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蜻蜓》亦周

2、下马威

　　我真傻，真的，拿到试卷的林悦如是想，我当初怎么会如此自信，自信到认为光凭翻几遍书就能做江苏地狱难度的试卷？
　　试卷是标准的高考卷模式，林悦对自己的数感很有自信，决定先做大题捞点分，于是她将试卷翻页。一看．解析几何．空间立体几何．空间解析几何…哦．最后一道题貌似不是几何，再一看，导数和三角函数的结合问题．
　　林悦：……这试我不考也罢．
　　铃声响的一刹那，林悦盖好笔盖放下笔一气呵成，趴在桌子上闭着眼，十分安详．叶知秋侧头看见她的反应，轻微地勾了勾嘴角．
　　"叶班长，知秋姐，我没看错吧．你刚刚居然笑了！"程辰发出了激动到发抖的声音．叶知秋扫了他一眼；"不，你看错了．"也趴下来补觉．昨天宿舍里多了一个人她感觉不适应，本来晚上有可能还能迷糊一会儿现在好了，清醒的听另一个人的呼吸一整夜，甚至有段时间还开始不由自主地数着．
　　程辰不出所料地被冰块冻了一脸．他摸了摸鼻子，小心翼翼地问新同学："这次考试你感觉怎么样？"闻言，林悦抬头，笑容温和而又苦涩："一点儿也不好，你呢？"程辰笑了笑说："我也不好．"听到这话周最转过头来，挤走程辰："每次考试下来我们都这么说，习惯用语："林悦哦了一声，想了想，抬手捅了捅她那睡觉的同桌："那你呢，这次考试你感觉怎么样？"旁边一个来找周最的女生看到这一幕，腿一软，双手撑住林悦的桌子．她叫齐明，当初林悦知道她名字的时候还猜测她俩家里是不是就认识，要不然怎么都起《过秦论》中同一句话里的名字："诶姑奶奶你别……"看见叶知秋动了动，有抬头的趋势，所有人立刻消音，并齐刷刷后退一步．
　　结果他们看见他们敬爱的叶班长一脸山雨欲来地抬起头，顺着林悦作怪的手指向上看见了林悦的脸，不明显地皱了皱眉，把她的手指挑开，敷衍地回答了一句"蛮好的"，又趴下了。
　　居然不是"我也不好""林悦转向同学，发现他们都毕恭毕敬地站着，看见她回头，做了一个鼓掌的动作，只有动作，没有声音。林悦还看见周最对她做了一个"勇士"的口型．
　　啥玩意啊这，林悦黑人问号脸．
　　好在齐明没让她的疑惑持续太久："知秋姐晚上容易失眠，所以白天会抓紧时间补觉，这个时候被吵醒会很生气，而且她的洁癖有点重，有点排斥别人碰她．"
　　林悦想起了两次唤醒叶知秋她轻皱的眉头，和昨天看了一会儿才握住她伸出的手，原来是这样啊．她恍然大悟，随即又有些小小的开心。可是她没有对我发火诶。说不是她其实没有那么不喜欢我？
　　所有科目考完后，已经晚自习要结束了。林悦趴在桌子上听着教室里的哀嚎遍野，甚至有点想和他们一起重复："我堂堂……""如果早知道…'
　　当然，这些人肯定不包括叶知秋．林悦扭头一看，她正单手撑头，情绪稳定地在写着什么．林悦一看，英语课外．
　　她好像从没看见叶知秋表现出除了不耐烦以外的情绪．她是怎么做到一直都这么冷漠的？林悦正想着，叶知秋手中转的笔停了．她瞥了一眼，伸手用笔敲了敲林悦的桌子，然后用笔尖指了指窗外．林悦回神，看向窗外，黑暗里看见一个男人，穿了一身黑，倒是戴了顶白帽子，胖胖的，杵在那儿看着她．看见林悦看过来了，他招了招手．
　　林悦轻手轻脚地走出教室，"我叫孙顺雷。"男人自我介绍道。哦．那个失踪了一天多的班主任数学老师．林悦点了点头．"今天一天考自己没学过的内容，难过吗？"林悦苦笑："确实．都不会．"听到这话，孙顺雷笑了，露出一口白牙："没事，不要难过，就算学过了也不会．"
　　林悦："……"谢谢。并没有被安慰到。看见林悦的反应，孙顺雷笑得更开心了．
　　林悦：……这班主任怎么看上去这么不靠谱．
　　调侃了几句，孙顺雷也严肃起来："我看过你给的进度，文科没有什么问题，但理科少的也差了半书．虽然我们会时不时滚动一下前面的内容，但不会是基础的．所以要靠你自己去赶进度了，不会的话就多问，我们所有老师都乐意为你解答，别拘着，我也看了你在原来学校的排名了，还不错，应该可以自己赶上来的．"
　　林悦乖巧点头。她和叶知秋都是一等一的好看，但五官要比叶知秋柔和许多，又爱笑，所有老师都会自动将她归到乖巧的好学生一类中．
　　"你努力一下，争取两个月到我们班均分，可以吗？"林悦估了一下，沉吟道："应该……可以的吧．"孙顺雷以为她在为难，连忙说："不要有压力啊，这只是我的期待，做不到也没事．"说着用下巴指了指教室门："好了回去吧。"
　　晚自习结束后，回到宿舍林悦一直欲言又止，目光在叶知秋周围逡巡。叶知秋本来就对目光敏感，又一次被目光盯了许久，实再看不下去手中的书了．我怎么碰到一个这么磨人的舍友，她暗想，放下手中的书，自暴自弃地冷声说："有事？"
　　林悦小声问她："那个……我晚上睡觉有动静吗？会影响到你吗？"叶知秋瞥了她一眼，心下了然："谁和你说的？齐明还是周最？"她停了一下又说："不是你的问题，你睡着了还蛮乖的。"幸福来得太突然，叶知秋居然夸了她一句，虽然是睡相．林悦呆呆地哦了一声，眼睛视线还是没转地方。叶知秋忍了忍，没忍住，话里有话："我对目光很敏感。"林悦还在大脑宕机的状态，下意识地回："可是你长得好看，我很喜欢．"
　　叶知秋抬手把灯关了，语气毫无波澜："那你喜欢去吧．"
　　"哎姐我错了，你别关灯啊．我还没洗漱呢！"
　　"摸黑去。"
　　"我夜盲！"
　　"……"过了一会儿，灯开了。
　　洗漱过后，林悦躺在黑暗中，迟疑地问叶知秋："你说，我们现在算朋友吗？"
　　叶知秋没有回答．
　　过了好久，叶知秋等到林悦呼吸彻底均匀后，才轻声回答，像是叹息："我不知道。"但我从未像对你一样对他人有这么高的容忍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