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天堂鸟的童话故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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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架空ooc；吱喵1V1；非典型童话故事
* 我流：面冷只对卡心热海哥×话密且迷糊可爱卡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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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序霓王国群山环抱，青瓦红砖的房屋层次丰富、错落有致，在一片绿荫掩映之下。王国中央花团锦簇，耸立着一座巨大的男性雕塑。雕像轮廓清晰有力，形体分寸细致。阳光穿过高山，散落在那张仿似神袛的脸上，如同踱了一层金，漂亮得不可思议。
雕像单脚站立，另一只脚微微向后抬起，像是在原地起舞一般。同时将双手展开，则右手高高举起，拎着一个工艺巧妙的方形箱子。姿态写意从容，面上洋溢着微笑，令人不自觉联想到翩然的蝴蝶，每个线条都张扬着自由的气息。
他在无限连续的静止中，生生不息。
“你认识他吗？”从异国他乡一路经游此处的旅行者停住脚步，仰起脖颈，打量面前的高大雕塑。
“他啊…”正懒洋洋晒太阳的青年人闻言，笑着回答道，“是我们序霓王国的卡维王子。卡维王子是个很好的人，有机会你跟接触就知道了。”
旅行者微微颔首。
他欣赏了一下这个堪称地标的雕塑，随后走马观花似的在王城里闲逛起来。
关于卡维王子的事迹，旅行者每行一处，都能听到一句。
他们歌颂卡维王子，如同拥护自己信仰已久的神明。在他们心中，卡维王子好似序霓王国的璀璨明珠，以永不熄灭的光辉驱散高山环绕的阴影，同时也以平易近人的姿态，降落在信仰者虔诚的掌心。
旅行者对这样的卡维王子愈发好奇了。
……
某一天，旅行者就收到了卡维王子的邀约。
那是一封信。
还是卡维王子的亲笔书信。
[2]
旅行者以为自己会跟卡维王子在城堡里相见，后者也这么以为。
翌日，天光黯沉，雨意细密，从厚重云层里奋力砸落到序霓王国，将匆忙的路人浸成雨的颜色。
旅行者正在王国边缘徘徊，见状，不得不去寻一处避雨的地方。也不知道是不是运气好，才走了十几步路，他就看到了不远处的小木屋。
木屋门口还亮着路灯。
里面应该是有人的。
旅行者过去，礼貌叩门。里面传来了一声“谁啊”，紧接着就是“稍等一下”，其中又夹杂一些听不出具体什么话的声音，也不知道屋子的主人是在嘀咕什么。
‘吱呀——’木制的门从里面拉开。以门槛为分界线，顷刻间，两人目光相对。
旅行者十分意外。
面前的人金发垂落，五官精致，像是橱窗的人偶。他右手握在门把上，左手还拎着一个酒瓶，眉眼染上醉意的红，看起来生动漂亮，又多了些耐人寻味的迷离色彩。比起雕塑，果然还是真人更叫人难以忘记。
“你好……你是谁？”卡维微微歪头，蹙眉打量着。即使喝得半醉，他也对这副生面孔保持应有的几分警惕。
旅行者心想：不认识他。但是又邀请了他前去城堡。
“艾尔海森。你可以这么称呼我。”
卡维闻言，思考了一会儿，没听说这个名字。
“你敲门是做什么？你认识我？”卡维微微眯起眼睛，仍然撑着门，没轻易放他进来。
“躲雨。不算认识。”
“噢……”
卡维撤下手，慢悠悠转身进去，“雨停就走。”
艾尔海森进门后，自觉寻了一处地方坐下。卡维拿了一张干净的毛巾递给他，又抱着酒瓶在他面前施施然坐了下来，“你真的不认识我吗？你从哪里来的？这里是王国边缘地带，你是不是从别的什么国家过来的？你还没去过王国里面吧？你为什么要到这里来？你……”
很多问题。
艾尔海森沉默着擦拭起自己的脸、脖子，以及其他被雨淋湿的地方，等着卡维主动安静下来，
但是卡维并没有。
他仍然喋喋不休，乐此不疲，提出了许多问题。
发现很长一段时间得不到回应，卡维就有些生气了，“你为什么不说话？”
艾尔海森这才抬起眼睛，“你的问题很多。”
他甚至怀疑眼前的人是不是卡维，这可跟他从序霓子民口中听到的不一样。
卡维“唔”了一声，后知后觉自己的问题确实多到无法一下子就答完。
“你为什么来序霓王国？”他挑了一个提问。
艾尔海森没有立刻回答，沉默了会儿才说，“我丢失了一个对我来说很重要的宝物，我来找它。”
“咦？那你还没找到吗？”卡维拖起腮帮子，灯光折射下，近乎红宝石的眸子似泛着碎碎熠熠的光。
艾尔海森摇头，“我去了26个国家，147个城市，不知道它在哪里。”
“啊……你看起来很年轻。”
“附近人烟稀少，你为什么定居在这？”
这是什么轮流问答游戏吗？卡维心想。
他惆怅地叹了一口气，像被打湿的小鸟一样，蔫蔫的趴在了桌面上，“我喜欢离王国远一点，离人远一点。话说你不觉得我的屋子很温馨很漂亮吗？这可是我亲自建造的，没有人会知道的秘密空间。我很享受在这里待的每一分每一秒。”
艾尔海森环顾一圈，只能说小而温馨，多余的就不评价了，他不具备对建筑环境的审美心。
“恐怕这里已经不能算作秘密空间。”
“……”
卡维愁容满面，好几次欲言又止。
他是序霓王国的卡维王子，是序霓子民亲手堆砌的神明。艾尔海森清楚，卡维不能久待此处，要么在城堡里，要么在王国中央。他又看了一眼这个屋子，似乎穿过人们天花乱坠的溢美之词，触摸到了真正的卡维，即使只有一角。
[3]
城堡并没有想象中庄严肃穆，自然也不是金碧辉煌。它看上去甚至没有雕塑更令人惊艳，只是无数座城堡中其中的一座。日光投射在巨大的彩色玻璃，剪影层层迭出，光海浮沉。
艾尔海森看到与木屋截然不同的卡维。他穿着繁琐华贵的礼服，金色长发向后绑起，用红色丝带束之。头戴钻石皇冠，连脖间都是贵重的珠宝项圈。
不同于那日醉醺醺的迷糊模样，身为王子的卡维，面上端着不变的微笑，眉眼与唇角的弧度看起来自然无比，艾尔海森却觉得违和。只有走近的时候，卡维似乎认清眼前人，瞳孔微微放大，连笑容都维持不住的时候，艾尔海森才觉得这种违和感散去不少。
“……王国的贵客，您好。我是卡维。”
“艾尔海森。”
这时，始终跟随卡维的年长者忽然开口，他介绍自己是卡维的侍从，叫作昆西。昆西面上笑容比卡维的更要虚假。艾尔海森对他的印象并不好。
“听臣民说，艾尔海森阁下来到序霓，是为了找寻一个宝物？”昆西问道。
艾尔海森也没有隐瞒，微微颔首。
卡维本来心不在焉的，这会儿倒是有些好奇，“是什么呀？”
艾尔海森直视他的双眼，“大街上随处可见的。”
卡维：“？”
昆西笑了笑，“但愿不是会对王国有危害的。”
艾尔海森适当流露出疑惑的神情。
卡维双手交叉，抵着下颌，将事情娓娓道来：“一直以来，序霓王国都是被群山尽数遮掩，如同建造在山洞之中，不见天日。自我出生，这里才有所变化。我被巫师婆婆称为‘祥瑞’，被子民称为‘奇迹’。在他们看来，群山是因我打开，阳光也才得以倾泻，照耀序霓。”
“唔……听起来很玄幻吧，但确有此事。虽然不知道为何群山拥堆，又为何打开，序霓子民一直认为是我的作用，不过我猜我出生之际，是不是也有某个堪称奇迹的宝物伴随呢？”
昆西不太赞同，“殿下，您是王国明珠。”
艾尔海森没有说话，目光落在卡维脸上，但渐渐失去焦距，似乎陷入了思考。
回过神来，这一话题已被揭过。
卡维虽然是按父王的命令，邀约艾尔海森，但确实对他旅途中的见闻颇有兴趣。而艾尔海森认为自己的旅行枯燥无味，且处处碰壁，根本没有多少新鲜事。他随便挑选了一些事迹，用简单的语言概括。
卡维面上挂着笑，但可能要挂不住了。
怎么会有人把这么有意思的事情，说得这么没意思啊。
到底能不能认真对待了！
就连昆西听得都忍不住打起了哈欠。
不久后，艾尔海森看了看时间，“我该回去了。”
卡维从无聊的故事中抽身出来，强打精神，“好，我送您出去。”
走到城堡门口，卡维背对着昆西，跟艾尔海森使眼色。艾尔海森看懂了，但是故意表现得看不懂。
“卡维王子，你眼睛是不是进风沙了。”
卡维：“……”
卡维彻底挂不住笑容，生气地瞪起了艾尔海森。
艾尔海森轻笑了声。
[3]
*一则来自卡维的手记
序霓211年，4月16日，晴。
今天按照父王的要求，邀约远道而来的旅行者前来城堡作客。我本以为那位旅行者身上装满有趣的故事，是一个饱经风霜的年长者，没成想会是那日在木屋撞见的年轻男人。长得也挺好看的。等等……他那会儿还骗我，说不算认识卡维王子。怎么可能——艾尔海森很早就来到王国了，肯定看到了雕像，自然见我第一眼就认识了！怎么还敢说不算认识啊！骗子！！！
不行……就算是写日记，我也不能这么激动。
可是怎么会这样啊，卡维你怎么会这样啊，怎么这么容易因为这种事情激动。包括今天见面的时候，一向维持得很好的王子模样也……难道说，是因为我第一次没有以王子身份见到艾尔海森，所以才这么容易暴露本来的自己嘛？棘手。下次不能这样了，绝对不能这样了，不能被艾尔海森嘲笑！他肯定听到了子民口中的我，不能让他幻想破灭！
今日记到这里，晚安。
[4]
序霓王国的边缘地带。
木屋。
卡维坐在秋千椅上，享受难得的休闲时光。
“那日暗示我来这里，是要说什么吗？”艾尔海森从他身后出现，手上还抱着一两个纸袋子，里面装了序霓的美食。
卡维示意他坐，同时脚尖点地，使得秋千停下，“那会儿昆西在，我知道你有所拘谨，也是故意让昆西觉得你是个无趣且没有威胁的，普普通通的旅行者。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你可以大大方方说出你要寻找的宝物，我可以帮你。”
艾尔海森却不以为然，他在木桩坐下，再次开口时，声音夹带些嘲讽，“序霓的卡维王子，你是有求必应的神灯，还是单纯的讨好型人格。面对陌生的旅行者，你也能过度释放自己的廉价善意？”
这句话是越界了，也冒犯到了卡维。
卡维几乎是瞬间站了起来，怒目而视，“你不想要我帮忙大可拒绝我，为什么要这么说。”
艾尔海森依然平静，还倒了两杯茶水，“序霓的人们常说，卡维王子是很好的人，他对子民无私奉献，即使碰上天灾，他也是第一时间护佑子民，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有一次差点因此丧命。为了找回莉娜奶奶的猫，卡维王子还会独自钻入地洞，被虫子啃咬得手臂血肉模糊，也在所不辞。”
“卡维王子为子民付出许多，爱戴自己的子民。我说错了，我应该说你是心地善良、心系子民的王子。”
卡维松开攥紧的拳头，听完这句话后，面色有些复杂，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艾尔海森将茶水推到他面前，“我不需要你帮我找什么宝物，我不是你的子民。”
卡维看见他修长分明的手指搭在杯壁，点了三次。
慢吞吞坐回到秋千上，他不高兴道，“我帮你又不是因为你是我的子民，你不要就算了。”
“你想听我的旅行故事吗？”
“哼，你讲故事的能力很差，阴阳怪气我的时候倒挺会说的。”
“我见过……”
“喂，我没说要听！”
艾尔海森抿唇，干脆就噤声了。
沉默下来，卡维自己又不自在了。
他看了看艾尔海森，后者正在品茶，姿态悠然。卡维的手指在秋千绳索上绞了几下，秋千椅颤颤晃动，弧度不大，“我…我觉得你上次讲故事的能力不行，这次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讲讲吧。”
艾尔海森搁下茶盏，“我不想说了。”
“你！”
“你可以跟我交换故事。”
“我的故事你不是很清楚吗？”
“我对你幼时的故事很感兴趣。”
“……”
卡维撇了撇嘴，用脚尖扒拉草地，“我幼时的故事没有意思。就是像所有王子一样，一出生就接受皇室教育，以未来国王的身份栽培。我的童年装载了繁重课业、骑射武术以及皇室礼仪，我的一举一动都受到各方关注，一直以来循规蹈矩，并没有什么新鲜的事值得你听。”
“为了逃避序霓在这里建造木屋，也是你循规蹈矩的一部分？”
“……这倒不是。”卡维有些为难，没有解释。
艾尔海森完全可以理解。
卡维摸了摸自己的后脖颈，快速转移话题，“该你说了，不要敷衍我哦。”
艾尔海森颔首。
他开始讲述旅途遇到的景象，小部分是卡维从书上读过、看过的，但对此尚且停留在浅薄的层面。
如果上次讲故事，艾尔海森是言语组织能力极差，那么现在他所讲述的故事。卡维似乎觉得文字能够具象化，以一种跨越空间的方式呈现在眼前。如同画卷徐徐展开，他借着艾尔海森的双眼，看到了缤纷多彩的世界。
“好想出去看看啊……”
“你可以去。”
卡维惆怅，叹了长长的一口气，“你听说过地标离开自己的国都吗？没有对吧。”
“所以你只能幻想。”
“嗯，至少我的幻想是自由的。”
[5]
木屋似乎成为了他们经常见面的地点。
艾尔海森每次过来，都会跟他讲不同的故事，有时候还会教他捣鼓一些小玩意。
卡维就像一本名为“十万个为什么”的书，总是跟随艾尔海森，在后面追问为什么。他的好奇心表现得很强烈，又乐于孜孜不倦学习新事物。
褪下华丽的王子礼服，他穿着朴素的衣服，与艾尔海森一样躺在草地上，看着星空一言一语，细数并不平静的心跳。许多年回忆起来，卡维依旧觉得这是最美好的画面，亦是他渴求已久的欢愉时光。
那天晚上，他带着艾尔海森赠予的耳饰回到皇宫。
推开宫殿大门，卡维脚步一顿，收敛了面上所有笑意。
“王后…”
女人面容秀美，一袭棕发高高盘起，被皇冠固定。她姿态优雅坐在皮质沙发上，腿上搁置着几本泛黄的书。看到卡维进来，她微微招手，示意卡维过来坐下。
卡维深吸了一口气，心神不宁。
“最近你经常擅离职守，国王那边有点生气。”女人平静开口，将腿上的书本放在了桌面上，“你跟那位旅行者走得很近，这些书籍是你从他那里得来的吧，不要看。我会叫侍卫将这些书送回去。”
卡维手指收紧，没有反驳。
“你耳朵上的廉价制品也摘下来，不符合你的身份。”
“……”
女人站了起来，拍了拍裙面上不存在的灰，“过几天安吉拉生日，你准备一下。安吉拉的十八岁生辰，我们都希望给她难忘的一天。身为安吉拉的哥哥，我想你不会让她失望的。”
卡维面无表情的颔首，“明白了，王后。”
临走之际，女人转过来，微笑说道：“卡维，母后希望你离旅行者远一些，他是注定要离开序霓的人，母后不希望你在他身上浪费时间，甚至抱有什么别的心思。母后在你身上倾注不少心血，只希望有朝一日你能成为序霓的国君，你不会让母后、让序霓子民失望的吧。”
分明慢语轻声，可每一个词都像一颗水珠，重重砸在心头。卡维垂下脸，含糊的应了声“是”。心脏在此刻仿佛异化成了海绵，被言语润湿，沉重得难以呼吸。
[6]
艾尔海森许久没有见到卡维了。
反倒是不管去哪里，都能看到那座巨大的卡维雕像。
“是谁为王子铸造的雕像？”他询问路人。
那人脸上带着自豪的笑容，“是王子本人啊。”
“你不知道吧，王子在建筑方面颇有造诣，也懂得雕塑。女巫当时说要立雕像的时候，其实王子的姿态还不是现在这个，而是手举大剑，对着天空。王子不喜欢，修改了方案，这是最后呈现的样子。”
“你知道王子为什么改成这样吗？”
“哈哈，还能为什么，王子喜欢什么就是什么。我觉得都挺好看的，毕竟他可是我们的王子啊。”
艾尔海森没接着问下去了。
卡维向往自由，从雕像线条都能感受到其中的强烈意愿。
然而，他的自由被封印在钢铁与岩石之中。目光与信仰的重量压着想要振飞的翅膀，将他死死困在原地。
[7]
安吉拉公主生日宴会上，艾尔海森以贵宾身份受邀出席。
他再次看到了衣着华贵的卡维，从头至脚都带着繁重精美的配饰，像是不成套的枷锁。
卡维佩戴着面具，在宴会中穿梭于人群之中，手上的香槟换了一杯又一杯，每个人都在敬他。艾尔海森蹙起眉头，担心他喝醉。
宴会响起欢快的圆舞曲，聚在厅中央的人群或各自邀舞，或各自散开。卡维在这个时候，被艾尔海森拉去了后花园。
卡维任由他牵着手腕，沉默不语，目光从艾尔海森的背影，游弋落到被握住的腕部。艾尔海森的手掌微凉，手指生得漂亮，匀称白皙，节骨分明，小白花的感觉。卡维动了动手，趁机与他十指相扣。
感受到手指的挤入，艾尔海森微顿，停下了脚步。
“你喝醉了。”他平静道出事实。
卡维朝他笑了笑，“你会松开我的手吗？”
艾尔海森眼睫轻眨，就着这个牵手的姿势，将他拉到了盘根错节的老树后面，借此挡住身影。
“你明白这个是什么意思吗？”他将两人相牵的手半抬起，眉眼冷淡，与卡维满心眼要溢出来的喜欢形成鲜明对比。
卡维真的喝醉了，连步子都是轻飘飘的，在原地都能站不稳，晃悠来晃悠去。最后还是艾尔海森觉得晃得有点头疼，握住了他的肩膀，才得以消停。
而卡维却得寸进尺，直接抱住了他的腰身，撞得面具都歪了，“我很想你。”
“……”
“我没办法控制。”他仰起脸，面具下的双眼盛满委屈，好像在撒娇一样，“我知道我在做什么，甚至对于这个结果，我毫无意外。”
“艾尔海森。我第一次遇见像你这样的人，你身上装满了故事，拥有我想追求的特质。可我不会想成为你，我只会想靠近你，与你再近一些。这几天没有跟你见面，我很忙，又忙又在想，想了很多，想了很久。即使我知道有朝一日你会离开序霓，我还是控制不住，也抑制不住。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酒精麻痹大脑，卡维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毫不顾忌其间逻辑。他紧紧抱着艾尔海森，埋在后者怀里。一想到离别，一种无力感与悲伤瞬间涌上心头，让他忍不住鼻子一酸，连说话声都有些颤抖。
艾尔海森听完下来，神色无奈，任由他的泪水浸湿衣服，“跟我离开？”
“不行的……我无法舍弃序霓，我不想让他们失望。”
“那我们很难在一起。”
卡维从他的怀里抬起头，泪光闪烁，像是晶莹剔透的水晶。鼻头哭得红红的，莫名有些可爱。艾尔海森垂眸看着他的模样，心神微动，便摘掉他的面具，又屈起指关节，将眼尾的泪水轻轻擦拭。
卡维干脆用手一抹，赌气似的，“如果我们换一种身份认识就好了，如果我不是王子，你也不是寻找珍宝的旅行者。”
“卡维，没有这个假如。”
“我突然不想幻想了，可是不能幻想，以我的身份我能怎么办。”
艾尔海森沉默不语。
卡维哭过之后，酒已经醒得差不多了，他松开了双手，闷声闷气问出口：“你什么时候要走。”
“难说。”
卡维瞬间攥紧了袖子，可接下来，又脱力似的松开，“那你走吧……你走的时候不要告诉我，我不想知道。”
艾尔海森看到他肩膀微微颤抖，似乎又要哭了。序霓王国的卡维王子，无坚不摧的卡维王子，即使濒临死亡、被虫子啃咬得血肉模糊而不掉一滴眼泪的卡维王子，此时却因为这件事变得格外矫情，脆弱得好像一碰就要碎掉。
他微弯腰身，凑到卡维面前，“我们应该想着解决问题，而不是产生更多的问题。虽然这句话我并不想对一个醉鬼说，也不指望这个醉鬼能听懂——卡维王子，恋爱脑不是好事情。”
卡维觉得自己被骂了。
艾尔海森将手中的面具递回给他，“宴会需要你，序霓每一个人都需要你。你无法说服自己脱离序霓王子、王国明珠的身份，那就接纳它，我不干扰你的选择。”
他说的是事实，但卡维还是生气，气艾尔海森的冷静。他用力接过自己的面具，快步离开了后花园，连背影都能看出来气得不轻。
艾尔海森凝视着他离开的身影，久久没有移开。
……
再次回到殿堂，艾尔海森看到了站在高处的国王，安吉拉公主及其王后。卡维站在他们身边，隔着微妙的遥远距离。完全不像一家人，不论是相处的感觉，还是面貌。他们太普通了，深棕的发色，琥珀色的眼瞳，容貌气质完全不及卡维，相似度更是几乎全无。
卡维站在阴影的地方，默默注视他们三人。
艾尔海森在他流转的眸光中，看到了艳羡的情绪。
不一会儿，身着白色衣袍的女巫拾阶而上，伴随她的到来，艾尔海森闻到了熟悉且格外厌恶的气息。
女巫前来祝贺，顺带礼物，还施了一段咒语。她做完之后，忽然觉得后背莫名发凉，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如同阴冷的毒蛇，令她浑不自在。女巫转过身，蓦然与艾尔海森对视，那一刻，她似乎看到了狂飓风暴，山崩海啸，以及巨大的绿色竖瞳。
“啊！”女巫吓了一跳，脚步因仓促倒退而站不稳。
卡维不明觉厉，下意识伸手扶住了她，“巫师婆婆，怎么了吗？”
女巫转过脸，神情惊恐，她用双手死死扼住卡维，“序霓——序霓要灭！你能救！只有你能救！”
[8]
女巫说的话，很快在序霓王国流传开来。
人们一方面惴惴不安，担忧着未知的恐惧。另一方面又安于现状，没有作其他准备，因为王子能救。
……
卡维不知道女巫看到了什么，为什么在安吉拉生日宴说出这样的预言。
他心烦意乱，不过绝大部分的烦恼都是因为艾尔海森。
他发现艾尔海森离开了序霓，而且真的没有告诉他！不是都已经知悉彼此，无需多言就能窥到对方最真实的想法吗？为什么没有告诉他啊！
卡维很生气，又生气又难过，他明明不想这样的。
但是艾尔海森已经离开序霓了，他又能去哪里哭诉委屈？他如果想离开，甚至都不知道去哪里找艾尔海森。
卡维用双手捂起脸，最后趴倒在桌面，彻底不动了。
他好像一直不能很好地表达自己，面对他人习惯伪装自己，隐瞒内心真正的想法。
日子一天天过去，卡维仍然做着以前的事情，当序霓人心中的“王国明珠”。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同样的事情，此时他却是越完成越心累。
这种疲惫感是由内而外的。
他像是患了虫蛀的大树，一点一点，正在逐渐干枯。
只有晚上……
只有晚上一个人待在卧室的时候，卡维才感觉到了好的迹象。他会在睡前反复观看艾尔海森赠予他的耳饰——那是王后曾经让他丢弃的「廉价制品」。可是他舍不得，只能藏起来。
耳饰是几何形状，材质摸起来像是棱镜，上面缀有皓石与水晶，在月光下，闪烁着水波似的粼粼光泽。
卡维还记得艾尔海森将耳饰赠予他的画面。
那会儿俩人一如往常躺在草地看夜空。忽然，艾尔海森撑起半身，从草地坐起，单手不知从衣袋翻找什么。
卡维见状，不明所以的跟着起来，还好奇凑了过去。只是没想到艾尔海森刚好转过头，俩人唇瓣相碰，瞬间擦过。
沉默。
一大片的沉默。
卡维最先脸色爆红，手足无措，“我……”
“你讨厌这个吗？”
正绞尽脑汁组织语言的卡维闻言一愣，“啊？”
艾尔海森点了点他的下唇，“亲吻。”
该怎么回答？卡维大脑一片空白，他根本不知道啊。仔细回忆那短暂的触感，只觉得有点凉，还软软的。
“抱歉。我不知道你在我身后。”
没等他想出答案，艾尔海森已经向他道歉了。卡维慌张不已，想说的话下一秒又被对方堵住，于是张了张唇，只能发出无意义的气音。
“刚好作为赔礼。”艾尔海森将手打开，里面躺着一对棱镜耳饰，它倒映着序霓上空的星夜。
现在想想……
这副耳饰以赔礼的方式，太巧合了吧。
卡维不自觉将手指停留在唇瓣，并不讨厌与艾尔海森有关的亲吻。
[9]
安吉拉生日宴后的第13天。
女巫的预言伴随一场狂风骤雨，迅猛降落到序霓王国。
“坏消息——坏消息，听闻最近恶龙来袭，要入侵序霓王国，将公主抓走！”
“流传千万年的魔龙与公主的故事，这次又要上演了吗？”
“为什么要抓走公主？”
“魔龙喜欢闪闪发亮的宝物，安吉拉公主很漂亮吧。”
“比起这，王国明珠不是更亮吗？”
“闭嘴，你想卡维王子被抓走吗！”
“……”
这些并不是空穴来风的流言。
它之所以能引起恐慌，是因为所有的序霓人，包括卡维，都看到了在序霓王国上空盘旋的黑色巨龙。
黑色巨龙身躯庞大，无法进入序霓。但是他会用羽翼制造飓风，招来暴雨，逼迫序霓人作出选择。
漫长的天数，雨仿佛脱离时间的控制只知道机械性降落，水位不停上涨，淹没城市。一滴水珠足够承载一个人的恨意，蔓延的水面漂浮着无数人对王子的期盼，他们希望王子早日做出正确的选择。
序霓人仿佛都背负着同样的诅咒，他们就像是蚂蚁，碰到了风雨只知道躲避，亦或者爬上高处，再进行躲藏。
现在也一样。
他们一直往高处走，走啊走，走到了城堡。
“卡维王子不是会一直护佑我们吗？”
“明明只要卡维王子跟魔龙走，我们就不用被水淹死了。”
“求求了，求求卡维王子救救我们吧。”
“我还不想死……”
“大家要相信卡维王子，他是我们的王子，他一定有办法的！”
“要我怎么相信！我要死了——我快要死了啊！！！”
那天晚上，黑色巨龙又来了，龙翼扇动，疾风如同锐利的刀尖刮过皮肤，刺痛眼球，好一阵才有所缓和。卡维站在高塔的位置无法站稳，以手遮面，只露出了一对眼睛，“你想要什么？”
卡维企图与黑色巨龙谈判。
他本以为，跨物种不存在共通的语言，他们这一次的对话会以失败结束，亦或者并没有那么轻松开展。——奇妙的是，他居然能够听到龙的语言。
“王国明珠。”
竖瞳一瞬不移，阴郁的视线包裹着王国明珠，黑雨中的卡维仿佛深海的水母，即便狼狈也散发着充满诱惑而又可怜的微弱光芒，只要有他的地方，任何物种都难以从他身上移开目光。
世间再珍贵的宝物，恐怕都不如他有吸引力。
魔龙想着，也就这么说了出来。
真是——很高的评价啊。
卡维可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他沉默不语，与龙对峙，平时总是含带笑意的眉眼只剩下冰冷，没有更多的情绪。
……
[10]
雨太大了，从高处俯瞰，黑色的水也像是一头怪物，到处都是它的嘴巴，所过之处残垣断壁。
卡维面无表情凝视着一切发生，内心麻木到极点，指尖还在衣袖里面不停发着抖。
直到他看到自己的雕像出现了蛛网一样的裂痕——突然，轰然坍塌，被汹涌的水尽数吞没。
本该是压到骆驼一般的心情，麻木、痛苦、绝望、挣扎以及无可奈何……卡维看到倒塌的雕像，却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为什么如释重负？
一时半会，他也说不明白。
魔龙为了王国明珠，才把王国搞得一团糟，才把许多人的家毁掉。卡维感到愧疚，遗憾，与此同时，又后悔自己没有跟艾尔海森好好说一声道别。
就算不是道别，表明心意也可以。
如果换作其他人，卡维觉得不说才是最好的，可他知道艾尔海森并不会在意，他不会因为别人对他注入感情而感到困扰，甚至是愧疚。
艾尔海森就是这样，永远清醒，这样也好。
时间发生其实很快，尤其是对峙的时候。
卡维眨了眨眼，一滴雨珠顺着睫毛落了下去，与其他的水珠混在一起，逐渐分不清了。他再去看魔龙，抬头间刚要说些什么，手腕就被一股强力从后方拉了回去，一切都发生得很突然。
“别做傻事。”
——是艾尔海森的声音。
卡维惊喜地转过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熟悉的冷淡面容，叶绿色眸子如同淌过水的晶石，在他眼中泛着若有似无的微光，“你怎么回来了？”
“现在最该提出问题的不是你。看清楚现状，卡维，你又要为了子民舍弃一切，甚至是献祭自己？”艾尔海森紧皱眉头，那是一副蕴含怒气的神情，甚至语气都带着嘲讽，讽刺他再一次无畏无私的奉献行为。
最初的惊喜被这句话击溃，卡维因他生起气来，“那你说我该怎么办？他们都是无辜的，被我连累。”
“你就这么确认，他们是被你连累的吗？”
“就算不是被我连累，我也已经尽到自己的责任，去保护我的子民。”
“愚蠢的行为。”
艾尔海森攥着他的手腕不自觉收紧，距离沿着言语燃烧的火线逐渐靠近。他凝视着卡维的眼睛，那么认真而且专注，有那么一瞬间，卡维意识错乱到自己看到了竖瞳，如野兽一般的绿色眼睛，脑海也是顷刻间拉起警报，提醒他不要再看下去——
但是眼球没法转动。
他瞪得眼睛发酸，危险的冷意攀越背脊，抵达脑袋，致使这个地方开始泛起钝痛。
“我很累……”卡维突然开口，浑身卸掉力气般倒在了艾尔海森的怀里，“我真的很累啊，艾尔海森。”
紧张的气氛随着肢体的更进一步接触，一下子崩溃瓦解。
艾尔海森的眼神也发生了变化，他似乎还轻轻叹了一口气，抬起的头落到卡维的后背，是难得温柔的安慰动作。
卡维在说话，只是声音闷在胸膛的衣料，变得不那么清晰，“我其实想过不去妥协……我的一生当中，从未获得自由。出生那会儿，我就被冠以‘王国明珠’的身份，女巫说我会给王国带来好运，驱散一切阴霾。我开始接受国王王后的安排，无条件帮助序霓子民，一步步成为他们眼中、心中的‘明珠’。你知道的，我不能出现差错，也不能流露任何怯弱、紧张、恐惧等情绪，毕竟‘明珠’啊，是完美无瑕的。”
“艾尔海森，认识你是我刻板枯燥的人生中，最美好的一件事情。只是遗憾，我们认识的时间那么短，太短了……还不比这一场雨要更长久。”
艾尔海森静静听他说完，安慰的动作没有出现任何偏差，那么的冷静，好像连情绪都没有变化。
后来，他听到了类似于啜泣的声音，靠近心口的衣服传来洇湿的感觉。
是卡维在哭。
哭的很小声，被雨声轻而易举覆盖了，如果不是他听力好，这么近的距离恐怕都无法听出来。
……他脆弱的天堂鸟。
[11]
艾尔海森告诉他，他可以帮王国解决这次危机。
国王闻言，大喜过望，忙问是什么方法，需不需要把卡维交出去。
——听听这句话。
名义上为卡维父亲的人，实际上完全将卡维物化成明珠，是可以随意赠送的宝物。
“别再说那些惹人发笑的废话了。”艾尔海森打断他的阐述，“我没有时间听，想必大家也没有时间等你说完。我能解决问题，至于报酬，尊重卡维的意见就可以了。”
他说得简单，轻描淡写的，但是在卡维听起来，偏偏有不一样的感受。
不是强硬而又自作主张的，以一种“我认为的好”去对他好，而是把选择权交给了卡维，让他成为主动的一方。
卡维内心思绪复杂，跟着他来到了城堡最高的位置。
“可你也是人类，你能怎么解决危机？艾尔海森，不用逞强，更不要……为了我而逞强，否则我不会原谅你的！”
闻言，艾尔海森勾起唇角，发出了短促的笑声，“哦？是吗，但我不是人类。”
“我知道，你很聪明，可我不希望你出事，你说你不是人类……等等？你不是人类？”卡维本来还在语重心长地劝说，迟钝的脑子处理到部分话语，在理解后他的表情瞬间变得惊愕，跟踩到尾巴的猫一样蓦地跳了起来。
艾尔海森觉得这一画面还不错，“确实是值得惊讶的事情，因为我也是龙。”
“…………”
“！！！？？？”
卡维的惊讶无以复加，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艾尔海森好笑地用手指摸了摸他的唇角，“虽然知道你想问什么，但现在不是聊天的时候，把好奇心留到最后吧。”
这么说完，他的眼睛就变成了竖瞳，这并不是卡维的错觉。
在卡维怔愣的时候，艾尔海森还主动拥抱了他，也是这个时候，雨水的气息混着清冽的香气钻入他的鼻腔，让他终于回过神来，“艾尔海森，你不要受伤。”
他收紧了这个拥抱，明明决定奉献自己的时候，并没有那种害怕错过的心情，但怀抱着对方，那种心情反而在胸口愈演愈烈。
“艾尔海森，答应我，一定要回来。”
“不要说得像生离死别，我对付它，并不困难。”
卡维权当这是一句耍帅的话，依旧担心艾尔海森。
[11]
事实证明。
艾尔海森这句话并不是空穴来风，也不是什么耍帅，他是真的有这个实力。
黑色魔龙在他原型的衬托下，简直像是可笑的幼儿。艾尔海森的龙形态实在太大了，卡维无法窥见全貌，只能借由王国狭窄的洞口看见部分，龙鳞在雨水的冲刷下泛着夺目的幽光，那双竖瞳就像天幕裂开了一道巨大伤口，不可名状的东西就在创口后面，只是感受到就察觉身体冰冷。
王国的人一直待在这个地方，从未离开过，更没见过这么壮观的场面。
两头巨头。
为了争抢王国明珠而打斗起来的两头巨头。
他们看得浑身颤抖，或者不敢轻易抬头去看。
轰天雷鸣都比不过非人生物打斗的声响，那是犹如山川震碎，海水嘶吼的动静——悚然至极。
并不清楚这样的动静持续了多久。
当它突然沉默的时候，万物的声音都好像死去。
卡维的心几乎提到嗓子眼，他在狭小的人类王国企图探测到外面生物的声息，但除了无尽的雨，别无其他东西。
明明换了一身衣服，还撑了一把伞，可是黑天的雨还是将他弄得湿漉漉，分明打湿的是体表，但内里也好像装了一方世界的雨水。
潮湿，沉重，无法呼吸。
艾尔海森呢？
他……他不是说并不困难吗？
“艾尔海森！”卡维放开嗓子去叫他的名字。
他无法从那个“窗口”离开，但是他一遍遍叫喊艾尔海森的名字，就是希望声音能够随着风出去，到达所求的终点。
艾尔海森，艾尔海森，艾尔海森，艾尔海森，艾尔海森，艾尔海森……
“艾尔海森你又骗我！”
“谁骗你？”
卡维倏然收住声音，转过身，就看到了皮肤泛着片片龙鳞的艾尔海森，非人的特征在此刻更加明显，但并不可怕。
“你怎么……”他来到艾尔海森面前，抬起手指触碰鳞片的时候，动作小心翼翼，仿佛是担心鳞片过于脆弱，一不小心就会脱离本体。
艾尔海森握着他的手，垂了下来，维持相牵的动作，把他牵回了寝殿，“我的人形胚子并不稳固。每隔五个月，我都需要回到洞穴，完成长达两个周期的转化。这次能量耗了一大半，无法维持完全的人形。”
原来如此……
卡维感到新鲜的听着。
他还想看艾尔海森，看看有没有其他的龙化特征，但是后脑勺被一只手按住，还强硬地按到了胸口，那个被雨水浸湿却又发着烫的地方。
“艾尔海森，你为什么愿意回来？还……跟国王说了那样的话。你忘记你旅行的目的吗？你是来寻找你丢失已久的宝物，不是为我做尽傻事的。艾尔海森，恋爱脑不是件好事。”
他的话又开始多了起来。
艾尔海森微微挑起眉梢，听到了熟悉的话语，不久之前，还是他说给卡维听的。
“很早之前就找到了。”
“…什么？”
“宝物，在我眼前。”
“……我？”卡维茫然，抬起头来看着他的眼睛，“什么意思？”
艾尔海森没看他，下颌微抬，露出微微发亮的鳞片。他平静叙说起来：“自混沌后，我在异象丛生的地下矿洞，捡回了一颗棱镜模样的鸟蛋。我将它视为我的珍宝。可是有一天，人类巫师闯进了我的地盘，他们埋伏打伤我后将鸟蛋偷走了。”
“为了寻找它，我以人形模样游经26个国家，147个城市，最终来到了序霓王国。当看到王国中央巨大的雕塑，我知道……旅行可以结束了。”
卡维一直知道自己并非皇室亲生，但也实在不知道，自己居然是一只鸟，不是人。
因此他指着自己，神情难以置信，“我是一只鸟？你的宝物是一只鸟。”
“你是玻璃制的天堂鸟。”艾尔海森握着他的手指，徐徐向下，最后交缠一起。
闻言，卡维忍不住扑哧笑了，眼中还有闪烁的泪光，“为什么是玻璃制作的，我很脆弱吗？”
很脆弱，但意外的又很不脆弱。
艾尔海森没给答案，而是垂下目光，与他对视了，“再问我一遍，那天你喝醉的时候，问我的话。”
“什么？”卡维愣神，一时半会跟不上他的脑回路。
那天喝醉的时候，自己讲了很多话，根本不知道艾尔海森想听哪个。
卡维皱起眉头，想了想，突然打了一个喷嚏，问题还没说出口，倒是先换回来艾尔海森一个无奈和无语混杂的眼神。
被推着洗了个洗水澡出来，他乖乖坐着床上，任由艾尔海森帮他擦拭头发。卡维在想，自己当时到底说了什么？因为想不出来，于是一个又一个试探，但是全都遭到了否定，不仅如此，艾尔海森还捏了捏他的耳垂，“想不起来吗？看起来也不是很重要的事情了。”
那个声音听起来阴阳怪气的。
卡维不满，“你就提醒我一下嘛，我每天说那么多话，怎么可能都记住。”
“那好——我们跳过这个环节。”
艾尔海森大发慈悲放过他，又直言道：“跟我走吗？”
简直是防不胜防的提问。
拖这句话，卡维突然有了记忆，他那个时候酒壮人胆，不管不管告了白，还缠着问艾尔海森怎么办。
……全都想起来了。
卡维后仰头，从这个视线能看到艾尔海森低垂的眉眼，难得从冷淡中察觉到一点温柔，独属于自己的温柔。
他刚要答话，艾尔海森又开口了，仿佛那句话只是一个提醒，并不需要答复。
艾尔海森说：“或者，我留在你身边。”
卡维感到诧异的瞪圆眼睛，“你是说，留在我身边？为什么…你突然改变了主意。”
“人类做事情似乎总是执着于它的原因。没有为什么。”艾尔海森俯身下来，与他越来越近，“你觉得为什么呢？”
太近了。卡维想，他只要直起腰身，就能触碰艾尔海森的嘴唇。
“你是终于喜欢我了吗？”他无法集中注意力，有时候还会被泛着寒光的鳞片夺去目光，想着亲吻鳞片能不能让它从冰冷变得滚烫。
艾尔海森不语，反而主动靠近，落下了一个吻，不偏不倚，就在嘴唇的位置。
只是唇瓣间的一次触碰，并无深入行为，但这也足够让卡维面红耳赤，心跳怦然。
鉴于这个姿势并不舒服，艾尔海森揽着他的腰身，将他放倒在床上，在这之后，卡维想又不敢想的深入行为才正式发展，唇舌交缠青涩无比，直到后面才好了起来，他甚至感到浑身骨头被亲得酥软，手指几乎无力动弹。
……明明没发生什么。
等到一吻结束，耳边落下了属于艾尔海森的低低的笑声，似乎在笑卡维不值一提的耐受力。
似乎又不止如此。
“卡维，有时候你真的很笨。”
“有没有这个可能，不是我终于喜欢你了，而是你终于发现我喜欢你了。”
Fin.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天堂鸟的童话故事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