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戏》南来无渡

2、锦庙·2

　　陆放是亲眼看着那人把陌尘抱走的，像是找到了新的玩具似的——这倒是有趣。

　　失踪的副本监察使……
　　看来，这个副本不会无聊。

　　不过……那少年是谁？竟让他们的监察使大人这样感兴趣？

　　回到房间后，陆放忽地想到……
　　难怪【锦庙】这个副本没人过，有那人在还玩个锤子！

　　众所周知，副本监察使中总有几个脑子不太正常的，就喜欢淘汰玩家……而这位，更是其中翘楚。
　　虽然他已经很久失踪很久了。

　　“……”

　　-
　　副本时间第一天。
　　天亮，晨钟响。
　　11位玩家聚在阁楼大厅，红木桌椅置于中间，玩家们无声落座，有几个偷偷打量着其他人。

　　肉眼可见的，这几个人的脸色很差。
　　也是，在这样的副本里，哪个新人还睡得着？

　　同是接到副本系统的要求，来到这阁楼大厅用早餐。
　　陆放看着剩下的三个空位，在想前不久那个乖宝宝是不是被淘汰了。

　　其他人也悄悄打量那个位置。
　　这11个人中有老玩家也有新手，有十一二岁的小姑娘，也有四十多岁的大叔，但……陌尘那样的，只能说是——

　　无知者无畏。

　　“昨天那个哥哥……他还活着吗？”
　　问话的小女孩是这里年龄最小的，自来到这个大厅就一直低着头，期间多次抬头，张口欲言，可话到嘴边却被其他人的目光堵了回去。
　　那小脸憋得通红，小女孩又把脑袋低了回去。

　　坐在这小女孩身边的女人三十岁出头，看这小女孩捏着裙角的手微微颤抖，以及那微红发肿的眼睛，便知这小女孩刚哭过不久。

　　这女孩年龄这么小就来了这什么副本……女人本想开口安慰，话到嘴边却又囫囵咽下。
　　12个人，每天至少死一个，撑到第13天……

　　弱肉强食。
　　他们之间都是竞争者。

　　阁楼大厅沉闷，四周的窗都被关上了，阳光照不进来，只昏暗中几个烛台搁桌上无声燃着。
　　红烛落泪，像是替那小女孩哭够了。

　　看那小姑娘抹着泪，陆放皱了皱眉，话出口，声音却是小了不少。
　　“系统没有播报，应该还活着。”

　　没想到那挺着啤酒肚的中年大叔出声反驳了，反驳间还有些底气不足。
　　“不都听见了吗？那少年精神值和生命值都在掉……”

　　被陆放瞥了一眼，那啤酒肚越说声音越小，最后直接哑了声。

　　别问陆放最烦什么副本。

　　【锦庙】这种，最鱼龙混杂的副本之一，甚至还算是测试副本。
　　这种新人老手混在一起的跟闹着玩似的，还是生存解谜副本。

　　没等陆放过去把啤酒肚拎着扔出去，楼上响起了脚步声。
　　脚步声杂乱，有重有轻，显然来的不是一个人。

　　只见楼上来了三个人，一时间桌边玩家或多或少脸色都不太好看。

　　【适应阶段结束，副本[锦庙]正式开始，玩家身份解锁。】
　　这播报的少女音甜美，电流音在其中蔓延，像是给了在场人一击。

　　陆放暗骂一声狗系统，玩家身份这么重要的事竟然到现在才说。

　　【您的身份为[母亲]，请各位[母亲]遵守规则。】

　　陌尘和其他性别为男的玩家：“……”

　　没错，陌尘还活着。
　　就是活得有点难受，精神和身体饱受折磨，但好在确认了060的状态，还好它没事。

　　拉着身边十一二的小少年，单薄的衣衫拢在他身上，眉眼间竟与那狗人有点相似，除却麻木的眼神外一切都好。
　　陌尘的脸色很不好看。

　　那隐晦的目光从红木桌投向这处。
　　陌尘习惯性地腼腆一笑，像是不习惯众人的目光。

　　【插播一则消息：玩家陌尘精神值持续下降中，请各位玩家好好保护自己。】

　　陌尘觉得自己被针对了，但他没证据。
　　狗人狗系统。

　　【下面公布[母亲]规则：
　　1.[父亲]对[孩子]施暴，[母亲]不可以插手，否则后果自负；
　　2.[母亲]可以对[孩子]释放善意；
　　3.各位[母亲]要好好保护自己。】

　　这些个规则莫名其妙，但紧接着又是一则系统播报。
　　【插播一则消息：玩家王淑芳，宋楠楠……精神值下降，请各位玩家好好保护自己。】

　　陆放觉得这些人莫名其妙，不过……他注意到系统说的是“插播”——

　　果不其然，那甜美的少女电子音继续道：【恭喜各位玩家触发关键人物[父亲]。】
　　【下面公布[父亲]规则：
　　1.[父亲]可以对[孩子]和[母亲]做任何事情，酗酒食烟后有几率触发家暴；
　　2.[父亲]不可以无故对[孩子]和[母亲]释放善意。】

　　【插播一则消息：玩家王淑芳，宋楠楠……陆放精神值下降，请各位玩家好好保护自己。】

　　陆放也是气笑了，模拟家暴？
　　不止他，其他老玩家也是心下不屑，现实中谁还没点身份地位？在这儿给副本npc欺负？还是扮演个女人？

　　连老玩家也没去注意系统说的是“插播”，以至于光顾着想怎么把这副本炸了，狗系统继续讲规则时还愣了一下。

　　【恭喜各位玩家触发关键人物[孩子]。】
　　【下面公布[孩子]规则：
　　1.[孩子]不能反抗[父亲]；
　　2.不要拒绝[母亲]的“善意”。】

　　“……”

　　久久无声，众玩家脸色都不太好。
　　与新手担心的截然不同，老玩家更担心的是……这副本有问题！
　　只稍有一点情绪，便会被放大以至影响精神值……

　　【今日最后一则消息：本次[孩子]由系统060饰演。请玩家好好保护自己。】

　　陌尘心里咯噔一下。

　　某一瞬间，一些玩家的眼睛似乎亮了一下，若有似无的打量从红木桌那边投来，皆数落在了[孩子]身上。
　　[孩子]麻木的眼神依旧，只僵硬地转了下头。

　　陌尘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颤抖，嘴角破的那处依旧，不再渗血，却也不甚好看。
　　他侧身挡在[孩子]面前。

　　一旁的[父亲]看了陌尘一眼，只笑笑，没再说话。

　　大部分玩家先入为主，尤其是老玩家……副本已经挑明了他们的关系……面前的男子兴许是副本的隐藏怪物。

　　这男子只是意味不明地瞥了在场其他玩家一眼。
　　目光落在陆放身上时，陆放恨不得直接钻桌底下。

　　垃圾副本垃圾系统。
　　暗骂一声，陆放老老实实地坐着，那二郎腿早在那人来时就放下了。

　　-
　　“各位，欢迎。”

　　只这一句，众人才敢把目光移到那男子身上，见其一只手拿着根铜锅子，眉眼间笑意不达底，说话时吐出一口烟雾。
　　说出的话也是半点欢迎之意也没有，瞥了其中几个人，便偏头笑了起来。

　　男子笑得眼角沁出了眼泪，肩膀也是颤个不停，那点颓废霎时被这笑声推去了九霄云外。
　　半拢不就的墨衫长及地，雪白的中衣领口微敞凌乱，好看的锁骨横在白皙的皮肤上，半散的墨发被其用不拿铜锅子的手拢在脑后。

　　这身形欣长的男子不知道在笑些什么，没人去问，也没人敢问。
　　生怕被其视为目标成为第一个淘汰的玩家。

　　见其半佝偻着腰，似是笑得肚子疼，一点晶莹挂在卷翘的睫毛之上，那双宛若深渊的墨眸却忽地收住了。

　　“吃你们的，保不准这就是最后一餐了。”

　　这句话被轻悄浅斥地吐出，像是被强迫着喝了杯落进苍蝇的白开水。
　　这本就无味东西添了些让人作呕的玩意，简直一刻也不能忍。

　　看着傅妄离开这处，陆放心想完了，看来之后的日子不好过。
　　他的眼皮子和小心脏来回跳着。

　　“……”

　　-
　　【锦庙】平均测试时间在三天，最长那批撑到了第12天晚上，最短那批刚进去就没了。

　　陆放是看过【锦庙】这个副本的预估通关率的，能低到什么程度呢？
　　大概是蓝星随便找两个东西做鉴定相似度有百分之零点几。

　　正因如此，【锦庙】这个副本已经从“淘汰即死亡”变为“淘汰死亡率为百分之七十五”。
　　折进去的玩家太多，主系统都看不下去了。

　　前段时间有人传【锦庙】被某个大佬通关了，陆放一查……
　　这哪里算通关？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副本怪物跑出来了。

　　或许这样解释不太清楚，这么说吧。
　　自从主系统开始捞玩家，【锦庙】淘汰存活率升高，算法实在……硬算。

　　可以简单理解为，进去一个人，出来一堆碎肉，这样的也算在淘汰存活率中。
　　其对应的灵魂状态……碎屑！
　　灵魂处理站也懒得处理的那种。

　　当然……如果这些“碎屑”被主系统检测到“生前想活意愿强烈”的话，那主系统会给拼起来。
　　怎么？不相信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那还真没有，只要积分高，别说把“碎屑”拼回来，让主系统把那副本粉碎都行。

　　可……这些“碎屑”拼成的东西还有意义吗？它们还能算是玩家吗？
　　主系统会将这些没有自我意识的“玩家”流放到副本，或当npc，或当怪物被其他玩家击杀……

　　是的，副本【锦庙】根本没有完整的活人通关。

　　“……”

　　像是小孩儿玩过家家一样的副本，拙劣无聊，陆放想。

　　能成为副本监察使的玩家必然不差……
　　对，玩家，监察使也是玩家。

　　那……傅妄会是第13位玩家吗？
　　而060——

　　绝对不是玩家，还老玩家呢？竟然把系统当玩家……脑子有坑。
　　锦庙禁系统，暂且当其为npc……

　　等等，副本监察使在做任务的时候不算玩家吧？主系统明令规定监察使不得干扰副本……
　　那个系统？不会吧？
　　但这个有病的副本……还真tm有可能这么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