时兴庄严的一时时兴慈和的,都很正常。只是像这样未塑金身彩衣斑斓,神情欢悦无肃穆意的神像她倒是真的没见过。
而且她实在是不懂为什么财神殿里供奉的财神是个女神!
虽然现任财神是她,而她是女神仙没错。但是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历任财神在人间一贯的幻化的法身都是男相,就连她也不例外。
更何况因为这些年来天宫对神仙下界的管束愈发严厉,神仙们下界困难重重下界次数越来越少,就算下界也无不是把自己藏得严严实实,生怕泄露半点踪迹。可以说现在活着的凡人都没有见过神仙。
可是这庙里供着的分明就是个女财神!
莫非真的有凡人知道现在的财神是个女神?还是说这只是凡人的猜测?
钱爱看着这尊神像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一时甚至忘记去找这庙的主人。
“你是谁?你怎么进来的?”
正看着神像沉思的钱爱耳边忽然传来一声严厉的呵斥。
她有些懵住了,愣愣道:“我走着进来的。”
“……”
裴松月对这个答复无言以对。他最近诸事不顺,正是火气大的时候。今天好不容易抽出空来庙里准备去去晦气,结果就看到庙里站着个不认识的姑娘。这就算了说话还如此不着四六。
这是他家去年刚建好的私庙,位置隐秘安保完备且并不对外开放,也不知道这姑娘是怎么找到这儿又是怎么偷偷进来的。
看着眼前姑娘一身古装打扮,心里不由的又咯噔了一下:别是个专找各种“不为人知的景点”打卡的网红吧。这个念头一冒出来他感觉更加烦躁了。
这边钱爱看着眼前周身环绕着点金水的青年脑子想的却是:好小子原来就是你建的这个庙啊!什么叫得来全不费工夫啊。本座这就收了这些点金水还人间一个太平。
见钱爱呆呆愣愣没有进一步解释的意思,裴松月只好提醒:“这是私庙不是景区”,意思是赶紧走吧。
钱爱听出他话里赶人的意思,感到有点心虚。虽然说这庙供奉的是“她”,但她现在并不准备表明身份不是。对于裴松月来说她突然出现在这儿就是有人突然闯进了他家。
所以这确实是她的不是。只是她现在还不能走,解决点金水问题的关键还在裴松月身上。
想到这里,钱爱略一思索说道:“就走就走。误闯贵宝地打扰了。这块玉佩就当是我的赔罪。”
说着钱爱掏出金澜起给的那枚玉佩就要塞给裴松月。她不好强留在这里,现在也没有想好如何化解他身上的点金水,只能先把玉佩给他让玉佩先收集着点金水。
裴松月猝不及防手上被塞了一枚玉佩,玉佩清透滑凉质地绝佳是块好玉。但哪有这样收人玉佩的道理?裴松月觉得有些滑稽,正准备开口说不用,想把玉佩再塞回去,忽然口袋里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是他给江苇特别设定的铃声。江苇是他的助理,知道他最讨厌在休息时收到工作电话,所以非紧急事件江苇决不会现在给他打电话。
想到这点裴松月一边继续把玉佩塞给钱爱一边向外走接起了电话。
等到接完电话处理好事情走回财神殿才发现钱爱已经不见了而玉佩也不知怎么又被塞回来了 ,顿时觉得有些头痛。
不过他最近头疼的事多了,这个算不得什么。
只是玉佩还是不拿的好,谁知道会不会沾了些什么东西。他来这儿本来就是为了去晦气的。他上任以来公司业绩虽然还算平稳,但大都算是他哥的“遗泽”。他和其他所有人一样都觉得公司在他手上不仅前途坎坷灰暗而且只有死路一条。
说来他也不是没努力,只是他人生前二十多年走的都是纨绔子弟的路子,对管理公司实在是心有余而立足。他每天不是被这个老狐狸坑一下,就是被那个老油条摆一道。在被公司内外多方“教育”后,深深体会到了商场险恶。
为此他常常焦虑的睡不着觉,这几个月失眠的次数比之前加起来都要多。然而焦虑并不能解决他工作上的问题。所以在斗又斗不过,躺又躺不了的局面下,他向公司里的社畜同龄人看齐学会了上香。
这其中他拜的最多的就是他家寺庙里的财神。他们家的财神庙是他为了讨家里老人开心亲自设计的。建筑风格中西合璧非常新颖大胆,就是老人家好像不太喜欢平时都不来这边。
裴松月随手把玉佩放在了香案上,熟练的从抽屉里拿出来三炷香点燃对着财神像把自己的祈求又在心里过了一遍,然后把香虔诚的插进了香炉。
“财神爷,保佑我们公司今年能苟过去吧。信男不求公司更进一步,只求公司一如既往。”
钱爱听到了裴松月的祈愿。她并没有离开,只是在裴松月出去时直接使了个隐身咒隐身了。
她本想着等裴松月回来后再继续观察一下看能不能找到后续化解点金水的办法。然后就看到了裴松月点香拜财神的画面。
看到他点香的那一刻钱爱现身夺香而灭之的心都有了。天知道他现在的财运到什么地步了,可以的话钱爱简直想给他上香。
钱爱拿起被裴松月放在香案上的玉佩,对着他离开的背影无声道:“一如既往,那不就是继续大赚特赚吗?还说不是更进一步。现在点金水都在你身上了,谁能赚得过你。只是这玉佩你不拿着真的很让本财神为难啊。”
同时,钱爱对他对着一个女财神神像喊财神爷这件事感到深深的叹服:这么多年过去了,凡人还是那么爱指鹿为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