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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 ...

  •   第十九章
      19.1 深思熟虑的结果
      “亲爱的,这是咱俩未来三、四年的活命钱啦!”
      晚上的时候,林越从抽屉里拿出两张银行卡交给诗若。
      诗若忍笑说,“什么意思?管理权移交?”
      “本来就应当是你的。从现在开始一直到老,你负责花钱,我负责赚钱。”林越一笑,接着说,“一张是我的工资卡。还有一张,是我前些年买股票赚了一点。”
      说起来,行政机关和事业单位自有它的好处。林越的工资除了后来买的这辆车子花掉三十多万,差不多没有动过。他在单位里的时候有配车,是一辆新君越。逢年过节,有过节费福利品,其他乱七八糟的就不说了。日常所需,包括手纸每个月都按时发下来。所以工资虽然不算高,但是待遇还是不错的,生老病死都不用自己操心,还时不时借着考察工作的名义到外面旅旅游什么的。
      林越说,“政府机关部门一但混进去,不出原则性错误也没有太高的功利心,谁都可以混到退休颐养天年,所以里面庸人的确不少。这也是为什么每年有这么多毕业生挤破头也要到体制内的原因了。”
      诗若沉吟着问,“你这样退出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吧?”
      “老婆,我想抽根烟。”林越眼里有话要说的样子。
      “你抽吧。其实,我喜欢看你吸烟的样子。”诗若微笑着,从烟盒里抽出一根,放进林越的嘴里。
      林越笑着自己点着了,吸了一口,慢慢吐出烟圈,眼神幽幽地看着新婚的妻子,“怎么,你老公吸烟的样子很帅么?”
      那种眼神让诗若无法不为之心动,她从后面环在他腰上,轻声应着,“嗯,很酷呢。让我……心动。”
      林越俏皮地扮个鬼脸,“酷?那都是我装给你看的。”
      “不是的,你一直都这样啊。唔,你还是说正经的吧。”
      林越微笑着,一边吸烟一边慢慢地说,“我这些年之所以这样顺利地升迁你知道么诗若,是因为……”
      林越进入中院时值整个管理层人才青黄不接之际,Z市中院单是五十岁往上的副院长就有八个。当时正提倡干部年轻化专业化知识化,而林越就是碰巧被树立的一个典型。当然,这也离不开他的努力和配合。林越记忆力超常,大学里法条几乎都是过目成诵的。他写的判决书法理清晰,论证充分,极具说服力。那几年,他赢得了‘拼命三郎’的外号,有名的劳模,法院里罕见像他这样真正拼命工作不怕吃苦办案能力又强的人。而从第二年开始他常常发表一些法理解析文章在《人民法院报》上,得到了高院院长任正道的特别赞赏,碰巧此人非常爱惜人才,中院的领导们知道了自然懂得怎样迎合上级,这就开始了林越极为顺利也极不正常的升迁之路。
      19.2值得付出任何代价去追求的东西
      “我到中院后的升迁和莫家要说没有任何关系那是假的。莫老头主要是心疼她的宝贝女儿,想让我对她好一点罢了。但是当时中院的领导他们提拔我的原因并不是看中了我工作能力有多强,如果不是因为任正道有意无意中的提携,就算我能力再强都有可能干一辈子小法官,受到莫家的压制。尽管我觉得悲哀,可我却借此摆脱了莫清华的控制。这样,我才能够实施我的计划……莫家当年跟我妈做了‘交易’,所以我的面试表现很平常,却仍然给了我第一名的等次!我想,莫清华在狱中,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如果他能够参透这一层,就会明白这件事对于他意味着怎样的讽刺!”
      诗若叹口气,问道,“可是林越,你这样放弃甘心么?”
      “Freedom is not free(自由不是免费的).”林越抽出一支烟,接上去燃着,又慢慢地说,“它(自由)值得付出任何代价去追求……我早就厌倦了带着面具生活,想放手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同时,这样做也能够淡化和莫家的关系。莫老头子智商很高,如果有一天他突然对我起疑,必然会对我们不利,但我一但出了中院,他就会渐渐放松下来。我也是让我周围的一些人明白,他们所看重的、不择手段想得到的,恰恰是我并不在乎的!……”
      林越的左手伸到肩上把妻子的手握住,声音里带些无奈和悲凉,“这些年我也已经厌倦了Z市熟悉的环境,我们在这块土地上出生、长大,可是她却埋葬了我们十年青春,十年宝贵的光阴!人生能有几个十年?亲爱的,所以我才下定决心带你离开这里,让时间把我们曾经的痛苦、不幸也都一起埋葬吧!……”
      诗若眼中泪水偷偷地掉落,她沉默着,忽然问道,“如果不是和莫菁菁的恩怨,你还会不会……那样做?”
      “我不知道诗若。我也问过我自己,也许我还没有足够的勇气足够的力量,我也不想去蹚这趟浑水,还要冒着葬送自己的风险。”
      林越回头看着诗若,眼里有种悲哀,“我想我不会的吧。说来可笑,我当时是抱着必胜的念头,是大不了玉石俱焚的决心,起初我就像荆轲一样,像聂政一样,可是我最后却像个懦夫,不敢把那份材料寄出去!我见过一个实名举报的人,活的生不如死。诗若,我不能这样,为了这些无耻之徒如果就这样葬送我清白的名声年轻的生命我舍不得,你知道他们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后来,我给我父亲打了个电话。我从未给他打过电话,也从未要求过他什么,他接受了我的请求,没有任何的犹豫……诗若,在那一刻,我终于明白,我在他心里有多重要……”
      林越的眼里泪光摇曳,声音也哽咽了,“这要冒极大的风险,诗若。他没有半秒的犹疑!……”
      诗若知道,林越现在习惯称他的生父为“父亲”,而一直称他的养父为“爸爸”,诗若认为,父亲的称呼较为客气郑重,而爸爸却更多些亲切随和。
      这时诗若递给林越一张面纸,轻声说,“大概他对你的爱都埋在心底吧,你还总不愿意提起他,你不该那样对他。”
      林越点点头,愧疚地说,“我知道,但我就是无法坦然面对他,接受他。”
      “他那个家有几个孩子?”
      “没有。他那边没有孩子。”林越拭去泪痕,顿一顿说,“我不知道他是出于什么样原因,反正他真的只有我一个孩子。他的太太因病去世好几年了……他这个人是真正清清白白的人,从不插手我的事……现在也算老之将至,别说孙子孙女,他连承欢的儿女也没有,尽管他毫不犹豫地帮了我,我还是不想接受他,想来他必会定有膝下荒凉之叹吧。我们结婚的消息我妈当天就打电话告诉了他,他往我的账号里转了一百万,说是给我们的新婚贺礼,我妈告诉我他的工资都捐出去助学了,这大概是他的大半积蓄了吧。诗若,你说我们要是不要?”
      诗若说,“他从未对你尽养育之责,也许这时想弥补一下这个缺憾吧。”
      林越去看诗若展颜一笑,“也许吧。我是想,到时新设律所也需要一笔不小的费用,与其那时拮据,不如先收下备将来之需。”
      “以后咱们赚钱了,再还给他。”
      林越点点头,“再说,我们年后去美国,钱自然还是多些好,我也不想你跟我去异国他乡吃苦受累,还想多带你去玩玩呢。”
      诗若微笑着看丈夫,“我跟你天天吃烤红薯都行的。”
      “那不行。”林越摸摸她的头,温柔地说,“我早就跟自己说过,绝不会让你再吃一点点苦。”
      诗若说,“不是啊,就算你父亲不给你,哪怕你也没存下什么钱,但这些年我也赚了些小钱,我算过的,足够我们俩在美国用的了。”
      “你那点小钱就不要拿出来用了。我不忍心诗若,我现在什么都不能给你,还要你陪我吃苦——”
      诗若伸手掩住林越的口,“林越你别说了。”
      林越把诗若的手握在手里吻了吻,轻声说,“我不说了,宝贝。”
      19.3 林越理财的天分
      过了一会,林越按了下电脑开机键,“诗若,我父亲那笔钱可能是打到那个股票账户里了,你查查看。”
      等诗若看了林越那个股票账户很是疑惑,笑着说,“股市都烂成这样了你还赚了钱?没听说那个杨百万进去,杨白劳出来;宝马进去,自行车出来;?西服进去,三点式出来;满面红光进去,鼻青脸肿出来!呵呵!”
      林越忍俊不禁,“是啊,这个坑爹的股市叫多少人炒股炒成股东啊!中院就有两个老头子被套牢了,一提股市就大骂他妈的买了平安,彻夜难安;买了基金,天天抽筋;买了石油,锅里没油;买了石化,直接火化!哈哈!”
      诗若也跟着笑,说,“看不出来你还有理财的天分?除了你父亲给你的那笔钱,其余的该不会……来路不明吧?”
      “你还不相信我?”林越不满地看了诗若一眼,“我离职审计过了,你就放心吧。实话说,股票之所以没有亏掉主要是因为我运气好,另外是我不贪心。也就是在股市最红火那两三年赚的,后来连跌不止,也亏了些,等反弹之后,我就毫不犹豫地尽数抛出。尽管也亏了,我就没有再急着进去了。后来也有几天不错的行情,如果那时再进去,哈哈,你老公真要穿着三角裤出来啦!”
      诗若也笑,故作漫不经心地问,“你就真没有收过那来路不明的东西?”
      林越突然想起了什么,站了起来,“亲爱的,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啊,你又神秘兮兮的。”
      “到那里你就知道了。”林越说着,体贴地帮帮妻子把羽绒外套穿好,替她系好腰带,又去挑了一条厚厚的红色羊绒围巾给她认真地围好,自己亦穿上羽绒外套。
      19.4 城西门外
      此时已是夜深人静,一到早晚高峰就“便秘”的繁华闹市区现在也畅通无阻了。穿过新年临近时装扮的异彩纷呈的淮海路后,一路向西,约行了一个小时后道路变窄,渐渐路灯也没有了,林越打开了远光灯。
      诗若只看到狭窄的黑色柏油路两侧荒草丛生,一望无际。她忽然有种梦境般的感觉。曾经的梦里,林越拉着她的手,踟蹰在这样的无边黑夜里,不知从哪里发出有隐隐约约幻觉般的光,但却没有方向也找不到出路。而车子的音箱里正不停地循环播放一首叫《梦境》的音乐,于是诗若更有种灵魂出窍的感觉,她恍惚着分不清这究竟是梦是真,挣扎着低声说,“林越,我怕……”
      林越踩了踩刹车放慢了车速,把音乐换了一首。握住诗若的左手时,感觉她的掌心已凉浸浸出了点冷汗。他赶紧柔声安慰她,“宝贝别怕,有我呢。”
      诗若应了一声,干脆闭上眼睛。
      又过了大约十分钟后,车子停了下来。林越把诗若搂在怀里安慰她,“你看,到了。”
      诗若却不敢去看黑漆漆的车外。
      林越说,“那里有处古城墙,我陪你去看看怎么样?别怕,你看,南边不远的地方种蔬菜的农户家里还有灯光呢。”
      诗若吁了口气,随林越下了车后只看到脚下是萋萋白草,略加环视后,才发现周围一片荒芜,不远处是颓败的古城墙,断壁残垣中一株极为遒劲茁壮的百年老柳树,此时仅余光秃秃的枝干,在冬夜凛冽寒风中发出嗖嗖的响声。
      林越携诗若的手小心地登上那段尚完好的古城墙。
      “你看那儿。”
      诗若顺林越的指向看去,那里似乎没有一丝人烟,不过是一片漆黑与荒芜,冷风中夹杂凄厉的森森然之气,静默中似乎听到远不可及又近在耳畔的幽幽叹息声,偶尔在黑暗中有一两点星火莫名而诡异地跳动又消失。
      诗若打了个寒噤,低声说,“这里该不会是……”
      “别怕,以前我经常一个人深夜到这里来探访。”林越点了一根烟,轻声说,“城西门外素来是萧杀之地,是古时秋后处决犯人的地方,这里也不例外,此处正是古时候Z市——那时叫Z州的城西门外。”
      诗若渐渐放松下来,“我爸爸倒给我讲过一个关于城西门外的传说。说的是那时候西门内曾有家酒坊,押出去处斩的犯人,路过酒坊时往往要停下来,向酒家讨碗断头酒喝。酒家有一副悲天悯人的情怀,便准备一坛置于门口,任由犯人自行饮用。有的犯人故意喝得昏醉,以求得被砍头时,就不再感到恐惧与痛苦了。”
      “是啊,你看这荒坟野冢下,不知埋葬埋着多少孤魂野鬼,又有多少是屈死的冤魂!”林越语调中有种悲凉,“虽然子不语乱力怪神,但我来这里次数多了,有时就突发奇想,希望在冥思之中能听到鬼魂的交谈,听到他们对于人世的看法;如果我真能够穿越某个界域,到达冥荒中,将会有怎样惊心动魄的发现?……我常想,如果我有意无意中叫那幽冥之下又多了一个屈死的冤魂,我在这里必然会听到他的哀鸣!……诗若,你可能不知道刑事案件的判决百分之八十都是审委会决定的。虽然我也曾是其中一员,但有的时候根本无人理会我的不同见解,那种痛苦,就像在暗夜里拼命呐喊却发不出声……那时候,我就跑到这里来呆上两三个小时,有时抽完一整包烟……你是律师,你知道咱们目前的刑事赔偿大体上是无罪判有罪的赔,轻罪重判不赔,其实第二种错误往往更可怕,因为连补救的机会都没有!……”
      诗若渐渐明白了林越带她到这来的目的,“我明白了。”她叹了口气,看着林越烟头一点红红的明灭,“你一个人到这里来,难道就不害怕么?”
      “不怕。我心里底气足。”林越说着,踩灭了烟蒂,把诗若的手握在手里揉搓,“你的手冰冷,快到车里去吧。”
      发动机一直开着,车子里空调暖暖的,诗若将围巾拉下来,“你怎么会找到这个地方?想一想,我心里替你难受。”她温柔地看着林越,心里想,“只有极度的孤独,才会令曾经年轻如斯的他,在寂静的午夜来此肃杀之地冥想苦思派遣忧闷吧。”
      “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在地方志上看到有这么个地方,找了好久才找到。日本人当年在这里,也曾秘密处决过一些革命烈士,可惜都早已尸骨无存……有一年,我……我父亲还来这里拜祭过,这里牺牲过他的一个亲人……听说这块地已被政府拍卖出去了,过不了几年,这里就会变成高楼林立的商业区。”
      林越喟叹着,“一切都将成为过去。以后我们大概也不会来这个地方了。不早啦,咱们回家,你累了就先睡会,等到家我背你上去。”
      诗若此时却已睡意全无,“你开车子,我和你说说话儿好不好?”
      林越又想起一个地方,“你要是不想睡,我带你去个地方看星星好不好?不过就是有点儿冷,还是回家吧。”
      诗若说,“还好啊,带我去吧!我又想起和你在如斯湖边看星星的时候。”
      “好吧,你说去就去!”林越似乎有点兴奋。
      诗若笑着去看林越,他的侧影一点都没有改变。可是仿佛不过隔了一个漫长的黑夜,十多年就过去了,他已华发早生。诗若想起林越父亲的面容,她想林越老了的时候应该和他父亲很像吧,那样也不会太难看吧。
      19.5 带你看星空
      这条长堤是Z市的母亲河京杭大运河的防洪大堤。
      此时林越拥着妻子,把她的双手放在他的腋下暖着,正抬头给她讲说曾经多少个孤单难眠的夜晚,他驱车来此漆黑的堤岸之上,仰望着四季轮回中宇宙星空的变化。
      “你知道么,每个季节的星空是不一样的,好像你们女人的穿衣四季不同,各有千秋。”林越的声音低沉委婉,诗若回忆那些时光里林越的声音,她感觉还是有些变化,他现在的声音更加浑厚悦耳,更富有一种成熟而充满磁性的魅力。
      “春天的星空比较奇怪,如此浩大的银河系消失了,北边夜空星星比现在也要少得多。那时候狮子座像一个巨大的问号,它素有春星之王的称号。狮子星座中最明亮的恒星叫轩辕十四,它是雄狮的心脏,是航海家们用来观测定位的九星之一。亲爱的,狮子座是我的星座哦。”
      诗若说,“我没忘。”
      “一到夏天,银河系像一匹银练分外明亮,北斗七星的斗柄正好指向北方。那时候我每次看到牛郎星和织女星就想起你,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那种风情……我就羡慕人家神仙还有一年一度的七夕鹊桥会呢!” 林越这时释然地笑了起来,“我就恨死那个‘王母娘娘’啦!那牛郎星又名河鼓二,两边有两颗小星星,据说是牛郎与织女的一双儿女——河鼓一与河鼓三。嘿嘿,我可喜欢这两个名字了!亲爱的,希望什么时候咱俩也能‘发明’一个‘小鼓鼓’噢。”
      诗若嘟着嘴说,“小鼓鼓?这名字可不怎么好听。”又叹了口气说,“我说亲爱的,这事急不得。我,我感觉好像例假快来了,这个月大概不成呢。”
      林越轻声安慰她,“咱们有的是时间,你不要有压力。其实,其实,我有时也并不希望那孩子马上就来……”
      诗若伸手掩住林越的口,低声央求他说,“你别说……”
      林越笑着将妻子的手握在手心里,“好吧。还是说星星,话说牛郎星和织女星相距约十六光年,也就是说以光的速度每秒三十万公里计算,要跑十六年他们一家才能相聚。唉,七夕只是人们美好的祝愿吧。再说秋天的星空,这个季节其实是一年当中最最冷清的,就像儿歌里唱的‘满天都是小星星’,看不到几颗亮星。哈,打个比方就像不会穿衣服的女人,混身披披挂挂却找不到一个亮点!”
      诗若又笑他,“你最擅长乱比喻。”
      “亲爱的你看,现在的星空可是一年当中最精彩的!亮星之多胜过其他三个季节。你看,这个猎户座是冬夜星空的中心,它的左下方是大犬座,大犬座的心脏是一颗全天最亮的恒星——天狼星。屈原‘青云衣兮白霓裳,举长矢兮射天狼’和苏东坡词‘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中说的就是它,它实在太扎眼啦!”
      诗若仰头去看,不禁赞叹着,“真的好亮哦!荷马在《伊利亚特》中为了烘托英勇善战的阿喀琉斯,也有对天狼星的赞美呢。”
      “嗯!亲爱的,你再看这个是小犬座,那是金牛座!……哦,你快看那就是双子座——你的星座!据说狮子座和双子座是天生一对,还是一辈子都相看两不厌的一对呢。”林越轻抚诗若的头,前额贴在她的额上轻轻摩挲,“信么?”
      诗若笑了,“我总感觉星座之说都很玄乎。”
      林越说,“亲爱的,宇宙是很奇妙的,生命本身也是不解之谜。不是么?人类自己创造的智慧有时都难被同类理解。其实人类能够在这浩瀚宇宙中存在也是一个奇迹。伟大的天文学家发现我们的宇宙中存在六个非常精确的常数,第一个是大数N,数值是十的三十六次方;第二个数是ε,数值是零点零零七;第三个是Ω;第四个数是λ,它曾经出现在爱因斯坦的静态宇宙模型中,后来证明宇宙是不断在膨胀的。爱因斯坦曾说,他这辈子犯下的最大错误是在广义相对论方程式中加入‘宇宙常数’。但最新的研究结果却表明,爱因斯坦可能是对的。我们的宇宙中确实存在被科学家称为‘暗黑能量’的神秘力量,就是这种能量在促使宇宙加速膨胀。第五个数是Q,它的大小是十的负五次方;第六个数是就是我们现在生活的这个世界的空间维数D(3),就是说只有在三维空间中才是稳定的,我们只能生活在一个三维世界中,如果D是二或者四,生命就将不复存在。而时间被称为第四维,时间之维是不可逆转的,所以我们只能迈向未来,永远无法回到过去。”
      诗若听了,禁不住笑道,“我的天,你都快成了半个天文学家了!”
      “傻瓜,这是给你吹吹牛,叫你崇拜一下嘛!”林越笑着说,“呐,据说这六个数就是上帝制造宇宙的‘秘方’,这些数字的大小变化影响着宇宙的形成,出现任何一个小小的失调,就不会产生恒星和生命。这样我也能理解上帝创造天地的奥妙了。这个理论名曰人择理论,当然了,我是不相信的。嘿嘿!其实不关我们的事,我现在只知道我和我亲爱的老婆有点冷啊,我们该回家去啰!”
      车子驰行在无人的午夜中时,诗若沉默了一会儿,忽然伤感地低声说,“林越,宇宙这么大,你说人类算得了什么呢?在这浩瀚无边的宇宙中,我们的地球所围绕的太阳不过是一颗普通的恒星,单单在银河系中像这样的恒星都有一千亿多颗!而银河系在宇宙之中也普通如一颗尘埃,宇宙中像银河系的星系据说有两千多亿个!亲爱的,你说人类算的了什么呢?地球怎么可能是宇宙的中心?如果宇宙是上帝所造,上帝又怎么会单单拣选和救赎我们这尘沙一般渺小卑微的人类?”
      “醒醒!我说亲爱的你醒醒,别去想啦!都是我不好,带你看什么星星啊!求你别思考啦!没听说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神啊,救救我这可怜的老婆吧!阿门。”林越诙谐地说完,还虔诚地在胸口画了个十字架。
      诗若被逗笑了,“好了,不思考啦!亲爱的老公,我现在有点饿啦!”
      “感谢上帝,你不发傻啦。那我赶紧儿带你去吃点东西吧!”
      19.6 这世界荒谬绝伦又精彩绝伦
      路上,诗若忽然又幽幽问道,“林越,你到底有没有办过冤假错案?”
      林越开着车,沉默了许久,才慢慢地说,“诗若,在现今的体制下,大约我只能做到问心无愧了。你也知道我人微言轻,有的时候有些事情不是我能左右的。”
      “我知道,可是还是想问问你。”诗若轻声说,“也许是我太天真啦。”
      林越叹了口气,悠悠地说,“亲爱的,世界本来就应该是你想象的那样,合理的就应该是存在的。可是现实往往令人失望。但是不论怎样,公平正义却永远是人间正道,我们法律人每一次正确的坚持都是在为她添砖加瓦,所以也不能太过于消极了。你还记得咱俩当年红十字那件事吧?”
      林越一提,诗若想起了,但那件事因牵扯林越母亲那一段不痛快的往事,诗若平时从来不去回忆,这时听林越提起,她说,“那个姓贾的会长不是被判了无期么?”
      “嗯。”林越回忆着说,“那是我在中院升职后办的第一个案子,所以记得比较清楚。此人背景非常复杂……他贪污的不是别的,是上千万的救灾专款!不过,当我当庭宣读了对他的判决书,那心情就好像把妖怪丢进瓶子里亲手盖上了所罗门的封印一样,我真是高兴坏了!”
      诗若却说,“你感觉正义就在那一刻得到了实现,是吧?那又怎么样呢?他通通关系花些银子减减刑,过不了几年,还不是照样出来祸害人间。”
      “别操心了吧。”林越笑笑,头脑中却不由的回想起当年他和诗若在红十字那段往事。
      那时他和诗若来到了Z市红十字会作自愿捐献骨髓(现在叫捐献造血干细胞)的登记后,他和诗若闹了别扭。因为诗若那时身体不是很好,林越叫她不要参与,可是登记的时候诗若却自作主张填了登记表。几天后,林越突然被红十字工作人员告知体检及药物需自费。那笔费用对他们尚在读书的学生来说是一笔不小的数额,两人都是瞒着各自的父母亲,因为都明白他们知道了一定不会同意,和她面面相觑。第二天,他带着诗若来到红会办公室要了登记表说,我想去见见你们领导。那个浓妆艳抹的女人一边欣赏自己惺红的长指甲,很不耐烦地说,领导很忙的,没功夫见你们。林越说,我们也很忙。那女人眼皮也不抬,就用鼻子指指楼梯,阴阴怪气地说,在三楼呢,301,你快去,再晚可来不及啦。林越拉着诗若的手,来到301门前,敲了几遍门却都无人响应。诗若说,咱们回去吧。林越却说,再等等。又敲了一会儿,一个半敞衬衫扣子大腹便便脸色血红的中年男人拉开了半扇门,他扬起肿胀的绿豆眼睛打量面前的两个年轻人,用居高临下的语调不耐烦地说,干什么!你们干什么!林越极为厌恶他那副傲慢的表情和他臃肿不堪的身材,不卑不亢的说,你是不是贾会长?我们是捐献骨髓的志愿者,我有个问题想和你谈谈。和我谈谈?会长嘴角扯了下假意一笑,楼下找工作人员谈去,我正忙着呢!他说完就要掩上门,林越上前一步用力一推,赫然发现一个脸擦得白白化着艳妆的妙龄女子,玉体仰躺在会长的办公桌上,一只脚腕上还吊着透明的小的不能再小的黑丝小短裤呢!秘密被发现,会长一下恼羞成怒,嘴里蹦出脏话来。林越石化了一瞬间,继而把手里的登记表撕得粉碎,雪片似的掷到会长脸上,嘴里突然狠狠地迸出一句我操你妈!诗若看着不好,拉着他的手就跑。
      后来诗若一直问林越到底看到了什么,林越总支吾着说,你就别问了,反正不是什么好事。
      诗若这时又想起来了,问林越,“你那时候在他办公室里到底看到了什么?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
      许多年过去了,林越想起那女人足踝吊着黑丝小短裤那□□的一幕,不禁大笑。他又想起这一幕有几次出现在他的梦里,而在梦里那个女人竟有一次变成了诗若!而他压在诗若的身上……醒来的时候,身下湿漉漉的。他懂得一点心理学,明白自己潜意识里的欲望,一个身心成熟的男人渴望他心爱的女人的身体这再正常不过了。只是他到底不愿在现在的情境下把这说给妻子听,于是他笑着隐晦地对她说,“你想想还能是什么啊!嗨,那个时候就有干爹干干女儿了!”
      诗若听他把第二个干字念去声,不满地说,“你就是从那个时候学会说脏话的!”
      “好像是吧,反正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那时年轻气盛,不是你拉着我,我真想狠揍这孙子一顿!”林越失笑,又说,“大概他做梦也没想到有一天会落在我的手里。开庭前会见的时候我问他,还记得我么,他摇头。我说你应该还记得□□前那个夏天,拿碎纸片撒了你满脸的那个年轻人吧。他紧张起来,盯着我看一了会儿,眼神瑟缩着低头不说话。后来庭审时果然老实了很多。其实,我后来才知道,志愿者体检费用他们是有专款的,也都叫这孙子养他的干女儿了!……”
      诗若叹息着说,“有的时候,这世界真是荒谬绝伦又精彩绝伦啊!”
      两个人正说笑间,已到了市区繁华地段,林越将车子停在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茶餐厅旁边,带着诗若去吃夜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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