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红的普通人生》不合时宜的金毛

1、混混沌沌的小学仔

　　萧红是在春节过后的普通的一天出生的，是个春暖花开的好日子，在春夏更替之间，是一年中天气最好的时候，也是桃花盛开的季节。

　　但是在萧红看来，最大的好处就是过年的时候，一大家子的亲戚全都会来爷爷奶奶家里过年，于是每年，萧红的生日就会提前在十五的那一天，在一大家子人的祝福下庆祝生日，许下心愿。

　　萧红三岁多了，她每天会由爷爷或奶奶牵着手送进幼儿园。萧红有记忆以来，就是和爷爷奶奶一起生活在村子里，村子里有很多同龄的小孩。一个村子又分为好几个队，每个队间隔一段距离。萧红就是一队的，同队的还有两个与她年纪相仿的女孩。每天上幼儿园对萧红来说就是很快乐的事，每天就是和同队的女孩换了个地方玩耍，而且幼儿园还有跷跷板玩呢。

　　萧红四岁了，村里的小孩去读小学了，她也跟着上了小学。小学里的同学都是附近村里的小孩。

　　小学一年级上完，同学们都升上了二年级，萧红被爷爷牵着，眼巴巴地看着大家去了新教室，她不乐意，也想一起去读，爷爷苦恼地笑了下：“你们校长说你太小啦，要再复读一年啦，你还要读一年级。”

　　于是又再读了一个一年级，跟小一届的同学一起读了一年级，又一起读完了整个小学。

　　萧红小学过得是很开心的，在村里，每天和村里的小孩一起玩，在学校，每天和同学一起跳皮筋，丢沙包。

　　萧红小时候还比较机灵，在学校成绩不错，没有什么烦心事，见人就笑，与同学们相处地都很愉快。

　　但是萧红却格外调皮，活泼好动，不爱做作业。她又是个慢性子，做作业总要别人监督，从下午放学做到月亮升起，就趴在饭桌上，在灯泡下写作业。

　　有一年过年，萧红得了压岁钱，到了开学的时候格外不想上学，三个同伴在等着她，她却不肯去上学，爷爷奶奶被磨得实在没办法，最后作势要揍她，可是她根本不怕，一边哭一边大声嚷：“我不要上学，我不想上学，我有钱了，我不要上学了。”

　　她幼稚的显摆她的压岁钱，爷爷奶奶最后把大门都关上了，萧红知道不可能了才跟着小伙伴一起上学了。

　　等到萧红再大了一些，就会在放学后，和小伙伴一起在家里写作业。那段时间流行奥特曼，而且萧红觉得迪迦奥特曼真的太厉害了，放学后，村里的小孩还会到她家一起看奥特曼，每个小朋友都看得目不转睛的，完全入迷了。

　　小学的作业不多，写完作业天还没黑，趁着家里大人还没喊吃饭，萧红还能和小伙伴一起跳皮筋，她个子窜得快，长得高，跳皮筋能跳到别人胸口那么高。

　　但是萧红也会有烦恼，小学的时候，每个人的零花钱每天也只有五毛钱，多的就是一个银色的亮的，大一圈的一块钱硬币。

　　小学一年级的时候，有一天中午吃完饭，教室里没有几个人，她无聊地左看右看的时候，突然发现后桌的桌角放着一枚五角钱硬币，她有点好奇，她拿走了那枚硬币。

　　吃完饭，大家陆陆续续地都进了教室，后桌是一个男生，叫做林浩浩，也进了教室，回到了座位上。萧红没注意，等到林浩浩突然大哭起来，大家都被吸引了视线，纷纷过来安慰他，林浩浩哭了一会儿，其他人问他原因，他哭着说：“我放在桌上的五角钱不见了。”

　　其他人纷纷安慰，在他周围四处寻找，同时询问：“有没有人看见过他放在桌上的五角钱？”

　　这个时候萧红感觉大脑前所未有的清明，同时脸色僵硬又发白，感觉从脖子到脸庞一片滚烫，林浩浩还在哭，其他人还在安慰他，萧红抿紧了唇看着他，手插在衣兜里握着烫手的五角钱硬币，有些犹豫，又看了看围在他周围的一圈同学，她赶紧转回身低下头，握紧了发烫的硬币。这是萧红第一次感觉到羞愧。

　　有了第一次之后，羞愧这种情绪好像来得更频繁了。这种情绪说不上来什么感觉，除了令人心中揣揣不安，时刻感觉要被拆穿，被唾弃之外，还让人感觉有什么压在身后，更压在了喉咙里，让人说不出话。

　　放学的时候，骑自行车出校门的时候，校门口是扎堆的同学和接送的父母，实在是没有空位，萧红勉强地坐上自行车，蹬了半圈，没有骑车前的起步动作，自行车摇摇晃晃，一不小心撞上了一个小朋友的后背，萧红赶紧不好意思地从座椅上滑到前面站起来，用两条腿刹住车，把车往后移开了点，好在自行车刚起步没什么力，小朋友被撞得向前扑倒，一手撑地，还有一只手被妈妈牵着，小朋友的妈妈转回头瞪了萧红一眼。

　　周围的学生看过来的目光让萧红感到羞愧，抿着唇，萧红两条腿踩着地，带着自行车到街边，骑上车回了家。

　　再有一次，是某次下课的课间，在半层楼的楼梯平台上下楼的时候一脚踏错，从楼梯上滚了下来，萧红滚得晕晕乎乎，停下来之后感觉半边身体有点痛，半边侧脸更是火辣辣地，她赶紧爬起来，先是四周看了看，看见没人之后，拍了拍手掌上的灰，有点难为情又假装若无其事地走出了楼梯拐角，结果刚出来就碰上了一个女生，正在拐角处的走廊上，女生看过来的时候，萧红若无其事地侧过脸，默默走回了教室。

　　萧红渐渐长大些，事情好像都过去了，她还是上课的时候会偷偷走神，课间、中午吃完饭后和体育课，她就和同学们一起去跳皮筋，去翻双杠，比赛谁翻得快。放学后，就和村里的小孩一起在田间、村里到处野。有消息灵通的小孩会提供消息，比如：谁家的桑树结果了，谁家有石榴树之类。

　　然后一群小孩就会组织好：会爬树的就去树上摘，不会爬树的就在树下等着捡，而比较没用的就会被派去放哨。萧红文静从来没爬过树还胆小，就属于比较没用的，于是就被派去放哨了。结果一点也不机灵，萧红根据指示，在离树几步远的地方守着，看有没有人来。萧红听着身后的动静，左看看右看看，什么也没看见的时候，听到身后一阵脚步声，机灵的小孩已经开始跑了，萧红还傻站在那，一个小伙伴跑过来拉上萧红就跟着跑，边跑边说：“人来啦！快跑！”

　　等到跑远了，才停下来，然后就开始说萧红：“人来了你怎么都不说一声？”

　　萧红：“我没看见人啊，我四处望都没见到人啊。”

　　其他人：“人来了她都不知道，还在那里站着不动，还是我去把她拉走的。”

　　于是一无所获地走了，又去别的地方探险了。不过萧红这次放风的事之后还被提起笑话了几次，大家不敢再让她放风了。

　　村里树多，很多知了会叫，不知道是谁知道了知了褪的壳可以拿去卖钱，于是等到知了褪了壳之后，大家还会去林子里到处找知了壳，但是很显然，萧红真的不太机灵，每次都是其他人先找到，她一次也没有找到过。其他人找到的时候，她胆小，看着知了壳不敢碰，于是每次都只是跟着其他人去晃一圈。林子里有很多杂草，其中有一种，穿着衣服从其中穿过的时候，会粘在衣服上，抖也抖不掉，她每次去都粘的满裤子。

　　不过去了几次，回到家，到了晚上，萧红开始浑身痒，爷爷奶奶掀起衣服一看，从腰上起了红疹，萧红止不住要挠，奶奶不让她挠，实在痒得受不了才帮她轻轻挠一下，到了后来满背都是红疹。萧红痒的不行，哭闹了一晚上，第二天带去村上的小诊所看了，说是过敏。之后每隔一天，萧红都由爷爷带着去小诊所打针，打在手臂上，一连打了两个月，才终于不打了。

　　之后爷爷奶奶都叮嘱萧红不要往林子里去，不要去杂草多的地方。然后萧红就不再跟着去了。

　　爷爷奶奶家一进门是堂屋，堂屋两边是房间，穿过堂屋，走过两道门，两道门中间是放电饭锅和腌菜坛的地方，两道门后是走廊，走廊一边是厨房和猪圈，一边是院子和厕所，院子里种着桃树和橘子树，里面是鸡窝，鸡窝上面驾着葡萄藤。穿过后门，菜田里面种着李子树、橘子树和梨子树。

　　春天的时候，桃子树就会结满树的桃花，红艳艳的一大朵，很好看，风一吹，桃花瓣簌簌地往下落，结果的时候，院子里能铺上一层花瓣，这个时候，萧红都不舍得往院子里走，踩在花瓣上会把花瓣都踩脏了。结的果也很大很多，一个桃子大到萧红的手都拿不下，桃子从下到尖上，由粉到红，很好看，又脆又甜，也很好吃。但是觉得好吃的不止是萧红，萧红生气得很，长得又大又好看又好吃的桃子全都被鸟啄了，只有下面晒不到太阳，泛青也不大的桃子没有被啄。爷爷就会笑：“看来鸟也净挑好吃的。”

　　夏天的时候，葡萄藤上就会挂上好多串葡萄，又大颗又紫，多到都吃不完了。

　　橘子树是后来才移栽过来的，小小一棵，还结不了果。后面菜田的李子太酸了，不熟的时候又酸又涩，熟了的也酸牙齿。本地的梨子品种不好，结的果黄黄的一个，皮厚，果肉像有渣一样，而且不甜发涩。

　　等到村里其他人家门口枣树成熟的时候，小孩们会几个人拿杆子打枣，几个人拿着篮子满地捡枣，很快就能捡到满满一提篮的枣，拿回家洗一洗，又脆又甜。

　　女孩到了爱漂亮的时候，萧红就和三个小伙伴一起去找一种红色的花，萧红不知道这种花叫什么，这种花的花瓣碾碎出的汁可以染色，于是萧红和小伙伴就把花瓣碾碎涂在指甲上，然后伸着手指等它干透，涂的不均匀，干透了也深一块浅一块，萧红和小伙伴却觉得很好看，学着电视里的样子做兰花指。

　　萧红的家门口平台下是一小片菜田，菜田挨着一条小路，小路另一边是一小片树林，树林后是池塘，原本是一片大池塘，村里的主路修路从中间隔开了，一小半在萧红家门口那一片，一大半在主路另一边。村里经常会去另一边的池塘洗衣服。暑假的时候，这一排村里的小孩就会一起去萧红门口那片池塘钓鱼和龙虾。

　　那一次夏天，表哥也来玩，于是萧红和表哥也跟着一起，用自己做的鱼竿——就是很长一根细竹竿，在一头用线绑上蚯蚓。萧红不敢抓蚯蚓，还是其他小孩帮她绑好的蚯蚓。

　　去到池塘，萧红第一次跟着钓，准备钓龙虾，就把蚯蚓放下去，然后再一拉一放的，这是领头的小孩教她的，领头的小孩叫吕承泽。萧红运气好，刚放下去了一会儿，往上一拉，线上挂了好几个龙虾，还在往上爬，萧红看见了吓了一跳，愣了会儿，尖叫一声，松了手往后退了几步。

　　其他人问怎么了。

　　萧红：“好多龙虾，还在往上爬。”

　　“那你赶紧拉上来啊，好多龙虾还不赶紧拉上来。”

　　萧红：“我……我不敢。”

　　吕承泽赶紧过来拉起鱼竿，然而龙虾已经跑光了，他把鱼竿塞到萧红手里：“再有龙虾就赶紧拉上来，它们不咬你，再有龙虾不要把鱼竿丢了。”

　　然后萧红又回到原处钓龙虾，好运气却用完了，一天下来，一个龙虾也没再见到了。倒是表哥，钓了快一桶龙虾。然后拿回去让爷爷做了吃。

　　萧红知道有龙虾吃，很开心，跟在表哥后面，嘴上说着：“吃龙虾，吃龙虾，吃龙虾。”

　　吕承泽笑她：“还吃龙虾，这都是表哥钓的龙虾，你一个龙虾都没钓到。”

　　回到家，爷爷让剥虾肉，把虾肉剥出来炒着吃。表哥就在一旁剥虾肉，萧红蹲在一旁看表哥剥，不敢碰。

　　龙虾看着多，剥出来的虾肉却只够炒一盘，萧红把剥出来的虾肉端给爷爷，兴奋地说：“龙虾，龙虾，吃龙虾，我的龙虾。”

　　吕承泽还在萧红家，又笑她：“这都是表哥钓的龙虾，也是表哥剥的龙虾，你还说什么你的龙虾，这是你的龙虾吗，你自己一个都没钓。”

　　萧红听了有点不好意思了，看了表哥一眼，不再说了，还是很高兴很兴奋，但是好像又没有那么高兴了。

　　再之后，养蚕的风潮刮起，村里的小孩都开始养蚕，萧红和他们一起到处找野桑树，找到了就把桑叶带回去喂蚕。萧红没有跟着养蚕，因为她太怕虫了。但是表哥养蚕，而且养了好多蚕，养的白白胖胖的，萧红远远地看，白白胖胖的蚕在吃桑叶，她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要养蚕，明明长得像毛毛虫，又没有什么用。她好奇就问了，表哥说是因为蚕能吐丝，然后又让她不要怕，蚕不会咬人，要她过来看。

　　萧红还是怕，她稍微凑近了看，可是并没有看见丝，只看见蚕在吃桑叶，也没有吐丝。于是她又问了。表哥说是要结茧，蚕要先结茧才能吐丝。看见她这么怕，表哥把蚕拿起来给她看，萧红还是怕，表哥就把蚕放在她身上，萧红顿时转过头尖叫起来：“啊——快拿走，快拿走，拿走！”

　　过了一段时间，表哥很高兴，因为蚕结茧了，萧红过来看了看，确实吐丝了，吐丝成了茧。然后就等蚕破茧，一直到表哥离开的时候，都没有看到蚕破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