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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撒娇 ...

  •   已有人摆好香案,周长欢不曾回头,只道“你们有何求,一同拜拜罢,菩萨会灵验的。”
      她跪下,其余众人即刻跟着跪下,她一字一句道“愿陛下龙体安康,社稷安稳。”
      她跪的直,众人只看得到她的背影,无人见她目光清澈坚定,朱唇微抿于面纱下,轻轻道了一句,“信女周长欢,只愿前路坦荡。”
      她起身瞥眼看见刘挚神情肃然,心下多了些肯定,若无执念岂会信神佛。
      这一番考量,她觉得刘挚是个可用之人。
      下山后她直接回了西雅苑。
      晌午日头晒得暖,风也暖,转眼间明日便该三月了,目之所及枯草转青,枝条抽绿,只是山里终究是比外间冷了些,毕竟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换了身衣服便见母亲带着贴身侍女前来,她回了西雅苑后便未曾带面纱,此时一身素裙又净了面,显得气色极其不好,人很是憔悴。
      乖顺的屈膝行礼“长欢见过母亲。”
      虽她为皇后,该是母亲拜见她才是,可她一早就下过懿旨,从不许周夫人拜她,此时更是于母亲有愧,跪下便不起来。
      “母亲身体可好,长欢自知那日气狠了母亲,心里不安,凭母亲责罚。”
      周夫人坐下,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冷声让她起来“我明日便要回京了,来告知你一声。”
      母亲冰冷的态度刺疼了她的心。
      “母亲。”跪在地上的周长欢眼角泛了红,忍着泪意,挤出抹释然的笑来,一双桃花眼里闪着光,仿若小时候一袭粉衣站在桃花树下笑的开怀。
      她总擅长逼自己去释怀。
      可最终是埋进心底折磨自己还是真的忘了已不言而喻。
      她跪着往前,趴在母亲的腿上撒娇,“母亲,是女儿不好,可女儿也是有难言之隐的,您这一回去,又不知何时才能再相见,虽说嫁了人就是别家的人了,可女儿终究是女儿,书里讲的也不尽是对的,总之我只愿一辈子这样在母亲身边撒娇。”
      看着耍赖皮的周长欢,周夫人心里有气也舍不得撒,只是绷着脸“净说些胡话,嫁了人怎还能如同个孩子。”
      周夫人循规蹈矩惯了,读书也都是读的诗书礼易,可周长欢不然,她读书杂,史书兵书杂记传奇都读的不少,连戏本子也看的多了,自是有了反叛意识,只是从来不敢言说表露,可与沈云扬一起呆惯了,也就逐渐敞开了心扉。
      “我是您生的,是您养的,辛辛苦苦教我十九年,一朝嫁人就连回去看您也如同访客一般,天理何在,有违人心,只是世人都觉得规矩如此,天经地义,可自始不过是一堆男人编出来的礼教来束缚女人,让女人贤良淑德,温婉持家,虽说也教导男人要顶天立地,光耀门楣,可当真男人做不到又有谁来说何,可但凡女人一旦做不到便非打即骂,我不想与母亲有嫌隙,我是真的想一辈子守着母亲。”
      这番言论实属悖逆,可周夫人一时也不知从何辩驳,反倒被周长欢一句句的撒娇蛊惑,心疼的摸着她的头“那你又能如何,世事如此,不顺从便只有粉身碎骨。”
      “粉身碎骨不怕,只怕爱我者与我所爱不知我为何而死。”
      “您既是要走,不若今晚在此用饭,让您尝尝我的手艺,毕竟下次相见真就不知是何时了,该让女儿孝顺孝顺您。”
      周长欢仰脸笑着,脸颊上还留着浅浅的指痕,周夫人心底一痛,后悔下手太重,且看女儿气色不好,心也软了下来,彻底消了气。
      只是说话间还是没好气“你那沈乘云呢,怎的今日不见她?”
      一听闻母亲道阿扬在何处,她吓得心头一紧,脑子里一片空白。
      反应过来才知母亲并未动气,只是关心。
      随即笑意更深“她有事回京都了,您也知如今朝堂动荡,多事之秋。您切莫走漏消息,私自返京这可是欺君之罪。”
      周夫人冷哼一声,看自家女儿那幅护犊子的神情心里就不舒坦“我回去就告知那些个夫人们。”
      周长欢听母亲如此道,便知母亲是不会说的,讨好的笑笑,跪的累了就起来坐在母亲身旁,躺在母亲腿上。
      她长大后再未如此,只有儿时才会这般撒娇,让周夫人有些诧异。
      墨儿难得的与她亲近。
      自己女儿脾气向来冷淡,如今这般反常让周夫人不由得多想。
      “是沈乘云教你如此耍无赖的?”
      也不怪周夫人猜疑沈云扬,毕竟她在京都是没半点好名声。
      周长欢好笑的扭过头去看自家母亲的神情,“若是让她听到可饶不了我,怎的您这般看她。”
      周夫人眸光暗了暗,伸手理了理腿上女儿的碎发,有些怅然“你自小就不如颜儿爱与我亲近,极少同我撒娇。”
      想起旧年岁,总能见颜儿缠着母亲耍无赖,扯着母亲的衣袖弄的母亲很是狼狈,每每此时她只是站在一旁看着,不言不语。
      无人知晓她有多羡慕,心底多害怕,她不知母亲是否也愿意如此宠她,更不知自己是否能心安理得的趴在母亲怀里。
      她似乎是一个怪物,不懂得如何与人亲近。
      那年那个夏日的午后,热的厉害,刺目的日光直直的炙烤着大地,她杵在廊前望着母亲哄着怀里的颜儿,不时有下人走过,她想逃,她不知这些对她恭恭敬敬的下人心里是否也当她是个怪物。
      她额上流着汗,下人走过了一个又一个,她觉得自己似乎格格不入,是极其多余的。
      她垂眼看着地上寻寻觅觅的蚂蚁,恍惚间听见母亲在唤自己,抬眼看母亲正向她招手,她忐忑亦心花怒放,她想跑过去却被自小所习的规矩束缚着……不可疾行,只能一步步走过去,用了她所能最快的步子。
      走到母亲身旁,母亲拿着帕子轻轻的给她擦干净额上颈间的汗,嘱咐她离冰鉴近些,莫跑那么远……
      她喜极了母亲给她擦汗的感觉,喜欢挨在母亲身边待着,可自她记事起就被父亲吩咐的先生嬷嬷们教导,极少待在母亲身旁,后来长大些母亲又有了颜儿,她便始终未曾学会如何与母亲相处。
      直至遇见了沈云扬……
      “并非是不想缠着您……是不会,因我是周家嫡女,自幼便与旁的孩子不同,每日里有先生嬷嬷轮着教习,做完功课后的那点时候去找您也还有嬷嬷陪着,要注重规矩仪态。好在遇见沈云扬后被她带着野了不少,也是那时我才学会如何耍无赖,不舒服了就赖在您身边,让您抱着。”
      一时间周夫人竟不知如何开口,她虽是侯府嫡女,可家族未如周家这般礼数严苛,墨儿幼时所受教导她见了心疼至极,与夫君谈起却拗不过他的脾气。
      “那你可恨你父亲?”
      她心里都是颇有怨气,更不知女儿心里是如何。
      周长欢却只是释怀一笑“当然不恨,却只觉得敬畏,他似乎只像是为国为民忠君守礼的周丞相,不像个好父亲亦不像个好丈夫。”
      这个午后周长欢赖在周夫人身旁许久,旁人不知可她心里明了,待一回京局势乱起来她或许就再不到母亲了。
      抬眼满目的娇俏,看着母亲絮絮叨叨的嘱咐着自己,心底发酸。
      几次提到晨儿都被她一笔带过。
      看时候差不多了,周长欢进了庖厨,有周芜与周夫人的贴身侍女打下手,不出一个时辰便端上了桌。
      沈云扬爱吃那些看起来花哨却又入口素净的,虽吃不多,可就爱图个兴致。母亲喜爱吃清淡雅致的,是以为母亲做要简便的多。
      周夫人这顿饭吃的尽兴,许多年不曾吃过墨儿做的饭,此次吃的比平日里都多了些。
      次日一早周长欢送周夫人离去,周夫人上车之际周长欢递给了她一个香囊,“此香安神,母亲带在身边罢。”
      周夫人接过,圆圆鼓鼓的藕粉色香囊,上绣着朵银莲,绣工精湛,形神兼备。
      “这可是阿芜绣的?”
      一旁的周芜脸红的低下头,周长欢笑笑拍马屁道“母亲好眼力。”
      周夫人满脸嫌弃,撇撇嘴有些幽怨“阿芜自小就绣工好,不像我家墨儿,别的倒还通透,唯独这绣工是实在拿不出手。”
      周长欢被自家母亲说的没脾气,哀怨的看着马车远去,直到看不见了影踪,才扯出抹释然的笑。
      “阿芜,你绣工不错,待过些时日我为你在江南找个绣娘的活计,你也该嫁人了。”
      话音未落,就听见周芜恼道“不,小姐在想何我一清二楚,我不会让您一人去对付那些人,我要留在你身边。”
      “好……”
      她拗不过这憨丫头,无奈的应承着,又仿佛松了口气,不再端着架子,甩开了手大步的往回走。
      一切都在慢慢的酝酿,沈云扬马不停蹄的到了京都,扮成送菜的小厮进了家门,她深知此时风声鹤唳,四下是眼线。
      父亲头一句话便是“沈家被牵扯进去了,周家亦然。”
      这是沈云扬的意料之中。
      她只问“父亲打算如何?”
      沈将军原本深沉的目光闪过锋利“我打了二十几年的仗,最不怕的就是打仗,只不过退路不明,我不打无把握之仗。”
      沈云扬知道父亲在想何,以沈家的兵力一时自保不成问题,可要扶持的新主该是谁,若是不归顺新主在北疆自立门户怕最多只能有二十年周全,且日日不得太平。
      商家气数未尽,仍控大局,自立是万万不可,如此只有考虑投靠何人。
      “父亲所想可是商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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