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弥第一初恋[知妙]》禾息宁

6、瓶里有雨

　　* 现代AU；默认ooc；建设一点咔咔离家出走然后海哥追老婆的甜甜日常；全文9.2k+

　　——

　　1.

　　“【气象局】提醒您：台风‘乌霞’预计于今日晚上21点以强台风或超强台风在须弥沿海登陆，将给主城东部和中南部带来严重的风雨影响，请迅速做好防台风工作……”

　　卡维摁灭手机，重新躺回床上，神情已经从一开始的期待变成失落。

　　“气象局都会给我发消息，艾尔海森这个闷葫芦、锯嘴葫芦！看来也没那么在意我嘛……”

　　今天是他跟艾尔海森冷战的第三天。

　　引起争吵的点，是因为艾尔海森表现得过于冷淡，好像一点也不喜欢他。

　　单拎出来，有些人可能会觉得卡维不可理喻。

　　然而，他们在一起半年了，从告白到亲吻，甚至是做些脖子以下的亲密事情，都是卡维主动。艾尔海森从来都处于被动位置，每次回应说是敷衍也算不上，只是亲他摸他都像哄小孩一样，这让卡维很是挫败，且不满。

　　一次两次还好，次数多了，卡维情不自禁怀疑他们之间是否存在爱情。

　　当初艾尔海森接受他的告白，究竟是出于对“室友感情变质”产生研究兴趣，还是虽有好感但也可以顺其自然地接受？

　　时间就像催化剂，也像放大镜。卡维陷入了自己都无法言说的魔怔，他开始反复细究每个有关艾尔海森的琐事，然后往最坏的方向去思考。

　　“叮——”

　　清脆的消息提示音将他赫然拉回神。

　　卡维以为会是气象局的变更通知，结果一打开，发现是好友提纳里。

　　【提纳里】：晚上会有台风，你一个人在那边，记得紧锁门窗。

　　【提纳里】：我记得你的床是靠着窗户的。

　　【提纳里】：要用胶带在窗户的玻璃上贴个“米”字，做好防护。

　　瞧瞧，好朋友都比男朋友会关心自己。

　　卡维自嘲，重新坐起来，弓着腰身回复信息。

　　【卡维】：我知道了。

　　【卡维】：我家里好像没有胶带，现在台风还没来，我先到楼下便利店买一卷吧。

　　对方的消息几乎是秒回。

　　【提纳里】：嗯。

　　【提纳里】：你们还没和好吗？

　　【提纳里】：其实我建议你回家，毕竟出租房东西不多，万一停水停电……

　　回家不就显得冷战没有意义了吗？

　　卡维撇了撇嘴，现在艾尔海森根本没有意识到他们争吵的点在哪。

　　【提纳里】：我知道你想让艾尔海森接你回去。

　　【提纳里】：但在此之前，你们需要好好沟通。

　　【提纳里】：卡维，或许艾尔海森不知道你们冷战。因为你只是扔下钥匙，带上梅赫拉克就离开了。

　　看到最后一行字，卡维猛地将自己的脸埋入被子里。少顷，才直起腰身，手指在屏幕一阵起落。

　　【卡维】：我不好意思说啊！！！

　　【卡维】：跟艾尔海森说你是不是不爱我？你能不能表现得爱我一点？你能不能主动一点？

　　【卡维】：哈哈，光是想到这个画面我都尴尬得恨不得挖个地洞！

　　【卡维】：我实在心累。他不是很聪明吗？要是聪明的话，早就应该明白了！

　　提纳里也想帮忙，但是卡维不许他当这个助攻，认为这件事情就算是旁人提醒也挺尴尬的。

　　其实他不太懂情侣之间的这些相处。

　　不过今天台风天气……

　　2.

　　海风很大，掺杂冰渣子一般冷冽，将裸露出来的肌肤割得生疼。鼻间充斥着潮湿的咸腥味，就连耳边的潮声都犹如千声鸣谷。明明公路离海有一段距离，此时，卡维却觉得自己仿佛站在大海旁边，一不小心就会被汹涌的浪花拆之入骨。

　　台风真的要来了……

　　阅读文字的时候对气象局定义的“强台风或超强台风”没什么概念，如今他行色匆匆，只想快些进到安全的屋内。

　　“欢迎光临。”推门之后，电子音自头顶响起。

　　卡维进门扫视一圈，发现货架上的东西少得可怜，说是遭到洗劫都不夸张。难怪在路上看到的人都提着好几个大袋子，敢情都是来便利店“进货”了。

　　“老板，这里有胶带吗？”卡维转过身，询问低头刷手机的中年男人。

　　店主抬眼，“你来得不巧，都卖光了。”

　　卡维“啊”了一声，语调显然疑惑，“有这么畅销吗？”

　　“你没有碰过台风天气吧？往常台风天气，大家都会买大量东西，包括但不限于胶带、零食、速冻食品以及速食面等。拿回去囤着，以备不时之患。”

　　卡维因为工作原因，很长一段时间都待在沙漠地带，也是年前才回到须弥主城。犹记在须弥主城上学的日子，虽然也有遇上台风天气，但台风级数不高，没到让人囤粮的地步，因此卡维觉得这次的台风应该跟往常差不多。

　　不过听店主这么一说，他望向玻璃门外，外面的风愈来愈大了，树木剧烈摇晃，被吹得东倒西歪，还能听到飒飒作响的声音。玻璃面逐渐湿润，氤氲水雾，伴随一道闪电下来，已经看不清外面街景了。

　　“天说变就变啊，居然下这么大的雨！”店主惊呼。

　　3.

　　心理意义上的两手空空。

　　还被大雨淋得浑身湿透。

　　卡维甩了甩店主借的雨伞，搭放在近门的墙角。他抹掉脸上的雨水，掏出手机打算在线上商店购物，毕竟风真的很大，走在路上差点能把他吹飞。结果——意料之中，系统通知当前并无骑手配送。也是，谁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出门。

　　“我今天也太倒霉了。”卡维吐出一口气。

　　从兜里拿出钥匙，他一边开门，一边思考还有没有其他办法。

　　钥匙在齿轮转动一圈，门霍地打开。与此同时，一道闪电在天边炸开，伴随着轰隆隆的雷声，周遭一切已经被黑暗尽数吞没。卡维伸出手摸索开关，“咔哒”的声音发出两三次，天花板的灯管毫无反应。

　　“停电了？”他小声嘀咕一句。

　　卡维抬起手机，正准备开手电筒，手腕忽然被某种微凉的东西攥住。

　　“啊！”他被吓得不轻，像只炸毛的猫一样耸起双肩，惊叫一声后连手机都没拿稳。

　　黑暗中的“不明物体”反应很快，一下子接住了手机。

　　“啧。”

　　是个人的声音。

　　还挺熟悉。

　　卡维心悸不已，抬起头的时候，对方刚好开口询问，“你最近在做些什么？”

　　从声音来听，是挺疑惑的，还带着令人费解的意思。

　　本身就为自己的倒霉事儿郁闷不已，被吓一跳之后，又听到对方这句话，卡维别提有多窝火，“少管我！倒是你，艾尔海森，来我这里干嘛？……不对！你怎么会有我家的钥匙？”

　　他想掰开握着自己的手指，但是艾尔海森力道很大，一点也不像文弱学术分子该有的样子。

　　“没有反倒奇怪吧。”漆黑中，肉眼无法观察到对方的具体情况。艾尔海森摸了摸他的脸，发现有些凉，还湿漉漉的，不仅仅是脸，从头发到其他身体部位都是。

　　“你在干嘛！喂、我警告你不要到处乱摸！你听见没有，我们现在在冷战呢！”卡维推开他的手，气得脸鼓鼓的。

　　“冷战？”

　　“不然你以为是什么？我去出差？…艾尔海森你不要拉我！”

　　门关上之后，艾尔海森一言不发，拉着他的手腕就往里边走去。

　　明明是第一次来出租房，还是在漆黑一片的情况上，但艾尔海森轻车熟路，对房间布局的了解程度比卡维更深。连卡维都没意识到自己走到了什么地方，紧接着手腕被松开了。

　　“衣服脱掉。”

　　“哈啊！？？”

　　卡维怀疑自己听错了，他虽然抱怨艾尔海森不主动，但是现在也太主动了吧，都不用铺垫一下吗？

　　即便读不到神情，光是从语气方面艾尔海森就知道他想歪了。

　　艾尔海森无奈，心想自己在卡维心里究竟是个什么形象。

　　“听着，我现在没兴趣跟一只‘落汤猫’做/爱。难道你想一直穿着湿衣服？我来这里可不是为了照顾病人的。”

　　卡维脸色爆红，磕磕绊绊地反驳，“你…我才…我才没有这么想！是你思想污秽！”

　　“嗯，你思想健康。”艾尔海森的声音带了些笑意，“现在可以心无杂念地脱衣服了吗？”

　　“……”

　　“哦……我们的大建筑师是需要男朋友帮忙。”

　　听到他拉长的尾音，卡维脸色红得更加彻底，羞窘至极。他刚想要反驳，就见艾尔海森背身过去，原以为这家伙是不好意思看他换衣服，没想到是奔着衣柜的位置去了。

　　“你怎么比我还熟悉这里。”卡维纳闷了，不仅有他家钥匙，还了解他家。难不成艾尔海森是个痴汉？从他偷偷租这个房子的时候，自己就被跟踪了？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不是。”

　　艾尔海森凭感觉取下一套衣物，接着放到卡维的手里，“你把我拉黑了。我联系不上你，就去找了提纳里。”

　　卡维后知后觉自己曾经将备用钥匙交给提纳里。

　　“别傻站着，先换衣服。”

　　4.

　　暴雨侵袭，狂风呼啸不止，雷电劈坏了电线，导致这片区域突发停电。

　　卡维翻出了刚租下房子时买来的香薰，将其点燃，并摆在矮脚桌上，充当室内的明灯。

　　香薰是馥郁的小苍兰香调，中间又掺杂着浅淡的雪梨甜香，花果交织的气味悠然清新，盈满室内。

　　“你刚刚提到——冷战。”艾尔海森长腿/交叠坐在单人沙发上，脑袋微侧，修长的手指撑着太阳穴，姿态慵懒，眼神耐人寻味地凝视着面前人。

　　卡维盘腿而坐，双手抱臂哼了一声，“不是很会察言观色吗？直到现在才意识到我们冷战。”

　　“卡维，需要我告诉你，这是你丢下钥匙离家出走的第几次吗？”

　　好吧，这是狼来了的故事。

　　卡维第一次丢钥匙离家出走是因为艾尔海森在床上太过分，第二次是因为在审美理念不合，第三次是因为作息时间……但是前几次艾尔海森都在第二天把他找回来了，这一次却拖到了第三天，什么态度嘛。

　　“这一次又是因为什么？”艾尔海森问道。

　　“我说出来有什么意思，这得需要你自己发现，总之是你惹我生气的。”

　　“有吗？”

　　“当然有！”

　　卡维急得要站起来，刚想掰手指细说他惹人生气的地方，结果肚子忽然“咕噜”一声，在寂静的室内十分响亮，跟外头的雷声简直是有过之无不及了。

　　艾尔海森：“……”

　　卡维：“…………”

　　“你家里有吃的吗？”艾尔海森打破沉默。

　　卡维很尴尬，他捂住肚子缩了回去，“没有。”

　　艾尔海森轻叹一声，看着他的眼神带着许多无奈，“我给你带了便当。要是我没过来，我们的大建筑师决定怎么在台风天气生存？”

　　卡维第一反应是：居然带了便当过来！

　　但是听到后半句话，他就不乐意了，说得好像离了艾尔海森就不行一样。

　　“那你过来找我，不是因为想和好，而是因为台风到了？”卡维的语气酸溜溜的，看着他的眼神更加幽怨了。怎么跟照顾小仓鼠一样，明明自己是他的男朋友啊。

　　艾尔海森起身，经过他的时候，脚步停了下来，“为什么要想得怎么复杂？”

　　卡维仰起脸，微黯的烛光将他的面部线条柔化不少，看起来格外温软，“哪里复杂了。”

　　“想见你，就来找你了。”

　　“…啊？”

　　艾尔海森微弯腰身，俩人的距离瞬间拉近，温热气息暧昧交缠，双唇之间仅仅隔着一个手指。

　　卡维下意识屏住呼吸，身形微颤，鼻尖轻轻蹭到他的。

　　艾尔海森阖眼，捧着他的脸颊顺势吻了下去。

　　“够主动了吗？卡维。”

　　5.

　　卡维脑袋晕乎乎的，整个人如踩云端，总觉得哪哪都不真实。

　　他把自己的异常反应归给艾尔海森居然知道冷战原因，也归给了那个细密而缠绵的吻。

　　“已经不饿了？”艾尔海森递给他一双筷子，见卡维还呆在原地，言语不由促狭。

　　卡维甩了甩脑袋，将杂念都抛之远方，“我只是走神。”

　　他接过筷子，目光落在香草绿色的便当盒。这是来艾尔海森家里不久，俩人在璃月购置的日用品。当时买一送一，便当盒只有两款颜色，红配绿。他左右衡量，决定要走绿色的，给艾尔海森红色的。上面还贴了一些小动物贴纸，可可爱爱。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吃晚饭呢？”卡维小声道。便当盒里面都是自己爱吃的食物，摆盘还挺精美，称得上秀色可餐。

　　艾尔海森微摊掌心，“我们的大建筑师从来都不规律饮食，这需要猜的吗？”

　　卡维瞪了他一眼，“不想跟你争辩这个。话说你今天居然学会了摆盘，看来诚意满满嘛。”

　　“嗯。”艾尔海森不否认，“不然某人以为我心里没他。”

　　“！！！”

　　卡维内心惊骇，连菜都忘记夹了，“你你你怎么知道！？”

　　“心思全写脸上。走在街上随便拉一个人，都能通过你的表情揣测我们感情是否破裂了。”

　　“哪有这么明显……不对，既然你都知道，为什么现在才来找我！你在故意吊我？”

　　“怎么会呢？只是想让你独自冷静一下，没想到你还把我拉黑了。”

　　卡维挠了挠侧脸，从他的语气听出一丝丝责备的意思。年上者顿时失去了威严。他动了动筷子，假装自己正在埋头干饭，已经无心思考周遭事情。

　　6.

　　夜渐深，千万条雨丝如同一张巨大的铅灰色蛛网，将须弥主城笼罩其中。闪电刺目，在黑天撕出扭曲的裂口，闷雷滚滚，困兽般咆哮。玻璃制的窗户在雨珠击打之下，发出不绝于耳的声音，仿佛下一秒能被穿透碎裂。

　　卡维跪坐在床上，目视窗户露出忧心忡忡的表情。

　　“头发还没干。”低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紧接着，一只温热的大手顺着他耳廓的位置摸向发尾，引起轻微的痒意。

　　卡维微微瑟缩了一下，复又坐直，“长发是不容易干的。”

　　“干毛巾呢？再擦一擦。”

　　“你不是很了解我家吗？现在猜猜在哪呀？”

　　艾尔海森轻睨他一眼，“幼稚。”

　　说是这么说，但艾尔海森还是兀自下床，去找干毛巾了。卡维转过身，看着他模糊的背影轮廓露出一抹笑意，内心推翻了艾尔海森没这么爱他的猜想。

　　等到第三道闪电落下，艾尔海森已经拿着干毛巾回来了。床榻晃动一会儿，深陷一角，于是后脖颈贴到热源，修长的指尖撩开贴着肌肤的湿发，温温柔柔地向后捋下。卡维战栗一瞬，有种被羽毛轻轻拂过敏感地带的感觉。

　　“你的反应挺有趣。”艾尔海森自然没有错过，尾音带点笑意。

　　卡维意识到自己是被取笑了，“我没有很那个什么，你专心点擦头发！”

　　艾尔海森可有可无地颔首，没将他前半句当真。

　　香薰蜡烛已经燃尽，如今充当亮光的，不外乎强烈的放电现象，以及艾尔海森的手机电筒。借着这抹光亮，后者仔细擦拭卡维的头发，动作十分娴熟，显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

　　卡维的头发完全垂落下来，几乎是到蝴蝶骨的位置。本身就肤色皙白，如今在金发的衬托下，身体肌肤比无暇美玉更要漂亮，暧昧迅速蔓延，轻易攫取视线。艾尔海森目光幽深，对他喜欢穿露背衣服表示理解，同时又因为内心的占有欲不大乐意他经常穿着这样出去。

　　“再留长一点吧。”他忽然开口。

　　卡维“嗯”了一声，尾调上扬，“突然发现长发的我很有魅力？”

　　“……”

　　艾尔海森语噎一瞬。

　　该说不愧是卡维，在自信方面永远不会让人失望。

　　“喂，怎么不说话？”

　　艾尔海森失笑一声，屈起手指，故意沿着他的背脊画下一条长线，“终年覆雪的山脉。”

　　7.

　　门窗紧闭，满室幽香。小苍兰混着甜梨的气味，交织铺展成巨大的迷境，稠密、缱绻，将人深裹其中。

　　“哈秋！哈秋！”卡维接连打两个喷嚏。

　　紧接着，一只手摸到额前，拨开碎发紧紧贴了下去。艾尔海森蹙起眉头，“有些发烫。”

　　卡维揉了揉自己的鼻子，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我不会发烧了吧。”

　　“家里有退烧药吗？”艾尔海森掀开被子起身，单手撑床，垂眸看着蔫嗒嗒的某位病号。

　　“没有。”

　　“……”

　　艾尔海森眉心微跳，真不知道卡维平时是怎么照顾自己的。

　　他重新躺下来，用被子将卡维整个人裹紧，“只能靠捂汗退烧了，现在可没有药店在营业。”

　　外面风雨未歇，声音吵闹。冷风将雨线吹得斜飞，深浅不一的，刻在玻璃窗面上。

　　卡维被艾尔海森包裹成茧，已经睡过一觉，但睡得并不踏实。

　　睁开惺忪双眼，下一秒便看到近在咫尺的俊脸，以及那面微微颤动的玻璃窗户。

　　“退烧了？”突然响起一道低哑的声音，带着缺少似的颗粒感。

　　卡维被吓了一跳，也不知道这人怎么知道自己醒了。

　　没等卡维回应，艾尔海森抬起手，放在他略微湿润的额头上，试探温度。

　　“温度降了。”艾尔海森说道。

　　他坐了起来，抬起手将过长的额发向后拨，露出一对眉眼，“没有热水，我去拿湿毛巾给你擦一下身子。”

　　卡维拉住他的袖角，“窗户……”

　　艾尔海森微微挑眉，顺着他的视线往外看，“卡维，你知道这个房子相当于毛坯房吗？”

　　窗户晃动的弧度肉眼可见，但离破碎还有一定距离。海风强劲，如果一直这样下去，指不定真的碎了。艾尔海森吐了一口气，他自然知道需要加固一下，但自己先前在卡维的房子逡巡一圈，都没有见到合适的工具，低配版也没有。估计只能挪动床铺，让衣柜充当一堵墙。

　　艾尔海森来这里的目的，本是为了领某只脾气很大的垂耳兔回家。没成想，台风提前登陆，他被迫留在这里，不仅要照顾病号，还要做许多耗费体力的事情。

　　8.

　　艾尔海森的手机已经电量告急，完全开不了手电筒。与此同时，床铺被挪了位置，衣柜彻底封堵窗口，室内没有丝毫光亮透入，周遭漆黑无比，如同化不开的浓墨。

　　当视觉接受的信息被阻断时，人体的其它感官功能就会被加强。卡维咬紧下唇，能够清楚察觉到落在身上的温度，柔软的毛巾是冰冷的，但手指温热，每次触碰都在皮肤留下一小簇火苗，沿着筋脉烧到喉口，令人产生渴意。

　　“你自己来吧。”艾尔海森突然出声。

　　他的声音听起来比之前更要沙哑。

　　卡维攥住他的手腕，但因为没有什么力气，很快又松开，垂在了腿侧，“我没力气。”

　　偶尔寂静的室内，他方才听到了艾尔海森深呼吸的声音，仿佛在克制着、隐忍着什么。

　　“我是不是还没退烧。”卡维靠在他的怀里，虚虚抬头，什么都看不见。

　　“也许处于低烧阶段，”艾尔海森如此回复。

　　明明烧已经退了，可卡维还是觉得身体烫得不像话，小腹的位置似乎有蚂蚁啃噬，密密麻麻的痛意跟幻痒，让人想用手指去抓挠。事实上，他也确实这么做了，可是手指挠到了只有浅浅那一层，无法触及源头。

　　“卡维。”艾尔海森听到手指刮挠皮肤的声音，心里升腾一种怪异的情绪。

　　卡维在他怀里调整姿势，双膝跪在他双腿之间，手也攀上他的脖子，虚虚环抱着，“我觉得不太对劲，还是很热。”

　　他用额头贴着艾尔海森的，感受到小小的冰凉，不由得舒展眉头。

　　“你在生病，不能做这种事情。”艾尔海森扶着他的后腰，轻轻碰了下额头，便与他分开。

　　这是被变相拒绝了吗？

　　卡维鼓起脸，撇了撇嘴，有些生气，“我再主动我就是笨蛋。”

　　“笨蛋。”艾尔海森顺着他的话往下说，手指摸到他的脸颊，轻轻捏了一下，“你不如庆幸我极少在这方面主动，依你的身体素质，我很难不担心。”

　　“喂！你在瞧不起谁呢。”卡维生气地拍开他的手，“不要把自己说得这么厉害，在我看来也不过如此。哼，外强中干，我第二天照样生龙活虎，身体素质很好。”

　　“？”

　　艾尔海森要被气笑了，“外强中干？”

　　卡维嗅到危险的气息，下意识想要远离艾尔海森。结果脸颊被双指捏住，他“唔”了一声，下唇被牙齿衔咬，暴雨般凶猛的吻落了下来。

　　9.

　　时间像沙粒流逝，爱情在幽暗中荡漾。赤裸的剑，正一寸一寸的，撼动□□与灵魂。

　　艾尔海森并不打算做得多么过分，毕竟卡维刚刚退烧。

　　但是架不住学长作死，双腿缠着他的腰身，凑到耳畔低声问询：“有没有觉得比平时更烫啊？”

　　艾尔海森额角青筋突突跳动，“你清楚自己在做些什么，对么。”

　　其实也不太清楚……

　　卡维意识有些昏昏沉沉的，理性退居二线，如今一切言行举止都是由欲望主导。

　　他觉得自己想要，就去要。

　　他觉得自己应该说出来，就去说。

　　整个世界似乎在感知中震颤、颠倒，卡维的声音接近沙哑，后腰跟腿根的位置开始酸疼，没有气力，已经麻木到任人摆布的地步。他逐渐意识到艾尔海森就身体素质而言，与自己的巨大区别，也回味过来对方那句话的深层意思。可惜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如同艾尔海森曾说过的话，他只能“享受”。

　　“艾尔海森……嗯…是不是地震了？”

　　艾尔海森低声笑了下，“你又在突发奇想什么。”

　　卡维轻轻推开贴近过来的脸，没有回应亲吻，“真的，我觉得有点晃。”

　　“嗯。地震了，要逃跑吗？”

　　“逃跑…”

　　手指被扣紧，压在脸侧。卡维微微挣扎一下，睫羽轻轻颤抖，被泪水沾湿，耷在眼睑处。他的唇已经被吻到红肿，但始作俑者并不打算放过，继而温温柔柔地啄吻下来，如同一支箭簇，穿过呼吸，进入不可言说的无人区。

　　身体因贯穿而颤抖不已，泪水掉落更多，砸在艾尔海森抚摸着他的掌心。

　　“有点像末日。”卡维侧过脸，将他的手掌压在脸下。

　　昼夜颠倒，天地震颤，声势猛烈的风和雨为末日润色，他感受到身体变得沉重，难以喘息。

　　“……唔！”卡维皱着眉头，咬紧牙口却还是泄露出了声音。指甲在对方赤裸的背部划下一道道红痕，然后抱紧，将自己送到艾尔海森的怀里。

　　“倘若今天是末日，你最想做什么。”

　　如同猫一般在身下瑟缩，即便眼睛无法看得到，想象也能在黑夜延伸，将画面分寸不差地传达到脑海。艾尔海森摸到他的眼尾，将泪水轻轻擦拭，“我从不考虑这个假想，毕竟毫无思考意义。”

　　雨水啪嗒啪嗒，被窗户与衣柜阻隔，声音沉闷又潮湿。哭过的嗓音也是这样，低哑的，因字音黏在一起而显得几分慵懒暧昧，“你现在可以想想。”

　　“不想。”

　　“我好不容易原谅你的，艾尔海森。”

　　“每天都跟你在一起。你想做什么，我就陪你做什么。”

　　……

　　10.

　　“【气象局】提醒您：台风‘乌霞’对须弥主城影响基本结束，但地质灾害有一定滞后性，需继续防御……”

　　第二天，卡维因为浑身酸疼而起不来床。衣柜早已经被挪开，窗户之外，天气格外晴朗，仿佛昨天的狂风骤雨不过是一场梦。要不是因为他打开手机，看到了气象局发来的信息。

　　艾尔海森不在身边，不知道是回去了，还是在客厅坐着。

　　卡维想到昨天的一些对话，忍不住捂住心口笑了起来。那种话，对于向来言语刻薄的艾尔海森来说，已经是明晃晃的剖白心意了。

　　11.

　　直到下午，卡维才觉得身体好多了，至少走起路来没那么别扭。

　　“这就是你理解的生龙活虎？”艾尔海森站在门口，手上拎了便当袋，正等卡维扶着后腰慢吞吞走过来。

　　卡维瞪了他一眼，“就是生龙活虎怎么了！哼，有什么好得意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家伙在想什么。”

　　“哦？想什么了。”

　　“我才不要告诉你，别想套我话。”

　　暴雨侵袭过后的城市一片狼藉，楼下的树木被吹得歪歪扭扭，有几棵明显秃了一角，模样实在可怜。街面还有不少树杈以及落叶，清洁任务繁重。

　　卡维还是头一次碰上这么强劲的台风，心里愈发庆幸昨晚艾尔海森的到来，不然他一夜都睡不好。呃……虽然这一晚上睡得也不怎么样。

　　回家之前，卡维先到便利店还了伞。

　　店主的目光在他脸上看了看，然后又偷瞄几眼艾尔海森，欲言又止。

　　卡维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怎么了吗？”

　　店主仓惶摆摆手，表示没什么。他只是想起昨天那会儿，卡维的脖子还是干净光洁得，今天忽然多了好几个草莓，应该是跟那个看起来很高冷的帅哥……虽然须弥主城不强制异性恋，但是遇到这么明显宣誓主权的同性恋，还是蛮少见的。

　　离开的时候，卡维仍然觉得店主看着自己的眼神怪怪的，像是鼓励，又像是祝福。

　　……

　　车子在沿海公路匀速行驶，卡维系着安全带躺在副驾驶座，忽然好奇一个问题，“艾尔海森，你会冷战离家出走吗？”

　　很抽象的问题，很离谱的假设。

　　艾尔海森蹙起眉头，“卡维学长，你提出问题的依据是什么？”

　　连“学长”这个称呼都用上了。卡维环起双臂，不以为然，“什么嘛，我知道你潜台词是说我幼稚。”

　　“知道就好。”

　　半小时车程，回到主城的住宅区时，太阳还没下山。

　　卡维打开车门，下车之后，并没着急关门。他只是转过身，右手搭在车门之上，微微俯身看向里头的艾尔海森，“万一下次我又离家出走呢？你还会不会来找我。”

　　“很麻烦。”

　　“麻烦就放弃啦？”

　　艾尔海森沉默不语地离开车座，手腕施力，车门“哐”的一声关上了。紧接着，又是一道关门的声音。卡维走到他身边，仰着脸看他，眼睛晶晶亮亮的，像一只好奇且不谙世事的垂耳兔。

　　他抬起手指，捏了捏垂耳兔的耳朵，“其实有个一劳永逸的方法。”

　　“是什么？不会要跟我分手吧。”卡维眯起眼睛，警惕十足。

　　“你看起来就像是别人把你卖了还能帮数钱的。”

　　“喂！你好端端的干嘛骂我，不是说方法吗？”

　　“我不会这么做的，别想太多。回家吧，今晚吃些什么？”

　　“到底是什么啊……”

　　晴光千转，映得一地水光透澈。两人并肩而行，影子在水洼中被拉扯变形，后又没入了林荫地带，与一大片阴影杂糅一起，无法剥离。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