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年》莫寻隐

12、第十一章 苏子轩回京

　　见她听了左岸的身世后居然开出那种玩笑，慕容烙一脸的不敢置信，说她当了几年商贾下来，别的没学会，倒沾染了一身的市井气。
　　市井气？
　　段忆低头看看自己的行为举止，果然是市井气十足，外面天冷就把一双手直接兜在袖中，连护手也懒得带，仔细想来她似乎一直如此，顶着那个高贵的头衔却像个十足的野丫头，难怪每次回去她们都用异样的眼神瞧她。
　　“姑娘，到了。”
　　随着左岸下了楼，又转入识君楼的中院，在一个独立的小院前他停下了。
　　这里是识君楼专门招呼达官贵人的地方，安静隐僻连送菜的小厮都经过专门的培训，想到将要见的人，段忆快走几步推开暗红色的雕花格子门。
　　“烙——子轩？”
　　她还没来得及惊喜，就被一个黑衣男子一把抱起在原地转了个圈。
　　“瘦了，”放下来后，来人揽着她一边朝饭桌走去，一边埋怨道：“怎么回事，咱们的大小姐被你养的越来越瘦了。”
　　桌前坐着的正是慕容烙，见那人放肆的举动他并未阻止，反而含笑望着他们道：“谁像你一般见了吃的就走不动。”
　　“都几辈子的事了还拿出来讲，我这不是一直规规矩矩在等小忆吗？”黑衣男子嘴里抱怨着，双手却把段忆按在桌前的椅子上，又塞给她一双银筷子。
　　他正是从江宁府回来的苏子轩，近半年没见，人黑了许多，也壮了不少，但眉梢眼角满是笑意，一副春风得意舍我其谁的模样。能在这里见到他，段忆很高兴，随手拿起旁边的酒壶便要为他斟酒，然而她晃了晃，空的。
　　捶了他一拳，段忆笑骂道：“还敢说等我，这桌上的菜你偷吃了几盘？”
　　饭菜很丰富，都是识君楼的招牌，但每一盘都平平的，不似君不识的做派。
　　“自己人计较什么，”苏子轩呵呵一笑，拿过一坛酒为三人一一斟满，然后才举起杯，“我苏子轩回来了，以后再也不用去宁远吃沙子，到江宁府挖蚯蚓了。”
　　说罢，他一饮而尽。
　　慕容烙跟着喝干，而段忆听他这么一说，刚抿了一口就马上高兴地问：“去哪上任？兵部吗？”
　　六年前，苏子轩刚考中武状元就被派往宁远，去江宁府赈灾不过是借调而已，还以为他这次回来也是住几天便继续去边疆，没想到居然真的回京了。
　　苏子轩又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同样的杯倒酒干，他呵呵大笑一声，露出一口白牙。
　　“你猜？”
　　看样子不是去兵部，段忆还在想着哪里适合一位在边疆五年的将军，慕容烙就闲闲地开了口，“京城都指挥使，正职维护京城安全及统领地方指挥使，副职——巡街护院。”
　　最后四个字他说的极慢，苏子轩还以为能听到什么高尚的字眼，可惜又一次失望了。
　　瞧他咬牙切齿的表情，段忆抚桌大笑，子轩回来总是能给他们太多的快乐。
　　三人边吃边聊，有苏子轩这个大胃王在，桌上的菜被扫的很干净，段忆心想，如果君不识看见这么多干净的盘子，一定会给厨子赏银的。
　　唤来小厮把桌面收拾干净后，段忆跟慕容烙还在一旁喝茶吃水果，苏子轩就已经仰面躺在一旁的软榻上，只见他右腿微微曲起，左腿又架在右腿上懒洋洋地晃着，好不惬意。
　　“子轩，江宁府的大坝修好了？”段忆扔给他一个橙子，问道。
　　看也没看，他伸手接住，一边剥皮一边回她：“基本完工了，大部分劳工去参加东郊重建，剩下的跟潘主事善后。”
　　说起江宁府，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事，一翻身瞅着慕容烙说：“王新民那家伙早把你的话当耳旁风了，说是严惩王雷虎，可你们前脚走他后脚就放人了。”
　　慕容烙毫不意外会有这个结果，他淡淡一笑道：“我听季云天说你见他一次揍一次，出监这几个月王雷虎消停的很。”
　　“是那小子欠揍，”苏子轩冷哼一声，但还是忍不住说：“当初就该彻底办了他，现在我回京了，王新民也升为京官，那小子更会无法无天了。”
　　说到王新民的升迁，段忆也很是不解，那人当了三年知府建树不多，倒是培养了个恶霸，却不知慕容烙为何要升他。
　　见两人都盯着他等待一个答案，慕容烙只好解释道：“王新民一走才能空出位置让季云天接任，我看不用多久刑部便会接到王雷虎的死刑申请，到那时王大人鞭长莫及，插翅也难飞回江宁府。”
　　“如此一来，王新民岂会轻饶了季大人？”段忆还是不解，现在的季云天虽是一方知府，但在京城的王新民要参他一本可方便的很。
　　“如此最好，”慕容烙笑了，一点都不担心，“王新民的后台是郭太尉，季云天的老乡是离相，他们两个斗起来一定很精彩。”
　　听他这一解释，段忆豁然开朗，也跟着笑道：“原来你大肆调整地方官吏就是为了挑起他们两个的矛盾，害我白担心一场。”
　　“担心什么？”苏子轩疑狐地问。
　　段忆便将君不识的话说了一遍，慕容烙听着听着就神色凝重起来，良久，他才郑重地说：“小忆，你将商行的事多交给掌柜的去做，至于他送的礼我派左岸去拿。”
　　听了他的话，段忆不语了，房里一时安静下来。
　　看着不甚开心的段忆，苏子轩马上代她开脱道：“你我都忙，小忆不去商行还能做什么，难道在家绣花扑蝶？”
　　“绣花扑蝶也没什么不好，她本就不该出来做事，都是我们当初太纵容她了。”
　　见他丝毫不为情势所动，段忆从最初的委屈中慢慢静下心来，一直以来，慕容烙都不赞同她去商行，只是当年他们一走，偌大的府邸只剩她一个，适逢总管病重回乡丢下布庄没人管，她才会慢慢接手。
　　“我会小心，何况他们都不是坏人。”她抬起头，镇定地表明自己的意思。
　　“办坏事的未必都是坏人。”
　　慕容烙还是有些不放心，但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他的职责是保护她而非禁锢她。
　　见两人僵持在这个问题上谁都不妥协，苏子轩从软榻上一跃而起，只见他笑嘻嘻地坐在两人中间，拿起高脚瓷盘里的苹果就啃了一口，然后笑着问段忆道：“春节那会你回去了吧？寒心怎样？长高了多少？”
　　这个话题转的还真是巧，慕容烙在桌下狠狠踢了他一脚，笑道：“寒心很好，至少比你十岁的时候高。”
　　苦笑一声，段忆接话道：“他是长高了，可胆子很小，我送他一只鹦鹉都怕被啄了手不敢摸。”
　　“这怎么成，男孩子刀山火海都不怕还能怕鹦鹉？”苏子轩许是酒劲上来了，他突然提议道：“我们接他出来好了。”
　　“你说什么？”段忆大惊，接寒心出来？她连想都不敢想。
　　话一出口，苏子轩也觉得失言了，他讪讪笑道：“再等几年吧，我一定接他出来。”
　　不理他的胡言乱语，段忆给自己沏了杯茶慢慢饮着，虽然子轩的提议很不切实际，但确实把她从灰暗的心情里拽出来，只是又跌进更灰暗的情绪中罢了。
　　如果寒心能跟她住在一起，商行又算得了什么，可惜，她只能找各种借口去探望他，然后又眼睁睁看着他从一个可爱的孩童向阴郁的少年发展而无能为力。
　　“接他出来也不是不行。”
　　好一会没说话的慕容烙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来，闻言，段忆放下手中的茶杯，急忙问道：“你有什么好法子？”
　　苏子轩也凑过来，疑惑地问：“难道我们提前动手？”
　　瞪了他一眼，慕容烙冷静地说：“过几日便是祭天大典，皇上身体欠安交由离相主持大典。”
　　“那又如何？”
　　苏子轩还是不解，段忆却已经明白过来，她苦笑一声，道：“这事拖了好多年，也该提上议案了。”
　　“不错，无论在哪朝哪代这都是头等大事。”
　　“你有把握？”她抬头问道，声音微微颤着，因为对未知的期待以及害怕。
　　点点头，慕容烙沉声道，“我们等不起，他们也拖不起，你放心好了。”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一旁的苏子轩不禁大叫道，他真搞不懂了，这两人到底在打什么哑谜，好好的一句话何必非要转几个弯。
　　“无论我做什么决定，你支持就行了，其他不必知道。”慕容烙很是霸道地说。
　　“切，本将军懒得跟你们计较。”

作者有话说

　　困了，去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