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刁民想害我（西幻）》夜神桜

7、第 7 章

　　在看到一个腿部兽化的兽人开始用后腿刨地时，露西安终于还是没有忍住，一脸崩溃地叫住狼人少女：“……我也要这么做吗？”

　　娜塔莉大为诧异：“当然不是！”

　　就在露西安松了口气的时候，娜塔莉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补充说：“既然露西你有魔力，那你当然不用像我们这样徒手翻地，毕竟你可会魔法啊！”

　　所以，她现在需要控制自己的魔力来……翻地？

　　卢赫听说后，便很快下了结论：“我懂了，在你们这里魔力才是第一生产力！”

　　但马上，他便想到了另一个问题：“……等等，也就是说，你们这里没有农具？”

　　她不知道。

　　“兽人部落也就算了，毕竟荒山野岭这里和原始部落也没什么区别了……但人类聚落呢？”卢赫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结结巴巴的问：“我们第一天醒来的地方是个规模挺大的城池吧？周围还有一些附属的小城镇……“

　　他的声音充满了不敢置信：“没有农具吗？农业生产怎么办？城里的人吃什么？”

　　她不知道。

　　卢赫“嘶”了一声，声音中有着一些茫然：“……你不是公主吗？连你也不清楚？”

　　“……”

　　露西安沉默了。

　　她抿了抿嘴唇，勉强为自己的一问三不知找到了解释：“……我失忆了！”

　　“啊，有道理！”卢赫也不追究，只是看着一旁忙碌得热火朝天的兽人们发了一会愣，然后才喃喃道：“……真的在硬刨地啊。”

　　露西安深吸一口气，将刚刚因卢赫一串疑问而产生的心理波动压下去，打起精神来问道：“那如果要按你所说的话，应该怎么做？”

　　好一会儿，卢赫在在她脑海里回话：“……对不起，我脑子里现在只能想起拖拉机突突突突突。”

　　……那又是什么？

　　露西安叹了口气，拿起短杖，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先用自己的魔力试试看。

　　过程出乎意料地顺利，就像是娜塔莉所说的那样，用魔力轻推土壤，地面自动就会出现条条垄沟，效率也比其他的兽人快上许多。

　　但很快，她的魔力便用尽了。

　　娜塔莉见状也不意外，只让她先休息一下，然后便又继续努力起来。

　　她坐在一旁，心里想着卢赫的话，还是将心中疑问问出了口：“你们为什么不使用农具？”

　　娜塔莉头也不回：“因为没有。”

　　露西安眉头微挑：“哦？”

　　卢赫也松了一口气：“我就说嘛，好歹都能有枪了，怎么可能连个工具都不知道用……所以是什么原因？没有矿？冶炼工艺不够？图纸失传了？”

　　——原因皆有。

　　据娜塔莉所说，很久以前，世界各族还是联合起来的时候，矮人拥有着全大陆最大最好的矿脉，精灵族有最为出色的工艺，兽人是最厉害的战士。

　　而人类则是创造者、联合者；是世界的基石、是世界的主人。

　　三百年前一位最为强大的人类法师联合了整个大陆，创造了许多连普通人也可以用的魔法。

　　得益于那种革新的魔法，许多人再也不用像过去那样辛勤劳作，便能够得到充足的食物；城市急速繁荣起来的，人类成为了世界的领导者。

　　然后那名法师背叛了所有人。

　　——他偷走了世界上的魔力。

　　大量魔法阵一夜之间失效，天灾出现阻隔了人们之间的交通，魔兽的侵扰让许多城市不得不荒废……

　　法师创造的魔法被当时的人类统治者下令销毁；失去魔力后的各族也不得不退缩各处，限于交通也不再活动，往常流通的商品也很难再见到。

　　……不巧的是，他们兽人既没有矿脉，也没有工艺，甚至创造力都比其他种族要弱上许多。

　　之前引以为傲的强壮身躯近些年来也退化了不少，现在已经很少有像老德鲁伊那样返祖的兽人了。

　　娜塔莉这样解释道：“而且族里的很多东西都在……我是说，都不小心丢掉了，那几杆枪还是我悄悄留下来的。”

　　原来如此。

　　这样的话眼前这个小部落如此落后的生产方式便能够解释了。

　　他们部落现在的农业需要娜塔莉这种青壮年用体力来大面积垦荒——把杂草拔掉、松松土、然后把收集来的种子种下去。

　　接下来就要老德鲁伊用自己的魔力将作物催生出来。

　　由于过于粗放的耕种方式，即使有老德鲁伊拼命补救，但最终的产量也是不高。

　　正当露西安若有所思，卢赫也当成故事听得正津津有味时，便又听见娜塔莉提到：“对了，那个枪就是当年那位法师的魔法之一。你是人类贵族，对那位龙傲天法师留下来的东西应该不陌生吧？”

　　露西安一愣，正要仔细搜索自己贫瘠的记忆时，却听见脑海里卢赫的声音有些不太对劲。

　　“龙、龙傲天？”男性的声音不复以往的轻快，似乎是有些愕然与震惊。

　　她顿了顿，有些担心的说：“卢赫？你怎么了？”

　　“我……”

　　他的声音颤了颤，然后爆发出一阵几乎要把她天灵盖掀飞的笑声：“哈哈哈哈龙傲天法师……这是哪位社牛前辈的诨名啊？”

　　露西安沉默了片刻，用手指按住太阳穴：“……卢赫。”

　　“咳。”卢赫咳了咳，压住自己过于亢奋的情绪，但仍然忍不住露出几分笑意：“不过这位社牛前辈听上去混的挺惨啊，名声臭了，发明也被销毁……不知道他自己看到世界现在这幅样子又会作何感想呢？”

　　“如果真的是他把魔力偷走的话，那他的名声比现在再臭上一百倍也是罪有应得……”说着说着，露西安还是没有忍住心中的疑问：“龙傲天不是人类吗？为什么叫他社牛？”

　　卢赫有些哑口无言，过了好一会才又爆发出好一阵笑声，仔细为她解释了一番何为“社牛”。

　　露西安点点头：“我懂了……也就是说，你这样的性格就是社牛。你是社牛，龙傲天也是社牛，所以你叫他前辈。”

　　卢赫这下子有了意见：“我只是性格活泼了一点！怎么就社牛了！”

　　露西安忍不住笑了笑，但没再和卢赫纠缠下去。

　　要是再和他多聊一会，娜塔莉就该以为她一个人在这边傻笑不停是有脑袋有什么问题了。

　　她感受一□□内不太充沛的魔力，皱了皱眉头，还是站了起来。

　　……总之先把承诺给老德鲁伊的赔偿任务做完，然后再去和莱纳斯他们商量一下该如何行动。

　　但就在这时，她听见卢赫的声音。

　　“朋友，想要提高产量的话……听说过刀耕火种吗？”

　　……

　　老德鲁伊并没有制止露西安——准确来说是卢赫提出的新尝试。

　　按他的说法是“想要看看人类能搞出什么新花样来”，但露西安总觉得他其实也在探求新的方法。

　　冬天马上就要到了，但部落里的口粮仍然不够……即使是她一个外人此时也能感觉到老德鲁伊的压力。

　　按照卢赫所说，所谓“刀耕火种”就是要在翻过的地上用火再烧过一遍，这样的话可以提高土壤的肥力，进而提高粮食产量；而且还可以把之前没有清理干净的杂草再清理过一遍。

　　一举两得。

　　而且要用到火焰的话……她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莱纳斯。

　　莱纳斯倒是没什么意见，反倒是利菲尔有些犹豫：“……只需要烧一遍便能起作用了吗？我从来没听过这种说法。”

　　卢赫来了兴趣：“露西你帮我问问他，天堂也需要种地吗？那里是不是传说中流着蜜和奶的地方？”

　　……天堂又是哪里？不是天界吗？

　　露西安默默修改了措辞，提出了疑问。

　　“天使不需要进食。“利菲尔垂下眼帘：“不过我需要……我现在需要。”

　　露西安和莱纳斯两人一时无言，还是莱纳斯最后一把搂过天使的肩膀：“没事，你是露西的奴隶，露西是我的奴隶！有我在就有你一口饭吃！”

　　……能不能不提这茬了？

　　露西安深吸一口气，把需要莱纳斯的地方告诉了他，却没想到他一口就应下来。

　　“谁让我真的需要知道巨龙失踪的原因呢……”他抓了抓红色的头发，“而且不就是区区杂草，看我的！”

　　——然后，奇迹真的发生了。

　　莱纳斯用最先垦出来的一小块土地做了实验，他也许在他的身世上说了谎，但他的确非常擅长操纵火焰。

　　火焰听从他的呼唤凭空而现，然后化作火雨落在划好的土地上，带着地上的草根熊熊燃烧。

　　而卢赫还有心情点评成果：“……燃烧效果不佳啊，红龙混血就这点本事吗？果然下次还得把杂草什么的晒干再烧。”

　　但不管怎么样，实验成功了！

　　老德鲁伊之后催生出的作物的确比之前长势要更茁壮一些。

　　但这些作为越冬的口粮还远远不够。

　　于是露西安和莱纳斯这些日子只好带着一众兽人在田间辛勤劳作……她觉得她这些天干了过去一辈子的活。

　　但在忙碌中，她偶尔也能感到一些她过去从未感受过的情绪。

　　莱纳斯虽然嘴上说着不情愿，自己只是为了得到巨龙族的消息，但实际上他这些天几乎承担了最累的任务，现在已经和其他人打成一片了。

　　利菲尔倒是一副纯真迷茫的样子，不过他最近好像被一些兽人认作是同族里的鸟人种……关系似乎也相处的不错？

　　好在眼前的这片土地已经是最后的田地了。

　　莫尔曼已经施法将作物催生了一半，体力不支被送去休息，现在众人一边休息一边等待老德鲁伊的苏醒。

　　露西安抱膝坐在田埂上，看着眼前已经有一片规模的田地，有些出神。

　　“在想什么？”卢赫的声音突然出现在她脑海里。

　　露西安看向一朵云也无的天空：“……在想过去的我。”

　　过去的她是什么样子的？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心安理得的接受着众人的供奉？是沉迷于政治斗争的贵族，与神殿勾心斗角只为了一点权力？还是想要变强的魔法师，觊觎天界的力量？

　　卢赫沉默了一会，然后才安慰道：“其实我之前说的你也不用想太多……大多数人都不会知道这种基础信息的。”

　　“但我是公主……我对自己的王国一无所知。”露西安手指颤了颤，不自觉地握成拳头，“我不知道人们依靠什么生活，也不知道自己餐桌上的食物如何而来。”

　　这回卢赫沉默了更久才开口：“你不仅对自己的王国一无所知，你还对自己也一无所知——你失忆了嘛。”

　　“这不应该是我用来逃避的理由！”

　　“好、好，这不是理由。”他笑了笑，没有安慰露西安，而是轻轻地说：“……那要不要现在去看、去了解？”

　　“用一个崭新的视角去看这个世界，然后重新建立起对世界的认知、对自己的认知，进而找回自己的记忆……”说到最后，他又恢复了往常那样轻快的语气，“啊对了！到时候可别忘了我！这里可还有一个失忆的呢！”

　　露西安正随着他的话语想象不远的未来，听到这话不自觉的笑了起来，应下答复：“好啊，那这段时间就麻烦你陪着我……等等，那是什么？！”

　　她猛地站了起来，眼睛死死的盯着天空。

　　碧蓝无际的天上突然出现了一个小片阴云，然后那片阴云突然之间便扩大了数倍，笼罩了整片田野！

　　紧接着，一道白光便重重劈下！

　　——那是一道惊雷！

　　突然而来的变故惊起了正在休息的所有人，他们眼睁睁地看着雷光落下，将已经长成一半的作物劈毁。

　　见此，不仅是露西安，几乎是看到这一幕的所有人心中在感到悲凉之前，一种敬畏的情绪率先升腾而起。

　　这就是自然的力量。

　　这就是……天罚？

　　然后很快，便有人步履匆匆的从聚落赶到田边，神色惊慌：“娜塔莉……神、神殿来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