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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妈妈 ...

  •   陈厌青还以为这人说看海绵宝宝只是说说笑,没想到他真拖着他看了一晚上海绵宝宝。

      他这才发现班里对于梁余的这一条流言竟然是真的。

      当初因为梁余颜值高,不少人扒过他的爱好,发现这人极其无聊,不打球不玩游戏,偏偏喜欢钓鱼看动画片这些无聊且非常老大爷的活动。

      钓鱼这条被刘洺嘴瓢的时候证实过,这人钓鱼确实有瘾,为此甚至能克服怕鬼的生理性恐惧去夜钓,属于是过奈何桥都要甩一杆的铁血钓鱼佬。

      但喜欢看动画片这条多少有点空穴来风,毕竟谁也没看见过他沉迷其中无法自拔,唯一一个缺口刘洺疑似被威胁,不敢爆料。

      但在陈厌青面前,梁余毫不犹豫地自曝了,不仅爱看海绵宝宝,像开心超人,喜羊羊与灰太狼,猪猪侠,猫和老鼠,HelloKitty等等,他是个个都是心头爱,不仅一集不落地追了,家里甚至还有不少碟片,方便随时在大屏幕看。

      他早上醒来的时候梁余还抱着他,手机还没关掉,屏幕里的海绵宝宝扬起了一个大大的微笑。

      梁余的手机就剩下百分之一的电量,陈厌青看了一眼,已经看到三百二十一集了,后面的剧集图标都是灰色的,看来已经看过了。

      这人真是出乎意料的幼稚。

      梁余熬夜看了一晚上手机,他也不好意思喊醒他,给他掖了掖被子,帮他把手机充上电,去厨房下了一碗面条,面条里还打了一个珍贵的鸡蛋。

      然后留下早餐和一枚备用钥匙在桌子上就去上班了,还写了个字条,雨已经停了,让他醒了吃了早餐自己走就是。

      他要去自助餐店报道,早上九点钟开门,离这有三个站,看时间还早,陈厌青决定走路过去,省下的两块钱还能买两支笔。

      自助餐店在购物中心里面,招牌上写着“美味自助餐”,店长是个看起来很好相处的婶子,见他来了连忙跑过来,手把手地教他干活儿。

      早晨的人不多,简单吃过早餐后,开门第一件事儿是打扫卫生,把桌子台凳都擦擦干净。

      陈厌青不像之前来过那几个娇娇公子,做了一点点就嚷嚷累,他手脚麻利,做事认真,干活儿卖力,擦得桌子椅子都闪闪发亮,所以店长很喜欢这个年轻人。

      临近中午,吃饭的人就多了,除却站在门口招人以外,还需要不断地收空盘子和垃圾,在大厅和后厨来来回回地折腾,微凉的天气,陈厌青把袖子挽起来,额头上已经出了薄薄一层汗。

      自助餐门店不大,能容纳的人却不少,陈厌青一路忙活到下午两点多才终于能慢下来,因为那个时候的人才少一些,能让他喘口气喝喝水。

      店长拍拍他肩膀,赞叹道:“小陈干得不错嘛,以前也做过这个?”

      陈厌青喝了半瓶水,嗓子干干的感觉没有了,跟店长回道:“干过,还在酒楼打过杂。”

      “行,加油干,工资不会少你的。”店长说。

      陈厌青点点头,两点半他下班了,晚上九点才上班上到凌晨一点,但是下午要赶下一场,广场有家新开的店,他要去附近广场那边派传单,一下午还能赚个三十块。

      但在这之前他得回家休息半个小时,顺便洗个澡。

      出的汗太多了,此刻的他闻起来一股子馊味,还有不小心洒在身上的汤汤水水,摸起来黏黏糊糊的,并不好受。

      思及此,陈厌青不由得走快两步,争取十分钟内能回到他的新家。

      砰——

      陈厌青走得太快,一时间没注意,竟是跟一个路人撞了个满怀。

      对方是个女人,怀里还揣着个硬硬的东西,似乎是个小奶瓶,急匆匆地闷头走,高度正好在陈厌青的视觉盲区。

      “对不起对不起,有没有撞到您?”陈厌青连忙把人扶起来。

      女人似乎有点生气,张嘴就要骂,但抬起头看见他的时候却是愣住了,嘴巴张张合合,竟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看着熟悉的面容,陈厌青不由得心头一颤。

      她是陈厌青血脉上的亲生母亲,柳燕女士。

      柳燕女士结婚早,生陈厌青那年才二十一岁,今年才堪堪过了四十一岁生日,并不显老,加之其容貌昳丽,反而因为年纪的增长显得风韵犹存,像久酿的美酒。

      “青......青青?”柳燕连忙拉住他的手,不确定地道。

      迎面而来一股香水味儿,熏得陈厌青有点想打喷嚏,连忙后退一步,把手从她的手中抽出来,拉开了距离。

      “你这孩子,我是妈妈啊。”柳燕嗔道,“多少年没见了,都变成大孩子了……”

      “您不用勉强,叫我陈厌青就好。”陈厌青说。

      青青是奶奶的专属称呼。

      “青青,对不起……”柳燕显然是没想到他的回答会那么冷淡,毕竟陈厌青小的时候很黏她,她以为陈厌青还是以前那个需要母爱的小男孩。

      她什么都知道,她知道她做过的一切都会伤害到这个小小的孩子,但是——她忍不住!

      她忍不住对丈夫出轨的怒气,忍不住想报复那个混蛋,但却不敢对他下手,因为他会打她,抡起砂锅那么大的拳头,一拳拳地砸到她的脸上,身上,打到她连声求饶,打到她泪流满面。

      她尝试过报警,起诉离婚,但是只会被喊去调节,加上陈厌青爸爸不肯离,调节来调节去,最后也只好不了了之。

      于是,这股无处发泄怒气便转移到了丈夫的孩子,也就是陈厌青的身上。

      哪怕这个孩子是无辜的,哪怕他无论受了多大的伤害还是软软地喊她妈妈,让她抱抱,反过来安慰她,给她擦眼泪。

      哪怕看见这个孩子一次次失望的眼神让她心疼不止。

      “妈妈对不起你,你原谅妈妈好不好。”柳燕的眼眶一下子蓄满了泪水,那蒲扇似的眼睫毛眨了眨,泪水便顺着脸庞留下,“妈妈给你做饭,你不是最想吃妈妈做的饭吗?”

      不知是受了什么蛊惑,陈厌青跟着他妈走了。

      他妈妈住在广场附近,已经和一个陌生的男人组成了新的家庭,生了一个粉粉嫩嫩的小妹妹,妹妹今年还不够一岁,叫方思思,笑起来只有两颗下颌牙,脸上有两个小酒窝,手臂像一节节嫩生生的莲藕,浑身上下都是软乎乎的。

      方思思还在熟睡,时而低声梦呓几句婴语。

      与他小时候不一样,方思思穿的是柳燕精心购买的小衣服,脖子上还带着一个长命锁,柳燕说,方思思是早产儿,长命锁是她去庙里求来的,只求方思思健康快乐地长大成人。

      你是幸福的。

      陈厌青看着方思思,脑子里蓦地浮现出这句话。

      柳燕说,妹妹像极了他小时候的样子,软软的,香香的。

      陈厌青把这个归结于她当了妈妈的母性,他并不觉得妹妹和自己哪里相像。

      柳燕去厨房忙活的时候,陈厌青就坐在客厅,脚上穿的是客人拖鞋,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他四处看了一圈,房子装修得很温馨,连抱枕都是粉粉的,软软的。厅内挂着一幅很大的照片,是她和她的新丈夫抱着妹妹的照片,那么美好,那么有爱。

      他们才是一家人。

      陈厌青想,紧接着又开始嘲笑自己,有什么好纠结的,他早就过了要找妈妈爱的年龄了,父爱,母爱,他都不在乎。

      柳燕很快就炒了两个菜给他,是清蒸鲈鱼和芹菜炒肉,她没留意过,不知道陈厌青爱吃什么,只能选了拿手的来做。

      陈厌青说不上喜欢这两道菜,但还是满满夹了一大筷子放进嘴里,细细品尝这些来自母亲迟到的爱。

      柳燕看着他,眼里还含着泪:“怎样?”

      毫不客气地说,这味道并不怎么样,但看着妈妈期待的目光,他说出来的,却是颤抖的:“还好。”

      妹妹饿了,不合时宜地哭起来,柳燕不好意思地看了他一眼,赶紧跑过去把妹妹抱起来,轻轻地哄,流露出来的目光是他从未见过的温柔。

      但陈厌青已经不觉得嫉妒了,好像无形之中已经放下了许多,他自由了。

      他洗了碗,轻声地跟妈妈告别了,他还要赶回去洗澡干活儿。

      柳燕莞尔一笑,柔声喊道:“青青,有空常来玩啊,妈妈这里永远欢迎你。”

      “嗯。”

      -

      陈厌青一路跑回了家,心跳因为运动而加速,心脏在胸腔里砰砰直跳,好像要从口中飞出来一样。

      打开家门,梁余还在家里,显然是刚睡醒没多久,头发乱糟糟的,乱七八糟地卷翘起来,正大口大口地吃着面条。

      听到开门声,愣愣地看过去,嘴巴里鼓鼓囊囊,还挂着面没咬断,眼睛瞪得圆圆的,像某种天然呆的仓鼠。

      “还没回去吗?”陈厌青问,一边在房间里扒拉衣服。

      “没呢,刚醒。”梁余继续进食,“你看起来心情挺不错,下午没事吧?陪我回家好不好?”

      “不。”陈厌青说,他拿了衣服进了浴室,争分夺秒地打算洗个战斗澡,“我等会儿还要去发传单,然后上夜班。”

      “靠,007啊,陈哥你能行吗?”梁余问道。

      他吃完面,端着盘子到厨房去洗,两人就隔着薄薄的一扇门接着聊,听着里面哗哗的流水声,梁余莫名有些脸红。

      陈厌青话里都带着笑意:“行,怎么不行?你陈哥我必须行。”

      梁余:“你今天笑得好开心哦,发生什么事了,陈哥分享分享?”

      陈厌青:“嗯……解决了一些事儿,没什么。”

      梁余也没追问,把话题岔开了:“那你下午去哪里发传单?我也去,我去凑凑热闹。”

      “你个瘸子凑什么热闹,还不回家吗?你妈妈不找你?”

      梁余知道这家伙是真开心了,还会拿他开玩笑了,他也不恼,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起来,吓唬他:“你可别笑我,我们这儿有个玄学,笑瘸者终成瘸子,你笑我下回就轮到你了。”

      陈厌青压根没信,但还是问他:“真假的?”

      “真的。”梁余拍拍胸口,“谢竹君夏池开还有傅来他们都瘸过,上上次就是刘洺,都持续一两年了。”

      实际上这确实没什么依据,他和刘洺几个个个顶了天的好动,说好听了是活泼开朗,说难听了就是猴子拆房,属于三天不打,上房揭瓦那一挂,磕磕碰碰都是常事儿。

      就比如刘洺,他上次瘸腿就是因为好玩,从五级楼梯跳了下去,然后骨裂,拄了三个月拐杖。

      但也因此传开了,只要谁笑了瘸子,谁下一个遭殃。

      说说笑笑间陈厌青已经洗好澡了,换了另一身旧衣服,显得格外淳朴,像刚进城的农民小哥(因为都是旧衣服嘛)。

      梁余当然不会傻到问他为什么不穿新衣服,只暗暗做了个决定,打算以后找个合适的时候给他添几身新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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