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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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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酷暑时节,烈日当空,万事万物皆昏沉脱力的时刻,清水村口的茶寮迎来了两位风尘仆仆的客人。
“老板!来一壶茶水!”其中一位客人摘下了身上的行囊,对着正清闲的茶寮老板赵老大招呼道。
此刻茶寮里并无其他客人,只有赵老大和收养的女孩,此刻睡意昏沉,正眯着眼休憩。
“好嘞!”赵老大见有客来,打起了精神,连忙应下,又转头对一旁坐在地上的小女孩骂道,“没听到客官说要茶水吗?!还不快去倒!”
坐定的二人看向那女孩,不过十岁的样子,面黄肌瘦,身上粗布衣衫也破破烂烂,倒是一双眼睛生的极好,瞳仁乌黑光亮,如寒星闪烁。
女孩便站起身去沏茶,行动并不利索,腿脚还一瘸一拐。
女孩沏了一壶茶端到桌前,翻开两只杯子为他们倒茶。
“你听说了吗?天意宗今年要开山门了。”一位客人接过女孩倒的茶水,开启了一个话题,叫茶寮里昏昏欲睡的人都竖起了耳朵。
天意宗的大名如雷贯耳,此间方圆千里都在其庇荫之下,不受邪魔外道困扰。对此间百姓来说,天意宗比当朝皇帝更受敬仰爱戴。
“怎么,宋兄这次有想法拜在天意宗门下?”说罢另一个客人也饮了一口茶。
“杜兄真是折煞我了,我八十岁才区区筑基期,又只是叶家一个门客。天意宗拜师大选高手云集,我哪有这个能耐。以我的修为,去天意宗做个外门仆役还差不多。”那位宋姓客人失笑道。
只言片语,已经让他人刮目相看,即便是炼气修士,乡野村民也是生平仅见,更何况这客人看上去外貌不过三十岁,竟已是八十岁高龄。
“唉。我等既不是天资卓绝之辈,又没有世家后台,这些名门大派是进不去了。”杜姓客人摇了摇头,叹气道。
“天意宗好歹还开山门,普通散修若有天赋,赢得拜师大选,还可以拜入内门。其他四大宗门我们可是连山门都找不到呢。”宋姓修士回道。
“不开山门的年份,传说天意宗山下有一条登仙路,若能爬过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阶台阶,便能直达大殿前的及云台,直接拜入天意宗内门,成为天意宗长老、峰主的亲传弟子。”宋姓客人摇头晃脑,继续讲道。
“天意宗山下道路无数,可这几百年来,也没见谁真的爬上过登仙路,可见不过是传说而已。”杜姓客人忍不住反驳道。
赵老大听得这两位客人竟是修真人士,忙去整了一道茶点,殷勤得奉至二人桌上。
而继续缩回角落的女孩悄悄看着他们,若有所思。
二人饮茶罢,那位宋姓修士掏出了一锭金子摆在桌子上,对赵老大说:“给你家丫头好好做身衣裳,腿伤也养养,你家丫头面相有福气得很。”
赵老大一看那金子,一张脸笑得皱成了菊花:“仙人说的是!多谢仙人!”转头又对女孩说,“草花,还不快谢谢仙人。”
“多谢仙人。”草花从善如流,俯身道谢。
二客对视一笑,受了礼之后,转身便出了茶寮。
草花紧跟在后面走出茶寮送客,不过慢他们一会儿功夫,只见他二人已经御剑升空,转瞬之间就没了影子。
草花扭头去看赵老大,他已经将那锭金子揣到了怀里,见她看他,恶狠狠踢她一脚,凶道:“怎么,还真以为这金子是给你的啊。这是他们的茶水点心费。管好你的嘴,不然老子打死你。”
草花被踢的跌了一跤,并无任何言语,沉默地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便垂下眼睫又回她的老地方坐着了。
赵老大得了这锭金子并未告诉任何人,他偷偷地去府城里将金子兑散,夜深人静趁众人都睡觉时埋在自家水井旁。
赵老大妻子最近刚刚生下一个男婴,月子里也顾不上许多。只是他们有一件烦心事,他们夫妇二人都不识字,但却想给自己儿子取个好名字。
俩人自己庸碌平常,却觉得自己儿子往后会当大官,取个铁树二毛一类的名字儿子中了状元定会叫人笑话。
村里有人给赵老大出了个主意,叫他去找县城里的算命先生算个名字,说乡绅老爷们都是寻他去算名字的。
赵老大思来想去,夜里挖出钱财点了一遍又一遍,最终还是下定决心,揣着一钱银子去县里找算命先生了。
那摊子支在闹市口,也有招牌挂着,只是赵老大不认识上面的字。
他踟蹰着走到摊子前,说明自己的来意。算命先生一伸手,开口就要一两银子才给起名。
但赵老大口袋里只有一钱银子,也不舍得,便磨破了嘴皮子求算命先生,还跪在摊子前给他磕头。
算命先生不堪其扰,大笔一挥写了两个字给他。
赵老大走后,别人问算命先生:“先生怎不看八字就给他儿取了名字。”
“什么样的价钱买什么样的名字,一钱银子可看不了八字。”算命先生捋了捋白花花的胡子,收起了摊子,“再说我可不做坑蒙拐骗这种事,名字是好名字,其他且看因果咯。”
当日夜里,赵家堂屋,赵老大正举起一张纸片给妻子看:“竹……珩……算命先生说了,竹乃君子,珩是玉器,我儿子起了这个名字,将来肯定能做大官。”
“这名字听起来确实不错,可以配得上我儿子,可你上哪里来的钱找算命先生算名字?”赵妻疑惑道。
“一个大方的贵客赏的。一钱银子呢!”赵老大把纸片小心翼翼的藏进了怀里,好像那是他儿子的锦绣前程。
“那天你说去县城里问问的,怎么样?”赵妻朝草花所在的角落努了努嘴。
草花在角落里默默摇着他们儿子的摇篮,她是赵家祖父母捡的孩子,祖父母死了以后和这座小宅子并那间茶寮一起被赵老大夫妻继承了。
原本同赵家祖父母一起生活的日子虽然不富足,但是也算是温馨自在。
自从同赵老大夫妇一起生活,草花就没过过半天好日子,他们半年来对她是非打即骂,一月前那顿打更是严重,甚至两天走不了路。
“我已经同那边讲好价钱了,过了三春节他们就来带她走。”赵老大并不避讳,“人牙子说咱们这种没什么要求的,可以卖十两银子呢。像有些人要卖去高门做丫头的,只能卖二两。”
“能卖这么多钱呢。”赵妻惊呼,又狐疑道,“那给你定金了吗?你该不会私藏了定金吧。”
“瞎说什么呢!这样的好事我还得求着人牙子呢!哪里敢和他提定金的事。三春节过完我就去催他们来接她。”赵老大扼腕叹息。
不识字的两夫妻欣赏完这写了儿子前程的小纸片,又畅想将草花卖了个好价钱,心情大好。
他们坐在桌前开始吃晚饭,今日里赵老大还提了两斤肉回来,伙食很是不错。
草花当然是没资格吃的,虽然这顿饭食是她做的,她默默摇着摇篮,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一炷香之后,两夫妻就齐齐倒在了饭桌前,犹如死猪。
而原本一直坐在角落里的草花站了起来,她走到他们夫妻二人面前试探,见真的陷入了沉睡,就踢了二人凳子各一脚,二人便重重摔在地上,发出沉重的闷响。
她先是去了赵家夫妇的房间找赵妻的钱瓮,又在水井旁挖出了赵老大埋的私房钱,她数数,共九两九钱银子。
“正好。”她暗自道。
又回到堂屋里的草花看着躺倒的二人和襁褓里的婴儿,一时犹豫。
但她很快做出了决定,神色坚定。她先是扒了二人外衣,还从赵老大怀里掏出那张他们视若珍宝的纸片,再将他们拖到院子里,赵家院子里都是砂石铺就,二人衣裳迅速被磨得破烂,皮肉也被沙砾划烂,浑身血肉模糊,赵老大的脸都磨烂一块。
但是婴儿毕竟无错,草花并不打算对他做什么,将其襁褓放到二人身边,便在这屋子四处点火,确保能烧起来。
很快火势渐大,躺在地上的二人毫无察觉,仍在昏睡,草花最后扫视了这院子一圈,阖上了院门。
草花特意等到深夜才放火,周围邻居毫无察觉,第二日,赵家夫妇被冻了整整一夜,药效减退才醒。一醒来家已被烧的干干净净,二人还衣冠不整的躺在院子里,身上伤痕累累。
正在此刻,住在村口的李大娘直直推门进来,就见到这一幕,嘴里还嚷着:“不好啦!赵老大你们家的茶寮失火已经烧完了!”
一看他二人,避过脸不看,嘴里还说:“赵老大你怎么还破相了。”
赵老大才觉得脸痛,气急攻心,又晕了过去,此后病了一个月才好,看病又欠下许多债。
至于一钱银子买来的那张小纸条,被草花带走之后,赵老大夫妇二人本就不识字,再也想不起怎么写这两个字了,隔得久了,读法也忘得干净。
赵老大原本病好以后想去找算命先生撒泼再要一个名字,却再也找不到他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