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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 2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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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裕就这么轻飘飘地走了。
楚岁安还以为他会刁难一番。可是他就这么毫不在意地走了。
她怎么有点良心不安。
......是因为她撇下了同行的人而和旧朋友喝酒的缘故吗?
詹姆斯是她的大学同学,嘴上的真心很多,人挺好玩的,很有活力,所以楚岁安和他约会过几次。
后来詹姆斯和她告白了,她才意识到自己和这些人走得太近。碰巧那时候妈妈过世了,她就飞去了非洲,没有再和原来的朋友联系。她决心不要再有牵挂,不要再因为别人而痛苦,她只想找到自己生命的答案。
再遇到詹姆斯,就是她成为战地记者以后的事情了。
在本罕利遇到詹姆斯,她并不意外。但是两个人叙旧的时候被宋裕碰见了......
可是宋裕和她有什么关系。
楚岁安一口气把杯中剩下的酒喝完,决定再也不去细想。
“我回去了。”
詹姆斯看着她空了的杯子,愣了一下:“这么快?”接着也快速喝完自己的酒,急忙忙地抓起外套。“我和你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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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电梯,詹姆斯先按了自己的楼层,然后很绅士地问楚岁安:“你在几层?”
“最上面。”楚岁安不禁想起前一晚宋裕看着标价订套房的举动。
这人......显摆的时候像个暴发户。优雅的暴发户。
詹姆斯挑了下眉:“呦,现在学会享受了。”
“其实并没有。”只是在白吃白喝而已。
“是你那个医生伙伴要住的吗?”詹姆斯观察了一下楚岁安的表情,试探着问。
楚岁安点点头,眉眼略显无奈。
但这不知道让詹姆斯联想到了什么,朝着她竖起大拇指:“兄弟好样的。”
“啥啊。”楚岁安一头雾水。
她是完全意识不到,身边寥寥可数的熟人,都在致力于让她不要把目光凝聚在只有孤身一人的前路上。人与人分明是可以相互影响的,她非不这么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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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詹姆斯分别以后,楚岁安一人到了顶层,刚出电梯,便撞了满头烟雾。
香烟的味道。
下一秒撞进宋裕那双被烟雾揉得朦胧的双眼。
他正斜斜倚靠在电梯旁的烟灰缸边上,手里点着一根细长的烟,看到她,手指夹着烟,同她抬了下手腕。
这人做出这种动作的时候宛若奢华酒会里的风流贵族公子,矜贵优雅,好似一副宫廷画作。
“......你不是说你不抽烟吗?”楚岁安顿了一下,才问道。
听了她的话,宋裕翻来覆去打量了一番指间的香烟,最后把烟又塞回到自己嘴里,叼着烟时候吐字就有些含糊:“是不抽。”
那你现在是在做什么。楚岁安心里小声吐槽。
但她也没深究,而是朝着他伸出了手:“来一根。”
却被宋裕躲开了。“不给。”
“......詹姆斯就是我一个普通大学同学,一起出去玩过几次,后来就不怎么联系了。有时候会在工作的时候碰上。”楚岁安看着这人白得泛着冷意的手指,和香烟一样又细又长,突然就觉得不抽烟也可以了。
“哦,”宋裕愣了一下,嗓音平直地应了,眼睛里浮起的神情似笑非笑,“你干什么告诉我?”
楚岁安语塞。“就,和你说一声。”
“是吗?”
他挑起的眉同他挑起的声线一致,像是带有魔力的钩子,勾起来楚岁安的心脏令其悬空,又勾着她忽视了的潜意识往意识层面浮现。
“你和我现在是什么关系?”宋裕隔着烟雾问她。
楚岁安不假思索:“朋友。”
顶层的酒店只有昏黄的壁灯,厚厚的纱帘没有打开,光线透进来得稀稀疏疏的,显得整个顶层像是一个树洞,深棕的基调,偶有大理石地面折射的金色光芒。
“哦——”宋裕拖长了尾音,点头重复了一遍,“朋友。”
“就......”楚岁安还想说什么,却被宋裕打断了。
“我回去了,朋友。”
他随手把香烟按灭在烟灰缸里,转身率先回了房间。离开的时候背对着楚岁安挥了挥手,白色的衬衫显出来了琵琶骨的轮廓。
“朋友”两字,咬得格外清晰。
楚岁安停在原地,被还未消散的烟雾包裹其中。
是……朋友吧。
是朋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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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回到房间,发现酒店的人已经把房间整理过一遍了。
毛巾叠成了动物的形状,摆在架子与桌案上。被揉乱的床单被平铺得没有任何褶皱,前一晚忘记放水的浴缸也被刷洗干净。窗帘被拉开了,大片大片的阳光洒了进来,将卧室映成耀眼的白。
实话说,这是她头一次住总统套房。一切尽显铺张。
楚岁安看着这房间,呆呆站立了一会儿。才起身,找到自己昨晚随手扔下的行李,把没有电了的设备电池分别拿了出来,在房间各个角落给它们分别充上电,然后她自己抱着笔记本回到了床上,打开了自己写了一半的文档。
写报道,剪视频。
世界不会因为三言两语变得和平,但她既然已经从最开始就站在了这里,她就不能什么也不做。
至少人们还有发出声音的权力。
但她今天工作的时候有一些心不在焉,相机储存卡里的照片总是有宋裕的出场。她点开一个视频,是在‘寂静之地’的祭台上。下方酷刑惨烈,枪响,一个剧烈摇晃,镜头中出现了那个男人蕴含怒气的眼睛。
心脏的位置像是被鞭尾扫了一下。
阳光寂静地洒在她的身上,楚岁安的手指悬停在键盘之上。此刻的世界太温暖了。
时间仿佛都在这不请自来的光线之中停下了脚步。
再回过神来的时候,阳光已经歪斜,室内不再光明。
扫过电脑右下角的时间,楚岁安吃惊地发现已经是下午三点。时间在寂静的阳光之中就这么溜走了,在她琢磨心脏的异样感受时消逝了。
“啪”地一声,她扣上了电脑,从床上一跃而起。
现在还正是下葬的黄金时间,她得去墓地。
太大的房子一点都不好,手忙脚乱找寻被自己插得满屋都是的电池的时候,楚岁安如是骂道。
大概拖延了有半个小时,她才把所有设备的电池找齐。
之后她又花费了大概半个小时,把必要的设备和电脑一起装进了随身携带的双肩包。
撞上房门之后,她走到与自己相对的套房门前,犹豫了一下,按下门铃。
门铃响了四五次,里面才传出来宋裕懒洋洋的声音:“朋友,有什么事?”
“......”
楚岁安眨了眨眼睛,才忽视掉这人措辞里的刻意:“那个......我去趟墓地,今天有下葬,你来吗?”
门内默了一瞬,之后宋裕懒散地回答:“不去了,我补觉。”
楚岁安一开始听见他还在拿“朋友”这个称呼打趣,还以为他是闹别扭,但是现在他说自己要补觉,再结合他听起来困倦懒散的声音,居然就这么相信了,这个人是真的要睡觉。
于是她眨了眨眼,转身就走。“哦,那你好好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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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罕利时间五点二十,在赞卡城西的公墓,楚岁安“偶遇”了那个说自己要补觉的男人。
“……你不是要睡觉吗?”楚岁安瞪圆眼睛,看着抓住自己相机包带子的那只手,有点不敢认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
“我说了吗?”宋裕皱了下眉,似乎是在回忆,最后摇摇头。“没有吧,我的朋友。”
楚岁安一把扯回来自己的背包带,懒得理他:“你怎么来的。”
她把车开过来了,宋裕在赞卡人生地不熟的,总不能是腿儿着跟过来的吧。
宋裕被甩开也没生气,躲开了一点,朝着身后抬下巴:“他带我来的。”
楚岁安一看过去,发现是詹姆斯。
他拍了拍自己大红色的小轿车,朝她咧开一口白牙:“嗨!他说你出门忘带药了,我就顺便给他送过来了。安,你生病了,怎么不早说?”
药?什么药?
楚岁安把疑问的目光投向宋裕,后者微微牵起唇角:“脑白金吧。”
“……神经。”
老天,这人怎么这么无聊。
楚岁安没话可说,转身朝着挖墓地的人群走过去了。
被甩下的男人追了过来,拉住了她的手臂。“欸,生气了?”
“没啊,你怎么了?”楚岁安看了宋裕一眼,想说自己真的是一个神经很大条的人,肚子里没那么多弯弯绕绕,有什么事直接用嘴说就好了。
可是她张了嘴,又感到些胆怯。她似乎害怕宋裕说出什么她无法回答的话来。
男人背光的时候神情暧昧,他低低的声音中夹杂着一些无奈:“我说我不来,你怎么不多叫我一下,其实你并不想和我一起吗?我就这么烦人?”
楚岁安张口结舌了一瞬:“......你不是要睡觉吗?”
回答她的是一声嗤笑。“你总不能真信吧?”
楚岁安沉默了,良久才说:“不然呢?”
继而感觉到抓着自己的那双手收紧了一瞬间。宋裕很明显地怔了一下,看向楚岁安漆黑但理直气壮的漂亮眼睛,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随后轻声喃喃。“……你真信了啊。”
话都说到这份上,楚岁安总算绕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合着宋裕和她玩欲擒故纵呢。
但这也太莫名其妙无厘头了吧。她怎么知道他在折腾什么。
“我发现了,你是真无聊。”楚岁安冲宋裕翻了个白眼,撇下他就走了。
留宋裕一个人在原地,静了静,随后笑出了声。
刚停好车的詹姆斯不明所以:“怎么了,你们聊什么好笑的事了?”
宋裕看着楚岁安的背影,眯起眼。“没什么,我只是觉得她还真是……算了。”
欲言又止搞得詹姆斯一头雾水,于是追着宋裕问。
“怎么了?你们吵架了?说句话啊老兄,你也发现安这个人特不解风情了吗?”