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探案录》命梩

1、探案第一天

　　盛夏正值中午，郾城区法院。

　　隔着安保大门，里面一片沉寂，像是普通又平凡的每一天，不远处绿化带上起起伏伏地长鸣着，似是在提醒着大家，此刻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

　　大门之外却是截然不同，各家新闻车一窝蜂地停在门口草坪上，一旁的摄影师们正调试各种直播器材，而记者们则是一边试音一边踮脚朝法院里面张望，像是在等待什么重要人物。

　　“哎，你们都是怎么知道这个案子开庭的啊？今天上午我收到通知的时候，还一脸蒙呢？”

　　人群中有不知道情况的记者还在做着采访前的信息准备工作，不是他们工作不敬业，实在是消息传播得太迟了，打得很多记者媒体一个措手不及。

　　“谁说不是呢？我们这边也是今天上午才知道的这个消息，没办法，这案子本来就涉及到未成年犯罪，法院这边消息保护得很好，要不是嫌疑人这边请了连晞，这案子怕是结束了都不会有什么水花！”

　　一个看起来颇有经验的记者一边撇撇嘴，一副知情人的模样随意说到：“听人说，这案子一审结束的时候，那个杀人犯的家属不服死刑的判决，一定要坚持上诉，找到了连晞，没过多久就传出了连晞接受委托的消息，估计这案子怕是真能有反转也说不定。”

　　说话的记者一脸兴奋地分享自己得来的小道消息，一边还时不时地观察着门口的情况，生怕自己错失良机，没能占个好位置。

　　“连晞？她很厉害吗？为什么说她接了就会有反转啊？”

　　拥挤的记者人群中，有年轻的同行提出疑问，其他有已经是老行内人听见了，本想回头看看是谁说的，结果打量了一圈，没找到声音来源，只好盯着门口揶揄道：“问这话的，是不是刚入行没多久啊？要么以前就不是跑这个专栏的。”

　　“哈哈哈哈哈，这肯定是新入行的，跑法制栏目的怎么能不认识连晞呢？”另外有点资历的记者顺着接了话说了下去，不遗余力地给同行后辈传授经验：“新进来的一定要时刻关注这个连晞，据说她接手的案件就没有败过，大家也都知道，刑事案件改判有多难，尤其是现在检察院都是捕诉一体的，所以对于案件如果没有极大把握，检察院是不会提起公诉的，可是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连晞接手案子后依然能在关键时候扭转乾坤！虽说她接的刑事案件不多，但是每件都是轰动一时的大案，并且几件案子都有在二审进行改判减刑！”

　　“就只是减刑吗？怎么不是无罪啊？那这听起来也没那么厉害的啊？”一个微弱的男声从人群中冒出来质疑道。

　　“开什么玩笑，电视剧看多了吧？这些案子，犯罪本来就是既定的事实，律师的作用是为了防止程序中可能会出现的量刑过度或者过轻，何况检方也不是吃素，没有相当的把握，也不会提起公诉的！”开头的记者看着发出声质疑的稚嫩面孔，语气严肃地说着。

　　“三年前的程罗枝案？听说过吧，当时一审判的是死缓，后来连晞接了那个案子，二审后判的是12年！”

　　“是的！是的！那会我才刚入行，跟我师傅采访的第一个案子就是这个案子，也是她担任辩护人的第一个案子！简直不敢相信！”人群中有见过连晞的女记者，想起第一次到她的样子，陷入了回忆。

　　“不敢相信什么？怎么了？这个连晞有什么奇怪的吗”？没见过真人的记者有些好奇，纷纷问道。

　　“不是奇怪，是不可思议！”女记者一脸意味深长地笑着，吊足了好奇人的胃口，正准备继续说下去，阶梯之上的玻璃门缓缓打开了，一波一波的人流涌了出来。

　　“快看，庭审结束了，有谁看到连晞在哪吗？”随着出来的人越来越多，这些记者们眼神在人群中来回搜索中，生怕错过目标人物。

　　“别担心，一般庭审结束，辩护人还需要确认庭审笔录，律师都是走在后面的。”有过经验的人出来安抚道。

　　“那个！是不是穿绿色衣服的那个？”大概等了十分钟，一个女记者指着一个方向，激动地喊道。

　　众人随着她指的方向看了过去，走在人群最后面的女生闲庭信步经过阶梯朝着大门口走来，脸上笑意盈盈地望着门口的记者群，像是知道他们此刻等待的目标是什么。

　　刚才对连晞好奇的记者此刻看到真人，才明白为什么说她不可思议了，实在是因为眼前这个女生她年轻了！她看起来不过二十岁出头，身上的打扮也是非常随意，除了脖子上戴着一根有些格格不入的珍珠吊坠项链，其他的地方没有任何装饰，烟铂灰色的卷发全部扎在后面，让她看起来显得更小，更像是一个大学生，而不是炙手可热的刑辩律师。

　　绝大多数的律师因为职业的原因，会把自己打扮得更加成熟一点，这样更能得到委托人的信任，虽然行内人对于年纪越大能力就会越好这种标签嗤之以鼻，但是没办法，服务行业更重要的是能摸准客户的心理，所以大家都默认此规定。

　　“这就是连晞？看起来也太小了吧？”一身着休闲款的深绿色套装，脚上穿着白色帆布鞋，走在校园里装成学生都毫无违和感，要不是亲眼所见，真的是会觉得不可思议！

　　就在连晞刚踏出大门口时，一个面容憔悴的中年女性冲到她的面前，大声哭喊地质问：“你怎么能为那种人渣说话呢？你也是个女孩子啊！你是不是个人啊？你和那个罪犯都会一起下地狱的！”

　　听着这一声声的质疑，连晞收回了视线，朝着眼前被人拉着却试图冲开人群的女人坚定地说道：“任何人都有辩护的权利！无论他是否有罪。”说罢，环伺周围正举着摄像头和话筒的记者们，一脸认真。

　　“一件罪案的发生，人们依照正义的观念不断地去审判凶手，这不是错。但任何的罪恶都需要被审判，杀人者与杀人者不同！法律不以道德来衡量，法律对于每个人都应该是公平的，不管是谁！”连晞目光坚毅地注视着离她最近的一台直播摄像面前，一字一字地说出最后一句话

　　“案件的相关证据我已提交法院，我和大家一样期待法院的最终判决！其他的无可奉告”连晞说完便轻推面前的话筒，抬脚离开了原地。

　　“你会遭报应的！”一个嘶哑带着意味不明的声音传进连晞的耳中，连晞随着声音的来源看去，十五六岁的男孩紧紧捏着袖子，瞪着充满血丝的双眼，死死地盯着她，眼中写满了恨意。

　　连晞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对于她来说，这样的家属她见得太多了，受害人和嫌疑人本身就是对立的，受害者家属没有立场去理解帮助了嫌疑人的委托人，尽管在她看来，她是在合法地维护被告人的合法权益。

　　她放弃了继续跟辩解的想法，婉拒了周围记者们地继续提问，准备离开，突然听到了一声尖叫，她扭头想看发生了什么事情，而周围人都一脸惊恐地看着她，一边在大喊着叫救护车，连晞低头看向自己被血染红地珍珠项链，血液喷溅得到处都是，僵硬地抬起手捂着划开的脖子，没人注意到微微闪着微光的珍珠项链。

　　她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秒想着，下辈子绝对要投个好胎，千万不要做律师了，又累又辛苦，还容易被报复，最好是能投个好胎，做个米虫！

　　连晞迷迷糊糊地，只觉得自己终于破开了黑黢黢的一片空间，一睁开眼便看到自己被装在一个长方形的箱子里，只是这箱子越看越奇怪，再仔细一看，这哪是什么箱子啊！这分明是口棺材。

　　莫不是自己还没死？连晞伸手摸摸了脖子，只觉得光滑如绸，似无瑕白玉，何来什么伤口！自己这身上的衣服也不对劲，虽说自己没穿过寿衣，但也是见过的，早两年她曾给一位身价不菲老者做过遗嘱的律师公证，因为这个老者曾在幼年的时候赞助过她，当时连晞还特地去参加了这位委托人的葬礼，看到过那老者身上穿的寿衣，就是一件普通的唐装，跟身上这层层叠叠的衣服没有半点相似。

　　这都算了，最不可思议的是，现在早就流行火葬了，怎么可能还把尸体摆放在这里，然后办葬礼呢，正常的话早就火葬场一条龙服务了。

　　所以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连晞挣扎地扒着棺材两边艰难地爬起、落地，还没来得及活动一下筋骨，差点被一声尖叫又给吓晕过去。

　　"啊……有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