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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新官上任三把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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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
楼上楼下人声鼎沸,嘈杂的声音在慕南枝耳边挥之不去。
她回想方才百姓的非议,心中略有触动。不过一切的一切亟待见了人再说。
那位大理寺卿她也尚未得见。
上次与施北淮动手,发现以她如今的功力竟然动不得他分毫,只能打成平手,可七年前她还能仰仗自身天赋赢个一招半式的。
她垂眸、收心,徒步上楼去。
这每走一步都仿佛在悬崖边缘行走,稍有不慎就会落入万丈深渊。
她身上背负着的不光是慕氏一族的安危,还有沐子宸的前途。
她迈着稳稳的步子上楼,眼神直视前方,也同时关注着周遭的动静。
楼下的说书人还在高声诉说故事与贬斥某人,俗话说可一不可再,如此反复就有些反常了。
她一入厢房,三三两两的官员迎上来,高矮胖瘦皆有,一举一动皆具文人风范。
慕南枝有些慌张,自己武艺尚可,文才不足,腹中亦无多少经纶可别露馅了才好。
“沐大人终于到了,下官可算把你给盼来了。”
“是啊,是啊!”
诸如此类恭维的话语一时层出不穷,一众同僚将她围在一处。
这些中年男子模样各异,相似的举动让她无所适从。
“请问大理寺卿大人在何处?”
这宴会是赵如晦让他来的,主人没道理不在啊。
这糟老头子她从前也曾听闻一二,是个老狐狸,面对他可要小心着些,可千万别让人看穿了。
“赵大人?他晚些到,那个下官钦慕沐大人已久。”
这是个稍年轻些的面孔,不过看着也三十一二了,与她兄长差不多年纪。
肤色偏白、身形消瘦,个子与她差不多。眉眼间有股浩然之气,像个正人君子。
或是年纪相差不大,慕南枝见着他要觉得亲切些。
“这位大人是?”
“在下李岩,大理评事先前早问沐大人事迹,一年段千起案子,无一冤案,真是吾辈楷模啊。”
他摸着下巴那块儿不长不短的胡须赞叹道。
“这可折煞子宸了,分内之事罢了,各位大人,不知哪位与我同是大理正啊?本官才进京,诸多事宜还不清楚,若有得罪之处,请诸位海涵。”
慕南枝直接鞠上一躬。
官场客套话她说着真是不舒服,她平日恣意惯了,甚少这般。
忽然想到施北淮也在大理寺任职,他是否也会打官腔?
那张冷脸能说这些?那她有点好奇了。
想到这儿,面具下的真容粲然一笑,众人见他心情不错,也跟着笑。
李岩上前引他入座。
“你说平南王世子啊?他平日深居简出,若非公务,是不会与我等会面的,近日又有诸多的风风雨雨,他来此怕是不太合适。”
几位大人也接连动筷、举杯,一两杯热酒下肚,也开始自说自话,时不时与她掰扯两句。
李岩倒是天生的话痨,这会儿嘴皮就没停下过。
小到市井趣事,大到国家大事,都一一详述。
慕南枝也从中获悉不少大事,尤其是关于她父兄入狱之事。
“那个,李兄,我入京是为查镇北侯通敌案,我能否面见犯人?”
她小心翼翼试探道,眼睛紧盯着他的面容,不放过每一个表情。
李岩被这样紧盯着有些不适。
“贤弟,我私下就这么叫了啊,就算你是皇上亲自提拔入京查案的官员,也不能贸贸然进天牢的。这是件大案子,就算是赵大人也难见镇北侯。”
“这是为何?”
她语气有些焦急,已经有官职在身,怎能见不到父兄。
不能确保他们的安全,她怎能安心呢?
“因为世子先前见过了,似乎是拿到了供词,因为陛下调你进京,这供词你兴许能要到。”
听到这儿她不免觉得有些荒谬了。
区区一个供词怎么弄得神神秘秘的,施北淮也不知搞什么名堂。
按李岩的说法,怕是大理寺卿都无法要到这份供词了?
这不是完全乱了章法吗?
“世子现在何处呢?如今情势不明,案子是否有冤还不得而知,子宸不才也愿以微薄之力查察此案,还无辜者以清白,不辜负圣上隆恩!”
她抱手言道,目光炯炯有神,身姿板正,像是在发誓。
在场的官员也被这气氛所感染。
“嗯嗯,不错。”
接着又令小二上酒菜,大吃特吃。
慕南枝见此情形心情有些沉重。
幸亏下旨让沐子宸进京,否则这桩案子落入在场任意一人手里,她全家怕是翻案无望了。
“沐大人,我敬你。”
对面之人已有些醉意了。
她不太记得这人是什么官衔了,只能接下酒水。
“扣扣!”
房门被敲响。
此时一身着红衣骑装的男子入座。
慕南枝霎时愣住,唇半开着,眼睛一直停留在他身上。
正巧她身边还有一空位,施北淮径直坐到了她身旁。
忽然一股淡淡的臭鸡蛋味的气息传至鼻尖,她略皱眉。
旁边的各个官员纷纷掩着鼻息。
“我说施大人,你怎么来了?”
他们纷纷站起身来,将凳子后挪一步,将空出的位置给他。
“怎么?本官来不得?”
他自然地入座,嘴唇有些干,为自个儿倒一杯酒。
“莫非这位便是平南王世子了?果真是名不虚传,不过你为何这般狼狈?也该换身衣服来才是啊。”
慕南枝有注意到,他两次着装都是以红色为主。
这转变真的太大了。
这种红色介乎正红与粉红之间,是年轻女子惯用的配色,他怎么迷上这种了?
“北淮失礼了,来得匆忙来不及更换了,我敬你一杯。”
声音醇厚不减当年,岁月几乎没在他脸上留下痕迹,慕南枝不由得摸摸自己的眼角,她这些年东奔西走,面具之下的眼周纹路不算浅。
她瞅见他耳后的发间似乎还有一两根菜叶,于是伸手去摘取,随手扔到地上。
“这,听闻世子武艺高强,怎会被这等平常之物给暗算了?”
“非也,百姓所扔,我岂能与百姓动手,也便算了。”
语气竟无半点哀怨。
她记得从前的他可是半点尘埃都不愿沾染半分的,怎么今时今日变得这么奇怪了?
“这倒没办法了,您与侯府小姐早有婚约,这么多年还不曾迎娶,再加上是您亲手将镇北侯府收押入狱,难免招致非议。”
慕南枝想看看他可会为自己辩解一二。
昔日的情分并非烟消云散,只要他辩解一句,她还是可以相信的。
“此事暂且不谈,以免扰了大伙儿的兴致,我听说你上京途中曾遭到暗算?可有线索?”
慕南枝瞬间感到脊背一阵发凉,这事没几个人知道,他消息怎会这般灵通?
“确实受了伤,这几日一直不见好,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紧接着一顿咳嗽,于怀中取出早就准备好的帕子,假模假式地咳嗽。
“天呐,你咯血了!”
李岩一惊,险些将面前的碗筷摔落在地。
“无事,无事,已经好上许多了,只是还需静养一段时间,子宸身受皇命,不敢有丝毫懈怠,听闻日前有一份供词,子宸想一观。”
她想着搬出皇帝兴许能打动他。
他们这么些年没见,这人改变成什么样子她也摸不准。
只要他没有参与谋害父兄,那他们还可以同从前一样。
“出来匆忙,可没带供词,今日不是为你接风?既然身子不爽,自当养好身体再查。”
施北淮面上冷硬,毫不留情地拒绝。
在场众人一句话也插不上。
这时楼下的喧闹声愈演愈烈,对他的口诛笔伐也更激烈。
“这个世子真是不知廉耻,把岳父丢进大牢,还有脸到处走。”
“你可小心点,人就在楼上,得罪权贵你是要找死!”
“那又如何?我这个逃难的难民都知道知恩图报四字,当日求情也有我的一份,全家就我一人,有本事这混账来杀了我!”
两人对话,而他们每个人都听见了,施北淮还是那副模样。
慕南枝却大受震撼,对他的态度也不好起来。
有何误会就说,他不是向来最在乎名声?怎么这个时候成了哑巴?
她起身走到窗前看着楼下,只见一群人蜂拥而至。
个个穿得破旧,估计与那难民是一伙的。
嘴里念叨着要找施北淮算账,真情实感的模样倒不似作假。
“施北淮,是冲着你来的,不然你先离开?”
楼下的形势越来越糟糕,这帮难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聚集在一块儿的。
这背后肯定有人指引。
“好。”
轻描淡写、毫无温度,他这就跳窗逃了。
就在此刻,那些百姓一齐冲了进来,见没想找的人,怒气更甚。
“施北淮呢?”
“平南王世子?已经离开了,你们这成群结队的,可是有什么冤屈?报案该去府衙才是,怎么这般没规矩,直接就冲上来了,掌柜的,怎么回事?”
李岩说道。
酒楼老板直接被挤了出来,跌在地上,哭诉道:
“大人冤枉啊!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们大批大批地涌进来,也不给钱,小人也是没办法啊,哇哇哇哇哇哇哇!”
那人就坐到地上嚎啕大哭起来,没半点端庄持重的样子。
“你在哭,我们就不客气。”
那领头的声音和方才楼下叫嚷的如出一辙。
这人身形壮硕,八字胡,脸上脏兮兮的,目中无人、十分大胆。
“你又是什么人?竟敢在朝廷命官面前放肆!施大人是五品官员,亦是皇室子弟,岂容你等玷污。”
她上前一步,直视门前上百位壮汉。
“什么玷污不玷污的,朝廷无用,就听小儿的忽悠将护国大将收押,我们有什么错!他不在,你们这伙帮凶也跑不了!”
下一刻五六个壮汉将她给围住,其余人纷纷走向列位官员。
今日接风宴是为她而办,这些同僚有分毫的闪失都是她的罪过。
想到这儿,她的拳头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