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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 33 章 ...

  •   第三十三章
      33.1 什么叫乱来
      林越的父亲就以这样的方式永诀人世。
      事后查明,正是“智多星”勾结了缅甸的□□毛驽对林越家实施了爆炸行为。他们通过买通家政人员,得知林越每天早晨几乎同一时间会带着儿子在车上玩耍一刻钟左右,然后他的妻子从旁边接过孩子,那时引爆就可以把林越夫妇一起干掉。他们没有想到今天的这个时间会是林越的父亲一个人坐在车子里,而林越因为父亲的催促而下车才得以幸免。公安部门对“智多星”发布了全球通缉令,在缅甸官方的协助下,凶犯很快被缉拿归案,毛驽也被当地警方拘捕归案。
      林越对父亲的不幸身亡已伤心不已,常常自责地和妻子说是自己害了父亲也害了母亲,他夺去了母亲晚年珍贵又迟来的幸福和陪伴,他一辈子也无法原谅自己。但是没有想到的是,他的母亲无法接受他的父亲就这样撒手而去,给他留了一封简短的遗书,在疗养院里用丝巾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亲生父母在一个月内相继离去,林越痛不欲生,整夜整夜地失眠无法入睡,哪怕小睡一会也会被噩梦惊醒,然后抱住妻子失声痛哭。在梦里,他的爱妻和爱子总以令他恐惧的方式也被夺去,他患上了严重的失眠症。
      工作几乎无法继续,林越一到律所就忧心忡忡,害怕妻子和儿子也遭遇意外,律所里事情需要他操心其实很多,尤其是正在发展壮大过程中,而且天越律所是他的事业,是他一手缔造的,他无论如何也不能舍弃,于是凡是需要他决策的事情,同事们都跑到他家里来找他商定,干脆在家里办公了。可是严重的失眠有时令他不得不放弃工作,进行休养治疗。但却见效甚微,林越的脾气变得有些暴躁起来,诗若知道他内心的痛苦,极力与他一同承担,共度难关,因此对他乱发脾气一事就一再地包容和谅解,希望他尽快走出双亲身故和失眠的阴影。
      这一天,Moses睡着了,林越在书房里看一个案件材料。正好到了午饭时间,诗若烧好了饭菜,过来叫他去吃饭。原来自从爆炸事件发生后,他们对家政人员暂时失去了信任感,都是诗若自己料理家务照顾儿子。
      这时诗若看到丈夫脸上布满了阴云,看文件时,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她在心里叹气,走到林越身后,两手轻轻地按在他肩上。
      “亲爱的,我烧好饭了,去吃饭吧?”
      林越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只是自顾自把文件丢在桌子上,恨恨地说,“王八蛋,这么简单的案子都理不清!王八蛋!”
      诗若怔了怔,安慰丈夫说,“别气了,先休息会吧,等下再看好不好?”
      林越哼了一声,又气哼哼地说,“明天就开庭了,看看这些混蛋准备的开庭材料!”他冷不丁地回头瞪了一眼妻子,没好气地说,“你烦不烦啊?晚一会吃会死啊?”
      诗若从来没有被他这样冷冷地瞪过也没被他这样抢白过,眼泪刷地就下来了,她抽开手,捂住口就奔出了书房。
      林越这才意识到自己闯了祸,一路下楼辗转追着妻子,一直跑到Moses的卧室里,看到诗若蜷在儿子的小床边怂着双肩泣不成声。
      林越自与诗若重逢到婚后这几年,他从未见过她哭得如此伤心绝望,他的心里一下充满了悔意,知道这段时间自己暴躁无常的脾气是真的伤到妻子了。
      他蹲下身想把她抱在怀里,但诗若抗拒地推开他,站起来两眼充满悲伤地说,“你走开,我不想见你。”
      林越不答,仍然去拥抱妻子。
      诗若退开两步,指指儿子,低声嘶哑着说,“Moses在睡觉,你别乱来!”
      林越听着这话分外扎心刺耳,低吼着说,“什么叫乱来!你说!”
      诗若躲开他的手,光着脚跑到隔壁他们的卧室里,正反手要把门锁上,林越已经一手握住了门把手。诗若用力要关上,他就一手挡着,两个人角力了半天,谁也不让谁。
      林越其实是让着妻子,他只要稍稍一用力,门就被他推开了,但这时想把妻子逗笑,于是低声说,“宝贝,让我进去吧?我进去让你出气好不好?你让我跪洗衣板跪键盘就是跪蚂蚁都行,宝贝,求你别不理我!”
      诗若不答,但已松了手。
      林越探着头刚挤进去半个身子的时候,只听“砰”得一声,原来诗若故意狠狠地用力关门,那厚重的房门打在他的脸上。他痛的哎呦了一声,鼻子上早已流下血来。他走进来把房门重新关上,一边找面纸捂住伤口一边埋怨地看着妻子。
      诗若一看自己把丈夫搞得这般狼狈,又是后悔又是心疼,低头不敢去看他的眼神,去柜子里找来了药箱。
      林越坐在梳妆台前椅子上,让诗若帮他止血,擦红药水时他故意哎呦哎呦的喊疼,一边去看妻子的反应。
      诗若虽然心疼,可是还没忘记先前林越对她的态度,于是故意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林越吸了口冷气,看着妻子说,“你下手真狠。那时候喉咙差点被你咬断,今天鼻梁骨又差点被打碎,这样下去我迟早要断胳膊断腿!”
      诗若哼了一声说,“你活该!”
      林越不答,突然一手扣着妻子的腰,一手托住她的下巴,狠狠地说,“那你告诉我,我怎么是乱来!你是谁?我是谁?你是我什么人?我是你什么人?!”
      诗若知道自己无法挣脱他的手,干脆不动,只恨恨地咬牙说道,“你问问你自己是什么态度!从今以后,我不会去叫你吃饭,你爱吃不吃!反正晚一点吃也不会死!”
      “你敢!”
      林越把妻子抱起来,一边朝床边走去一边说,“我乱来给你看看!”
      33.2 养儿子倒养了个小冤家
      这几个月林越心情低落也疏于和妻子的床笫之欢,诗若有时候有需要但也不愿让他在为父母亲伤逝的时候与自己太过频繁地恩爱。现在她看丈夫一副眼神迷离地样子,知道他兴致来了。可还是不能忘记先前被他抢白,于是又咬牙说,“你放开!我现在就是不愿意,你敢乱来就是□□!”
      林越一听那两字,涂着红药水的鼻子都要笑歪了,嘲笑着低声说,“我就不相信你会不愿意,我的手段你还不知道?我看等会儿求着我要的是谁。”
      诗若脸都红了,才要和丈夫争辩,然而看到他涂着红药水的鼻尖又极为滑稽,终于发出哈哈大笑。
      林越被妻子笑得莫名,把她狠狠地扔在床上,一边胡乱地脱去衣裤,气哼哼地说,“你笑个屁呀?”
      诗若不答,只偷偷地逃到被子里,把头和脸都盖了严严实实。
      林越跳到床上,却发现诗若把被子边角都压在了身下,他根本就掀不起。他只好从被子里摸到她的头,小心地掀开,看诗若正狠狠地地看他。
      他伏在她身上,小心翼翼按住被子下她的手脚,低头吻她的嘴,吻她因哭泣而微肿的眼睛和她最敏感的耳垂和颈项。
      诗若一看到丈夫鼻子上的红药水又要笑,林越明白怎么回事了,摸过旁边她的一条丝巾,帮她把眼睛蒙上打个结,在她耳边低声说,“宝贝,这几个月委屈你了,是我不对。不过,你先前既然说我乱来,那我干脆给你来点花样吧。”
      诗若刚开始有点不适应,但在丈夫熟悉的体味和他温热的怀里,她就安静下来了。她听到丈夫在她耳边喃喃耳语,她慢慢地回想起了他们热恋的时候林越的唇在她耳边摩挲着低语,诉说那些让她陶醉让她幸福的情话……
      他们弄出了很大的动静,正在关键的时刻,隔壁却传来儿子Moses的哭声。
      诗若听见儿子哭着找她,一把拉开丝巾对丈夫说,“你快点儿!我听见宝宝哭了!”
      林越不理,喘息着更加狠狠地动作着,一边咬牙骂儿子,“小赤佬他妈的跟老子有仇!养儿子倒养了个小冤家!”
      诗若听了想笑,听见儿子哭声越发响了,赶紧一把推开丈夫,“你快让开啊!”
      林越被推到一边,看着妻子手忙脚乱地套上一件连衣裙就跑了出去,不禁一愣一愣的,狠狠地一拳打在床头上,谁知打偏了打到墙上去了,痛的他缩回来跳着直抽冷气。
      诗若抱着满面泪痕的小Moses进来了,Moses委屈地抽泣着,突然看到爸爸,小手指指爸爸,破涕为笑,对妈妈说,“爸爸不文明,光着屁屁。”
      林越为之纵声大笑,赶紧穿好裤子,套上了T恤,从妻子手里接过还泪汪汪的儿子,调侃自己说,“我的好儿子啊,老子快被你他妈的整出毛病来了,还怎么给你老娘幸福啊?”
      Moses看到爸爸红红的鼻头,不禁呵呵大笑,抱住爸爸的脸欢快地说道,“你他妈的小丑爸爸!小丑爸爸!”
      林越大笑,将妻子也搂在怀里,吻她脸说,“宝贝,对不起,我以后再不那样了!只要你和儿子每天都欢欢喜喜开开心心我就满足了!”

      33.3 名声日隆
      林越的失眠症渐渐好转,终于恢复了正常,当他带着妻儿去父母的墓前祭扫时,终于能够坦然接受双亲永逝的现实。他想起父亲临走前在房间给他留的字条。父亲字条里说,珍惜你的家庭,多陪伴你的妻子和孩子,终有一天你会明白,世界上最幸福的事不是钱财万贯也不是功成名就,而是你能够一直陪在你爱的人身边平安快乐地渡过每一天……而母亲的遗书里却这样告诉他,我的孩子,请你原谅妈妈的离去,我对你的爱和对你父亲的爱都是无条件的,可是我不得不承认,我爱他比爱你更深,因此我不是一个好妈妈……我曾经伤害你和你妻子的感情,请原谅妈妈的自私!……
      回到老家,林越和妻子整理母亲的遗物。
      看到婆婆房间的柜子和抽屉里,整齐地堆码着几百封信件时,诗若吃惊地看着丈夫,“天哪,原来……”
      诗若想说的是,原来你和你妈也真的很像。她想当自己的婆婆到楼上林越的卧室看到他的衣柜里挂满的丝巾和围巾一定会讥笑儿子的,那林越是不是要反击她说,我都不说了,你那些信算怎么回事?这样母子两个人也就扯平了吧。
      林越没有动那些信,只怕看了又触动最伤心的地方。他告诉妻子说,“……大概是我十岁左右,就是我妈和我养父离婚之前,我父亲本来在打离婚报告,打算转业后和妈妈结婚。但那年七月,他再次被派遣到云南老山战场,又一次目睹了战争的残酷,他的队伍里牺牲了不少战士,最小的只有十八岁,所以他比一般人更珍惜和平宁静的生活。等他从战场上回来之后,他的太太却生了重病,他无法再提出离婚的要求,从此就失去了和妈妈团圆的机会,直到前些年他太太去世……我妈是个傻女人,偏又要强,一辈子就毁在我父亲手里了。之所以当年非要我如此,不过是想证明她很能干,证明给我父亲看。”
      在内心里,随着双亲的离世,林越无法再去怨恨母亲曾经的行为,也原谅了父亲不得已的苦衷。
      诗若在心里叹气,决定也不再旧事重提了。她跟丈夫说,“这些信都放好,等我们年纪大的时候,看一看,也是对他们的纪念吧。”
      林越露出稍显苦涩的微笑,点头答应妻子,“好吧。不过还是你看吧,我实在没有勇气看。”
      诗若说,“到那时候,也许你就有勇气了。”
      在墓园里,他们带着一束鲜花准备去赵敏敏的墓前祭扫一下,但在不远处的地方,诗若清楚地看到一个男人正伫立在赵敏敏的墓前。那个人正是赵人杰。
      诗若赶紧拉住丈夫。林越决定和诗若不再与赵人杰正面接触,直到赵人杰离开了墓园。当他们把那束散发芬芳的白色百合放在赵敏敏墓前的时候,诗若突然间想起,转眼之间,赵敏敏已故去六年之久了。而林越想的却是,在周雄飞、王天林和梅家辉这个错综复杂,黑白交织的案件里,赵人杰是唯一一个以自己的方式实现正义而仍然逍遥法外的人,他心里说不出是欣慰还是憎恶。
      而对自己的岳父,林越亦是充满歉意,又非常感谢他曾经对自己的理解。他对诗若说,我是个罪人,对不起自己的父母亲,也对不起你的父亲。他常常泛起子欲养而亲不待的无奈,于是常陪妻子去看岳母,去看自己的养父,从中得到一些心理补偿。而诗若的母亲这几年身体也不是很好,因此无法到S市来帮他们照顾Moses。等Moses大一点的时候,诗若和丈夫商量于是把母亲接过来,亲自照顾母亲日常起居。
      这两件事以后,律所经营状况一路飘红,林越带领他的律师团队又办理了许多在全国有影响力的案件,并在其中表现非凡,林越名声日隆,许多社会组织、大学常邀请他去演讲、培训。还有不少官方为拉拢他争相送给他些荣誉性职务的帽子,一律被他婉言谢绝了。迄今为止,他的名片上也只印着“律师”一个头衔。林越自经历了双亲的不幸离世,与诗若的相濡以沫,家庭和孩子带给他的快乐和满足感早已超过了他内心对于名利的追逐,他牢记父亲的遗言,更愿意放弃无谓的应酬而把时间留给最爱的人。母校在一百二十年校庆之际,校方邀请他作为学生代表发表演讲,那时碰巧有德国某著名大学来进行学术访问,林越于是用中、英、德三种语言发表流利的演讲,取得了极大的成功。过了没多久,校方聘请他为客座教授。他的讲课理论结合实际案例,深入浅出平实易懂,每堂课都爆满,走廊里常常坐满学生。而学生们私下议论说,林教授才符合我们心目中大律师、大法官的形象。其实他几乎不带讲课稿,他讲刑法罪名,也不是按照法律条文顺序,只挑常见罪名,一节课或讲解“抢夺罪”与“抢劫罪”的区别或者“故意杀人罪”与“故意伤害罪”的认定等,结合他做过近十年刑案法官的经验,非常受学生欢迎。等让他讲婚姻法时,他便有些皱眉头,因为他从未审理过也未代理过离婚类案件怕讲得不够精彩,知道这一块是妻子的特长,就让诗若替他整理点材料。结果他发现诗若整理的材料令他刮目相看,他知道Moses现在上幼儿园中班了,诗若有些闲暇时间,但自己又不想让她做律师,于是干脆把诗若推荐给学校,没想到的是一经试讲,才发现诗若竟是天生的好教师,也受到学生特别的追捧,在民商经济法领域水平远在学校其他教授之上,原因也在于她曾从事律师的经验和她读LLM时选修的也是民商经济法课程。但诗若的授课只持续了三个月就无法继续了,原因是——她发现自己再一次怀孕了!
      33.4 输掉了什么
      这个消息令诗若惊喜异常,丈夫一直就想要个女儿,但生了Moses之后林越再也没有提过这事。诗若只希望所怀的是个女儿,她不想让他遗憾。但林越知道后却不禁惊呆了,“不是一直都采取措施的么?怎么会……”
      过了好一会儿,林越才想起来问妻子,“你真的打算生下来?”
      “当然了。本来以为不会再有了的,这是上帝给我们意料之外的礼物。”诗若手臂攀着丈夫的颈项,温柔地说,“亲爱的,我一直想给你养个女儿呢。”
      林越说,“你怎么知道一定是个女儿?万一是个男孩子呢?”
      “那我也要生下来,让Moses有个弟弟不是也挺好的嘛!”
      “我一辈子也忘不了你生Moses的时候痛苦的样子,真不想让你再受那份罪……当医生告诉我你流的血是一般人的两倍还要多,不会宫缩,我整个人都要崩溃了,腿软的像烂泥一样,我就想,上帝啊我宁肯不要孩子我也不要失去我的妻子!……”谈起上次诗若分娩时的经历,林越搂住妻子的腰,心有余悸地叹了口气,“诗若,我害怕再发生那样的事,我不能失去你,你知道么?”
      诗若怜惜地抹去丈夫眼角的泪痕,安慰他说,“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地么?Moses也那么健康,女人生孩子都是那样,我感觉这次要比怀Moses的时候要好些呢。”
      但林越还是心有顾虑,不太想让诗若生下这个孩子。然而诗若的肚皮还是一天天鼓起来了。林越发现妻子怀孕四五个月的时候和当时怀儿子Moses的时候一样焕发出无比的温柔美丽,就做了很多家庭录像,心里也略略安慰。
      但是又有件事情令林越格外烦恼。
      老家Z市街道计生办认定林越夫妇第二个孩子属超生,不给办理相关手续。诗若不是独生子女,但对林越是不是独生子女的认定就成了难题,可以说是法律的空白。因为林越父(养父)母亲生林越时是领了独生子女证的,但在他十二岁时他的父(养父)母亲离婚后,父亲(养父)和现在的妻子也生了一个女儿,就是林越法律上同父异母的妹妹。但林越的户口一直跟随母亲,母亲也一直没有再婚,而母亲已长逝,那他究竟算不算独生子女呢?根据国家现有的生育政策和Z市的地方政策,夫妇二人中只要有一方是独生子女就可以生育第二个孩子。如果认定林越是独生子女,那他和诗若的第二个孩子就不算违反政策。反之就是超生,要对他进行罚款。林越不在乎罚款的多少,可是这件事他感觉当地计生部门不够地道,就和他们认真理论起来。他申请当地计生局对他独生子女身份重新进行认定。结果计生局认定结果仍然是他不符合独生子女认定条件,理由是独生子女认定主要依据血缘和法律关系,他的父亲再婚后又生育了子女,是林越法律事实上的妹妹,因此不能认定他是独生子女身份。林越哭笑不得,于是向上级计生局提请复议,复议结果是维持原决定。林越向当地法院基层法院提起行政诉讼,自然结果没什么好说的。于是他继续上诉到他原来工作过的Z市中院。他那些同事都为他感到好笑,认为他太较真,不如花点钱打点下就好。老院长已经退休了,新任院长是空降过来的,对林越也有所耳闻,但Z市计生政策一向又抓的很紧,行政官司一向不好弄,真是两边为难。当然最后的结果也令林越大跌眼镜,原因是裁定维持原判决。林越一向认为生育权是人的一项基本权利,但既然是中国公民身份,就必须遵守相关法律政策。以他现在的社会地位争取此项权利尚且如此艰难,那些底层民众就更不用提了,不过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罚多少缴多少就是了。林越想他碰到的问题在全国十几亿人口中概率应该不会太少,为自己也为那些像自己一样的人争取一项权利也是一件有意义的事情。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组织他母校法学院的专家教授和律所的几位事就这个问题召开了一个专题讨论会,形成了一个法律意见书,寄到了Z市中院上级省高院,建议对Z市中院审判结果进行审判监督。没过多久,据说是市长亲自过问了此事,当地计生办痛痛快快地给林越办理了相关手续。
      其实这件事的处理结果,林越一点都不满意。权利无法得到法律的护宥,最后却来自于公权力的施舍。拼劲全力想从法律上获得一个肯定的认可,得到的却是漫天而来的嘲弄与讽刺。
      那个晚上,林越心灵上感到前所未有的痛苦与压抑。尽管他曾在体制中近十年,现在却嘲笑自己还没有看清,还没有看透。他感觉他彻底输了,输掉了法律的尊严,也输尽了法律人尊严。
      33.5 手机事件
      而另一件事情,则让诗若有些担心。
      林越太受女学生的青睐,常结到女孩子打来的电话和发来的暧昧短信,诗若起初不以为然,但有一天晚上,她半夜起来去卫生间,却意外地发现丈夫在用自己的方式解决生理需要。她心里有些难过,担心丈夫把持不住受到女学生的引诱,他现在正是最吸引女孩子的时候,加上社会风气不正,女孩子不惜做“高富帅”的小三和二奶,也不做屌丝的女朋友,而她现在重孕在身,他像上次一样在整个孕期里都克制自己,怕影响她和孩子,看他那样忍着,她很是担心。
      一天中午,林越上完了课回到家里,和诗若吃午饭的时候,他的手机短信提示音连响了好几次。诗若不以为意,她的手机收到垃圾短信的时候也常常这样。但她看到林越吃过饭看短信的时候,脸上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诗若没有问,午饭后,林越陪她在花园里散步。
      林越一手扶住她的腰,看着她凸起的肚子,体贴地问,“怎么样?这孩子又顽皮了么?”
      诗若点点头,右手抚摸着肚皮,皱眉说,“老是在动,伸胳膊伸腿的,倒不如Moses那时候乖呢。”
      林越说,“我知道,昨天夜里你都没睡好。我只希望这坏小囡赶紧生下来,这也太受罪了。”
      诗若笑笑,忽然说,“林越你信不信,这个孩子一定非常像你,大概小事没有Moses那么认真,但是大事上比Moses有想法,Moses的性格像我多些,从小就爱静,很乖。”
      林越听妻子说得好像有些道理,失笑道,“我总感觉Moses身上就是咱俩的集合,一眼像你一眼又像我,性格上我也真说不清呢。”
      诗若忽然叹了口气说,“但是我希望Moses长大后别做一个太深情的男人,你们林家,男人个个都像情种,情深不寿,太累了。”
      林越心有所触,却问,“这样不好么?”
      诗若说,“你自然是好的,可是,也过于辛苦。还是学我,随缘自在,轻松一些。”
      林越说,“亲爱的你应该这样说,我们林家的男人个个都是纯爷们!”
      诗若笑,这时林越的手机又响了。
      林越扶诗若在花园里木椅上坐下,然后掏出手机翻看了一下,摇摇头又把手机放进了口袋里。
      诗若终于忍不住问,“谁呀,怎么总给你发短信?”
      林越说,学生。”
      “男学生还是女学生?”
      林越说,“别问了,反正我也不理会的。”
      诗若心里有些恼火,但没有发作,也没有再追问下去。
      晚上林越去卫生间洗澡的时候,诗若带儿子Moses在厅里玩拼图游戏,他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又连响了两声。诗若听见卫生间里还是哗哗的水声,让儿子自己玩,她拿起手机翻看了一下。
      发短信的人林越手机里存储的名字叫“小朋友”。
      这几条是新收到的未读短信。
      土豪,在干吗呢?
      土豪,我们做朋友吧(挤眼)
      土豪大人你在干么,小丫头想你啦(红唇)

      诗若的怒火一下窜了上来,再看前面。v几条,时间是今天上午林越上课前收到的。
      小朋友:亲爱的林教授,我们都想你了。(香吻)
      林越:我会准时的。
      小朋友:早点来哦,有问题要问呢。
      林越:嗯。
      后面这几条应该是上完课之后收到的。
      小朋友:不介意我叫您土豪吧?
      林越:介意。课外时候尽量不要短信我,谢谢。
      小朋友:不要介意啦,我是您的小丫头嘛,您是学富五车的大博士,我就像朝云崇拜苏东坡一样崇拜您呢!(诗若冷笑:好么,还朝云和苏东坡,敢情是盼望着我早死,她好扶正呢。)
      林越:很忙,请不要再打扰我。谢谢。
      小朋友:一双妩媚而带着崇拜的女生的眼睛特写。(林越竟然没删除!诗若的血往头上直涌。)
      林越:别发了。同学自重些!(诗若的怒火稍稍平复了一下。)
      小朋友:您误会了吧?
      林越:自重的人才值得别人尊重。自重点吧同学。
      小朋友:那我们做朋友好吧,亲爱的林教授?
      小朋友:那我们做朋友好吧,亲爱的林教授?
      小朋友:那我们做朋友好吧,亲爱的林教授?
      33.6 廉价的青春和美貌
      后面林越没有再回复。
      诗若拿着丈夫的手机看的正出神,林越穿着睡袍,一边擦着头,看到这一幕脸色变了一下,但Moses这时候扑过去叫爸爸,林越没说话,就把儿子抱起来出去玩了。
      诗若的心里有些忐忑,因为林越最不喜欢别人翻看他的手机,好像诗若一看他的手机就是不信任他似的,她知道他这个怪脾气,一般也不去看他的手机,免得惹闲气,都怪他和女学生你来我往发这么多短信,她心里不起疑才怪呢!想到这里诗若又有些来气,明明是他心虚,现在倒变成他更理直气壮些呢。
      等儿子睡下了,林越照例帮妻子洗澡,洗头发。
      洗头的时候,诗若感觉林越的手好像比以前重些,瞪他说,“你想弄死我啊?”
      林越叹了口气,手放轻些,故意说,“至少我还心疼你肚子我的小公主呢!就算爱屋及乌吧,我又怎么舍得?”
      诗若被他气得哭笑不得,发狠说,“等宝宝生下来,我再跟你没完!”
      林越失笑道,“你看现在儿子都跟你好,都向着你,等我家公主生下来,我可要好好的巴结着、伺候着,好站在我这边儿!免得你娘三个抱成一团欺负我这个孤家寡人。”
      诗若哼了一声说,“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嘛!什么小朋友小丫头多着呢!还稀罕我和Moses还有我肚子的小BABY啊!”
      林越一听想起了那件事,把毛巾往妻子头上一丢,责备她说,“谁让你看我手机来着?自寻烦恼。”
      诗若一边用毛巾自己擦头发,一边说,“那你是想瞒着我的?现在流行什么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你也想试试?”
      林越说,“哪里瞒你了?你也看了,有问题么?”
      诗若哼了一声,“她也配叫朝云!!还苏东坡你呢,当心恶心到古人,半夜从坟墓里出来叫了她去算账!”
      林越失笑道,“我自然是给苏东坡提鞋都不配的,你别算上我!”
      诗若气哼哼地说,“一口一个土豪土豪的,真不自重!还乱发照片,以为自己有多美!天仙下凡么!”
      林越笑说,“他们可能还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最最廉价的就是青春和美貌。”
      诗若讽刺他,“他们都是小白兔,你已经进化成老狐狸了是吧?”
      林越狡黠地笑笑,“亲爱的,在你面前顶我多是只大尾巴狼。”
      诗若失笑,又说,“短信都删了!以后别理他们。”
      林越赶忙答应,“再不理了。”
      诗若又说,“以后这样的短信别留着,光看着就来气!”
      林越说,“是你自己找气生,你不看我手机什么事都没有。”
      诗若说,“你别说这种话气我行不行?”
      林越从她手里接过毛巾,又拿过一条干燥的帮她擦头发,赔笑着说,“是是,都是我的错。放心吧女王陛下,我已经向你宣誓效忠到底,任何时间任何地点都会像忠于我的法律信仰一样忠于你。”
      诗若说,“那个号码也不要留了,什么小朋友大朋友的!恶心死人了!”
      林越点头,“你也不要再看我手机了。”
      诗若气哼哼重重地嗯了一声。
      林越一听,半跪在妻子脚前,调笑着说,“女王大人连‘嗯’一声都这么大气势!你可别吓坏了我的小公主啊。” 他把嘴贴到妻子的肚子上,又亲又蹭,贴上耳朵仔细听了听,又温柔地安慰着腹中的胎儿,“小乖宝,别害怕哦,爸爸在你身边,和你说话呢。”
      诗若想笑又有些动容,推推丈夫说,“好了,真从现在就开始拉关系了!你可别忘了,我的小BABY跟你再熟也没有跟我熟,她可是我在肚子里辛辛苦苦带了十个月才见到你的!”
      林越叹了口气,说,“要是男人也能生孩子,你们女人就没没这么骄傲了吧?”
      诗若看见丈夫可笑的表情,赶紧吻了他一下,安慰他说,“我说那些话都是逗你玩呢。”
      林越站起来给妻子又来一个公主抱,又吻她的脸,低声说,“宝贝你放心。”
      诗若却若有所思地说,“我是想,那十年让你失去太多,你心里有很多遗憾吧。”
      林越说,“没什么好遗憾的,就算有,我们现在也都弥补上了。”
      诗若点点头。
      手机事件之后,林越就不回学生的短信了。他在课上申明,重要的问题可以统一整理出来,他会定时解答,对于短信上的任何问题请学生原谅他无法回复,因为他没有时间去查看短消息。之所以如此,是因为让重孕在身的妻子有这方面的忧虑他感到羞愧和自责,他知道,不管自己取得多大的成功,有多大的名气,对于妻子,他只是她的丈夫和她两个孩子的父亲。
      33.7 母亲的“女人经”和诗若的婚姻观
      有一天,诗若和母亲聊天时无意中说起社会上的不良风气,说到罗芙的丈夫老阎出轨等等,又说起前几天林越手机上收到女学生的短信,母亲忽然一言不发。诗若赶紧又宽慰母亲说没什么的,林越有分寸的。
      她的母亲沉默了一会,说,“诗若,男人太好了,在外面难免会有坏女人嫉妒、使坏,有的时候吧,如果不是他本身想变坏的,你就别计较这么真了。”
      诗若不敢相信母亲说的,忙说,“妈,你在说什么呢?”
      母亲在诗若精心的照顾下,身体又恢复了往常,能够帮女儿做做饭和收拾收拾家务了。这时她一边择菜,一边跟诗若说,“我们女人,遇到这种事情,能怎么样呢?真扯下脸皮闹离婚,孩子怎么办?你又能保证下一个男人比他更好么?有些时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糊里糊涂过去,只要他还顾这个家也就算了。”
      诗若乍听母亲的“女人经”吓了一跳,说,“我是不会这样的。不管男人女人只要出过一次轨就别想有回头的余地,只有离婚收场。我跟林越也这么说的。结婚自愿,这是一种契约,谁先违约谁滚蛋。”
      母亲似懂非懂,摇摇头说,“都这样,世界上十对夫妻八对半是要离婚的。”
      诗若笑而不语,想想罗芙,想想梅家辉夫妇,再是盛寒阳和施婷婷,想想和林越结婚时他们的那些同学,突然想说,婚姻真是一件起初华美富丽的长袍,却无一例外地都被时光蛀成了乞丐的破外套。可是如果女人不走进婚姻的殿堂,就永远只是合同之外的第三人,与合同本身似有关,又似无关。你便只有踏进这片风景,才能感受其中的四季变化和人情冷暖。
      诗若不是女权主义者也非男权主义者,然而她是爱情至上主义者,也是个保守的婚姻神圣纯洁主义者。因此她不提倡无爱的婚姻,也坚决反对破坏婚姻纯洁性的婚外行为。她跟林越也讨论过这个问题,林越同意她的意见,同意男女平等,也支持她做些维护女权的法律援助工作。诗若想幸好她和林越都是学法律的,容易说清楚。他们的爱情在婚姻中相依相守和困境中互相扶助,已逐渐转换成混合着血肉相连的亲情,越来越重要的是来自双方的默契和对家庭的责任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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